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始料未及!
那寒光逼仄,分外骇人,吓得嫣儿双腿一软,从男人怀中摔下去。
“官、官人……”
她几乎要哭出来。
周围人见状,亦是一愣,妈妈率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想要上前来拦,却又畏惧着他手上的匕首。
“这位爷,这是要做什么。可是不喜欢嫣儿,我再给您挑旁的姑娘,您是喜欢什么样的,乖巧清丽的,妖娆妩媚的——”
沈蹊垂下眼,瞟了眼正搭着自己胳膊的那一双柔荑。
“我不喜外人近身。”
那双素白的手一抖,赶忙从他身上撤了下来。
身前燕瘦环肥,柳绿花红,他只觉得厌烦,嗅着那廉价的胭脂香,胃中隐隐作呕。
他凤眸冷彻,声音亦是彻骨的寒。
“你们今天晚上,迷晕了一个姑娘,如今她人在何处?”
一听到这儿。
妈妈心中“咯噔”一跳。
脑海中不禁回响起来那句——我的意思是,你与其拉拢官人,倒不如来攀附攀附我。
那小丫头…当真是有后台么……
正出着神,忽然听见匕首收入鞘的声音。
仅是这个收刀的动作。
听得老鸨浑身一震,忙不迭道:“有的、有的,那姑娘我们不敢轻慢,只请她来我们阁中坐一坐,如今正在三楼最北边的雅间里,有人好水好茶地伺候着……”
沈蹊没有听到她的后半句话。
只听着那句“三楼最北边的雅间”,心急如焚,匆匆走上楼梯。
眼前这一幕,与左青坊陡然重合。
也是这样的场景,这样的风雪夜,唯恐慢了一步。
一推开门,沈蹊微微愣住。
只见少女斜斜倚在榻上,面前一杯热茶、手里捧着一把樱桃。身后站了名女使,正贴心地给她按捏着肩。
听见门响。
兰芙蕖侧首望来。
果不其然。
她唇角扬起一抹笑,甜甜喊了声:“蹊哥哥!”
终于等到他找来了。
她吐了吐樱桃核儿,命身后女使下去。
一张脸笑靥如花,望向立在房门侧,正发着怔的男人。
他眉头微锁。
“快来吃这个,可甜了,比安翎姐姐府里的樱桃甜。还有这个……”
对方捉住她的手。
沈蹊仍有些不放心,将她上下打量了番,不解问道:
“老鸨将你迷.晕,带到这里之后,可有为难你?”为何会是这样一番光景?
不但没有为难她、欺负她,反而还将她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将才走进来时,他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闻言,少女嘻嘻一笑,眨了眨眼睛。
“我说,我是安翎郡主的远房表妹。她们畏惧城主与郡主姐姐,自然不敢来动我。”
老鸨一时不敢动她。
至于其他的,就看沈蹊什么时候找过来了。
兰芙蕖未想到他找得这么快。
还以为自己要在此处过夜呢。
对方眸光软了软,轻轻垂下,又伸手将她鬓边一缕发别至耳后。他的声音轻缓,另一只手将她的手指慢慢捏住,压低声道:
“刚刚真的吓死我了。”
将才一路赶来。
他急得快要疯掉!!
幸好。
失而复得的欣喜感令沈蹊一时哭笑不得。
她乖乖地站在那里,任由对方抱着,屋内燃着熏香,暖意融融的。隔着衣裳,兰芙蕖能听见对方怦怦的心跳声,跟着他的呼吸一同落下,落在少女纤细的颈项间。
挠动得她脖颈发痒。
半晌,兰芙蕖柔柔道:“沈蹊,你太紧了,抱得我胳膊麻了。”
对方这才撒手。
窗外月色乌蒙,屋内灯光亦是恍惚。昏暗的月色与灯火交织着,笼在少女温软的眉眼处。她抿了抿唇,瞧着面前一脸关怀的男人,乖巧道:
“不过经过这一次,我也知晓,虽然我如今有了蹊哥哥,但你也不是万事都在我身边。我也要学会一门本领,来保护自己。”
她扯了扯男人的氅衣,仰面。
“蹊哥哥,我想学弓.弩。”
这一回,是真心实意地想学。
沈蹊点头,道:“好。”
“我还想学剑、学鞭、学——”
沈蹊止住她,“先学一项,不能急功近利。”
兰芙蕖笑了声,将脸埋入他怀中。
“蹊哥哥,我说着玩儿呢。”
她叫蹊哥哥时,声音又轻又软,听得沈蹊一颗心直直融化了半边儿。
他将脸低下,嗅了嗅小姑娘发上的清香,温和道:“那我带你先离开这里,回叶府,好不好?”
“好。”
她点点头。
先前在屋里坐着,兰芙蕖身上有些发热,便解了件袄。她转过身,乌发亦是迤逦了一背,沈蹊瞧着,呼吸微滞。
正如那妈妈所说。
她的身段,着实勾人。
该纤瘦的地方纤瘦,该丰腴的地方丰腴。
忽然,楼道处传来喧闹之声,紧接着便是姑娘奉承的笑,迎着一名喝醉了的贵客步入雅间。
“爷,您慢些,小心台阶……哎呀,当心脚下——”
姑娘扶着恩客入房,这在香云阁,本是件最正常不过的事。
男欢女爱,鱼水之欢。
恩客与姑娘各取所需,一批走了,又换着下一批。
兰芙蕖刚披上衣裳。
忽然有女使端着饭菜走进来。
老鸨亦是跟进房,前来赔礼道歉。没一会儿,桌子上就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饭菜,青.楼里的饭菜,讲究的是一个精致。果不其然,兰芙蕖的目光被碟子里的东西吸引住,她理了理衣摆,手指被人捉住。
沈蹊道:“坐下来尝尝。”
老鸨胆战心惊地上了酒。
继而,一群人退散了出去。
桌子上的饭菜着实诱人。
不光闻起来香,那模样更是做得精致,兰芙蕖动了动筷子,夹起一个白乎乎的“小兔子”。
“这是糯米包肉丸子。”
她一边吃,一边道。
先前在兰家,她向来很守规矩,遵循了“食不言寝不语”,但跟沈蹊在一起,兰芙蕖竟一下忘却了先前的规矩,尝着面前的饭菜,与沈蹊说说笑笑。
“我还想喝这个。”
她忽然指了指男人手边的杯子。
沈蹊扫了其一眼,阻拦:“这是酒。”
“我想尝尝,就尝一口。”
“兰芙蕖,”对方看着她,忍不住勾唇笑,“我发现你是越来越放浪形骸了。”
先前乖得要命,这也不敢做,那也不敢碰。尤其是在青衣巷时,兰老头面前,她更是唯唯诺诺。
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如今还敢问我要酒喝了。”
“这哪里是你的酒,这是青楼妈妈送我的酒。”
她眨了眨眼睛,“沈蹊,你给我倒一点点,就一小口,我想尝尝。”
起初,沈蹊哪里肯给她喝这个。
她从来没沾过酒,想也不用想,定是一碰就倒。
但她的声音实在是太软了。
那一双美艳的乌眸,更是眨巴得他心尖儿发软,终于缴械投降:“行,就只准喝一口。”
他真就倒了一口。
舌头刚一碰到酒水,她就辣得说不出来话。紧接着,咳嗽得整张脸都红了。
“说你不能喝,你还要尝尝,兰芙蕖,你别跟着叶朝媚学坏了。”
沈蹊给她倒着水。
男人手指修长好看,捏着杯身,递过来。
忽然,隔壁间传来桌子碰撞的声响。
紧接着就是女人娇媚的声音。
“爷,您莫要心急嘛奴家扶您回床上……唔——”
激烈的水渍声传来。
兰芙蕖和沈惊游皆是一愣。
那声响愈演愈烈,二人甚至听见了……衣裳被撕烂的声响。
似乎有人心急地将女子压在桌案上,衣裳散开,桌子腿儿也被磨得吱吱作响。那动作带着声音,从隔壁间传来,女人似乎还在欲迎还拒,推搡着。
“爷,您弄伤着奴家了……”
兰芙蕖手里的杯子“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也不是醉的,还是羞的,她的脸涨得通红。说也奇怪,这声音明明是从隔间传来,她却不敢再转过头去看沈蹊。这声响和势头逐渐浩大,让人怎么也回避不住。
深夜,低吟,娇嗔。
兰芙蕖咬着下唇,声音发抖:“这屋子,隔音似乎有些不好……”
哪里是有些不好?
她和沈蹊将隔壁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不单是女子的声音,还有那“恩客”的叫骂声,亦是一清二楚。“啪”地一声拍打,巴掌打在那身体之上,女人更加雀跃,模糊之间,兰芙蕖似乎听到挤动的水声。
她的脸低着,几乎快要埋在地上。
坐在身侧的男人亦是轻咳了一声,提议道:
“要、要不,我们走吧。”
兰芙蕖愣愣地点头,声音细若蚊鸣:“好。”
嘴上虽是这般说着,可二人谁都没挪。
女人的声音如同猛浪,阵阵袭来。
如一把火,烧得她身体灼热。
兰芙蕖何曾见过这种阵仗?
她从小被教导着,礼义廉耻,而隔壁间正进行着的,是爹爹和兰夫人口中最“不齿”最“下作”的事。兰夫人告诉她,女子断不可与除了夫君以外的外男亲密,一切亲密之举,都须得在成婚后进行。
不可不孝,不洁,不贞。
她记得很好。
所以先前与沈蹊亲密接触时,她既觉得想要迎合,又觉得无比羞耻。
除去如何与外男保持距离。
再没有人跟她说过,何为男女之间的“亲密之举”。
这是兰芙蕖第一次听,男人与女人欢.爱之事。
眼前隔着一堵墙,身侧坐着她动心的男人。
兰芙蕖第一次明白,原来,这件事是这般凶狠,几乎到了凶恶的地步。兰芙蕖觉得那男人几乎要将女人全部吞入腹中,隔壁的女子叫着,哭着,明明哭得那般可怜,却让她隐隐听出了对方那几分欢欣之感。
她不禁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望向身边身量高大、自幼习武的沈惊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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