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小芙蕖 > 第72章 072
    “对不起,小芙蕖,我拦不住他……不过你放心,刚才我揍的时候,偷偷将他的茶换成了沈蹊的。哼,他敢欺负沈惊游,本郡主也要让他不好受!”


    叶朝媚说的那碗“茶”,自然是昭刑间行火刑之前,递给犯人的那一碗春.药。


    昭刑间的药比青.楼的还要烈。


    服下之后,烈火焚身,极难忍耐,除非能寻得个女子……


    叶朝媚凝重的脸上终于露出些快意。


    然,兰芙蕖却不想知道那杂碎的死活,一心全在沈蹊身上。见她要走进去,安翎慌忙拦住她。


    “小芙蕖,你还是别进去了吧。”


    里头确实……还挺吓人的。


    叶朝媚道:“如今朝廷派了人来,你最好先不要露面。你放心,即便是有那狗官看着,刑狱里都是沈蹊的手下,他们不会太让沈惊游遭罪的。”


    兰芙蕖不安地咬了咬下唇。


    她知道,安翎姐姐是在安慰自己。


    “那我不进去,我就在耳房里面坐着等他,可以吗?”


    叶朝媚凝眉,看着她。


    神色严肃,让兰芙蕖想起来学堂里那些夫子。


    她只好乖乖地从袖间取出一样东西,递给安翎姐姐:“那……郡主姐姐,麻烦您将这瓶药膏转交给蹊哥哥。”


    叶朝媚接过。


    掌心除了一个药瓶,还有一颗酥糖。


    “劳烦您将这个也转交给他,跟他说,我在军帐里面等他回来。”


    叶朝媚点头,道了声好。


    兰芙蕖拢了拢袄衫,循着路往回走。


    今夜并未下雪,路上仍有寒风,拂得她发丝翻飞。少女伸手将碎发拢至耳后,忽然看见地上那一袭人影。


    明月星火。


    将地上的人形拉得老长。


    那人就这般,不近不远地在她身后跟着,脚步有些跌撞。


    兰芙蕖又试探性地往前快步走去。


    果不其然,对方又疾步跟上。他的目标很明显,寒风袭来,兰芙蕖的右眼皮跳了一跳。


    不远处,就是沈蹊的军帐。


    沈蹊喜净,周围并未设有大营,甚至没有其他帐子。如果她此时开口呼救,不仅喊不来其他人,说不定还会激怒对方、让他做出更出格的事。


    他是谁?


    为何跟踪自己?


    可是朝廷来的那一批人?


    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军帐就在面前。


    狂风呼啸,寂寥的夜色朝她涌来。兰芙蕖心跳声怦怦,听着那脚步声也愈来愈近……


    就在五步开外——


    兰芙蕖“腾”地一下掀开了帐帘,从右手边的桌案上摸出一把弓.弩。


    无边漆黑的夜色里。


    她终于看见了那人的面容。


    看见她手上的武.器时,郭琮懿显然一愣神。紧接着,不屑的笑意在他唇角边扩大。


    “哟,还挺硬气。”


    “小美人儿,这把弩有多沉,你举得起来吗?”


    夜黑里,少女一双瞳眸清澈而倔强。


    郭琮懿打量了她一路。


    方才在昭刑间,他无端觉得心头无比烦闷,身子里似乎有一道燥火上下乱窜着,让他走出昭刑间外透透气儿。这一下,便看见刚离去不远的兰芙蕖。


    少女一身雪白的袄。


    这般厚实的衣裳,依旧难以遮掩她姣好的身材——那楚腰纤细,盈盈不堪一握,腰肢再往上些……


    郭琮懿口干舌燥。


    而如今,这看上去娇滴滴的小妹妹,手里正举着一把沉甸甸的箭.弩,对向他。


    郭琮懿嗤笑了声:


    “小美人儿,别闹。当心自己被这东西给伤到了。”


    兰芙蕖:“站住。”


    明明是一道厉斥,却因为她软绵绵的声线,显得并没有多少气势。对方俨然也未被她威慑住,扬了扬眉毛,轻.佻地朝她走过来。


    他的眼里,燃着同沈蹊一样的火。


    大火燃烧之下,却分明是两种不一样的情愫。沈蹊是欲念,是占有,是爱意汹涌;而面前此人,贼眉鼠眼里只流露着令人作呕的贪意。


    她举平了箭.弩。


    命令道:“别过来!”


    郭琮懿不以为意,调笑着:“你知道这东西怎么玩儿吗,要不要本官来教你——”


    下一瞬。


    “蹭”地一声——


    利器划破黑夜。


    郭琮懿的话登时卡在了喉咙里。


    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兰芙蕖赶忙捧着箭弩,往后退了半步。


    “你个小浪.蹄子,胆敢伤了老子。”那一支箭擦着他的大腿而,刺得并不深,对方捂住了伤口,愤恨地过来抓她。


    吓得兰芙蕖赶忙举起箭弩。


    ——“弩生于弓,弓生于弹。射弩与打弹弓同理,拉弦,搭箭,抬臂,目对望山,指扣钩括,则箭矢出。”


    ——“小芙蕖,不要怕,先将胳膊抬平,对准目标。”


    “蹭——”


    钩括震动,她的手指也感觉到一阵颤意。


    下一刻,她看见男人面色一白,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扑簌簌而下。


    ……


    叶朝媚放心不下兰芙蕖。


    她匆匆朝沈蹊军帐这边走,临近帐子时,突然听到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声。她心头一紧,立马领着士兵快步跑过来,只一眼,便看到眼前血流一地的惨状。


    倒地的竟是郭琮懿。


    安翎目瞪口呆。


    紧接着,她冷静地指挥左右将郭琮懿抬走。


    “小芙蕖,”安翎姐姐走过来,“小芙蕖,你……可有伤着?”


    兰芙蕖这才回过神。


    她捧着箭.弩,面容白得宛若一张单薄的纸。少女垂下颤抖的眼睫,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这一片狼藉。


    “安翎姐姐。”


    她的声音亦打着颤,“我,我好像惹事了。”


    叶朝媚柔声道:“不会的,沈蹊会处理好的。况且这也并不是你的错,小芙蕖,只要你人没事就好。”


    “安翎姐姐,”她咬了咬下唇,心惊胆战道,“那个人他会死吗?”


    她是不是杀人了?


    “你先不要想这些,我去让人将此地处理干净,”迎上这一双惊惧的软眸,叶朝媚又捏住她的胳膊,安慰道,“方才我进来时看过了,你虽然射了一箭,但他的气息尚足,不会死。”


    “可是……”


    小芙蕖顿了一下。


    “我好像……我好像射到了他的那里。”


    “哪里?”


    “就是那里。”


    兰芙蕖咬了咬牙,匆匆往下瞥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叶朝媚愣了愣,参悟过来后,她惊得险些跳起来。


    “那里?!!”


    安翎又瞪大了眼睛。


    “……嗯。”


    她埋下头,声音小小的:


    “我也不是故意往那儿射的,安翎姐姐,我射不太准……”


    “不,不是不准,”谁知,安翎竟赞许她,“小芙蕖,你射得太准了。以后你要是再遇见坏人,就往那儿射。嗖嗖嗖,保准儿一发毙命。”


    一发……毙命?


    兰芙蕖连忙摇摇头:“我不想杀人。”


    “你这招不是杀人,胜似杀人,”叶朝媚拍了拍她的肩膀,见她脸上怯意消散,才感叹道,“不得不说,沈惊游教你箭.弩还是很有用的。对了,你刚才有没有被箭.弩伤到?”


    “没有。”


    “那便好。”


    正说着,几名军卒前来,将地上的血渍处理干净。叶朝媚又哄了一会儿她,见小芙蕖不再后怕,才靠在椅子上放肆地大笑了声:


    “也不知那个姓郭的,现在是什么感受。”


    刚体验极致的燥火焚身,立马又体验断子绝孙。


    “可他毕竟是钦差,我这般……会不会牵连到蹊哥哥?”


    闻言,叶朝媚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少女的手指很软,细白修长,每个骨节都精致得恰到好处。


    “就这点破事儿,还能难倒他沈惊游不成。”


    不过就背地里使些手段。


    反正对方也不知这射箭之人姓谁名谁,到时候随便抓个犯了重罪的替死鬼,应付一下便是了。


    再者——


    “说不定郭琮懿都不愿深究此事呢。”


    小芙蕖不解地眨了眨眼:“这又是为何?”


    “这你就不懂了吧。你射死的那玩意儿,不光是男人的命根子,更是男人的面子。今日你若往他身上其他地方射了一箭,他或许会大张旗鼓地处罚你,可你却不偏不倚,恰恰好射死了那东西。是个男人,谁会告诉旁人,我没了儿孙,成了个阉人?这要是传出去了,以后他的面子往哪儿搁?就算别人明面上不说什么,但也肯定会在暗地里头笑话他。”


    “郭琮懿不敢明面上抓你,就只能背地里面耍些手段,暗害你。但很可惜,他玩阴的是玩不过沈惊游这等小人的。”


    听了这话。


    兰芙蕖终于“噗嗤”笑出了声。


    “笑什么?”


    “我在笑,你说蹊哥哥是小人。”


    “他本来就是小人。”安翎倒了杯水。


    兰芙蕖抿唇笑笑,没有再接她的话。


    少女回想起来,方才郡主姐姐谈论到的“命根子与面子”。


    她认真想了想。


    沈蹊的面子,好像还挺大的。


    ……


    茶水是凉的,叶朝媚见她安然无事,便留下几个人照拂她、自己起身往昭刑间督刑去了。兰芙蕖将他们驱退到帐子外,偌大的军帐内只剩下她一个人。


    小姑娘站起身,将箭.弩重新取过来。


    且说这一边。


    安翎是个藏不住事儿的,刚把沈蹊从刑架上放下来,就将今晚发生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个干净。


    她的声音激动,且高昂。


    于是乎,全昭刑间的人都知道,沈大将军喜欢的女子,也跟他们的沈大将军一样勇猛过人。


    一把弓弩,一发即中,让那狗官断子绝孙。


    着实是……女中豪杰啊。


    沈蹊的唇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


    紧接着,他无奈垂眼,道:“扶我出去罢。”


    受了整整两日的火刑,他的身子很是虚弱。


    出了刑室,男人迎着陡峭寒风,走回军帐。


    一路上,他都在思量,一会儿见了小芙蕖该如何安慰她。


    正想着,他一手掀开帐子——


    帐子内少女正把玩着箭弩,没想到有人会在此时走进来,几乎是同时,将其缓缓举起——


    沈蹊步子一顿。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护住了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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