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下午没有训练,晚饭也吃的早,天还亮着,杭阳就去了训练场,完成下午计划的训练任务。
打球需要手感,体能也需要经过不间断的训练来保持,无论队伍是不是正经历最危险的新旧交替期,他作为这个团队基石旗帜般的存在,持身以正持心以纯,必须保持锐意进取的势头,才能率领团队走的更远。
他要是都懒散不爱练,想想下面的球员又会怎么想。
好在杭阳并不觉得训练辛苦,他大概是哪里有毛病,不训练不行,不卷起来不可以,尤其酷爱以赛代练,在他的带领下,东省队一直是华国斯篮搏圈子的泥石流。
回国将近十天没有训练,几乎到了他的极限。
空旷的训练场里响起与平日比起来,过于单薄的篮球声,却并不显孤独,大概是因为篮球落地的平稳,是脚步的平滑追随,是一声声绵长的呼吸,都显得有条不紊,颇有几分自娱自乐的快乐。
运球,抬手,射篮。
红白蓝三色的篮球在半空从旋出模糊的身影,以一个漂亮的抛物线落在篮筐,正中篮心!
“呼——”
“呼——”
调整因狂奔而急促的呼吸,杭阳手撑膝盖看着落地的篮球,在蹦床上起伏两下后滚到左上角的一侧,撞在护垫上不再动了。
他抹去额头汗水,这一会儿的功夫呼吸已经平顺许多,除了隐隐胀痛的左眼眼角,整个人都舒畅了下来。
就是要这样的练,出汗疲倦,感受自己一点点变强,哪怕这样的训练只能带来头发丝般微小的进步,但积少成多,再回头却已经前进了一大截。
他最喜欢的就是这“回头”的一瞬,会觉得自己的付出没有被辜负。
短暂的休息之后,杭阳没有再继续训练,而是走到了篮球停落的地方,低头看了几秒,最后跪在蹦床上,将手探进了蹦床和护垫的中间,精准摸索。
果然,经常使用的原因,这跟弹簧和周围的几根弹簧都变形,需要替换。
这是日常消耗。
但一根斯篮搏场地配套的弹簧,单根购入就是178元,这几根一换就是一千块,不便宜啊。
杭阳一阵肉疼,真是哪儿哪儿都要钱。
“杭队?”
大门被打开,时景寻过来的时候,杭阳已经起身,在蹦床上跳来跳去,测试损坏部位的情况。
其实感觉不出来太大的问题,再坚持一两个月应该没问题,但杭阳还是决定换了。
他们是职业球队,不是业余队伍,职业有职业的态度,而且球员的健康安全高于一切,他希望至少“伤痛关”不是来自于训练场的问题。
“你来的正好。”杭阳停下蹦跳,看着跟屁虫说,“去拿五根8号弹簧来。”
“那里坏了吗?”时景多问了一句,见杭阳点头,转身就跑。
这边杭阳也就不再练了。
他去了库房一趟,再出来手里拿着修理工具,有类似千斤顶一样可以将蹦床抬起来的,也有辅助上弹簧的拉伸器,简单的修理工作,队里的人都会。
从时景手里接过弹簧,盘膝坐在地上替换,那边时景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张抹布,半个身体探进弹簧下面擦出一堆垃圾,嘀咕着:“这些白色的粉末是什么?不会是脚皮吧?”
杭阳成功被恶心了一下,抬手在时景的后脑勺敲一巴掌。
事实当然不可能是那些东西,在篮球场上都穿着鞋呢,光脚打斯篮搏,怕不是想把自己的脚踩成鸭掌?
杭阳手里揍着人,脸上却挂着笑,说:“多少钱也不能把你转出去?”
“什么?”时景冷不丁的没明白。
“你这种脾气性格,在团队里起到的作用太大了,我记得去年足球世界杯结束,开放窗口后,第一个热门新闻就是赛因纳因为社牛属性被两家俱乐部报价高达八千万欧。”杭阳拧着螺丝一边笑着说,“你来了后,别人不知道,我的心情是好了不少,往年新人和老人的融合也一直是老大难的问题,今年到现在都很平顺。”
“因为队长,我有恃无恐。”时景眨了眨眼睛,不是喜欢让话掉地上的人,马上接了一句,“所以我这么厉害,你就赶紧离婚笼络我啊,我不是很重要吗?我也是有小脾气的。”
“……”
杭阳能说什么?
修完蹦床后,干脆就真的拿出手机登陆游戏:“恐怕日期还没到,除非他上过游戏点了同意。”
时景靠坐在杭阳身边,并不嫌弃他一身的汗臭味,脖子拉的老长看手机。
等着游戏登陆的功夫,说:“叫什么来着?我都忘记了,好像就一起集训了一届吧?还是三年前?话说就集训一年,你就在游戏里和他羁绊,早知道杭队你这么容易点头,我直接开口就很好。”
杭阳笑了,说:“不止一年,他是我亲戚,我回国那会儿他才9岁,一开始借住在他们家,就在一起打球了。你们来之前,不只是青训队,他周末平时寒暑假都在和我练球,按理来说你应该记得球场上被他支配的恐惧,热爱加坚持,如果他一直在国内打球,说不定我都不如他,还有……”
说话间,杭阳登陆游戏,好友留言疯狂跳动,看见熟悉的头像,杭阳剩下要说的话被迫拖长:“还有……他的名字……叫……宫明?”
最后两个字说完,跳动的留言被点开,刷出了一连串的表情。
【队长让我上:哭·jpg】
【队长让我上:哥我错了,哭·jpg】
【队长让我上:别生气,跪地求饶·jpg,我很快就回国,到时候亲自解释道歉!】
杭阳愣住,盯着文字看了足足一分钟。
凝固般的空气让时景看向杭阳,直到看见他眉宇间凝重的气息,嗓子眼里的话下意识地秃噜出来:“什么啊,离婚就诈尸?杭队别理他,一出国三年还不离婚,法院起诉都能受理,该教训就要教训!”
杭阳缓过神来,没理会时景的“绿茶”,拿起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边传来明显沧桑的男声:“杭阳?好啊,今天不忙怎么打电话来了?”
“三姑父。”杭阳喊完人,也没有寒暄,开门见山地问,“最近有宫明的消息吗?”
“哦,说起这个事还没告诉你。宫明前两天来电话,死活不想在米国读大学,非得回来,我给他送出国读那个国际学校也没少花钱,眼瞅着就要进大学,他说不读就不读,你三姑这两天正和他生气呢。但有什么用,今天告诉我机票都买好了,拦都拦不住,要不要这样,等他回来了我把他送你那边儿住一段时间,你好好劝劝他,他从小最听你的话。”
三姑父的话勾起了杭阳很多的记忆,眉宇在听话间不知不觉地锁紧,好一会儿才说:“这两年我也没和他联系过,您也知道当初他出国的时候,我们当时关系都很紧张。”
三姑父明显哽噎一瞬,最后叹气:“都怪我。”
再多的话说不出口,让长辈说出一句服软认错的话并不容易。
然而杭阳没有因为这句话而眉眼舒展,反而生出几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愠怒,再开口声音淡淡:“已经过去了,具体的等宫明回来再说吧,他未必会愿意过来。”
“行行行,好好好,我劝劝他再说。”三姑父语气明显轻松下来。
挂了电话,杭阳看见满脸求知欲的时景,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句:“大体就是长辈觉得搞运动不如读书,和我在一起纯粹就是瞎混,就把人送出国读的高中。还是那句话,可惜了,宫明是不是读书的料,到了国外或许说不准,但如果当职业球员,他一定是站在金字塔尖的那一批……”
最后的可惜没说完,但大家都知道在可惜什么。
时景在这样的话语中,逐渐回忆出那一年青训的场面,记忆里的宫明是一个狂妄自大,但强的让人窒息的家伙。
三年前,自己还在少年组里考核训练,宫明已经可以在和成年组的对抗中,保持不败。
他的狂妄有原因,只是时景很不喜欢。
这大概也是自己三年后,锲而不舍的扮演“小三”,非得让杭队和宫明在游戏里解除羁绊的原因。
既然都不再打球了,还占着位置干什么?等这小子回来,是该证明自己坚持不懈,深耕同一领域后的巨大进步。
嘿嘿嘿,这样一想,突然有点迫不及待了呢。
……
十六个小时前。
才从雅各布办公室出来的宫明,第一时间定下了回国的机票。
最近的机票在五天后,他大概会在第六天回国,到时候是先回家?还是先去找他哥呢?
宫明算不上传统意义孝顺的孩子,不是会守在父母身边照顾的那种。
他有自己的理想目标,有着必须去达成某种成就的野心,为了去实现自己的梦想,他并不介意数年不回家,虽然这让他亲缘淡薄,甚至跟他哥都注定的疏远。
然而直到这一刻,当他决定回国的时候,所有的思念都如同火山般,在极致的压抑后,猛地爆发出来。
他太想家人了,也想他哥,想家乡的一山一水,想家乡的每一粒米,想每一道光,想那腥咸的海风,还有那破旧的训练场。
啊!对了,还有游戏!很久没有上游戏和他哥打游戏,或许可以借这样的方式,缓解他们分别前过于紧张的关系。
随后宫明登上了游戏。
足足109条【解除羁绊】的申请,猩红地躺在系统信件栏里,宫明看的后脊背一凉,泪崩。
果然!
果然巨生气的!
109条解除申请,是要抽他109鞭子吗?要不还是去找雅各布认个错选秀出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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