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网瘾
晴愿是个孤儿, 是在H市的一家孤儿院里长大的。
从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一些道理。
如果比别的孩子多给阿姨一点笑容, 阿姨就会多分他一口粥。
如果比别的孩子多做一点家务, 就会多拿到一颗糖吃。
如果对所有孩子都好,就没人会对你不好。
外边的叔叔阿姨来的时候,都会带最乖巧、最开朗的小孩儿走。
于是他就成了这样的孩子。
晴愿的母亲是少儿杂志的编辑, 一直很喜欢小孩,但和丈夫两人三十多岁了也没有孩子, 所以在一个天气晴朗的早晨,他们来到了H市孤儿院。
当时的晴愿一如既往地从早上就在孤儿院门口溜达,望着这对衣着体面、谈吐文雅的一对夫妇进来, 立刻选择迎了上去。
他摊开小小的手心,仰头微笑道:“叔叔阿姨好,院长一会儿就来。”
手心上是一颗漂亮的水晶糖, 这是他所有的财富。
母亲揽着小小的晴愿, 带着满意又惊喜的笑意:“这个孩子好乖,我喜欢。”
父亲点了点头:“你喜欢,那就他吧。叫……晴晨。”
晴愿知道,因为他是最乖的孩子,所以才会被带回家里。
于是在接下来的十几年里, 他也一直做着那个“别人家的乖孩子”。
从不顶撞父母,学习成绩优秀,文娱活动积极,老师得力助手,同学人缘极好。
哪怕头发染成橙金色, 也是为了显得特殊而温暖,没人说他叛逆爱玩。
直到十七岁的暑假, 他的屋子里多了一部崭新的电脑。
晴愿正看着学习视频,屏幕右下角却弹出了一个垃圾广告【临终档案:战胜恐惧,或者成为恐惧?】
他想关掉,但不会操作电脑,反而不小心点了进去。
他第一次接触这种新鲜而神秘的事物,看着那个“下载游戏”的按钮,犹豫了半天,还是选择点下。
在新手教学过后,不喜欢被追逐的晴愿直接选择了鬼怪的玩法。
晴愿在临终档案的第一场游戏,就是当时刚推出的“鬼影成双”模式。
面对琳琅满目的帅哥美女鬼怪,他却叛逆地选择了一个又凶又壮的猛兽鬼怪【狐狸】。
在现实已经做够了乖孩子,在游戏里,当然要做最古怪的坏孩子了。
可是他一点也不会打,攻击屡出屡空,走位极其丑陋,傻傻地进门被砸,觉得面前的那些人类简直可恶至极。
同局的鬼怪已经把一个探员挂到了封魂石上,抬头一看对局情况,当即开了麦。
是冷酷的少年声,似乎是气笑了,声音都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我的队友,你是挂机了吗?”
什么?这游戏当鬼还有队友的?新手教程不是这样说的呀。
晴愿有些惊慌失措,连忙开麦说:“我没有挂机,真的不好意思,我不会打这个。”
他语气温和,抱着歉意,真诚极了。
“新人?撒娇呢?”少年轻啧了一声,“我看着很好说话?”
“对不起……”晴愿声音又软了几分,努力地攻击能看见的探员,在追进屋子时,再次被狠狠扇了一个门板,“我真的打不好了。那我能赔你点什么?商城里的东西,三百块以内都可以。”
他的零花钱不少,但从来不会花费太多。
少年轻嗤了一声:“三百……啧,你怎么又被扇了,站在原地,等我过去。”
“好的。”晴愿乖巧道,已经低头开始用手机查这个游戏该送人什么礼物好了。
随即,一抹翩跹的红影从身边晃过,一声尖锐的刺穿声响彻了全场。
“拜——夫郎——”
晴愿从没听过这个声音,诧异抬头,看见了屏幕面前虚空悬浮、面挂血泪的红衣新娘。
上方是绿色的ID【Star、Check】
少年操控角色把击倒的探员丢到了地上,微微带着笑意的声音悠悠传出,调戏道:“愣着干什么,拜夫郎啊。”
这个模式,是两个鬼怪成亲的意思吗?
“嗯?”晴愿有点茫然,以为是游戏机制,看着红衣新娘,“什么意思,你是我老公?还是我是你老公?”
Check被这个傻小孩逗笑了:“真是新人……”
倒地的探员挣扎了两下,也开麦笑着解释:“不是,刚刚那个是他击倒我的角色语音,他的意思是,他带飞你,你得喊他老公。”
原来是这样的,厉害的就是老公嘛。晴愿会很听话。
“……”晴愿挣扎了一会儿,很快接受了这个游戏的规矩,望着人家的ID念道,“Star,Che——ck?老公?”
彼时年少的Check哽了好一会,才轻咳了一声:“行了,我开玩笑的。以后有人这样让你叫,你记得让他滚蛋。”
“嗯,但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厉害的人,所以可以喊。”晴愿望着其他探员的负伤状态感慨,“我能帮忙吗?”
“哦。”少年闻言,显然安心不少,“那你喊吧,反正不会有人比我厉害。帮我看人在哪吧。”
晴愿不信,但是觉得自己可以在见到更厉害的人之前相信。
“老公,那人要跑了。”晴愿见到刚才倒下的人好像走了,提醒道。
Check顷刻追了上去,又把人一刀砍到后,挂到了封魂石上。
随后的一整局里,Check就这样带着晴愿,以这八个无辜探员的性命做教学,教会了晴愿这个游戏的入门操作。
晴愿对这游戏着了迷,也对带着自己玩的少年有了好奇。
他在游戏里见过了很多带着【Star、】这类前缀的ID,觉得不像是个人用的名字,就去浏览器搜了搜Star、Check。
弹出的信息五花八门,但无一例外的,都在歌颂着某位孤傲的少年天才。
DAL职业选手Check,从役Star战队。
【惨遇Bug绝境翻盘,第一鬼怪谁与争锋。】
【天不生我Check,临终档案万古如长夜。】
他惊讶地点进那些视频,见到了各种以那人为主角的赛场剪辑。
名字是一样的,爱玩的鬼怪也是一样的。就是他没错。
“职业选手?太厉害了。”一直有听过电竞但从未接近过游戏的晴愿喃喃自语,对那个叫Check的人有些崇拜。
之后的日子里,他时不时就会去找Check。
从最初的。
“你好,有空一起玩吗?”
“你好,为什么我打不出那个……”
“晚上好,送了你一个小礼物。”
变成后来的。
“Check,带我嘛。”
“你刚才那局四杀好厉害,我在观战。”
“来我家园转转吧。”
别人口中高冷的Check似乎对他这样格外没办法,百依百顺,甚至也渐渐地开始和他报备起了行程。
“明天要打比赛,下午两点。”
“给你昨天的排位录了复盘,你看看。”
“这破审美……啧,你给我开个家园权限,我给你重新装修一下。”
晴愿一一应下,看着Check在他的家园里忙碌,嘴角不由挂起微笑。
Check把偷偷为他买的钢琴往灯下摆放,随口与他闲聊:“昨天听你说要去写作业,今年几岁了?”
“十七岁,还有啊,我开学了,以后上线时间就少了,你别忘了我。”晴愿说。
“十七岁,作业,开学。”Check啧了两声,“真可怜,你天赋不错的,这技术,明年都能来打职业了。”
晴愿在暑假的这两个月里,晚上都会偷偷在屋子里打临终档案,意外地顺风顺水,升段路上没什么挫折。
甚至,还打到了最高段位,在国服前百的排名游离。
“我,打电竞吗?”晴愿有些怀疑,“我没打过别的游戏,除了这个都不会玩。”
“电子竞技,很简单的。”Check漫不经心,“尤其是鬼怪,只要当排位打就好了,乱杀。你比现在在役的挺多鬼怪都厉害。”
这倒是句实话。晴愿虽然接触电脑很晚,但意外地有天赋。
晴愿考虑了片刻,觉得自己的确挺厉害了,问:“打电竞,就能和你一起玩了?”
Check笑了一声:“对,就能和别人一样体会从我手下拼死求胜的恐惧了。”
“噢。”
晴愿并没有想那些,满脑子都是也许能见到这人了。他是真心把Check当好朋友的。
随后他去查了查当电竞选手的条件,有些为难。
电竞行业是新兴行业,想从千军万马中脱颖而出有多难不说,未来发展也不稳定,而且,要休学。
更何况在老一辈眼中,游戏就是带坏孩子的洪水猛兽,他的父母几乎不可能同意。
“我想想吧。”晴愿这样回应Check。
“赛场等你。”Check轻声一笑。
这次月考后,晴愿拿着不错的成绩单回家。
在父母眉开眼笑地问他要什么奖励时。
他捏着手心,紧张地说:“我能打打游戏吗?”
母亲很开明地点了点头:“当然啊,我听说游戏要花钱哦?给你多打点零花钱?”
“已经够了,我不会在游戏里买道具的。”晴愿乖巧道。
买的都是皮肤。
父亲也点了点晴愿的脑袋:“好了,我也是从这年纪过来的,当年游戏都还要在街头的游戏机玩呢,去吧去吧。小孩子都喜欢。”
期中考试过后,晴愿又拿着优异的成绩单回家。
他试探着说:“爸妈,你们知道电子竞技吗?”
母亲微微皱了皱眉:“那是什么?”
“就是打游戏比赛,有专业的公司签约,这些打游戏的叫职业选手。”晴愿微微低头,抬起眼睛,神情乖巧又可怜,“签约的工资也很稳定的。”
母亲了然:“哦,我知道了,就跟我手下作者似的,对吧?”
“对的。”晴愿点了点头,脸色微红,认真地说,“不过更正规一些,跟职员合同一样。”
父亲也跟着猜测:“和电视上的明星差不多?”
“嗯……”晴愿想起那家伙的一堆粉丝,应了。
父亲大笑,对着母亲露出挤眉弄眼的,写满孩子长大了的表情:“哦,晴晨喜欢游戏选手?想买她的那个什么来着,周边?”
“我……是的。”晴愿只能微笑承认。
这次父亲大手一挥,给晴愿发了一笔不小的零花钱。
然后晴愿拿来买了更好的外设,和一张赠品:Check的海报。
他满意地将那人的海报贴在自己床头,觉得自己就要离这人不远了。
期末考试。
考试结束后,他匆匆奔出考场,打车回家,都没来得及跟父母打招呼,就跑上了楼。
因为这一天正好也是DAL第一赛季秋季赛的决赛日。
“赶上了。”晴愿松口气,丢下书包,打开电脑进入了直播间。
Check的比赛他很少缺席。今天是决赛,竟然还要考试,还好才刚开打。
第一局,Check率先斩获四杀,给足对方压力。
第二局,Check三杀保平,守住绝对优势。
第三局,Check再度三杀,挽回队友失利团灭的局面。
第四局,Check失误战平,对方勉强苟延残喘。
第五局,晴愿熟悉的红衣女鬼出现在了赛场之上。闪现出刀、惊悚一击、洞悉全局。Check,再度四杀。
晴愿望着屏幕上的热血战斗,激动地微湿了眼眶,张着口讲不出话。
就在这时,母亲推开了门:“晴晨,屋子里怎么这么吵呀?”
屏幕里,主持人在大喊:“红衣厉鬼索魂灯,谁人能亮到五更!他!做到了!恭喜Star战队!成为S1DAL秋季赛的冠军!”
“如果鬼怪没有Check,这个阵营就彻底完了。”主持人笑中带泪,“Check,对你粉丝的这句留言,你作何感想?”
Check微歪着头:“不会,我有一个朋友,他会来打鬼怪。”
主持人显然很好奇:“是谁呢?很厉害吗?”
“晴,晴什么,晴晨?晴天?晴川?”Check轻嘶了一声,又笑了,“他会和我一样的。”
在呼喊声和激昂的BGM声中,冠军捧杯,败者落幕。又一次狂欢将结束。
屏幕外的晴愿还坐在那里,转头看向母亲,静静地说了一句:“妈,我想打电竞。”
孩子匪夷所思的请求,当然被一口否定了。
已经很开明的父母始终无法接受这个在他们眼中不务正业的职业,更是对需要休学这一条件万分抗拒。
家中气氛第一次陷入了冷凝。
这个气氛在寒假开始的时候被打破。
母亲眉心带着忧虑,为晴愿收拾好了一个小小的行李箱。
父亲罕见地点着烟,严肃地望着晴愿:“我们给你报了个寒假课程,你过去好好学。”
“听说会有些严格。”母亲叹了口气,“但我们是为你好,小区里那位哥哥,去之前也有网瘾,回来就好了,就乖了,晴晨也乖乖的,啊?”
手机也被没收了的晴愿闷闷应下:“我会好好学的。”
说完,他拖着小小的行李箱,走进了那个名为【圣儒学院】的地方。
·
去校长室报道的时候,晴愿很有礼貌地敲了敲门:“校长好。”
“进。”里面一身西装,面颊消瘦,双眼细狭的男人直勾勾盯了过来。
晴愿挂着微笑进门,微微鞠躬:“您好,我是新来的学生,李晴晨。手册上说先来找您报道一声,然后为我分配宿舍,对吗?”
十七岁的少年眉眼还没展开,但已经很俊俏了。
校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有些惊异:“哦……是这样,你很懂事,听家里人说,你是有网瘾?”
呵呵,谁家网瘾少年成绩班级第一啊。
“嗯,因为我打游戏。”晴愿只能先乖巧认下。
“蛮知错啊。”校长摸了摸下巴,打量晴愿的目光有些古怪,“很好,很好,你是个乖孩子,去吧,这间宿舍采光好。”
果然听话的孩子有糖吃,晴愿从小就知道。
“好的,谢谢。”他接过宿舍钥匙,对校长挥了挥手,“校长再见。”
他背后的校长盯着少年单薄又挺拔的背影,露出了怪异的微笑。
第24章 底牌
男生宿舍, 507。
晴愿轻轻敲了敲宿舍门,问:“有人在吗?”
里面男声传来:“有啊, 谁啊?”
“你好, 我是新来的,校长分我来这里住。”晴愿探头,拉着行李箱, “我可以进来吗?”
屋子里是一个有几分小帅的男生,他努了努嘴:“来呗, 你叫什么名字?”
“李晴晨,你呢?”
见室友挺好说话,晴愿的笑意也爽朗了许多, 进门找自己的床位,开始收拾。
他住在临窗的下铺,位置还不错。
“陈错。”男生穿着高领的毛衣, 多打量了晴愿两眼, “你为什么进来的?”
“网瘾。”晴愿说出自己的罪名,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就是打游戏啦。”
“哦,那还好,那过一个月你家人就来接你了。”陈错耸了耸肩, “这一个月,老师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知道吗?不要反抗他们。”
“当然了,我会听老师话的。”晴愿有些疑惑,歪头看向这名室友, “反抗?说得好像老师们很凶一样。”
陈错呵了一声:“走吧,马上上课了。出门后离我远一点。”
晴愿应了一声, 匆匆拿起纸笔,远远地跟着陈错走。
到了教室,他俩自然地坐在了一起,成为同桌。
这节的国文课和晴愿学过的很不一样,在念的是一些毫无逻辑的内容。
以听话为荣,以反抗为耻。
以孝顺为荣,以顶撞为耻。
以脚踏实地为……
晴愿觉得奇怪,小声问:“这是品德教育吗?”
陈错压低了声音:“别问,好好读,一会要抽背的,背不出来会挨揍。”
“挨揍?”晴愿没想到这么严重,赶紧开始背。好在记性不错,哪怕是这种东西也能记住大半。
他记忆的时候习惯转笔,一个不小心,手里的笔就飞落到了地上。
台上的老师顿时出声:“谁的笔?!跟你们说多少次了!不许做小动作!”
晴愿愣了愣,一时间没敢说话。
陈错猛地站了起来:“我的。”
“又是你!”老师很生气,几步走下台,拿起手里的教鞭,直接凶猛抽在陈错的脸上,“不长记性的东西!比畜生还不如!”
霎时间,晴愿眼睁睁看着陈错的脸上出现了一道狰狞血口,血珠飞快凝聚、汇集,然后沿着少年的下巴淌落到脖颈。
晴愿心里一阵惊慌,深吸口气。
他又皱了皱眉,想说点什么,但是猜到了这课堂是怎么严苛的。觉得陈错既然挨罚了,一定不会想让自己再说实话,就偏过头去,当没看见。
陈错像是早已习惯了一样,站得笔挺,任由老师打骂,不动如山。
老师见他这样,却更加恼怒了,一把拽着陈错站到了讲台上。
就在此时,教室门被敲响了。
校长站到了门口,面目和蔼:“孙老师,干什么呢?”
孙老师看了校长一眼,顿了几秒才说话:“陈错扰乱课堂秩序,我教训教训他。”
校长呵呵笑了两声:“哦,除了他,班里还有别的做错事的学生吗?”
孙老师疑惑地看了看校长的视线,又看了看其他同学:“暂时没有,只有陈错上课转笔。”
校长哦了一声,走进教室来,捡起地上的笔打量了打量:“这笔挺新啊。”
新到像是刚买的。
晴愿装作与自己无关,用好奇地眼神往那边看了一眼。
陈错轻啧了一声:“我翻墙了,出去买的,怎么了?”
校长阴鸷的目光落在了陈错身上,冷冷哼笑了一声:“胆挺大啊。拉去一楼吧。”
孙老师得令,立刻拽着陈错往外走,校长也跟着背手走了出去。
教室里再无老师,但却没人敢做别的事情,无一例外,都在继续默背着课文。
晴愿看着面前的前桌同学似乎颤了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个学院不对劲。
陈错是为他顶罪的。
于是晴愿立即站了起来,对其他同学说了一声:“如果有老师问,帮我说一下,我内急,想去上厕所。”
随后,他出了教室,悄悄追上走掉的几个人,一路走到一楼。
陈错被几个人高马大的老师架着,关进了一间破旧的铁门后,孙老师与校长也跟了进去。
不一会,里面顿时传来了刺耳的电流声和少年声嘶力竭的哀叫。
隐约的还有不堪入耳的责骂、如恶魔一般的催眠低语,以及不断重复的诘问。
“错没错!错没错?”
“脏东西!没用的社会垃圾!”
这是虐待,这是违法的。
这里是地狱。
而里面的人在代他受这种违规的刑罚。
晴愿躲在转角的仓库处,心情沉落到谷底,他捂着嘴,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声放到最小。
不知过了多久,铁门才被打开,如一滩烂泥一样的少年被丢到了地上,几个大人漠不关心地离开,孙老师临走前,还踹了他一脚。
见没人在周围,晴愿走了上去,把陈错托了起来:“喂,你能动吗?”
陈错颤抖地缓过了神,呸掉嘴里的被电出的唾沫,深吸口气:“没事,一会就好了。”
晴愿尝试把这人背起来,正好听到下课铃声,要带回宿舍,小心地问:“现在,可以回去吗?”
“可以。”陈错深吸口气,“你别害怕,你是网瘾进来的,看着还乖,家里人应该会很快来接你。小心点,就不会受伤。”
晴愿就背着陈错走在惨绿墙色的走廊里。
他把这话听进心里,边走边说:“是你帮我顶罪,我会报答你的。”
“报答我?省省吧。”陈错笑了两声,“你老老实实的,说不定两周后探望日,你爸妈能直接带你走,别在这里面受罪。”
晴愿觉得陈错真好。
两人上了楼,进了宿舍。
晴愿再问:“那你呢,你在这受罪多久了?”
陈错闭眼:“一年了。”
“那么久,为什么进来的?”晴愿拧了把毛巾,帮人擦擦脸。
陈错沉默了一会,缓缓睁眼,对着晴愿微微笑了一下:“同性恋。”
青春期时已经觉醒取向的晴愿了悟,他也喜欢男孩。
“哎。”晴愿笑了笑,拿妈妈给自己准备的医疗箱,“我出去要是被发现这个,还得再进来一次吧。”
他拿酒精、纱布和药,处理了陈错脸上那条可怕的血痕。
“不一定啊。”陈错闭着眼,有些懒洋洋的,“说不定那个时候这里的人都死光了,就不用进来了。”
说得好像他要把这里的恶毒校长和老师全杀光似的。
“你要干嘛?”晴愿警觉道,“虽然这个学院违法,你不能违法。”
“我没想干嘛。”陈错笑了,“我可不是英雄,不聊这个了,你打游戏,打什么游戏?”
“临终档案,玩过吗?不,这个才出一年,除非你刚玩就被抓进来。”晴愿坐在床边开玩笑,“我很厉害的。”
“没玩过,但我知道。”陈错眼中微亮,“我家遥遥玩,他也很厉害。”
提起这人,陈错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仿佛不服输的人终于肯低头一样。
“他是谁?”晴愿好奇问。
陈错笑:“我男朋友,一年没见了。”
一年没见了,那还是你男朋友吗?
晴愿闷闷笑了两声,别过脸去:“那还……不是,嗯,没准我和他打过。”
陈错眯眼:“你在笑什么呢?”
“我想到以前打游戏高兴的事儿。”晴愿欺骗道,指着陈错脸上贴的纱布,“你要好好养伤啊,到时候出去,别让他认不出来了。”
陈错笑了两声,笑容又渐渐淡了:“遥遥也被抓了,不过没在这个校区。我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两个少年就在这里建立了深厚的友谊,陈错自从得知晴愿也打那个游戏后,对他的保护欲便强烈了起来。
晴愿都忍不住说:“老师们对我挺好的,我会跟他们周旋的,也会装乖,你不用管我。”
又一次挨了揍的陈错撕开晴愿带来的、只剩下小半卷的纱布,轻啧一声:“他们不讲理的,说打就打,我听遥遥说,你们打游戏不能受伤,你好好的,我没事。”
“没那么金贵。”晴愿再度叹气,盯着眼前的人看了半天。
不得不说,他被陈错保护得很好,这份恩该怎么报呢?
再过一段时间,晴愿说不定能完好无损地出去。
在校长又一次巡逻仍未发现新来的某位同学错处后,他终于把陈错叫了出去。
晴愿惴惴不安等了半节课,才看见脸色有些差的陈错坐回了座位。
“找你做什么?”晴愿担忧地问。
“没。没什么。”陈错额角有些汗水,他转过头来,盯着晴愿半晌,才开口,“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就等你开口呢,什么事?”晴愿眼睛一亮,高兴地露出笑容。
陈错深吸了一口气:“我想,逃出去,你帮帮我。”
晴愿自然不会拒绝,他对陈错无限信任。
“好,你对这里熟悉,你想办法,我帮忙,无所谓什么后果,你已经帮我挡了太多事了。”晴愿说。
“学校西门的电网是破的,今天起,晚上我去调开保安,你去帮我从墙根挖一个能钻出去的洞。”陈错声音有些发颤,但还是坚持说完了这一段话。
这座学院建很久了,路面是土路,随着年复一年的雨水冲刷,已经变得疏松。墙砌得也不是很牢固了,看着应该能拆。
“好,把我电话留给你吧,你出去后,还能联系。让我爸妈把我接走再好不过了。”晴愿说着,就去翻行李箱,找到了一把剪刀和一把雨伞。
“好。”对方这样答应了他。
晴愿望着陈错担忧的脸色,眨眼笑了:“怎么,怕你对象没了?没关系,出去之后,如果他不跟你了,我跟你好。”
“哈……”陈错有些神情复杂地笑了笑,“我一定会补偿你的,一定。”
晴愿夜里的秘密行动就这样展开。
他在巡夜老师查完房后,用剪刀和伞柄当工具,真的去西门口做了这件事,每次都弄的灰头土脸回来。
但晴愿不在乎。
陈错是他在这里的唯一朋友,是一直保护他的人。
在那段仅依赖对Check的仰慕根本无法支撑的灰暗时期,没有什么比陈错更让晴愿信任与安心。
一连三天,在那个洞口初具雏形的夜晚,正在挖土的晴愿身后一亮,他的身影被照在墙上。
身后是校长似笑非笑的声音:“这是谁啊?想偷偷逃走吗?放下工具,你已经被举报了。”
举报?是谁干的?
学生路过发现的吗?
晴愿的心一下揪了起来——自己被罚倒是无所谓,陈错这下该怎么逃?会不会也被发现了?
他缓缓起身,转头时挡了挡脸,无可奈何地承认说:“嗯,对不起,我是想这样做的。这儿的日子,太无聊了,我想回家。”
随着强光散去,在保安与校长的身边,晴愿见到了他无法相信会站在这里的一个人。
原来是这样呢。
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啊。
晴愿默默看了陈错半晌,眼神从慌乱变得冷淡,再到空无一物,什么都没说。
校长笑着拍了拍陈错的背:“好孩子,你回去收拾吧,明天早上,你的那个好朋友,也会离开B校区的。不过回去要记住了,你们只是好朋友哦?”
陈错一直低着头,不发一语。他的额头满是汗水,仿佛再也承受不住晴愿的目光一般。匆匆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晴愿的视线。
晴愿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有反抗,被带到了学院一楼的禁闭室。但奇怪的是,只有校长跟了进来。
男人坐到了电疗床旁的椅子上,笑着对晴愿招了招手:“小晨啊,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这次只是一时糊涂,对吧?”
“嗯。”晴愿微微应了,但没再多说什么,盯着那张电疗床看了半晌。
他不笨。
陈错竟然会被直接放走,校长刚刚又在自己面前专门说了那段话,像是不打算直接惩罚自己。
显然两人是商量过了什么事。并且,陈错依然选择了出卖晴愿。
校长循循善诱的声音就在耳边,中年男人粗糙的手也慢慢揽上了晴愿的腰:“老师不罚你好不好?不过你要和老师玩个游戏,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晴愿往后退了退,低下眉头,语气微冷地说:“老师,我家里很有钱的,过几天也一定会接我走。”
校长牙关咯吱咯吱地咬了咬,似乎犹豫了很久,终于冷笑一声:“行,有骨气,孙老师!保安!进来!”
随后晴愿被强硬地按到了电疗床上,他仰头时,看见一圈人在电灯下围着他看。
面目可憎。
呲啦——
“不服管教的小孩。”
呲啦——
“难怪被丢掉啊!猪狗不如的畜生。”
呲啦——呲啦——
“你不会再有人要了,你就是个应该被处理的恶心玩意!”
呲——
晴愿不想再看他们的脸,被迫闭上眼,感觉到了从头到脚的尖锐刺痛。
仿佛有一根钢筋从他头顶插入,狠狠贯穿了他的身体,把五脏六腑和大脑都搅了个稀烂。
他的世界里天旋地转,只有那些脏话在耳畔萦绕不去。
痛,痛得让他想叫出声来,又或者他已经尖叫了出声,他不知道。
头痛欲裂,理智崩盘,呼吸几乎停滞过几次。
仿佛有一万年那么久,又仿佛已经死过了一次。
不知多久后,他才勉强回神,眼神涣散,嘴角是无意识中呕出的呕吐物,浑身上下仿佛被卡车狠狠碾过,又被粗暴地拼起。
“带回去吧。”校长的声音从远远的地方响起,“我们只是正常管教而已,后天他家长来发现什么,就拿着当时签的责任书挡回去。”
接下来的两天,晴愿晚上睡在冰冷的宿舍里,白天在教室相当乖巧听话。
这样的日子很难熬,但也很习惯了。
直到两天后,晴愿在接待室了见到了神情担忧的父母。
母亲立刻迎了上来,满是心疼:“晴晨,怎么瘦那么多了,来,妈妈看看,妈妈看看啊。”
晴愿凑了过去,轻轻抱了一下女人:“妈。”
这一声喊得女人眼眶都红了:“诶,想妈妈了?好了啊,别提打游戏的事情了,行吗?咱们回去读书。”
晴愿忽地想起了临终档案,想起那个很厉害的电竞选手,想起那个被装饰得满满当当的小屋。
好久不见,他会不会想我?如果没有……
算了。
他不敢再去想这些,不敢再对别人抱有期待。
但,就这样回去吗?不甘心啊。
度过了伪装的、乖巧的、无聊的十几年,终于找到有趣的东西却被勒令夺走,又进地狱似的地方走了一遭,要再回去好好做乖孩子吗?
那有什么办法呢?
还有一张底牌。
晴愿用微颤的手指轻轻撩起衣服,露出肋骨上一道道烧伤的痕迹。
他近乎哭腔,委屈地说:“爸,妈,这里不好,我想回家。”
一阵死一样的静谧后,女人尖叫的哭喊和男人疯狂的怒吼响彻了这一整个学院。
“回家!我们回家去!”晴愿只记得女人搂着自己,哭得歇斯底里,“我要你们进监狱!你们这是非法虐待!我拼了这条命也要给我的儿子讨个公道!”
他在当天就被带了回家,父母甚至不敢把他送医院,请了最昂贵的私人医生,来家里为他检查身体。
母亲拉着晴愿的手,哭得睁不开眼:“我的宝贝,我的晴晨,你要什么,你想要什么都和妈妈说,妈妈都给你。”
所有的补偿,都要付出代价。
晴愿没多想,恢复了往日的微笑:“我还是想打电竞去。”
父亲颤抖地捏着烟,沉默很久,才划出了最后的底线:“可以,但你至少考了大学再去,不能休学。”
“嗯,爸爸妈妈和我说好了。”晴愿点头应下,目光注视了爸爸许久,“千万不要骗我。”
不然就再也不做乖孩子了。乖孩子没有好下场,会被背叛的。
在那年高考后,晴愿参加了当时正在招人的CAT的青训。
再过了一个月,鱼鱼以联赛内足与Check比肩的巨额签约费签下晴愿,让他作为CAT第一首发鬼怪。
又一个月后,DAL联赛S3秋季赛正式开幕。
首战,前冠军队伍Star对阵新兴队伍CAT。
双方选手入场仪式环节。
晴愿站在离Check二十步外的台下,望着那身着深色队服,犹如身披万千星辰的背影。
再走二十步,他就能走到那人身边。
而这二十步的背后,是十七岁的晴愿走到十八岁,走得遍体鳞伤,走得险些众叛亲离的路。
晴愿见到Check的第一句话是:“你好,CAT,晴愿。不是晴川也不是晴天晴晨。”
“来了啊。”眉眼中带着少年独有轻狂的Check轻轻笑了一声,和晴愿对了一下拳,“晴……嘶,记不住,以后再说吧。小狐狸。”
晴愿一笑而过,像小狐狸一样歪了歪头。
从此,他以微笑为诱饵,以蜜语为筹码,以伤痕为底牌,一步一步,小心地靠近着那最初的心动。
谨慎,警觉,不能相信,却又想要靠近。
第25章 英雄
“然后等到高考完, 我就来打电竞啦。”
晴愿依旧保持着微笑,偏头把下巴搭到了Check的肩头。
从晴愿开讲后, Check便爬上了床, 一直半揽着他的腰,安静地听着。
此时终于结束,Check的手臂慢慢收紧, 也低下头,呼吸轻轻, 语气沉稳:“我抱抱你?”
“没什么的。”晴愿埋进Check怀里,“所以我从来不谈恋爱,也不会喜欢上别人。但你是例外, 我对你有好感。”
这种好感,经常让他自己失去理智。
Check将晴愿整个人都圈住了,一个吻犹豫了很久, 轻轻落到了他的发顶。
“所以小晴愿是想试着信任我。”Check把声音压得不能再轻, 轻到晴愿都得把耳尖贴到他唇角才能听清,“对吗?”
“我知道Check很好了,但我需要慢慢适应。”晴愿点了点头。
如今他把自己的过去一五一十地摊给Check看,何尝不是一步大胆的试探。
但做到这里还不够。
Check应了一声,手掌一下下轻抚着晴愿的肩头:“我明白了, 我们慢慢来。别怕,多久我都陪着你。”
一向嚣张跋扈的少年此时意外地温暖。
不能靠太近,否则会贪恋。
晴愿靠了一会儿,狡猾地从人身上翻身溜走,微笑道:“想当爱人的话, 就先从不做情人开始吧。”
Check一愣,随即笑了:“你……嗯?怎么, 现在就要把我赶去睡书房了?”
“这里是你家吧,我怎么敢,我以什么身份做这种事?”晴愿眨眼道。
“未来少夫人。”Check磨了磨牙,“别茶我了,行,我去隔壁睡。”
亲口允诺过要重新追妻的Check忍气吞声,将晴愿裹得严严实实后,才提着自己的衣服出了门。
房门被关上,月光下,Check放轻脚步,绕过了半条庭廊。
忽然间,他的脚步越走越快,越走越急。
在下一个转角,Check猛然一拳砸上了石墙。
他呼吸激烈,眼中是压抑着的无尽怒火与悔意。随着几声急促的喘息后,Check才缓缓收手。
他现在恨不得把那些人,不,那些畜生,有一个算一个,热锅烹油,生吞活剥。
雕着青龙浮雕的墙面上,留下了几道新鲜的红痕。Check踱了几步,努力用深呼吸来平复心情。
冷静。冷静。再冷静……
冷静个屁!
Check转身,飞快走向了宅院里最大的那个房间。
屋中亮着微光,他推门而入,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我要弄死些人。”
屋内的男人比他大几岁的模样,一身黑色长褂,闻言,手上转着的菩提手串都微微一顿。
男人不答,只瞥来一眼,似乎在等Check继续发疯。
Check在屋内转了几步,努力让自己找回理智:“圣儒学院,你知道吗?我记得前几年有这个案子,判什么样了?”
男人淡淡:“三年半。”
“去他妈三年半!”Check好不容易找回来的理智彻底崩盘,“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非法拘禁!人身虐待!判他妈个死刑都不过分!”
男人冷笑两声:“想管?你去,我不拦着。但我警告你,要重审,法院那边是苏家的关系,你可和他家有个娃娃亲呢。”
Check脸色已经差到不行。
男人又悠悠松口:“行了,我处理,回去打你的那破游戏去吧。”
·
第二天一早,Check就把晴愿送回了X城的CAT俱乐部。
两人又是一副好兄弟的样子,看得经理鱼鱼眉开眼笑的。
不过在Check走后,鱼鱼立刻变了脸,急促地走向晴愿:“你都没说你去哪了,昨晚也联系不上你,把我急坏了。”
“我不是有假期吗?当伴郎去了,刚好碰到Check,很安全啦。”晴愿摆着手,转了一圈,“没受到任何伤害,也没被他欺负。”
鱼鱼惊悚:“你这样说我反而害怕了。”
晴愿笑而不语。
“行啦,快点,都想你了,等你来训练呢。”
见晴愿的确没什么大事,鱼鱼就把他拉到训练室去了。
晴愿久违地来到了训练室坐下,跟几位队友一一打过招呼,还往桌上丢了几份大虾酥糖和牛轧糖。
“在乾京当伴郎顺的特产,你们尝尝。”他说。
桃桃和风声一人一颗,吃得直咂嘴。初遇对这老式糖果露出的不信任的目光,含着可乐糖。Knight压根不吃甜食。
Sun倒是很高兴地吃了一枚:“哇趣,我童年的回忆。”
“抓到了,唯一的北方人,孤立你。”晴愿开玩笑道。
Sun很无辜,和晴愿打闹了一会儿,忽然凑过来问他:“你手好了没,现在有空吗,我想跟你单练。”
“没想到啊Sun哥,这么有上进心。”晴愿几天没打游戏,手很痒,麻利地开了游戏。
“谢谢晴哥啊。”Sun高兴地把晴愿拉进单练模式,“主要是,这两天训练赛时我经常拖后腿,手感太差了,就想着赶紧好好练练。”
Sun和晴愿是CAT建队时就在的选手,俩人虽不亲密,但关系挺好的,从以前就互相喊哥来称呼对方。
接下来几天,也许是在发愤图强,又也许是不想在接下来的后半赛程里拖后腿,Sun找晴愿单练得勤快,连晴愿自己的手感都热了不少。
甚至在约战的训练赛里,晴愿还四抓了一把RY的探员。
“你都不知道。”晴愿愉快地在麦里和Check炫耀,“最后我把他击倒,门刚刚好点开,特别极限。”
Check笑了两声:“行,明天就是下半循环赛了,我看你们第一场是打Star?”
“嗯,我们两队都要成宿命了,粉丝都给我留言,不想我输。”晴愿说。
在电竞赛事中,一旦两家战队恩怨很深,成了对家,两家粉丝天天恨不得对面输,赢者就会去败者面前耀武扬威。
“输不了。”Check语气轻松,“前两天他们找我单练过,人队还是那么菜,一轮看下来,最强的居然是上半赛程补进去的那个寥寥。”
“寥寥是很厉害啊。”晴愿自然地说,“还没打比赛人气就那么高了,以后恐怕会成为很受欢迎的人皇。”
“啧。”Check冷哼一声,“什么人皇,活六十秒和活四十秒的区别罢了。”
晴愿笑得很甜:“能六十秒就杀了他,Che——ck更厉害。”
听了这声表扬,Check的语气微微愉快地扬起:“一般般。不打扰你,早点睡吧,明天加油。”
“晚安。”晴愿说完,高兴地转身去赛程日历上又划下了一页。
只要一场一场比赛打完,Check回归的日子就越来越近了。
翌日,DALS6秋季常规赛下半循环开始。
CAT再度对战Star。
第一局上半场,晴愿拿下三抓,对面的寥寥在他的围追堵截下支撑了近一分钟,独自从地道逃离。
第一局下半场,Sun被Star鬼怪率先抓到,早早散魂,但依靠剩下三人的顶级拉扯,竟然做到了三人极限生还。
第一局,CAT大比分获胜。
下局上场前,晴愿拍了拍颓废的Sun的肩膀,轻声说:“尽力就好,他们不也做到了吗?现在交给我吧。”
Sun点了点头,握了握晴愿的手:“我调整一下,加油。”
第二局上半场,依然是晴愿先上,玩的是【埃及刺客】,前期优势打了出来,节奏不错,档案都没全破解开,只剩一个寥寥满场逃命,寻找地道。
寥寥也的确溜了晴愿很久,奈何运气太差,地道不刷脸,找了一分钟都没见到。
晴愿在后边亦步亦趋地追着,甚至还开了公共麦调戏:“小朋友,你在找什么呀,我带你去呀?”
在比赛中,规则上是允许开公共麦的,不过一般没有选手会这样做。因为话如果没讲好,容易被观众攻击。
寥寥一边跑,一边忍辱负重地承受着这份调戏,一声不吭:“……”
“我刚才看见了,好像在花轿那边,你没翻草丛。”晴愿带笑说道。
“前辈。”寥寥语气又乖又无奈,居然一本正经地回应了晴愿,“我解密的时候看过了,没有的。”
他一边说,一边猛地翻上了窗台,打算趁机拉开和晴愿的距离。
晴愿紧追不舍,最后终于找到机会,把寥寥打倒在地。
寥寥满身是血飞出两米后,晴愿走了过来,对他说:“你就这个位置,抬头,对,往四点钟看,那是什么?”
寥寥不可置信地调动视角抬头看去。
冒着阴森鬼气的地道正安静地躺在那里,与寥寥隔着数米的距离。
寥寥悲愤地往地道那爬了好几步,但还是被晴愿抱了起来,丢在封魂石上,含恨死去。
CAT鬼怪,四杀。
下半场,CAT探员的任务很轻松,只需要跑一个就能成功拿下整场比赛。
对面Star的鬼怪孤注一掷,选择了谁也没想到的鬼怪——【狐狸】
备战间里的晴愿都乐了:“看不起谁呢,Star没了呀。”
他的队友平时和他练都练吐了,恐怕全联赛没有人比CAT探员更会对付狐狸。
的确,开局遇鬼的桃桃发挥出色,对面的狐狸连一盏魂灯都没开成。
等到桃桃倒地被挂封魂石上后,最后两条档案的解密进度都已经过半。
麦克风里,Knight分工道:“Sun绕路,别惊扰房子前的乌鸦,从荆棘丛过去救。”
Sun照做,却被提前拦截,他躲开了狐狸挥来的第一刀,当即报备:“我被拦了。从栅栏那翻过去。”
Knight敏锐察觉不对:“别——”
狐狸出刀太快了,还有近身位移!
他话没说完,一声利刃穿透身躯的音效便响彻了全场。
惊悚一击,满血Sun立即倒地,对面鬼怪一改颓势,把Sun钉上封魂石后,去骚扰近处的Knight。
“哎呀!”风声只能赶紧放下手头的任务,去拯救桃桃。
这场只要跑一个就能赢的局,打得无比惨烈。
最后,档案堪堪解开,几人和鬼怪一顿混战,风声为Knight拖足了点门逃生的时间后,英勇就义。
CAT,艰辛胜利。
晴愿站在台下等待队友,轻笑着一个一个击掌过去。
Sun抬不起头,却还是勉强露出了一个微笑。
“你们去采访吧。”晴愿给别人一个眼色,揽着Sun去了后台。
Sun坐在椅子上,接过晴愿递来的汽水,苦笑两声:“我都可以想到直播间弹幕怎么骂我的。怎么还不退役啊,拖累队友啊,菜逼啊。”
“别想那么多,谁没被骂过,我也是。”晴愿安慰道。
但他也知道,Sun年纪大了,恐怕打不了多久了。在这个青春就是金钱的行业,总有新人胜过旧人。
“不一样的。”Sun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我天赋不好,练得也菜,拖你后腿了。抱歉啊。”
他低着头,默默良久,晴愿突然听见了一声清脆的啪嗒声。
眼泪从男人的眼中滴下,砸在了易拉罐上,男人尝试着重新撑起笑。
“晴愿,你知道吗,当年你还没来,队里鬼怪不强,我当指挥,带着探员们一局局地去拼四跑。为了一个季后赛的门票,没日没夜的训练,背刷点,背地图,背技能时间,背数据。”
“后来你来了,队里成绩好多了,我高兴,鱼鱼新挑了桃桃和风声来,也是我一手带着的。”
讲起过去,Sun显然高兴了很多,眉飞色舞起来,“再后来鱼鱼买了Knight,第一指挥!你都不知道,他来的那晚,我高兴得一夜没睡,跟咱们的前队友说,咱们CAT出息了,要夺冠了。”
“可是你说,怎么……”男人明明笑着,眼中的泪却再也克制不住爬满了脸颊,“怎么队里明明要好了,我却拖后腿了呢。”
晴愿拿起纸巾慢慢给这位很照顾自己的哥哥擦擦。
他也记得过去艰难的日子,记得CAT是怎么一步一步成为强队的。
Sun从来都不是天赋选手,最初就是凭着对临终档案的热爱,才从迢迢故乡来到了这里。
他只是个普通的电竞选手。
没有值得称赞的荣誉,没有呼声震天的粉丝,没有成为万人敬仰的传说。
就这样,在一年又一年,一个赛季又一个赛季的磨砺中,为了队伍,为了新人,走到了他职业的尽头。
“这条路就是这样的。如果你觉得你还行,咬着牙,拼了命,一天练十六个小时,把角色换个遍,能找到自己的方式,能变得更强,就接着打下去。”
晴愿轻轻地拍了拍面前人的背。
他明亮的眼睛睁着,真诚地微笑着,又说:“如果你觉得你不行了,该放弃,那就放弃,我送你一程。你不必勉强自己,非要成为谁的英雄。”
男人绷直的后背一步步地垮了下去,他终于控制不住地捂住了脸,放声大哭。
第26章 绿灯
晴愿静静地等着Sun哭完。
没多久, 男人便擦干了眼泪,勉强对着晴愿扬起了笑容:“好了, 没事了, 咱们走吧。”
见Sun缓过来了,晴愿点了点头,拉着Sun往外走。
两人出了备战间, 外面是鱼鱼等人。显然他们也听见了备战间里的动静,才都心照不宣地没有进去。
“走吧小经理?回去吃庆功宴, 打饿了。”晴愿跟鱼鱼招呼了一声。
鱼鱼笑着挥了挥手机,也跟着岔开话题:“没问题!我订了修勾烧烤的外卖,你们一定喜欢!”
桃桃连连欢呼, 风声一手把Sun拉了过来,欢乐的气氛下,方才的绝望仿佛都被冲淡了。
连Knight都故意拉长了声音:“点份不加辣的, 你们是不会体谅胃病队长?”
这人肠胃一向不好。
初遇吹着口哨, 揽过晴愿的肩:“管你死活,我们只管今日的大功臣。”
“各个口味都弄一点嘛。”晴愿打圆场,怼了怼初遇的胳膊,“上场的所有人都是大功臣……除了你。”
晴愿一向见谁都说好话,今天居然意外地开了个玩笑。
初遇哀嚎一声, 惹得众人不住大笑。
回到俱乐部,大家又热热闹闹地聚了餐,结束后几人各回各房。
晴愿关上房门,手却还搭在门把上不放。
他悄悄数了十声后,又轻手轻脚地打开了门。
果不其然, 见到几个同样动作的人。
初遇对他挤眉弄眼:“鬼怪鬼怪,我是探员。”
晴愿走出门, 小声说道:“那你快跑,我要来抓你了。”
桃桃、风声,和鱼鱼也紧跟着从各自房间鱼贯而出:“快快快,走,楼下训练室!”
几人一鬼像是避人耳目要做交易似的,偷偷溜到了没开灯的昏暗训练室中。
鱼鱼直接往复盘时的讲桌上一坐,紧张地揣起手:“快说,Sun到底怎么了?哭得太惨了,我们都不敢进去。”
晴愿不卖关子,轻声说:“他想退役。状态下滑,年纪大了,其实也快到时候了。”
风声轻啧一声:“我就知道。”
桃桃扯了扯风声袖口,显然有些不忍:“真没办法了?”
对电竞选手来说,有些队友之间的情谊不比亲人差多少。
可职业比赛就是这样残忍,优胜劣汰。哪怕你感情再深,也比不过时光匆匆。
几人都没回答她,一阵沉默后,只有鱼鱼的一声轻叹。
鱼鱼:“我知道了,我会找个机会先和他谈的,初遇,做好下次比赛就顶上的准备。”
如果Sun下个赛季就走了,CAT得提前让初遇上场磨合才行。
“行。”初遇应得痛快,“只要不再打周四那个衰逼,我打谁都行。”
晴愿轻声笑:“别怕,我们这赛季是最后一局打RY,给你一个逆袭的机会。”
“RY初遇请求连线CAT?”初遇笑了。
“要是能把你送去RY换个人皇过来还好了!小废物!”鱼鱼忽然暴起。
初遇连连捂脑袋:“哎哎!好了好了!咱人队不弱了!Knight可是联赛第一探员指挥呢!”
桃桃应声:“没错,只要晴愿和Knight在,我们就什么都不怕。”
“我会尽力的。”晴愿起身,帮他们一个个开了训练室的电脑,“因为我想让Sun临走前拿一个冠军,你们也是,都不许跑,开始复盘。”
打电竞的,没人不想辉煌一把,没人想遗憾退役。
“对。”提到这里,鱼鱼一拍大腿,“他娘的,Sun跟了我五年了,一个冠军都没拿到啊!一个都没有啊!”
“什么?”初遇悚然,“DAL职业化六年了,十几个比赛,咱们一个冠军没拿过?太衰了吧?!”
晴愿尝试挽尊:“几个中小型比赛还是拿过冠军的……”
鱼鱼恨铁不成钢:“那些破比赛?奖金还没我给你们发的工资高!”
晴愿继续挽尊,指着训练室收藏架上一堆银铜质地的奖杯:“那还是拿了五六个高级赛事的亚军和季军的。”
“别骂了别骂了!”桃桃和风声抱头,“越说越惨了。”
鱼鱼顺了顺心口的气:“给我练,都给我练!为了CAT为了Sun!咱们这回季后赛又稳了,今年秋赛说什么都要夺冠!我去喊Knight下来!”
作为队里的独狼,Knight很少参与队伍里的八卦和谈心时刻。
“我去喊吧,刚好有事找他。”晴愿拦住了鱼鱼。
说完他转身上楼,去了Knight的房间,却发现这人不在屋子里。
他拿出手机,从一堆置顶底下翻出Knight的聊天框。
晴愿:你在哪?
Knight:街对面的懒鸟便利店。
晴愿:等着?
对方已读未回。
晴愿下了楼,绕出了湖畔别墅那条幽静的十字路,往稍许繁华的街对面走去。
走了一会儿,晴愿见到霓虹灯亮起的便利店牌子外,有一个人靠在电线杆边上,用一双苍白的手捧着纸杯,正低头慢慢喝着里面热气腾腾的牛奶。
Knight气质干净到有些疏离,但人又带着一股莫名的病态感,所以晴愿一直不是很敢招惹他。
可他想到之前Knight说过要转队。
事到如今,Sun要退役,初遇不成大器,CAT不能没有Knight。
不招惹也得招惹。
“你真的。”晴愿瞄了一眼只有外卖小哥进出的便利店,玩笑道,“不是个懒鸟。”
这家店的顾客几乎都是附近小区和别墅的人,但哪怕是只隔了几百步的CAT俱乐部,几人也基本上全都采用网购模式。
很少有人亲自来这里购买,正应了懒鸟便利店这个名字。
“怕撒了而已。”Knight喝完了牛奶,把纸杯捏入手心,揉成一团,“怎么了,什么事?”
“Sun要退役了,你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晴愿手插着兜说,“为了接下来的比赛,他们都在训练了。”
他企图让对方产生负罪感。
Knight十分冷漠:“不算最后一个,我之前已经猜到了。要训练吗?我现在回去。”
两人在夜幕下向湖畔走去。
“我们想让Sun风光退役,努力拿个冠军吧。”
晴愿呼了口气,抱着后脑。
“听着像风光大葬。”Knight淡声,“别紧张,这赛季我还在,都加油吧。”
“那,你和Sun下赛季都不在了,我们怎么办啊?”晴愿叹了口气,“你以为去我们队的青训营随便找几个人,都能有你一半厉害吗?”
晴愿有空就去试训青训营那帮家伙,但没什么太大的收获。
Knight不为所动:“队里还有初遇。”
晴愿吐槽:“他个速溶的家伙。靠不住的,还要练好长时间。”
其实初遇也算是游戏最顶尖的玩家了,只是跟职业选手比还缺乏经验。
Knight理智得几乎不近人情:“Check不是要回来了?他来了,你转人,也能够用。”
虽然晴愿的确考虑过,但是……
晴愿:“我转人?我最不想打探员,你可真舍得这么说啊。”
“那让鱼鱼去把Star的寥寥挖来。”Knight淡淡,“你和Check帮过他,鱼鱼出得起违约金,他一定乐意。这人是个指挥的好苗子,我留队教你们一个休赛期,足够。”
晴愿心里很诧异。
初遇,Check,寥寥。
这人提的阵容怎么越听越怪啊?而且寥寥那件事,也没几个人知道吧。
难道平时不露声色的Knight才是真正的八卦小能手?
前边是最后一个红绿灯,两人都停下步伐,等待红灯过去。
“噢,那孩子,能来是能来,但我试过了,还是没你厉害。”晴愿还想努力争取,低眉看着地面说道,“而且换指挥的话,他们会不适应,我也会想念你的。”
Knight眼中隐约有笑意划过,但很淡很快,晴愿完全没注意看。
他说:“真正厉害的战队不会惧怕改变的。而且比起还继续打的我,你不如现在开始怀念Sun。”
“可我还想打下去。我不止是想让Sun退役前拿冠军,自己也想以后拿很多很多个。”晴愿抬起头,望着夜空,“你说我利己也好,我就是不想放走你这么强的队友,不想你成为敌人,会很头痛的。你想转到……RY是吧,RY能给你的,CAT完全不差。唯有没冠军这点,我再陪你搏一搏。”
他声音压得很低很柔,有点恳求的意味。
听了这句,Knight不再说话,盯着面前已经陷入个位数倒计时的红绿灯,嘴角微微勾起的笑意缥缈而虚无,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晴愿见人动摇,趁热打铁,微微扯住Knight的手,侧头扬起一个很淡的微笑,说:“而且,Knight,我真的不能没有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Knight犹豫着还未回答。
面前绿油油的指示灯亮起,两人身后忽地传来了一声幽幽的、充满凉意的提问。
“你真的不能没有谁?”
第27章 一点也不绿
Check:“你真的不能没有谁?”
哈哈, 完啦。
晴愿回头,在指示灯的映射下, 来人轮廓分明的半边脸颊与大半发梢都被晃上了一层幽怨的冷绿。
晴愿强装镇定, 面色也愉快起来:“Che——ck,你怎么在这里呀?”
Check的目光缓缓下挪,望着面前两人还交握在一起的手, 声音更加凉凉:“我不该在这里吗?”
晴愿左看看,右看看, 总觉得这场面似曾相识地尴尬。
“嗯。”他清清嗓子,收回了手,凑到Check身边, “我只是很惊讶,你怎么在我们俱乐部附近,来找我的?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提前说一声, 我还能在这里见着你吗?”Check声音飘忽, 不知道是不是气疯了,声音居然带上了些颤栗的笑意,“我游戏里看你队友忽然都上线了,就你没有……和Knight。”
天啊,这个男人?怎么跟刑侦科调查员似的!
还真的来实地蹲点!
这就是爱而不得期的男人吗?
一向靠笑容掩饰一切的晴愿都不可置信地捂了捂嘴, 瞄了Knight一眼。
倘若他真的有一双狐狸耳朵,此时该震惊地翘起来抖几抖。
Knight仿佛会意,又仿佛是故意点火:“没事。你现在回去吧,一会就能看见我们一起上线了。”
“我……现在……回去?”Check这回是真被气笑了,“我还真就不回了, 我倒要看看你们一个探员一个鬼怪能一起干些什么?”
Knight以一种极为诧异和怜悯的目光看了一眼Check:“嗯?单练啊,你不知道吗?哦, 你也是鬼怪。双鬼,能玩的也就鬼影成双,理解。”
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为什么要吵架呢。
小晴愿不知道。
小晴愿不懂。
什么修罗场,没有,都不存在。
晴愿重复着洗脑完自己后,抹了把脸,捋了捋碎发,说:“好冷啊,先回去吧。”
再不走,绿灯又要变成红灯了。
Check倒吸了两口冷气,生生咽下了一口哽心气,把外套一脱,披到了晴愿肩头:“行,走,训练是吧,我给你们做免费陪练。”
“嗯?”晴愿偏头看了Check一眼,从善如流地捂住衣服穿上,还高兴地晃了晃。
深秋的夜风很凉,但风衣上还有Check的余温,很暖和呢。
见晴愿一副记吃不记打的愉快模样,Check目色不由一柔,连抿着的嘴角都扬起几分笑。
不过是小狐狸的朋友而已。
小狐狸只是人缘好活泼而已。
小狐狸怎么会故意茶人海王呢。
我一点也不绿。
Check这样自我洗脑完,便伸手揽住了晴愿的肩头,小心带着晴愿过马路。
三人就以这种古怪的氛围进了训练室,里面的鱼鱼还浑然不觉,观战得正起劲,听见脚步,头也不回地喊。
“晴愿!怎么那么慢!你自己说要去找Knight有事!干嘛,那么久?滚床单呢?”
在瞎说些什么啊!
“咳……”本想愉快打招呼的晴愿一顿,连忙解释,“没有,我们从外面回来的……”
“什么?你们还真去约会了?还跑去宾馆?”鱼鱼不可置信,视线仍未从眼前的屏幕上挪开。
晴愿感觉到搭在自己肩头的手隐隐地收紧,一股无名的压力从头顶一路往脚跟窜去。
“我们,遇到了Check!”晴愿语气有点埋怨,不敢看旁边的人,“和他聊了聊而已,你给我回头。”
鱼鱼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有些僵硬地慢慢转回了头。
随后,他在Check冷冰冰的死寂目光下,扯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那个,C神,C哥哥,不是,你相信我,我们晴愿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就算鱼鱼看惯了晴愿开鱼塘钓着人,也知道谁才是正宫一哥,谁不好惹。
Check磨了磨牙,有些不知道该不该笑:“我为什么要在意他清不清白干不干净?听说你们要训练?来吧?”
Check拉开了晴愿的电竞椅,长腿一翘,往后一靠。
“Knight,初遇。”他微扬着下巴,视线略过了某对小情侣,“人不够啊,问问Star的寥寥睡没睡?再从晴愿直播间拉个榜二素人?”
鱼鱼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看着桃桃和风声,疑惑Check为什么不提这俩人。
人数明明够的啊?但仔细一想。
Check打鬼,对阵Knight、初遇、寥寥、谭星……
跟那什么考核似的。
晴愿猛地按住Check的肩膀:“行了!帮我们队练练!你最好了,第一鬼王。”
Check轻笑一声,瞥向晴愿微微扬起了眉:“帮你们队练练?行啊。那你哪天再给我组一局,帮你的这四人小队单独练练?”
在场的众人脸色一个比一个精彩。
因为晴愿和Check的若即若离,全联赛也没人觉得他们在一起了,两人的感情没戳破,不挑明,也的确没确认过关系。
但人人都知道他们暧昧。
其他人跟晴愿更是,没真做过什么,但战队人都知道他们有点什么。
此时被摊到明面上来,颇有种比武招亲的架势。空气中满是激动和尴尬的因子。
鱼鱼眼中八卦的火焰已经藏不住地跳动,他试探地看了眼晴愿:“那个,要不我联系一下Star?我看桃桃风声也累了……”
晴愿冷静地压住鱼鱼:“肥水不流外人田,能和Check训练,偷着乐吧。都给我上。”
鱼鱼遗憾,只能指挥着自家探员们抖擞精神,对阵Check,自己则偷偷拉着晴愿出了训练室,猫进走廊角落。
鱼鱼悄声:“说实话,你和Knight干嘛去了?”
“天地良心,他去便利店买牛奶,我刚好想透透气,就去找他聊,说说Sun的事。”晴愿无辜又委屈,拍了拍鱼鱼的肩,“我平时对Knight怎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都没怎么跟他讲话。”
在Knight单独对晴愿说想转会的想法之前,晴愿的确和Knight不亲近,也不会讲骚话。
“行吧行吧。”鱼鱼勉强放过了晴愿,探头往训练室看去,“你说Check的状态,如果回来了,能直接上赛场不?”
“能。”晴愿斩钉截铁地说,“你知道我探员水平很强了吧,但和他单练,还是那样子。他的意识和操作一直都在,要让他回来适应比赛,只是短时间就能解决的事。”
最重要的是,Check还年轻着,还未退下巅峰。
训练室的屏幕里,仅仅他们聊这几句的时间,Check已经把桃桃和初遇都分别击倒过了。
手法利落,操作凶悍。
对局内,来自鬼怪的掌控力和压迫力完全拉满,不仅探员们逐渐出现了失误,连指挥Knight额角都渗出了一层冷汗。
训练赛很快结束,高强度的压迫下,几个探员不出几局就有些心累了。
他们匆匆从训练室溜出,Knight在路过晴愿时,忽地压低了声音:“你如果真想拿很多个冠军,要么别让他回来,要么让他是为了你回来。”
晴愿抿嘴笑笑,没说话,只是拍了拍Knight的肩膀,把人推走。
身后来有人忽然几步凑近,微热的呼吸扑到了晴愿耳边:“说什么悄悄话呢?”
晴愿下意识偏了偏头。
他们现在不是爱人,也不是情人,这个距离太危险了。
“跟队友的悄悄话,等你是我队友了也跟你说。”晴愿点着Check的鼻子,微笑道。
刚任劳任怨打完白工的男人就这样被推开,可他偏偏低头看着晴愿与自己相接的指尖,却仍还算愉快地笑着:“那到时候再说吧。”
显然,杀完两个探员情敌的Check心情很好,方才的郁结一扫而空。
见人高兴起来,晴愿歪头问:“Check要留下睡吗?有客房,我就不陪你了,要备赛的。今天打得挺不容易,这周还有比赛,要认真打,冲一冲季后赛排名的。”
在DAL春秋赛,十六支战队常规赛里的前八名可以进入季后赛,争夺冠军之位,而这八队里,又会按照积分排名,排名越高,对战的时候就越有优势。
“要备赛?”Check轻轻呵了一声,“那还和Knight轧马路呢?”
Knight之前让晴愿对队友保密他要转会的事,不过……Check算是不能知道的人吗?
晴愿想了想,还是含糊地说:“Knight军心不稳,我就是找他聊聊。”
“军心不稳?”Check伸手勾着晴愿的衣角,带着他往楼上房间走,“我还以为是Sun军心不稳呢,Knight有什么好不稳的,今天你们超话都在可怜他。说起来,怎么没看见Sun?”
听到Sun,晴愿无奈地说:“他状态很不好,可能要退役了。不甘心就留下,想放弃就离开,我是这样劝他的。”
Check点了点头:“他今年都二十六七了,难打了,多半会退,你们是该做准备。”
走到自己的房门口,晴愿停下了脚步,脱掉Check外衣,帮人穿了回去。
“又退役了一个队友,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打多久。一年,两年,三年?甚至某天出意外不能打了。”
晴愿低头拢了拢Check的衣领,缓缓抬头看去,“Check,别让我等太久。你走之后,我会很冷。”
又是昏黄的走廊,又是临别的夜晚。
Check微微低下头,那轻狂又冷傲的人,似乎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为自己渡了层仅限一人的温柔。
“乾京到X城的路很长,我想快些到,都是开车来。”Check轻声道,答非所问。
“我在X城的朋友很多,他们也等我很久。但没有一个人,值得让我千里迢迢,披星戴月。”
“晴愿。”他微微露出了一个笑容,“我从来都是为了你而来的。”
第28章 狐狸愧疚
当夜, Check没有留在CAT,直接回了乾京, 不想打扰晴愿训练。
第二天又是一个比赛日, 下午六点,电竞体育中心,亮起了DAL的灯牌。
CAT对战KC, CAT客场。
对面选择让鬼怪先上场,对阵CAT的探员。
在昨夜晴愿与Check依依惜别的时候, 鱼鱼已经和Sun商量好了,所以今天是Sun和鱼鱼坐在备战间,陪晴愿观看台上队友的发挥。
初遇在时隔一个多月后重新登上比赛舞台, 顿时台下一片唏嘘。
晴愿在后台离着老远,都能听见场下粉丝们的抱怨。
“怎么让初遇上了?还不如Sun呢!”
“我们CAT没人了吗!二队呢!青训呢!”
“让晴愿先打探员再打鬼吧!无语了!”
但尽管怨声再多,CAT的教练还是硬着头皮帮初遇选好了角色。
开局, 初遇与KC的鬼怪来了个面对面。对面鬼怪大喜过望, 当即追着初遇不放。
初遇立即转身就跑。
晴愿听得见队伍麦的声音。
初遇的声音还算轻松:“我撞了我撞了,他要杀我。”
Knight:“转进监狱里,别死解密点边上。”
在大家都摸不清初遇发挥的时候,这个决策是稳健的。
哪怕初遇秒倒,也不会干扰队伍的整体解密速度, 在接下来鬼怪追击下一个探员时,也方便其他队友去进行营救。
但初遇却自信满满:“不怕不怕,我走走廊。”
Knight:“你别,啧。”
晴愿的心也微微提了起来,眉头紧锁地盯着屏幕上正在贴模走位的初遇。
走廊是个比较危险的点位, 牵制困难,而且倒地后很难营救, 但如果能在这里牵制足够的时长,鬼怪要走出这条长廊追击别人可不容易。
很多自信的探员都会在这儿跟鬼怪进行技术博弈,有时收获颇丰,有时则惨遭败北。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在初遇一个门板扇晕了对面鬼怪后,晴愿松了口气。
很好,接下来就算满血的初遇吃了一刀,陷入负伤状态,也能借着天赋【应激反应】加速逃入较为安全的监狱。
只要进入监狱,接下来无论是营救还是牵制都会简单不少,这局大概率是个赢局。
忽然间,全图听到了有鸟扇动翅膀的声音。
Knight:“别交互。”
但下一瞬,刺啦——
惊悚一击的声音响彻了整个赛场。
队伍麦里,初遇的声音不可置信:“我擦,我这都没翻过?明明还很远,他没闪现!”
Knight轻叹一声:“你打牧鸦人太少了,他刚刚应该是预判放鸦,你翻时吃到鸦,降低了交互速度。”
鬼怪【牧鸦人】将初遇往走廊深处拖去,钉到了封魂石的上方。
惊悚倒地,落入走廊,之前近乎四十秒的博弈全部白费,这一波下来,CAT人队陷入了极大的劣势。
最后,这场开局看似CAT有优势的游戏,竟以CAT探员被四杀惨烈收尾。
双方换边,晴愿上台前,微笑着看了一眼初遇:“等我下来给你上上课。”
初遇咽了口口水,乖乖地先去挨教练的训。
晴愿上场,选出鬼怪狐狸,顶住压力,找到机会,酣畅淋漓地打回了一个四杀。
第一局,双方战平,中场休息。
晴愿下台后,果然看见了满眼星星望着他的初遇。
刚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初遇心态极好,笑着眨了眨眼:“好厉害啊。”
晴愿去茶水角泡了杯咖啡,递给初遇,也温声道:“喝口初遇咖啡压压惊。”
“为什么是初遇……”初遇接过咖啡,老实喝了一口后低头看了看咖啡包装盒,有些震惊:“速溶咖啡?晴愿,你嘲笑我。”
晴愿笑了几声,连忙摆摆手:“没有的,没有的。我要给你上课。”
初遇把咖啡一口闷了个干净,有些郁闷:“上什么课?”
“你平时打游戏的时候,遇到我们这种职业鬼怪,是不是打的也还行?”晴愿问。
初遇矜持:“还行吧,平均八十多秒。”
“我们平时打游戏不会当成比赛打,鬼怪只有一个人收集战局信息,要是局局全神贯注,太费心力了,只是练练而已。”晴愿凝重道。
“但是上了比赛,每个鬼怪都会发挥得比平时还拼命。全场四个探员的一举一动,技能CD,道具消耗,躲藏之处,破密进度,大概走位,我们闭着眼睛都能猜道。这就是我们职业选手和游戏里普通鬼王的区别。”
“啧。”初遇有些后背发寒,“我说呢。平时排位那么病猫,怎么一上比赛就那么凶。”
“是啊,所以一点机会都不会放过,并且还会想尽办法制造。”晴愿望着屏幕上的回放。
“就像刚刚那里,根据对你博弈习惯的观察,鬼怪觉得你很可能翻窗,所以提前预判往窗户上丢了鸦群,你刚好能在交互时吃到减速,导致没翻过去,他就能过来打一刀惊悚一击。”
“可能你平时溜鬼,觉得距离够就翻窗,鬼要来就扇门,受伤了就拉远,稳稳的一分钟起步。”晴愿顿了顿,“但你知道的,鬼怪也知道,他不会让你这样稳稳牵制下去的。会反绕,会骗刀,会换追,会用技能制造一击必杀的机会。”
初遇若有所思,显然已经被点化了不少。
“所以,你如果不会打联赛级的鬼怪,就老老实实听Knight的指挥。从现在起,你就是他的狗,他说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晴愿伸手点了点初遇的额头,“知道了吗!”
上局对战里,Knight的指示是没错的,只是初遇没听。
初遇一开始还点头,听完最后一句,顿时瞪大了眼睛:“啊……?我要做他的狗?”
“对。”晴愿斩钉截铁。
一旁的Knight忽地转头来,有些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初遇。
初遇从没见过Knight这样的神情,顿时后背都有些发凉,颤颤巍巍再问:“我,真得做他的狗?”
Knight笑容诡异,浑身上下的病态感愈发强烈。
晴愿奇怪地看了这样的Knight两眼,有些犹豫:“嗯……我是说,在游戏里要听他的。”
顿时,萦绕在几人之间的压迫感骤然消失,Knight收起笑容,挪开了目光。
第二局上半场,CAT选择晴愿先上,拿下了一个平局。
下半场,也许是初遇受过了点化,思路转变,发挥优秀多了,CAT探员竟然拿下了三跑。
备战间屏幕上,眼看着三人稳稳出门,鱼鱼和教练纷纷长舒口气,互相击掌庆祝。
晴愿转头,看向了身边的Sun。
今天的Sun挺安静的,盯屏幕时目不转睛,眼睛微微有着闪烁不停的光。
于是晴愿开口问:“下场你想上吗?”
Sun如梦初醒,连连笑着摆手:“不了不了,我不上。初遇挺好的,再磨砺磨砺。”
但,等到初遇真正磨砺出来那天,Sun可能就真的没有上场机会了。
晴愿点了点头,心里有了个念头。
第三局上半场,晴愿先上,坐在了电竞椅上。
他摘下耳麦,悄悄跟教练说:“这局我想四杀。”
其实在一赢一平的情况下,晴愿的任务并不重。
“啊?”教练显然没想到他忽然有了这么大的雄心壮志。“咱们优势,你保平就好。”
“提前终结比赛也挺帅的吧。”晴愿看着对面的阵容,说,“我想选个疯女人。”
如果晴愿这半场四杀,哪怕CAT探员一会儿被四抓,第三场也是个平局,在两平一胜的情况下,还是CAT会赢下今天的比赛。
但相反,如果晴愿为了四抓而失利,那么极有可能被KC拉平比分进入加赛,甚至是直接被翻盘。
教练犹豫了一会,转头看向台下的Sun时,忽然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行,选吧。”
比赛开始。
晴愿开局逮到一个并不是很好抓的探员,缠斗片刻,他依靠疯女人叠加诅咒后的疯狂移速,将探员的走位几乎封死,成功击倒。
随后他打得凶悍,也算有惊无险地击倒了其他探员。
不过,在开门战阶段,有两名探员还存活着。
解说黑兔提前为他开了香槟:“很好,晴愿已经逮到了一个人,而另一人在遥远的另半场!手下的人逃不掉了,这是一个稳健的三杀局!”
晴愿面前的探员应声而倒。
但在所有人在以为他会将人挂到封魂石上,稳稳拿下这场三杀时,晴愿仿佛当倒地的人不存在,用着疯狗一般的移速,头也不回地奔向了大门。
“啊?不是吧不是吧?晴愿还有梦想!他想四抓!”解说黑兔声音不可置信地扬起,“他能在倒地的人自愈起来前击倒另一位吗?如果不能,这一局可是有平局可能的啊!”
佝偻着背的矮小疯女人疾速狂奔,诡异笑着,死死盯着门边的猎物。
门边的探员咬着牙,无视掉身后飞速逼近的疯狂狞笑,刚好点开了门,他立刻挤在门缝里,要往门外冲。
“门开了!来得及吗!来得及吗!能走吗?!”黑兔的声音伴着全场的喧哗,“晴愿到了!不能出刀!不然会把他打飞出门的!要打回身刀!”
屏幕上陷入暴怒的疯女人飞快地与探员擦肩而过,到了探员身前,反手一拐杖将人击倒。
探员立刻被打飞,随后坠落到了门前,他无助地爬了好几步,却还是被晴愿抗了起来。
“留下了!门前留人!可是,另一名探员也自愈了,可以行动!”
晴愿匆匆将这人挂上封魂石,转头奔向那人可能逃窜的位置。
猎手对猎物的藏身之所永远是最敏感的。他轻松地找到了那可怜的家伙,随即击杀。
销毁档案,成功四杀。
“诅咒加我身,门前留你人!恭喜晴愿提前杀死悬念!接下来的对决,无论输赢,都让我们先恭喜CAT拿下今天比赛的胜利吧!”
在观众的欢呼声和解说的激动声中,晴愿松了口气,松开鼠标,瘫倒在椅子上。
他转头,微笑着对台下望向他的队友们比了个“耶”的手势。
台下,所有的人都仰望着他,尤其是Sun,甚至不争气地用袖口擦了擦眼角。
第三局下半场,是CAT探员和KC鬼怪的表演赛,CAT上阵探员:Knight,Sun,风声,桃桃。
在Knight的指挥下,四人都成功地活到了开门战,对面鬼怪无可奈何,选择追击落单的Sun。
Sun牵制半分钟后,无奈上石,大门已经打开,可却没有人离开。
桃桃治疗了风声的状态,两人一起赶来营救。
备战间的晴愿自言自语:“救,随便救,我打四杀就是为了让你们挥霍的。”
风声完美营救Sun,其余人立刻围了上来,掩护着他往门边逃去。
对方鬼怪临危不乱,依靠【牧鸦人】三灯时的穿透伤害技能,精准击倒了Sun。
风声立刻停下脚步,转身摁着Sun开始包扎。
在包扎阶段,鬼怪无法将探员挪动,只能在擦刀结束后,再挥出下一刀。
风声应声倒地,一旁的桃桃立刻补上,却没摸风声,而是再度摁住了Sun治疗。
Sun失笑:“走啊!桃桃!走啊!你们摸什么?!Knight!你管管!”
对面鬼怪也没想到这对小情侣对Sun这么不离不弃,立刻再将桃桃也击倒。
不远处,Knight追来,抢在鬼怪擦刀结束来抓Sun前,也摁住了Sun的脑袋开始治疗。
Sun不可置信:“指挥?”
Knight淡淡:“听话。”
桃桃噗噗直笑:“别怕别怕,我马上起来了。”
风声也畅快地笑着:“下去挨晴愿骂,反正都赢了,就是浪。”
对面鬼怪击倒全部探员,才纳闷地扛起了Sun,把他挂到了封魂石上。又把作恶多端的风声扛了起来,带向下一块石头。
最后,CAT剩下的两名探员自愈逃跑,挽回了平局。
晴愿看着,知道弹幕有激进的人恐怕已经开骂CAT的探员白给了。
但他知道其他探员为什么要这样做。
今天可能是Sun上场的最后一场比赛了,作为多年的老队友,他们只是想多陪陪他。
这是晴愿给他们的表演赛机会。
电子竞技,既要胜负,也有温情。
赛后采访环节,作为胜者的CAT只上了Sun一个人,连本场比赛MVP晴愿都没上去。
主持是老人精了,开口问道:“你好呀,Sun,好久不见你上采访,什么心情?”
Sun捏着话筒,眼中带泪,咧着嘴半笑不笑:“我,很感谢我的队友,也很感谢我的粉丝。这可能是我最后一场比赛,也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站在这了。”
台下,几人看着台上沐浴在金光下,泣不成声的Sun,心中都有些感慨。
风声低语:“兄弟情义我尽了,桃桃都不摸我呢。”
桃桃瞪了他一眼:“那是你尽了吗,那是我尽了!”
Knight淡声:“出去就说我指挥摁头治疗的。”
初遇喃喃:“太帅了,在胜场宣布退役,简直是所有电竞选手的梦想。不过这哭得也太惨了。”
鱼鱼擦擦眼泪,瞪了一眼初遇:“我当经理看多了,你们选手退役,比死了还难受,哪个不是哭得稀里糊涂。”
只有晴愿没开口,他的脑海不可抑制地想起那个人。
Check当年也是这样,在一次赛后采访时,宣布自己退役的消息,不过,是风风光光高高兴兴的。
初遇转头,看着晴愿满脸思绪,好奇道:“想什么呢?”
晴愿悠悠说:“我想起Check退役那年,是拿了冠军,在颁奖台上被采访时突然说不打了,主持人一下子懵了,问他为什么,他说,‘无敌,没意思’。我当时就在台下,看着他狂。”
“夺冠退役。”初遇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风光万丈?难怪到现在都还是DAL的传说,我要是有他这个收尾,绝对不再回来了。”
当时Check身披金光的退役时刻直至今日还被奉为神话。
在巅峰时离开,留下后人无限遐想,被称颂至今。
这种情况下,回到赛场便意味着滤镜破碎,要重新面对被打败,被唾骂的可能。
晴愿低下了头,忽然觉得自己一直劝Check回来,好像有点不干人事。
小狐狸开始愧疚。
“可是他最近好像有回来的意思。”桃桃犹豫开口,“到底是真的假的?”
鱼鱼悄悄瞥了瞥晴愿:“很难吧,都封神了,还要再重下神坛?”
小狐狸的愧疚结束。
“很难啊。”晴愿渐渐抬眼,露出狡黠的笑,“不过,他还是会回来的。”
为了我。
第29章 奖励
晴愿在拿下两场四杀, 卷到MVP后,扬眉吐气了一把, 高高兴兴地回到俱乐部宿舍, 直接打开了直播。
姿态骄傲,乖巧等夸。
一开播,弹幕立刻滚动了起来。
【老公老公晚上好!】
【呜呜呜终于开播了, 愿愿宝贝好久不见啊!】
【宝贝瘦了宝贝瘦了,离镜头近一点啊】
晴愿:“我不是刚打完比赛吗?你们没看?”
他有些无语。
【呃……被发现了】
【哈哈哈哈, 我看了我看了!】
【CAT晴愿和主播愿愿有什么关系呢?我们的愿愿只是个唱歌主播而已】
晴愿仿佛耷拉下耳朵,只能无奈地开始营业。
【欢迎NO.2粉丝“星”进入直播间】
【欢迎站内百万粉丝主播、NO.3粉丝“Star、寥寥”进入直播间】
【欢迎NO.4粉丝“CAT、初遇”进入直播间】
“欢迎欢迎……”晴愿看着一条条鱼儿扑通跳下海,顿了顿后惊讶地说, “初遇?你怎么是我榜四啊?”
【CAT、初遇:?】
【CAT、初遇:我擦,进成大号了】
【初遇!你不去训练在这里看你家鬼怪直播?】
【这不速溶哥吗?】
“哦?”晴愿支着下巴笑了笑,“还是喊他咖啡哥好听一些, 他喜欢。”
【CAT、初遇:我什么时候喜欢了……好吧, 你说了算。】
【救命,有点磕到了怎么办】
【一口,就一口,有点香。】
“对啊,你不直播来看我干嘛, 难道你也好久不见我想我了?还是来侦查敌情?”晴愿开始匹配排位游戏。
【CAT、初遇:当然是想你啊,而且要侦查敌情也是我上面那个Star的来侦查吧?】
【Star、寥寥:?】
【等等?寥寥!你怎么也在这里???】
【寥寥你也去直播啊!你打比赛之后都不直播了!】
“哈哈,寥寥可能天天在加训吧,因为上次比赛被我抓死在地道前。”晴愿雨露均沾,鼠标放到了寥寥名字上, “不过你怎么是我榜三?”
【Star、寥寥:之前你没开播的时候砸的。】
【Star、寥寥:下次不会了。】
【CAT、初遇:快呸,这话不吉利, 小心下次连地道都见不了。】
【Star、寥寥:那是你吧。】
晴愿笑看两人拌嘴,没有提谭星一句,他直播从来不主动提素人。
【星向主播送出100份“浩瀚星海”】
不愧是小富二代,出手就是十万块。
“啊,谢谢星星送的浩瀚星海,晚上好,祝生活愉快。”晴愿营业,还附了句赠语。
直播间的几人也才反应过来,连连打招呼。
【嫂子晚上好啊!】
【哈哈,嫂子求关注了】
【星:晚上好,比赛很厉害,要注意身体啊。】
“好的。”晴愿应了一声,随后有些悲愤,“终于有人提我比赛了!你们啊,都是假粉。”
【CAT、初遇:我不是假粉!我是你队友啊!你一下台我就夸你了吧?】
【Star寥寥:我在你前面打的,你打的时候队里刚好在复盘】
【星:我一直都有看的OVO】
晴愿看乐了,觉得这三人简直就像在争宠的妃子,努力表示对皇上的关心一样。
他来了兴致,摸着下巴笑道:“嗯,都很乖,奖励一下,都想要什么?”
【CAT、初遇:一会一起去吃宵夜?】
【Star、寥寥:单练吗?】
【星:陪我玩一会?】
晴愿斟酌了一下,对着他们的名字点来点去。
忽然间,专属榜一的金字特效无比显眼地出现。
【Check:鬼影成双。】
晴愿面色一僵,羞愧地赔笑:“Check?你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注意。”
【Check:三小时前,你没开播时候,进来等着睡着了。】
【Check:一睁眼就是百花齐放。】
“哈哈,在说什么。”晴愿干笑两声,邀请了Check组队,“既然是你第一个来的,那就先奖励你。走吧,鬼影成双。”
镜头中,他的上身都矮了矮,趴在屏幕前,像一只怂哒哒的小动物。
【CAT、初遇:你在怂什么!你在怂什么!】
【哈哈哈愿愿还是那么可爱呢】
【我作证,Check真的是跟我们蹲了好久的!】
过了好一会,游戏里的Check才迟迟上线,答应了这个组队邀请。
两人很快排起了鬼影成双,去虐杀可怜的探员们。
晴愿一边打一边骄傲地求表扬,说:“我今天发挥怎么样?还让他们打了一场表演赛。”
Check:“还不错,看起来不需要我回去了?”
他的声音微哑。
“需要你,最需要你了。你声音怎么哑哑的?”晴愿担忧地问。
“刚睡醒都这样。”Check咳嗽了两声,“北方干。”
快入冬了,乾京那边的天气的确不好。
晴愿点点头,吐槽道:“大下午就睡觉啊,你到底看没看我比赛?”
“看了,看你的,你队友的睡。”Check声音温柔,“小心点,那边有探员过去了。”
【呜呜呜,对不起C晴还是好宠】
【我回来了,我从隔壁爬墙回来了】
【CAT、初遇:我还看着呢喂?】
晴愿心里甜甜的,微扬起嘴角。
就在这时,手机来电振动了。
他低头瞄了一眼,是妈妈。
“我接电话啊,关游戏音了。”
晴愿戴上蓝牙耳机,顺手也把直播间的麦克风关了,双手继续打游戏。
晴愿:“妈,怎么啦?”
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晴晨啊,你还记得当年那个黑心冬令营吗?”
圣儒学院里的事,前几天晴愿还跟Check讲了一遍,他不会忘。
“嗯。”晴愿闷闷应了一声。
母亲忙继续道:“那个案子昨天重判了,校长重判了二十年,剩下的老师也都是十年八年的。”
“啊……”晴愿有些惊讶,“都那么久了,是有不好惹的人继续上诉了?”
母亲笑了笑:“不是,是办案相关人员受贿被抓了,听说有人专门让重申了这个案子,真是报应。”
“嗯,恶有恶报嘛,我知道了。”晴愿还在打游戏。
母亲又嘱咐了他几句话后,才挂了电话。
晴愿开了游戏音和麦克风,对Check说:“哇,Check好厉害,这局我都没怎么打。你一个打八个,还能带我赢呢。”
Check笑了一声,显然颇为受用:“还行吧。”
又打了几局,晴愿听Check声音还是懒懒的,便说:“还困?昨晚熬夜了?那先不打了,你好好休息啊。”
“那你呢?”Check微眯着眼,看了看直播间里三个还没走的家伙,“进行下一项奖励了?”
晴愿:“哈哈,我,我也困了。下次奖励好不好?”
【星:好的,学长晚安。】
一条乖鱼。
【Star、寥寥:都可以的。】
两条乖鱼。
【CAT、初遇:那我改个奖励,去你房间睡?】
【CAT、初遇:诶,在同队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一条不乖的鱼!
“好啦晚安。”晴愿避之不谈,匆匆下播。
他洗漱一番,真的早早入睡了。
可能因为今日想起了关于圣儒学院的回忆,他的梦里又出现了那些人和事。
“……”晴愿眉心紧皱,咬着嘴抓着被子,侧躺着几乎要把自己缩成一团。
忽然间,似乎有什么微热的东西轻轻碰了碰晴愿的眉心。
晴愿猛然睁开眼,在微亮的床头灯光中,Check与主人一样瘦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打在晴愿的被子上,仿佛正抱着他一样。
Check带着个黑色的口罩,嗓音低哑:“醒了,做噩梦了?”
“你怎么来了?”晴愿睁大眼问,“昨晚不是刚回去?”
“你关了直播间麦,但没关队伍麦,我听见了。”Check把手伸进了晴愿的被窝里,握住了晴愿的手。
“我担心你做噩梦,就来看看。”
晴愿心口发暖,垂眸反握住Check的手:“你怎么这么好啊。没关系,我不会再做噩梦了。一起睡?”
Check笑了一声,捏了捏晴愿的手指:“刚刚还皱着眉呢,不了,我就坐着陪你。”
这人在矜持什么?又不是没躺一块儿过。
晴愿爬起来,强行把Check按倒在床:“好啦,这么晚了,脱了衣服睡。”
Check无可奈何,连连偏过头,伸手把住了晴愿腰:“别,别靠近。”
一副扭捏禁欲作态,有点色,看得晴愿的心有点躁动。
“嗯?”他凑过去,挑眉揽过Check的肩,脱去人的外套,“我怎么不能靠近你了?”
“小人得志样。”Check低笑,指尖猛地掐了一下晴愿腰间软骨。
“嗷呜。”晴愿身体一下瘫软,倒在被子里,扯了扯Check的衣袖。
Check显然有被可爱到,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晴愿的脸颊,却转头咳嗽了一声,又从床上爬了起来。
晴愿终于发现不对,将人扯了回来。
他皱眉问:“Check!你怎么了?”
第30章 抓包
面前的人明显是病了。
Check见实在是躲不过, 只能抵着晴愿肩头将他推得远些,无奈叹气:“感冒了, 怕传染给你。乖一些, 我不走。”
晴愿伸手摘了Check的口罩,摸了摸人的额头。
掌心下的温度有些异常的滚烫,显然并不只是感冒那么简单。
“发烧了?”
晴愿起身去拿电子体温计, 回来帮Check测量体温。
Check阻拦无果,只能任由晴愿施为:“有一些吧。吃过药了, 没事。”
晴愿帮Check脱了剩下的衣服,盖好被子:“我不会被传染的,我身体好着呢。你倒是, 天天晚上两边跑,还自己开那么久的车,不病谁病。”
“嗯, 嗯。”最能言善道的某人低头乖乖任训, 垂眉顺眼的模样,恐怕外人见了都得吓掉下巴。
最近Check的确常常在X城和乾京之间奔波,还开夜车,熬夜打游戏。
过了一会儿,体温结果出来, 发烧。
“是发烧了,你之前吃的是发烧药吗?”晴愿问。
Check老实:“嗯。”
晴愿:“头疼吗?”
这副紧张的模样把Check逗笑了,他见晴愿是不肯离开自己了,干脆把人往怀里一圈,拉到了已经发热的被窝里。
Check把下巴搭在了晴愿肩头, 避开他的呼吸:“行了,小医生, 我就是有些头疼,别紧张。如果非要说……想喝可乐,冰的,你这有吗?”
“……”晴愿有点咬牙切齿,搂着Check的脑袋,“我还想给你烧温水去呢,你要喝冰可乐?真的?”
Check显然有些病的半迷糊,连晴愿的愤怒都没听出来:“真的,想喝,有吗?没有我点个外卖。”
看着这样的人,晴愿心里有些不好受,判断了一下Check的病情,叹了口气,真的站起来了:“好好等着。”
他宁可让Check多难受一会,也不想Check不爽,因为他明白身前的病人就是这种宁死不屈的家伙。
让喝两口可乐,没准还能高兴到缓解头痛。
Check愉悦地抱着被子,如等主人回来的小狗似的应了一声。
晴愿开门出去,站在走廊想了想。
自己的冰箱里是没放可乐的,去训练室门口的冰柜转转吧。
训练室里只剩下初遇还在加练,见晴愿来了,便摘下耳机,疑惑道:“你不睡了吗?怎么了,真要哥哥和你一起睡啊?”
“不是,拿瓶可乐。”晴愿翻了翻冰柜,疑惑道,“怎么都没了?”
初遇笑了:“之前里面饮料都是易拉罐,上次你划伤手,鱼鱼气得全退回去,准备重新进玻璃瓶的了。”
没想到是自己的无心之失害了病中的某人呢。
晴愿苦笑:“一口都没啦?没有咖啡.因,这几天你怎么熬得过来呢?”
他可知道,初遇这小子晚上爱喝冰饮提神。
初遇左顾右盼,悄悄把电脑一关,鬼鬼祟祟拉着晴愿到了自己房门口:“嘘,悄悄地啊。别出卖我。”
在昏暗的房间中,初遇居然还真的从他的小冰箱里拿出了一罐凝着冰霜的可口可乐。
他嘚瑟地塞给了晴愿:“怎么样?”
“谢了,居然还是可口。”晴愿很高兴地拿起,“那我先回去了?”
初遇睁大眼睛:“拿完就走?”
晴愿从善如流地眨眨眼:“谢谢小哥哥救我,没有它,我今晚可怎么活。”
初遇这才满意,愉快地放走了晴愿,自己也拿了一罐,哼着小曲回训练室去。
晴愿拿着可乐,蹑手蹑脚地回了自己宿舍。
Check正安静地躺在床上,听见了脚步声,半睁开一只眼,对着晴愿笑了笑。
晴愿莫名有点心虚,开了易拉环,小心地递给Check喝。
Check得到了心心念念的宝贝,大口灌了半罐,显然神清气爽不少,他抬眼瞧着晴愿,有些疑惑:“怎么了?一副做了什么亏心事的模样。”
“喝这么多?”晴愿匆匆抢过,自己喝了剩下的,又说,“哪有亏心事,我……出去买的。”
Check微眯起眼:“你出去五分钟,买的,懒鸟便利店?”
五分钟的时间,直接在俱乐部里拿太长,出去买又太短。
“……嗯,我跑去买的。”晴愿紧张道。
Check幽幽:“现在是凌晨三点,你们楼下懒鸟六点才开。”
这就是爱情侦探吗。
不对,我干嘛要骗他,又干嘛要怕呢?
“哈哈。”晴愿甜甜地笑了一声,“训练室拿的,刚刚骗你,只是为了让你觉得我对Check很上心,还特意跑下楼一趟。”
Check撑起了身,眯眼瞧着这个满脸甜蜜的小家伙半天,冷笑一声,直接判定:“初遇的。”
“啊……”晴愿惊呼一声,狐狸耳朵仿佛一颤,随即冷静下来,讨好地晃了晃脑袋,“Check好厉害呀,这都猜得到呢。”
Check哼笑一声,把晴愿拉回了床上,惩罚式地拍了一下晴愿屁股:“你专门说谎,是因为这个可乐来历不明,心虚改口,证明是找不敢说的人要的,Knight有胃病,只剩初遇。”
逻辑太缜密了,也太可怕了。
晴愿捏住Check的手腕,阻止他继续惩罚自己。
随后开口,可怜巴巴地演:“为了重病在床的未婚夫,我找上别的男人,付出了很多代价。小晴愿只是想让Check,喝上一口冰凉凉的可乐而已呀。”
Check气笑,偏偏又无可奈何:“我要戒可乐了。为了让我情深义重的未婚妻不再抛头露面。”
两人纠缠着闹了好一会,正是拉拉扯扯纠缠不清时,门被敲了两下。
鱼鱼的声音在门口相当怨念:“晴愿!交出易拉罐!初遇已经被抓包了!他已经供出你了!”
初遇那个小废物,连这种小事都会被抓。
“……”晴愿无奈地答道,“你抓晚了,已经被喝了哦。”
“什么?!我进去了!”鱼鱼推门而入,一眼就看见了正揽着晴愿的Check。
Check浑身上下只剩下了一条背心,手臂上还有刚刚要抱晴愿时被挠下的几道轻轻红痕。
他挑了挑眉,浑然没有被抓包的自觉:“怎么了?他怎么不能拿了?”
鱼鱼张大嘴,哑巴了半天:“呃,就,之前和RY打训练赛,他把易拉罐捏坏了,手都划伤了,强撑着打比赛,我就,嗯,紧张一点。”
晴愿用看叛徒的眼光看了一眼鱼鱼,没吱声。
Check淡淡应了:“行,知道了,是我要喝的,多谢你提醒,没事的,出去吧。”
这副姿态,仿佛他已经是CAT签约下来的王牌了。
鱼鱼忙不迭滚了出去,还顺便紧紧地关上的房门。
Check这才俯身,试探地来拥晴愿的腰:“说起来我是没问你,那天怎么了?”
躲是躲不过了,Check必定知道是因为某个原因,晴愿才会那么冲动。
晴愿微扬下巴,倨傲地看向窗户,淡淡地说:“没什么啦,那天和周四闲聊。他说你们去打狼人杀,没带我。是我自己的问题吧,没看消息。”
他橙金色的头发在光下本该显得温暖,此时看着却那么冷酷。
Check低声笑了笑,微微晃了晃手臂,带得晴愿人都摆了摆,像哄小孩似的:“我的错,我没耐心多问问你,下次带你,好不好?”
晴愿马上变了脸,高兴地眯眼笑起来:“我就知道Check最好了。”
Check又温声哄着问道:“还有什么不高兴?不止这个吧?”
“他以为我有对象了,我就以为Check和所有人都是那样想的。”晴愿低了低头,“这个是我自己的问题。”
“现在我知道了,我们也解释清楚了。”Check将晴愿抱得更进了些,身上洗衣液的香气很淡,混了可乐的微甜,“以后我们不会再有这种误会了,还有别的什么吗?”
晴愿悠悠地瞥了Check一眼:“他说你俩经常被连情侣,还殉情。”
藏了半天的杀气终于暴露出来。
“……”Check被这无由头的拈酸吃醋整笑了,立刻低头认错,“以后我带你玩,局局带你,谁敢不连我们情侣,我回头弄死他家探员,嗯?”
晴愿微笑起来,脑袋埋进了Check颈间。
见是彻底哄好了,Check伸手,把指尖插进了晴愿发间轻抚,带笑说道:“好晴愿,我从来都是为你撑腰的。好晚了,睡吧?”
晴愿微闭上了眼。
他比谁都知道,Check的这句话绝不作假。如今是,当年退役前的那场禁赛,也是。
在Check的怀里,晴愿似乎连梦都重回了当年。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