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已经买过了?上回的衣裳还不够穿?明明他叫人买了两身的!能换!


    裴镇睨着他,“未听清?”


    钱辰鼓瞪的眼睛讪讪缩回,有心想说几句,可暗暗偷觑一眼主公脸色,他知道,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摸摸鼻子,只得道:“属下这就去办。”


    裴镇稍微满意。


    “下去罢。”


    “喏。”


    裴镇瞄了眼越姜大帐的方向,她那里,是有些简陋了。


    ……


    钱辰送东西过来时,越姜惊了一下。


    她看着他叫人抬进来的那些东西,摆手不敢收,“不必了,我这一应皆有。”


    钱辰假笑,“您别不自在,这些都是今儿城中大族送来没地用的东西,不给您用,放着也是落灰的。”


    才不是!都是花了银子的!


    只有那扇屏风是从杨家送来的东西里挑出来的,勉强能算没花钱。


    但——它也是这些东西里最价值不菲的!


    钱辰肉疼的看着上面栩栩如生的雕花,多好的紫沉木啊,怎么就拿来挡恭桶了呢。拿去换钱多好!


    费力搬开眼,他继续心口不一,还要安抚她,“真是在库里放着无处用的,您安心用。”


    “待改日拔营回洛都了,您要是用不着,我再给收起来。”


    越姜原本还是想让他收回去的,但听到后面一句,话也就转回喉咙里。


    她很需要一个挡恭桶的屏风。


    她朝他福身,“越姜在此谢过。”


    钱辰担不起她这声谢,她要谢,该去谢主公。


    “不必,不必。”


    环视一眼,见底下人将东西全拿进来了,他道:“东西既已送到,钱某便走了。”


    不等她说要送,他已经领着底下人风风火火离开,刚出了这边,抬脚他又往中军大帐去。


    ……


    “已经送过去了?”裴镇停笔,问向刚进来的钱辰。


    钱辰:“是,都已经往那边送过去了。”


    “嗯。”


    ……


    越姜面对着钱辰留下的东西,轻提裙裾一一放好,收罢,她立于原地微有出神,随后,她往精致沉重的围屏望了一眼。


    许久后,心想,她该去道声谢。


    拂了拂袖上尘土,越姜步出帐子。


    到得中军大帐外时,她觑着往来无人的空隙,与守卫禀明来意。


    但不巧,守卫说他家主公去看士兵操练了,越姜遗憾,顿过一会儿正欲说那她寻空下回再来,却见守卫朝南边的方向一指,“姑娘往那去,人声最喧闹处,主公必在。”


    越姜不确定:“可合适?”


    他既说操练,定是不能为外人瞧的。


    守卫笑笑:“您只管去便可。”


    “如今已近黄昏晚膳时分,稍过些时候操练便收尾了。”


    越姜想一想,也是。


    朝他颔首致谢,她往他刚刚指的方向抬步去。


    走了才不过盏茶时间,便已隐隐闻得呼啸高喝声,随即,一场喧哗笑声直扬天际,那边很热闹。


    越姜往那多看了几眼,继续跟着声音分辨方向。


    走了约又一刻钟,尚未靠近,便已见到立于高搭木台上的那位裴侯。


    黑发束起,黑衣猎猎,男人正接过士兵高高举起的牛角弓,目光专注的盯于几百米外的活动箭靶。


    牛角工通身漆黑,份量沉重,握上时,重似千钧的力量让手臂肌肉贲鼓而起,但握着他之人好像浑然未觉,他轻而易举挽弓搭箭,黑亮泛光的铁箭在弓弦拉的最满之时,“咻”的一声发出爆音,随即箭矢快如残影,一息未到,只听嗡的一声闷闷重响,箭头已深深扎进箭靶木头数寸。


    力道之大,持靶之人甚至被惯力带得往后退上几步。


    但那人脸上未见惧色,反而双颊泛血激动不已。


    被振奋的!主公何其高武!


    “好!”


    “主公神力!”


    台下士兵振奋的高呼吼叫,声音久久不息。


    越姜被热情洋溢的声音淹没,站在一里外,脸上不知不觉也添了几分笑。


    是被这些士卒感染的,他们的欢呼声,高兴声,还有刚刚那沉重的一箭,都太俱感染力了。


    欢呼声未歇,台上之人再次挽弓。


    越姜心想他这回又要射哪呢?箭靶已经裂了。


    耳畔碎发被风吹乱了几分也不知,正聚精会神要瞧,突然,只见那持弓之人搭弓偏了方向,忽而眯眼望向她这边。


    目光锐利漆黑,无边无涯,铺天盖地压过来。


    越姜在他的目光中心脏如擂鼓,下意识屏息。


    即使两人还隔着一里多的距离,她却感觉这人仿佛就在跟前一般,那种天生的威压与侵略性,铺张而下。


    好在,这种锋利到尖锐的眼神不过片刻,在她身上扫过几息便移开了。


    越姜长呼一口气,之后他的那一箭,她也没能去瞧,再回神时,是兵卒们再次欢呼的声音,和他步下高台的身影。


    他单手持弓,冲身边的人吩咐几句,便步出人群。


    看方向不是她这边。


    越姜在原地犹豫片刻,最终选择继续等,等着他得空了再过去。


    他已经瞧见了她,要致谢,自然得有诚意。


    在原地站得有些久了,到只剩半个的夕阳彻底落下山后,那位裴侯好像终于得空,只是不等她过去,他已经从兵卒中出来。


    身后未跟一人,正走的方向是她这边。


    越姜也就继续在原地等。


    傍晚的风大,扬起的尘土吹得人不时要眯眼,越姜拂了拂眼皮上的不适,又不着痕迹的收回。


    待这位裴侯走近了,她欠身揖礼。


    裴镇微抬下巴,目光滑过她福身的弧度。


    “起。”他往前走,示意她跟上。


    他的步子不快不慢,轻易能让人靠近,越姜跟在他身侧,恰恰能跟上。


    她一路随着他回了中军大帐内。


    四下无人了,裴镇视线偏多几分,肆无忌惮瞧她。


    越姜正低首落帐,未能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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