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认错人了!”


    “……”


    “我不认识什么太宰治!”


    “……”


    “更没有什么男朋友!真的!”


    很遗憾,纵然我努力解释了,那位赭发青年全都当做耳旁风,他明明个头不高,扯着我的姿势就像是在扯一根无重力的漂浮气球。我努力挣扎,但只是得到对方不轻不重地拍头。


    “安静点。”


    “……”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命运本质是公平的,遇到了多少幸运之事,最后都是要用一个不幸的结局来偿还。对不起,老师,辜负了您对我的热切期盼。对不起,猫猫,以后没法再神龛里放猫罐头了,对不起……


    “带上。”


    赭发青年扔来一个赛车头盔。


    “这是什么?”


    “你不愿意戴头盔的话……”


    “我戴,我肯定戴。”


    虽然这么说有点凄惨,但是,希望对方看在我乖巧听话的情况下,就算是要下手终结我的生命,也稍微轻一点,快一点,最好没有任何痛苦就好了。


    我笨拙地戴好赛车头盔。


    赭发青年似乎受不了我的慢手慢脚,拍了我的手一下,替我将扣带扣上,一边扣,他还一边抱怨:“为什么太宰治会喜欢你这样的女孩子?他竟然是男妈妈类型的男朋友吗?——这简直太搞笑了!”


    我鼓起勇气:“都说了,这位先生您认错人了。”


    赭发青年斜了我一眼。


    对方明明是个什么情绪都摆在脸上的男人,但那一眼里蕴含的情绪,却好像藏了一片深蓝色的大海。可那家伙什么也没说,只是又敲了敲头盔。


    咚咚。


    我鼓膜里都是嗡响。


    他一脚踩下油门,改造机车立刻拉满速度,就像是一道流星般飙出去,风呼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地狂吹我的脸,我考虑过跳车,但他不是在开机车,他是在开飞机诶。


    货真价实地空中飙车诶!


    我低头看了一眼星罗密布的城市,夜灯灿烂,宛如倒影的银河。我怂了,规规矩矩地缩在对方背后,一动不动,直到对方刹车后,我还蜷在车后座上自闭。赭发青年无奈地喊了我两声,我才慢吞吞地给了他一个抬头。


    “太宰治到底喜欢你什么?”


    “都说了搞错了。”


    “……是脸吗?”


    赭发青年弯下腰,皱着眉头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所谓的“太宰治喜欢的要素”,甚至用手掐住了我的下巴,片刻后,他颓然地叹了一口气:“明明长得也很普通吧。”


    这个人好讨厌!


    我……就算是真的普通,怎么可以当着对方的面说,有没有一点人与人之间相互的爱和包容了?!我真的讨厌他,如果不是打不过对方,他还会飞……算了,就算他不会飞,我也打不过他,做这种假设只会让人更丧。


    赭发青年松开手,嘟哝着说:“……像小松鼠似的。”


    我以沉默做抗争。


    “跟我来。”


    我抬起头,五座高楼大厦齐齐俯视着我,大厦外侧的玻璃黑漆漆的,仿佛五座黑色巨人沉默地睥睨脚下的蝼蚁。我倒抽一口冷气:“横滨港口mafia?!”


    “嗯哼↗”


    是上挑音。


    这家伙还有点小骄傲。


    我一个后仰,就直接从机车后座滚下来了:“你是港口mafia的人!”


    duang。


    我后脑勺砸在地面上。


    不得不承认,他给我的那个赛车头盔的质量是真的好。摔下去一点也不疼,但我仍然感受到巨大的晕眩。


    都市传说——


    港口mafia。


    横滨的都市传说还挺多,比方说,有些人生来就有异于常人的力量,被称之为异能者,再或者,政府里还有个专门管理异能者的特殊组织叫什么异能特务科,再再比如说,上次世界大战其实是以异能者的实力分配战果的……


    总之,每个城市都有类似的传说。


    这就好像传说中的鬼,就好像同性恋里的纯壹,每个人都言之凿凿地说有,但谁也拿不出有的证据出来。而港口mafia则是横滨的特产传说——


    盘踞在黑暗中的怪物。


    黑夜帝王般的首领。


    凡是靠近这里的人,都会被未知的黑暗所吞没。


    当着赭发青年的面,我一口气将港口mafia的诸多传说一一数来,刚开始,赭发青年表情还很轻松,越听越欲言又止,尤其是听到“黑暗帝王”这类的形容,他终于开口了:“少听这些不靠谱的说法,没那么夸张。”


    “但是,但是……”


    “嗯?”


    “至少,港口mafia成员违背交通规则,不用交罚单吧?”


    赭发青年看起来是真的头疼:“青花鱼到底是个什么迷一样的审美,究竟喜欢你哪一点啊?”


    “我说过了……”


    他扯着我的领子,粗暴地将我拖进了大厦里。


    迎面走来一队持枪的黑西装壮汉们,我瞬间怂了。我以为赭发青年会让开道路,毕竟,他看起来就瘦瘦小小的,虽然脸凶巴巴的,但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和巡逻队处于同一个地位的人。


    但这群黑衣男竟然对赭发青年行礼了。


    草。


    草草草。


    指一种草原。


    啊啊啊啊黑衣壮汉齐刷刷地跪了一排啊!


    “中原大人,请问这位是……?”


    赭发青年斜眼过去。


    黑衣壮汉立刻战战兢兢地解释:“……并不是在盘问中原大人,而是最近不自量力袭击首领的杀手变多了,首领下令,要盘查每一个出入的人员。”


    “行吧,我知道。”


    赭发青年低声嘟哝了一句,具体我也没听清,紧接着,他清了清嗓子:“是太宰治的女朋友。”


    “……”


    “……”


    有那么一瞬间,空气都凝固了。


    赭发青年捅了我一下:“来,打个招呼。”


    “打、打什么招呼啊!”


    感觉这群人一个巴掌能打十个我。


    而且,我都说了,不认识什么太宰治了啊!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屈辱地低下头,心中已经将这个男人殴打了几百遍:“大家好,我叫白井秋子。”


    “是,是首领的……”


    黑衣壮汉们纷纷低下头,好像直视我是一件会遭到小心眼的首领报复的事情,他们齐齐大喊:“夫人好!”


    “……”


    草。


    好尴尬啊。


    我的脚趾已经开始工作了。


    “您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和我们说!”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硬生生地从这群人狰狞的脸上,看出了那么一丝谄媚的味道。赭发青年——暂且称呼他为中原吧,我已经知道他的姓了。


    中原轻哼一声。


    那声音怎么听,都带着一丝嘲讽的味道。


    “好了。”


    他驱赶众人:“我保护她就足够了,你们继续巡逻吧。”


    “是!中原大人!”


    中原往前走了两步,回过头,纳闷地问我:“你怎么不动,这是什么爱好,非得我扯着你才知道走路吗?”


    我颤颤巍巍地问:“保护?”


    “嗯。”


    他怎么能这么以这么平静的态度点头了呢?!


    我心情越发沉重,不免以沉痛的眼神凝视着中原:“果然,我就是所谓的替身吧。”


    中原回以疑惑的眼神。


    “太宰治是你们的首领,恐怖的黑夜帝王(中原的嘴角抽了一瞬)没错吧!而他应该有个和我长得很相似的恋人,为了保护恋人,特意把我推出来——这样,冲着对方来的杀手就会来杀我,就能保护……”


    中原抬起手。


    嗷!


    这个男人下手好重啊——!


    我抱着头,眼泪都要掉出来了,还说什么保护我,我看,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大威胁就是这个混蛋!


    “别胡思乱想了,我没搞错。”


    他双手插进口袋里。


    片刻后,中原忽然又叹了口气:“长得普普通通,脑子也一副不太好使的样子,太宰治到底喜欢你什么呢?”


    “……”


    问得好!


    我也想知道答案。


    中原拉着我上电梯,玻璃电梯能俯视整个横滨,这时候,天已经蒙蒙亮,地平线被破晓的光耀眼地涂亮。中原站在我前面,他凝视着东方,眼瞳沉沉。


    电梯一层层的上爬。


    一楼,二楼,三楼……


    十楼,二十楼,三十楼……


    就在我以为即将到达顶楼时,电梯停了。我看了一眼楼层数,距离顶楼还有两层。他率先走出去,随手打开一扇门,让我先进去。


    这是一间装裱豪华的客房。


    “这几天,你就住这里。”


    “……”


    见我一脸不配合,中原罕见地多解释了几句:“这是干部的休息室,你放心,其他人不会闯进来。有什么缺的,都可以和楼层后勤主管打电话,只要在我今年的报销份额内,你都可以随便买。”


    “哦。”


    “你喜欢什么?”


    中原想了想,问我:“红酒喜欢吗?”


    “不喜欢。”


    他啧了一声。


    那表情明显就是“你这个女人的品味怎么这么差啊”,很生气,可我偏偏打不过他,但我可以恶心他。抱着这样的想法,我面无表情地回答说:“我饮料只吃全糖的杏仁露牛奶。”


    “什么玩意儿?”


    “杏仁露牛奶。”


    我认认真真地说:“带蔗糖的那种,无糖无脂的我也不喝。”


    中原斜了我一眼,那表情就像是在说,“你这个女人到底在喝什么奇怪的玩意儿”,但他没再点评什么,把我喊过来,演示如何联络后勤:“……送箱杏仁露牛奶过来,全糖的。”


    “好的。”


    “……”


    “……”


    沉默片刻后,他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还真有这种奇怪的饮料吗?”


    “中原大人,有的。”


    “哦。”


    “我们后勤部有整整一条杏仁露牛奶的生产线,是首领特别收购的,虽然生产线一直在亏损,但是,确实时时刻刻都在开工,只要您需要,我们可以立刻送两箱热腾腾的杏仁露牛奶上来!”


    中原久久没有说话。


    他放下电话,好像在那一瞬间,经历了思想的风暴,再看向我时,那种难以让人理解的情感就更多了。片刻后,他叹了口气:“……太宰治的审美,真费解啊。”


    “都说了不是啦。”


    “那杏仁露牛奶还要吗?”


    “……要的。”


    我屈服了。


    美食是无辜的,浪费可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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