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就,太好了。


    赵岚清背着手乐悠悠地踏进了殿里。想了想,朝江离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刚想要回答问题的江离跟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理也不理白书流,就奔向江离身边。问:“国主,怎么了?”


    “他刚才问你的,你想要怎么回答?”赵岚清勾搭着江离的背,和他一起拐向自己的脖子问道。


    “好呀。”江离朝他甜甜道:“左右杀个人,自己杀和别人杀有什么打紧的?”


    “只是国主,他为什么非要找死,让我杀他?”


    赵岚清:“……”


    “倒也不是找死。”赵岚清朝他笑笑,心里为白书流照了沟渠的一片心意而可惜,边面上尴尬道:“你当然可以跟他说,你不想杀他。”


    “哦。”江离点点头,便麻利走开了。


    窗边,院子里,浓密的树下,风轻吟,光斑驳。一派悠然宁静里,白书流仍旧呆呆站在原地,清雅的眉眼紧紧望着正殿口。盼望着江离回答他的请求,又害怕,得来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往事会如云烟,这里终究是南柯一梦。他们此行为了苍生天下,来这里的时候便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决心。浩瀚天地之间,他和江道友只如两片在空中相遇的叶子,风再一吹,便各自东西了。


    他也知道,江道友从未把他放在心上。可如果可以,白书流希望,江道友可以永远这么不把自己放在心上。哪怕就这么安静死去,也不给江道友添麻烦,就足够了。


    江离又从赵岚清的殿里跨了出来,清润的脸上一派天真。看到白书流还站在那里,歪着头想了想道:“你对我挺好,我还挺喜欢你的。放心,就算你做错了事,我也不会那么苛刻到非要杀了你不可的。”


    树叶飒飒轻响,空寂又喧嚣。


    白书流因着江离的答案骤然屏住了呼吸,想要不留一丝痕迹离去的奢望化为乌有,只剩下仍旧僵在脸上的恐惧与不安。


    带着一副死沓沓的颓然,终是点了点头,似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般,沉甸甸地道了句:“好。”


    随后,失魂落魄地轻挪着脚步,木然离开。


    好心出主意,想要劝慰他的赵岚清:“……”活着不好吗?为什么感觉他更伤心了?


    …………


    赵岚清却没有空管他们。


    风吟天当初说要交给自己的清徵宗的功法,终于完成了。


    夜阑宫后的后山上,封仙索转索为剑。赵岚清身如飞燕,转若游龙,只纤巧一挑,便是气势如虹。


    “怎么样?”小国主收了剑,扬着下巴得意望着风吟天。


    “非常好。”风吟天微垂下那如霜的脸,在那沉谨的脸上,勾起一抹笑。


    山巅上升起了熹微的阳光,赵岚清的脸上浮起了灿灿的笑。“以后那只秃鸡是不是再不能欺负我了?”


    “秃鸡?哪只秃鸡?”风吟天有些诧异地望着他,轻轻道。


    “走吧!咱们出去一趟。”赵岚清身体力行地告诉了他是哪只秃鸡。


    前几天明真塔上的异象吸引了不少目光。周边的来仪国的余焱早就带着一班人马来了。


    明真塔上,余焱的父亲垂首站在木怀青面前,谨慎道:“凤凰遇火而生,您当年隐匿在这里,建国供养燃灯火,我族先辈当仁不让守护在这里。为了分散注意力,才另建国而栖。”


    “凡此几十年,从未有过差池。倒不知道,为何前几日会出现这么大的阵仗。”


    “前几天有魔修来取火,临头到死也未曾恐惧。”木怀青眼睛不眨道。“燃灯可续昼,我猜,仙界哪里,有哪个魔尊要死灰复燃了吧。”


    “那,尊上,不知,管还是不管?”余臣弓着身子,试探问道。


    这才是他来此的目的。他认识木怀青的时候,燃灯火已然孱弱。哪怕在这里以回南之力将养二十年,怕也没有多大能耐。


    奈何这火与他们一族实在干系甚大,若是木怀青果真将燃灯火交出去济世了,那妖界可如何?他一族可当何去何从?


    “余臣,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尚家族凋零,被妖界不少强者欺凌,修行坎坷。”木怀青淡淡道:“不过,凤凰遇火而生。更何况,你遇到的是本就能够延续生灵希望的燃灯火。如今,来仪之国实力强大,你之一族更是地位尊崇。可也不要忘了,那不是让你们家能够繁衍生息的引火种。”


    “他是燃灯火。得之你幸,不得你命的燃灯火。”


    “管不管不是你说得算,亦不是我说得算。”木怀青有些五味杂陈地浅笑了笑道:“那粒火,想要在哪里绽放,便会去哪里。”


    余臣听木怀青说完,倒也不敢有什么异议。只问道:“那,不知道,尊上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


    “有。”木怀青垂了垂眼皮,八风不动道:“让你那个儿子继续跟我们国主玩玩吧。”


    “那么多年了,我们国主可算开窍了。”


    余臣:“……”我难道是来带儿子找你们打架的吗?


    …………


    余焱正带着一票手下在塔下喝茶。


    上次来被招呼得狼狈而归,他的爱妾足足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都没恢复。没几天就知道了,赵岚清的道侣是仙界出名的清徵宗弟子。


    那谁打得过啊?


    所以被自家老爹提溜过来,自然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喝茶,半分没说要去拜访回南国国主的事情。


    不过他不去拜访,赵岚清自己倒来了。


    笑盈盈地自己一个人进了门,望见几日不见又抖擞着精神的小凤凰,二话不说,展剑道:“来吧,今天不带道侣。”


    “你没事吧?”余焱看着他眼皮狂跳。几天不见,赵岚清变得越发光彩照人了,许是自信过了头,有点昏脑了。


    他什么水平,自己什么水平?


    虽然自己水平不怎么样,可打一个赵岚清不还是轻轻松松吗?


    尤其是,赵岚清还假惺惺地拿了一柄剑,简直笑话。他什么时候用过剑?


    “来不来?怎么跟个窝囊废一样?”赵岚清拧着眉望着他,不虞道。


    自己都主动来了,他要是不迎战自己多尴尬啊。何况,他还让风吟天观战了。


    “是你要我打的啊。”余焱到底少年心性,丝毫禁不起挑拨。挽着袖子就冲上来。手掌一展,召出一把金色弓,弓身上凤凰火腾熠熠生辉。


    只一下就拨拉出一枚箭,朝着赵岚清飕然而去。


    赵岚清驰然飞身迎向金箭,却在飞升而过的那一刹那,泛着白色灵光的剑意一展,剑花旋起那只箭,像是玩一样,随后足尖轻点,侧了身一脚踢向还努力瞄着他身形的余焱。


    那一身金玉的小凤凰被他一脚踢到了柱子上,还没落下来,赵岚清剑身一歪,金箭调转了头,朝着余焱而去,戳着他的头冠,把他死死钉在柱子上。


    “父王!救命啊!”哀嚎的声音传遍了明真塔。


    塔上还在和木怀青推杯换盏的余臣一个愣神,连忙扑向窗外。


    只远远看到自己的倒霉儿子被自己的金箭挂在柱子上,那金箭入木三分,力道极好。一看便知不凡。


    还没反应过来,一个火红的身影从塔下窜出,提着一柄凛凛的白剑,扑向塔前院子里的一个白衣青年人。


    明真塔前,远远的一棵大树上,风吟天放肆地望着做了坏事后朝自己扑来的赵岚清,一伸手稳稳接在自己怀里。


    “我厉不厉害?”赵岚清扒着风吟天的手,恨不得将下巴抬到天上去,潋滟的眼里兴奋又开心。


    “厉害。很厉害。”风吟天半抱着他奔过来的身体,望着他深情喃喃道。


    还没说话,被他撑着的赵岚清,反搂住他的脖子,毫不吝啬地在他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开心道:“你也很厉害。”


    风吟天下意识就忘记了呼吸,因为那水润的唇落在自己脸上的凉软,突然失神。


    大树浓密的叶子遮蔽了苍穹,风吟天想,这双漂亮到熠熠生光的眼睛,已然是他想要的全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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