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夕阳一分一秒地朝着山那边移动着,而夕阳下,我在狂奔,与时间赛跑。
我之前的不回复似乎已经耗光了斐瑞所有的耐心,他开启了完全屏蔽模式,不再接通我的任何电话与回应我的任何信息。
与此同时,我还要不断和江森发着信息,告诉他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
我必须得自己处理,现在舆论已经十分难听了,一旦再牵扯进江森,无论是过往还是前阵子我对斐瑞翻旧账扯的谎会让事情更糟糕。
可事情确实在变得更糟糕。
当我跑上车的时候,我察觉到车窗外也有几道狂奔的身影,多半是那些跟拍的媒体。
而当我赶到现场的时候,无数媒体已经将整个现场全部包围了。
江宅的安保人员与斐瑞的安保人员几乎开始正面冲突,斐瑞就被护在其中,外套已经挽在袖口中,神情冷漠地躲避着采访。
我预感到,比起我来晚了更可怕的事是我来了。
因为在我下车的一瞬,斐瑞的视线就看了过来,越过了层层包围的媒体。
然后,斐瑞抬着头,对着我喊道:“陈之微!”
我:“……”
啊啊啊,你能不能别发疯了啊!
媒体在瞬间朝向了我,无数悬浮摄像头对准了我,收音装置也被齐齐举过来。他们包围过来,简直像是蚁群看到了食物,挨挤着提出各种问题。
“陈之微女士,请问对于未来几日的议长竞选辩论赛您有什么看法?”
“根据本台的民意调查中显示,有百分之四十的观众认为您在隐藏自己的性取向,请问您有什么话想说吗?”
“请问您和卡尔璐总裁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您在竞选会时帮助亚连摆脱订婚,是否是为了元老会成员江森先生呢?”
……
我捂着耳朵,只是不断扯着兜帽遮掩着脸颊,大声道:“不好意思,我目前暂且没有接受任何采访的打算,我现在来这里只是为了……”
我顿了下,眺望向不远处的斐瑞,他红着眼睛望着我。
斐瑞在等待我给他一个答案,但我注定不可能给他这个答案。
我深呼了口气,正要回答,却突然感觉人群之中有道力量硬生生将我拉扯过去。
下一秒,那人将我搂到了怀里,厚重的斗篷连带着雪松味道袭来包裹住我,引起了一阵恶心。
呕,江森!
我正要挣扎,他的手却搂紧了我的腰部带着我走,接着便是几声枪响。
我:“……?”
啊啊啊!怎么回事!
人群骤然安静了几秒,下一秒,无数尖叫声又响起。
等我再重见光明的时候,发觉我已经被江森带到了拥挤的人群之外,有几辆涂刷着联邦军政部徽章的车不知何时停在了周围。
江森站在我的前方,举着枪——原来方才是他在鸣枪示意。
没几分钟,惊慌的媒体们也注意到了,他们对着江森大声抗议着。
江森平静道:“根据联邦军政法规定,此处属于法案保护用所,目前已切断所有地面信号传输装置,请所有媒体配合调查将已保存的录像文件删除。”他身后的联邦卫兵迅速开始疏散人群,并开始收缴所有悬浮摄像头的操控权限。
但也有些硬茬,比如……捕真。
捕真媒体的人大喊道:“我们是捕真旗下的,我们拥有独立采访权,即便是法案保护我们也可以——”
“砰——”
江森再次举起枪,朝着捕真头上的悬浮摄影装置开了几枪,下一秒,几个仍在拍摄的装置骤然降落,摔在地上,化作满地的残骸。
捕真的人震撼地望着他,“联邦系统的人就是这样对待媒体的?!即便击落,它也会上传录像,民众们都会看到你们这些体制鹰犬如何□□公众的——”
“那你就发。”江森像是懒得应付一样,收起了枪,脱下了黑色的手套扔给身后的军官,“还有话说吗?”
捕真的人瞪大了眼,败退了。
相比于安保公司的暴力程度,联邦直属的军队显然有着更大的威慑力,尤其是江森方才鸣枪的行为。没多久,媒体们与军队的人尽撤离,现场一时间只剩下斐瑞与江森双方的安保人员,还有那辆报废的跑车。
江森看向了斐瑞,“你有什么事要找——”
斐瑞便直接走了过来,抓着我的手腕,另一只手攥着拳头要打向江森。
我:“……!”
我立刻一手抱住斐瑞的腰部,“斐瑞!什么事我们先聊聊再说!”
斐瑞的拳头挥了个空,漂亮的蓝眼睛里尽是泪水,愤怒地看着我,“放开我!你到现在还想保护他是吗!”
乖乖,这话可说不得!
我捂住斐瑞的嘴,搂着他的腰部,努力回头看江森,却看见江森的黑眸里有着复杂。
我:“……”
我就说了!你这话说完倒霉的是我!
我立刻开口道:“我带斐瑞回去。”
江森低声道:“如果你有什么——”
我道:“没、没有!那些不实的新闻,我自己会处理的。”
他们这些天龙人处理新闻只他妈会强行消音,他们不在乎,但我和他们可不是一个层次的问题。
斐瑞挣扎着,茶花信息素和温热的肌肤浸染着我的感官,我一时间有些眩晕,也是这时他挣脱了我的手,声音高亢,“陈之微!为什么偏偏是alpha呢?!为什么是江森!”
他对着我落泪,痛苦至极,然而下一秒他已经奔向了江森,抓着他的领子给了江森一拳。江森一偏躲开了,直接攥住斐瑞的手要擒拿他,我抱着脑袋尖叫,“住手!”
我直接强行草人设,冲过去,推开江森将斐瑞拉到身后。
江森薄唇动了动,黑眸之中有了沉郁,“他先动手的。”
我知道,但是你得先死心,我也得借着你安抚下他。
我苦笑道:“他是o,无论如何……”
江森果然沉下了脸,转身走了,连带着一大堆安保人员也哗啦啦撤退了。
斐瑞在背后狠狠圈着我的腰部,湿热的吻落在我耳侧,以及一连串怨憎的话语,“陈之微,我恨你,恨你让我像个疯子,如果我不这样你是不是现在还想着把我扔到一边不理睬?”
我握着他放在我腰上的手,低声道:“我们本来就该分开冷静,我承认,我昨晚的话有赌气的成分,但我现在真的不想再面对这些过去。”
“是你不想面对,还是你根本就是和这些alpha暗通款曲?”斐瑞的话音咬牙切齿,又道:“偏偏,还是江森,你和亚连的事……”
“那些都是子虚乌有,其次,”我转过身掰开了他的手,道:“你好像格外在意江森。”
偏偏是江森。
这句话很有意思。
斐瑞沉默了许久,带着我上了车,才道:“我一直怀疑,是他的人,暗杀了我的父亲。”
他又抓着我的肩膀,湿漉漉的眼睛望着我,“我可以向你解释的,我不是有意的,当时在五城,明明就是江森的人先一步要削弱卡尔璐在五城的势力……我只是没有办法,想要阻止他这样。本来卡尔璐与江森在五城的敌对就有了预兆,之后,江家还想削弱摩甘比在四城的势力范围,那时卡尔璐和摩甘比正好达成一项重大合作,分明就是江森急不可耐想要找到契机吞下卡尔璐对付摩甘比……”
他的推测十分合理,可问题是这里的一切势力都盘根错节又互相对立,谁下手、什么时候下手、为什么下手都很合理。
不过也正因此,我意识到斐瑞现在失控的原因了。
我看向斐瑞,道:“先回去休息吧。”
斐瑞道:“那订——”
“不要说了。”我打断了斐瑞的话,望着他,哀愁道:“你想用这个方法逼我见你,我确实来了,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只能告诉你,我现在只想处理这些丑闻,准备辩论赛的事。等事情安定下来后,我会给你具体的答复。”
斐瑞深深地凝着我,却有了些讥讽,“你以为我会老老实实等着吗?我不会的,我现在已经意识到了,如果我像个傻子一样等你,相信你,继续爱你,你就只会把我扔到脑后!”
我道:“所以,你现在想要我给你答复吗?”
我看着斐瑞,夕阳落下,橙红的光芒映照在他的金发上,将他的脸映得愈发诡谲。他的蓝眼睛盯着我,薄唇抿着,手紧紧攥着,“你想威胁我吗?我们的事不是你想结束就可以结束的!”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胸膛起伏着,又急切地俯身过来搂着我,“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到底要把我逼疯到什么程度,为什么总是给我希望又让我失望?我现在能做什么,要做什么,该做什么?”
斐瑞又开始了他的吻,凌乱的吻印在我的脸上,他的手指颤抖起来。
我只是承受着他的吻,道:“我才是不知道你到底要干什么,我说让我们冷静一阵子再谈这些,你说我是晾着你。我说不如现在说清楚,你却又要说不是我可以一个人结束的。既然我的答案怎么样都无所谓,那你想听我说什么?”
斐瑞抱着我,我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问:“你要我说什么?”
他的肩膀再一次颤动起来,像是承受不住这一句问话。
我知道他估计要思考一阵子了,于是拿出了终端,抱着他开始回信息。
果不其然,即便江森打断了地面直播,甚至搬出了法律条文,但已经上传的部分则早就被下载,到处流传了。各种新闻标题看一眼都能猜得出来其中内容。
【卡尔璐总裁与陈之微关系成谜,痛打小三闹到江森宅中?】
【斐瑞情绪激动痛打小三,监察官联盟大楼好戏连连】
【陈之微风风火火见斐瑞,莫非家丑不可外扬?】
【陈之微尚未回答性取向传闻,如今有爆出四角恋情,卡尔璐总裁一日打二小三】
【罗尔斯日前接受采访,称自己正在准备辩论赛,并称义肢使用人群的权益未得到保障,她目前在积极推进更多有助于义肢使用自有的服务】
我:“……?”
果然,摩甘比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只是罗尔斯的速度是否也太快了?难道,即便没有和家的技术支持,他们也要推进法案的原因又是什么?
此前我一直以为是法案通过就能完成和家义肢的构想,但自从李默说起码违反了三项伦理法案,以及知道这是和家特殊的专利后,我就有些怀疑这条路是否行得通了。如果说我是单纯见识少的话,那罗尔斯是什么?
等下,摩甘比和卡尔璐合作研发的项目不会就是那个建群服务吧?
【最新消息,监察官03表示愿意接受采访。】
我愣了下,啊?啊?啊?
季时川你要干什么!
在我震撼的空档里,空气的安静被打破,斐瑞轻声道:“说你爱我。”
我道:“嗯嗯,我爱你。”
我:“……”
……等下!不对劲!
巨大的力量将我推开,我看见斐瑞那双有些失焦的眼睛,和愤怒的神情。
我:“……”
这下真的是玩终端玩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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