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那天程宿屿来了又走,行色匆匆。
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薄诗没再见到他。
问哥哥,薄砚只说他有事要忙,要是问他再多的,这家伙就不说了。
乍暖还寒的时节,家里还用着壁炉。
爸妈依旧没回国,诺大的屋子里除了佣人们,就只有他们兄妹俩。
听薄诗又一次问起程宿屿转专业的事,薄砚不由得笑出声,懒懒靠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偏头朝她忍俊不禁道:“我说薄诗,你怎么总提起这个?程宿屿现在学得好好的,都快毕业了,还转什么专业。”
“……”这样啊。
她哥既然这么说,那就是没了下文,这事暂且不作数了。
薄诗稍微放下了点心。
但转眼想起仲岚知那天告诉自己的事,她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那程弈阳呢?”
“听说程宿屿把他哥给打了,这事儿是真的吗?”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薄砚瞥她一眼,心不在焉笑笑,淡道:“他们程家的事,我一个外人怎么会清楚?”
这话说得冷漠,仿佛他不是程宿屿的朋友,而是一个萍水相逢的过客。
薄诗静了片刻,没再说话。
沙发不远处的壁炉还在发出细微作响的噼啪声,里面的火烧得正旺,晃得人眼睛疼。
“……我有点累了,先回房间休息。”
薄诗说着,这就准备起身。
但就在她打算上楼的时候,薄砚却突然抬头,平静叫了她一声:“薄诗。”
她停住脚步。
“如果已经做好出国的打算,就别再问我程宿屿的事,对你们俩都没好处。”
“什么意思?”
青年淡淡撇开眼,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情绪来:“你应该不是不知道,爸妈和季家那边是什么想法。”
薄诗蹙了下眉:“我知道。”
……不就是联姻吗。
出国就代表她接受家里的安排,同意了自己毕业后会和季霖订婚,然后顺理成章成为薄、季两家合作纽带的这件事。
她之前虽然不乐意,但总也是做过心理准备的。
因为觉得订婚这件事无所谓,反正嫁给谁都一样,至少季霖与她自幼相识、知根知底,和青梅竹马联姻,总好过和素不相识的人在一起。
……薄诗原本是这样想的没错。
但跨年夜上那杯牛奶,又让她忍不住动摇。
人这一辈子,能一眼喜欢上的东西太少了。
东西是这样,人亦是。
所以程宿屿只是对她表现出了一点点的好,就让自己记了好久。
薄诗抿了抿唇,执拗答:“不是还有时间让我考虑吗?我总有反悔的余地。”
不管是出国还是联姻,总要她说了才算数。
丢下这句话,薄诗没再看哥哥一眼,径直回了房间。
“……”
薄砚望着她上楼的背影,良久没有说话。
这世上总有许多无可奈何的事,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说刚才那些话。
薄诗回房间后,拿出手机看了半天,对着通讯录翻来覆去地划,就是没有下定决心。
中途倒是季霖给她打来电话,问她出国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挺好的,一切顺利。”
没曾想会接到他的来电,薄诗顿了顿,稍微敷衍了几句,没聊多久就想挂断。
对方却笑着让她等等,东聊西扯了半天,最后状似不经意地问起:“薄诗,你来南加大的时候,要住在我那里吗?”
薄诗沉默了片刻。
季霖听她不答,有些尴尬地讪笑两声,又解释:“是这样,你别误会哈。我爸妈刚给我在那儿买了个独栋,里面房间挺多的,我寻思一个人住着也浪费。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其实可以……”
“到时候再说吧。”
薄诗打断他:“这些事反正也不急,到时候再说吧。”
总算有了个台阶下,季霖忙答:“也是,也是。”
“我想休息了,下次再聊吧。”
“啊?”季霖愣了一下,“可是,我还……”
没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薄诗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对面那道声音戛然而止,世界恢复了清静。
再然后,她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了一般,轻车熟路点开通讯录,划到“c”这一栏正数往下,很快找到了“程宿屿”的名字。
电话号码很普通,一串冷冰冰的数字,末尾是七零一。
薄诗顿了顿,屏住呼吸,轻轻按下了拨通键。
“嘟——嘟——嘟——”
在电话忙音等待接通的那段时间,她竟微妙地生出了一种,自己正在等待审判的感觉。
忐忑,又略微带点不安。
直到电话终于被接听。
一道冷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轻微的呼吸声,仿佛近在咫尺。
“薄诗?”
“找我有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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