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隐于黑色 > 20、第 20 章
    手机在一旁的置物架上坚持不懈地嗡嗡响着,丛星泽仿佛没有听到,他关了水龙头,拿浴巾随便擦了下,就湿着头发出去了。


    蓬头开着,冰凉的水从头顶倾泻而下,而被从头浇到脚的人似乎感觉不到温度。


    打电话的人似乎有些恼怒,没等到回应,那人的微信一连发了几条信息过来,丛星泽也不看,径自接了杯水,就坐在沙发上喝着,目光落在虚空的某一点。


    直到手机再次响起来,他才将眸光转移,神情冰冷又厌恶,伸手按下了接听键。


    “怎么给你打了那么多通电话都不接?”丛盛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你去哪里了,现在抓紧时间回来。”


    丛星泽:“什么事?”


    “公司高层开会,商量股份转移的事情,你妈之前手底下那几个人坚持要你到场才肯签字。”


    他声音带着止不住的烦躁,“你现在回来,让他们把字签了。”


    丛星泽沉默一会儿,突然嗤笑一声,“你觉得我会回去?”


    “我妈的股份被你骗走大半,你现在还想把剩下的都吞走,爸,你胃口真是不小啊。”


    丛盛被他嘲弄的语气激怒,声音明显拔高:“你胡说什么?!那是你妈生前主动转让给我的,我和她是夫妻,她死了,剩下那点股份本就应该转到我名下,是公司里那几个老不死的一直霸占着不肯放!”


    说完这些,丛盛突然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过激了,他按耐下来,带着些安抚的意思说:“星泽,你是我儿子,以后我的东西顺理成章都是你的,现在那些股份攥在别人手里,难保他们不会生出些异心……”


    丛星泽忍着恶心听他把话说完,在那头的催促声中,突然问道:“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一滞。


    丛星泽毫不迟疑地挂断了电话。


    沙发一旁的柜子上摆放着一张照片,是一张风景照,最中央的位置有一个长相很美的女人,她抱着一把吉他,很安静地坐在石阶上,目光远远看向镜头,笑的很灿烂。


    丛星泽拿起照片,手指在女人和他有三分相像的眉眼上碰了一下,垂下视线,自嘲般自言自语道:“真可惜,你遇到的是个人渣。”


    他声音很轻,说完便把照片放在了原来的位置,转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酒吧灯光很迷离,五彩斑斓的灯光由远及近地打在每个人的脸上,丛星泽无视了那些人带着惊艳偷偷打量的目光,熟练地找到位置坐了下来。


    他刚洗过澡,头发没全干,额前一缕还有些微潮。换下原来的衣服,他换上了一件白衬衫和黑西裤,很简单干净的穿搭,配上少年昳丽出众的外貌,吸引了酒吧大多数人的目光。


    但丛星泽似乎感觉不到那些落在他身上或好奇或暧昧的目光,他懒懒靠在沙发椅背上,抬起那双淡漠的眼睛,视线准确地落在舞台上正在唱着情歌的驻站歌手身上。


    那是个女solo,她有把很独特的烟嗓,唱起情歌来意外的好听,情绪渲染能力很强,配上刻意画的微微上扬的眼线,让台下很多人的目光都稳稳落在她身上。


    丛星泽的目光也始终停留在她身上。周围一直注意着他的两个女生的目光不停地在台上台下来回切换,旁边的同伴碰了她一下,无奈道:“别看了,估计是一对呢。”


    女生不甘地说:“你怎么知道,万一不是呢?”


    同伴说:“你看他坐的位置,那是整个酒吧最好也是离舞台最近的位置,你再看人家,眼神都不带往旁边暼一下的,估计就是了,你没戏了。”


    女生又观察了半天,只能认命地认同了同伴说的话,有些遗憾地收回了目光。


    任冬迎被齐永鸣带着来到外面的时候,舞台上的歌手正缓缓唱到尾声,调子拉得很轻缓。他被带着七绕八绕,最后被带着坐到了丛星泽旁边。


    不知是不是刻意,明明周围还有空位,齐永鸣却一把把他按在了距离丛星泽最近的一个位置上,然后扶着他的肩对两人道:“我去拿酒,你们在这里等会儿。”


    他离开后,气氛突然一下子安静下来。


    任冬迎一抬头就能看到坐在他身侧少年滚动的喉结,他以一种放松的姿态靠在沙发椅背上,神情倨傲冷漠。


    任冬迎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茫然的跟随众人转向舞台,却控制不住地去回想在房间里齐永鸣说的那些话。


    今天是星泽母亲的祭日。


    齐永鸣说:“他九岁那年母亲就去世了,她和星泽的父亲是联姻,不能自己控制的。不过她很喜欢唱歌,吉他弹得非常好,她曾经瞒着家里人在这里当过驻唱歌手,星泽小时候被带来,我就是那时候认识他的……”


    “他父亲对他母亲不好。联姻后他父亲的势力就慢慢增长起来了,经常……打人,而他母亲的母家势力渐渐不如他父亲,所以后悔也来不及了。星泽那时候还小,什么都阻拦不了,他几乎是看着他母亲被打长大的......也许和这个有关,才让他变成如今的性格吧。”


    “后来他母亲去世后,星泽每年这时候都会过来,通常都是自己待着。不过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带人过来。”齐永鸣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有些欣慰。


    “他说话不好听,你别往心里去,他这人就是这样的。”


    任冬迎想起他对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嗓音微微有点哑,问道:“哪样?”


    “我行我素吧。我没见过他喜欢人的样子,不过我知道,他如果讨厌一个人,就一定会离得远远的,他不会做纠缠打压的事情。”


    任冬迎觉得,齐永鸣对于丛星泽的了解可能真的不深。


    如果像他所说,丛星泽那些对待他的行为不是因为讨厌的话,那就只能是极度的厌恶了。


    女歌手唱完抒情一曲,音乐一转,陡然激昂起来,酒吧的氛围一下子被推上高潮。


    在一片欢呼呐喊声中,任冬迎感受到了有人在看他。


    他不用转头也能看到余光里的那件白衬衫。他突然想起来,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见到丛星泽穿着白色的衣服,平日里,每次见他,他穿的似乎都是些黑色或者灰色色调的衣服。


    是因为他母亲吧。任冬迎不由自主想到。


    尽管他们的关系已经不能再更差,但此刻,任冬迎依旧因为齐永鸣的那些话而对丛星泽产生了一丝波动。


    “好听吗?”丛星泽突然问道。


    任冬迎愣了一下,随即反应道他说的是女歌手的声音,他回答:“挺好听的。”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讲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没有嘲讽,没有讥笑,任冬迎甚至感觉不太真实。


    这样的丛星泽,比那些在他面前呈现出重重恶劣行为的丛星泽都显得格外让他难以捉摸。


    又过去了半个小时,女歌手已经下场换了另一支乐队上台,齐永鸣还没回来。


    任冬迎几乎有些坐不住,他刚想站起来去吧台那里看看,丛星泽就像是才发现一样,瞧着他的衣服诧异了一句:“你穿的是我的衣服。”


    任冬迎的动作定在那里,没吭声。


    “好穿吗?”丛星泽又追问了一句。


    任冬迎没回答,齐永鸣总算姗姗来迟,他抱着一盘酒回来,然后坐到任冬迎旁边递给他一瓶,大声说:“来来来喝酒,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一点也没察觉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也许是因为酒吧的氛围,也许是任冬迎需要一个宣泄的入口,他没拒绝,握着瓶身小口喝起来。


    入口感觉不是想象中的辛辣,反而带点甜,任冬迎原本打算只喝一点,这下又忍不住多喝了几口。


    他感觉到丛星泽又在看他了。


    他这次毫不怯懦地回视回去,丛星泽怔了怔,反而率先移开了视线。


    最后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任冬迎觉得有一点晕。齐永鸣从舞池里抽身,回来脸上多了几个口红印。看到桌子上的空酒瓶的时候他震惊了:“我操,这是他一个人喝的吗?”


    没人回话,任冬迎抱着酒瓶摇摇欲坠要倒下去,他看丛星泽,就看到穿着白衬衫的少年支着头,眉头紧锁,耳垂也泛着红。


    齐永鸣心道坏了,忘了告诉他们这酒后劲很大,这下两个人都倒了。


    任冬迎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被扶起来了,他以为是丛星泽架着他要带他回去,他想自己走,就挣扎着想推开那人。齐永鸣艰难地扶住他,“你别动啊别动,就快到了。”


    最后他把人放在休息室的床上,转头想去安置丛星泽,门突然自己打开了。


    丛星泽从外面走进来,也许是觉得热,他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个,步伐还算稳定,但是仔细一看的话能发现他其实是有一点摇晃的,眼神也不清明。


    他仿佛没看到齐永鸣一般,径自去了浴室。


    齐永鸣给任冬迎盖好被子,去敲浴室的门。


    “你没事儿吧?”


    回答他的是淋浴蓬头被打开的声音。


    齐永鸣觉得他还能爬起来洗澡,应该是没事的。


    于是他朝浴室里喊了一声:“那你带来的人你自己照顾好,我可走了啊。”


    也不知道丛星泽听没听见,齐永鸣看了一眼窝在被子里安安静静睡着的任冬迎,推开门出去了。


    不久,浴室门重新被打开。


    丛星泽穿着浴袍出来,他掀开被子上床。


    天花板上的灯光有一点摇晃,丛星泽慢慢闭上眼睛,即将睡着之际,他突然听到咕哝一声含糊的梦话声。


    身侧,一个温热的身体翻了个身,面朝着他靠过来,似乎睡得不太安稳。


    丛星泽倏地睁开眼,与一双半梦半醒间迷离的眸子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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