她话音刚落,谢长闲便又瞄一眼归心的脸色,确实不太好看。
听说她今早遇到了事情,还托人给他带了点药草来,也不知道做什么用的。
他想了想,拉着归心到一旁坐下,对陈寅道:“陈师兄也给师姐瞧瞧吧,她底子不比我们,要是严重了回头我爹娘可又要罚我了。”
归心笑了笑,摇着头讲:“早上淋了雨受了点惊吓,不碍事。”
她视线与云青青撞上,没有丝毫躲避,安安静静坐等陈寅又给云青青检查一遍。半会儿之后,陈寅皱紧眉头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眼神躲避着。
“我,我医术可能还不够精湛,看不出是什么问题,不如等师父和魏师兄回来了再请他们来替你瞧瞧?”
云青青收回手,冷声道:“不用了,我想歇息了。”
她态度冷漠,陈寅也不好再说什么,与归心点点头便赶忙离开屋子,谢长闲轻哼一声,“没病装病,师姐这么虚弱还得来看你。走吧师姐,我送你回去。”
他拉着归心的衣袖往外走,归心见云青青已经转过头去不再说什么便也作罢。
谢长闲不服气地跟归心吐槽着云青青,归心没有接话只是笑着。
谢长闲话说不完似的,边走边讲,甚至完全没有注意到路上没有几个弟子,不知道所有人此刻都在忙碌。也没料到刚刚离开墨山,身旁的人儿便将大部分的力量压到他身上,险些站不稳摔倒。
“师姐!”
“嘘——”
归心压在他肩头,艰难地抬眼看看他,“我淋雨受凉,脑子有些晕,劳烦小师弟送我回去一下,如今宗门之内正是忙时,切莫因我耽误大家,我回去睡一觉便好。”
谢长闲愣愣地扶住她,想叫人帮忙才注意到平日里来来往往许多人的南山今日出奇的安静。
他似乎也感受到了笼罩在宗门之上的紧张与危险气息,重重‘嗯’一声,扶着归心往玉山走,可还没走到一半归心便完全站不住,他只得将归心背起来。
送回玉山后他便在院子里守着,他不知道宗门里出了什么事,早上那个师姐也没告诉他,直说是归心师姐的命令,让他等着她来寻他。
但眼下他不能走开,如果有危险,他决计不能留归心一个人在这。
日头渐渐毒辣起来,他又换到檐下去坐着,靠着归心的床边,方便保护她也方便听里面有没有什么动静需要他帮忙。
今晨的大雨似乎对白日里的太阳没有任何影响,只是林间的风吹到檐下是还带着一股雨后的味道,少了几分燥热。
微风轻拂他的耳边,他好似听到了归心在叫他的声音。
谢长闲立马竖起耳朵,趴到窗户上听。
“阿闲。”
他听到好几声,连忙推门进去蹲到床边,轻声喊她,“师姐、师姐?”归心没有应他,很快又重新睡过去,他蹲在床边松口气,还好只是梦话。
临近黄昏之时,谢长闲坐在檐下打盹儿,有人已经进了院子甚至已经站到他身边都不知道。
“困就回去睡。”
来人冷冰冰地开口,谢长闲迷蒙地半睁开眼,瞧见身着黑衣的魏衍正站在他身侧,谢长闲立马来了精神。
“魏师兄,师姐她受了风寒从临近晌午睡到现在还未醒来。”他眼神担忧,压着声音生怕吵到里面熟睡的人。
魏衍点点头,“我知道,能进去吗?”
即便此刻他也还是顾忌着方不方便的问题。
谢长闲连连点头,“她让我不要去找人,但现在她睡着了不知道,你给她瞧瞧,然后咱们就出来说话,小声些,别吵醒师姐。”
他悄声推开门,蹑手蹑脚的带着魏衍溜进去。
窗户开着,屋子里只有林风的味道,归心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魏衍不是陈寅,他很快便发现归心身上有伤,且为魔气所造成的伤口,她身上还有些许魔气在折磨着她。
原来早上她就已经被那个魔域之人伤到,却一直没有表现出来。
他与三位长老与那人一路斗到凌日涧另一座山头,最后却还是被那人逃跑,但有长老猜测,那人修为之深多半也是魔使以上的人物。
被这样修为厉害之人的伤到她却整日都一声不吭,倒真与之前她二话不说摔下陡坡的时候一样。
谢长闲见魏衍面色严肃很多也跟着心都提起来。
“很严重吗?”他用气声问。
魏衍轻轻瞥他一眼,眼神示意他在窗户那儿看着外面,防止有人来。
谢长闲听话地走到床边守着,眼神却更多看着屋子里面,他见魏衍抬手用青色的灵力将归心的手臂包裹,里面混杂着颜色很深的灵气,他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只是师姐从熟睡到不安稳再到痛苦□□他都看在眼中,忍不住走上前,“师兄,师姐不是受点风寒吗?怎么会严重到这样?”
按理来说,魏衍的治愈能力很强,不会让归心这么痛苦,更何况只是小小风寒。
魏衍抿紧双唇没有告诉他魔气的事情。
归心身上的这团魔气极其顽强,他一时之间也难以清除,她一个普通人的躯体肯定承受不住,而凡是受魔气侵蚀的普通人,无一例外全都成了以往那些难以对付的魔化物。
“阿闲。”
归心睡梦中皱紧眉头,表情很痛苦,两人都屏住呼吸不敢讲话,只听她断断续续地讲:“……放弃吧。”
两人对视一眼,谢长闲也挠挠头,“师姐的意思是……不用忙活了吗?”
魏衍垂下眼眸,“我再试试。”
他这次加大力度,引更多灵力为归心治疗,归心却在瞬间清醒坐起,满头大汗,五官几乎皱到一起,“你怎么来了?”
她声音沙哑。
谢长闲连忙道:“师姐你一直不醒,我便让魏师兄帮你瞧瞧,他是飞星长老的真传弟子。”
归心眼下一沉,视线与魏衍擦过,他眼神中的严肃与疑惑已经在告诉她:他已经发现了。归心强行清醒,压制住身上的不适。
“如此,便劳烦了。”归心颌首,又看向谢长闲,“小师弟去外间等候吧。”
谢长闲眼神奇怪地站在那儿看两人好几眼,随后才慢腾腾地往外挪。
当他出去后,魏衍站起身结下一道结界防止谢长闲偷听,他转身时看向归心,语气冰冷:“你为何去禁地结界?”
得到这个问题,归心便更加确信,秦纤巧他们离开十方宗是一个计谋,或许不是只针对她,但她也被列入了怀疑名单。
她眼神无惧地看着魏衍,“为小师弟摘草药,那草药一路沿着那边长去,天色尚早又逢大雨我未能发现那是禁地,等发现时已经晚了。”
魏衍没有开口,归心便又道:“草药已经交给了小师弟,但逃跑路上撒落不少,所剩无多。”
这些都是可以轻松便查到的事情,魏衍不再过多追问,只问,“被魔气所伤为何不说?师姐不是见多识广,难道不知普通人被魔气所伤会变成魔化物?”
归心脸色苍白,到这时似乎有些心虚。
“我本就没有灵根,如今这乱世离了十方宗我更无活路。”她神情低落,眼睛低垂,看起来很无奈,“我知道师弟可能在怀疑什么,今日之事事关重大,师弟谨慎些是正确的,我也随时可以接受调查。”
魏衍半晌没说话。
“至于这伤,还请师弟为我保密。”
“我治不了,你会死。”
“我不怕。”归心眼神坚定,带着恳求,“若我当真成了魔物,师弟可不再留情斩杀我。”
魏衍从未接触过如此强悍的魔气,更何况是在一个普通人身上,他也束手无策。他沉思半会儿终是点了点头,从灵戒中取出一瓶药。
“可以延缓魔气侵蚀。”
归心接过道谢。
魏衍深深看她一眼后转身离去,他知道,这世间有个人可以解决归心身上的魔气,但那人的身份他还需要再核实一下。他也会尽快找到办法,尽力帮归心拖延被魔气侵蚀的速度,若是实在没有别的法子,那他再去找那人也不迟。
对于魏衍,归心并不够了解,醒来发现已经被他知道后她是慌张的。
即便他答应帮她隐瞒,她心底也还是藏着一丝不安。
魏衍走后,归心出去寻谢长闲,谢长闲正站在院门口看着魏衍的背影,可无论他怎么叫魏衍,魏衍也不应声。
他暗骂一声‘闷兜子’,转头却见归心站在院中看他。
谢长闲关心问道:“师姐,那闷兜子怎么说?你好些没?”
归心口唇都几近没有血色,却笑笑,“无事,只是小风寒。”她单手撑在桌子上支着侧脸,微歪着头看谢长闲,声音沙哑语速有些缓慢,“多谢小师弟今日将我背回来,作为回报,我会好好教你拆解各家秘法的。”
一不留神,话题就又到了修行上面,谢长闲瞬间跟蔫儿了的花儿似的,趴在桌子上表达着他的不乐意。
“我天资真的很差。”他一再强调。
归心却只是温柔地看着他,眼神中是期许、关心与包容。
谢长闲忽地想起什么,抬起眉毛对归心说:“师姐,你叫我一声。”
“嗯?”归心微挑起眉,眼神疑惑。
谢长闲便又重复一遍,归心想不通他什么意思,只顺着他意思轻声叫他:“小师弟?”话音落下时,谢长闲便眉眼低落地将头偏向另外一边。
他听师姐睡梦中叫他许多次,可醒来后的师姐却明明叫他小师弟。
原来,师姐梦中的‘阿闲’不是在叫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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