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含章!你大爷!你他娘的就是个禽兽!”
晏含章正做梦跟韩旗打架,突然感觉一记绝情脚踹在身上,他蹙着眉头一睁眼,人已经在床边儿的长毛地毯上了。
“韩小六你敢踹我?!”
他捂着被踹了一脚的左边儿大腿,右手撑在地毯上,想站起来反击,挣扎几下,愣是没起得来。
动动右边儿胳膊——
从肩头一直到胳膊肘像是被卸掉了一样的疼。
动动右边儿脚踝——
动不了......
揉揉后腰——
不确定还在不在......
不小心蹭到身后某处——
这诡异的刺痛是怎么回事?!
韩小六你下死手啊!
直到晏含章按着像是要裂开了一样的后脑勺,睁开眼睛往床上看过去的时候,才停止了对韩旗的误会。
床榻上,歪坐着他京城第一乖巧的郎君。
身上的亵衣都被撕成了细条,似乎是没穿亵裤,因而用被子盖着上半身,左边儿脸颊上有道一寸长的擦伤,还没来得及处理,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满了爱意...嗯...杀气。
出于对自家郎君的关怀,晏含章仰着头问:“怎么没穿亵裤?不冷么?”
方兰松往他怀里瞥了一眼,撑着床坐直身子,轻轻皱了皱眉,捂着侧腰道:“少装。”
晏含章顺着他的眼神看回来,急忙把手里的东西扔到了方兰松怀里,“哦,在我手里。”
见这人仍坐在地毯上,似乎没有站起来的打算,方兰松也不好意思穿亵裤,便把被子往上拉了一点儿,一直盖到腰上,本想把亵裤藏到被子下面,拿起来才知道,这亵裤已经破得跟衬裙差不多了。
“你怎么不把我弄死?”方兰松感觉自己身后某处火辣辣的疼,整个人就像是被从中间撕裂了一般,让他禁不住怀疑,昨儿晚上往里头塞的东西,会不会包括开了刃的匕首。
晏含章就记得昨儿晚上,自己装醉骗他来着,除了哄他喝酒,然后趁机亲了几口之外,没做什么其他事情啊。
至于怎么回的府,自己怎么受的伤,还真是一点儿都记不起来了。
这不对——
晏含章在仙山学医那几年,被他师父哄骗着尝过很多药材,虽不能说是百毒不侵,起码那些酒是不能把他怎么样的,至于醉到什么都不记得的地步,那更是不可能了。
若说身上那些淤青来源存疑的话,那自己颈间以及后背刺痛的细长伤口,他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你下手也不轻啊,”晏含章捂着颈侧的抓伤,一脸委屈地望着方兰松,“瞧你给我挠的,这是对相公下死手啊,身上也疼,一定是你踢我了。”
他又补了一句证据确凿的,“刚才就是你把我踢下床的!”
“你!”方兰松往前坐了一下,下身便像又中一刀,龇牙咧嘴地嘶了一声,眼睛红红地盯着晏含章,“你大爷!谁踢你了?”
晏含章身上疼得动不了,又被莫名其妙一顿吼,更委屈了,不服输地瞪了回去,“你大爷!你还有脸吼我?”
方兰松忍着下身的疼,抓起床头的金线软枕掷了过去,“你大爷!”
晏含章把飞过来的软枕又打了回去,“你大爷!你大爷!”
方兰松一抬手,软枕在半空打了个旋,没等晏含章反应过来,就直直地砸到了他右肩上,“你大爷!你大爷!你大爷!”
晏含章捂着更疼了的右边儿肩膀,眉毛都竖了起来,“你大爷!你大爷!你大爷!你大爷!”
在门口听了半天的钟管家终于忍不住了,轻轻蹭开门,把手里的两碗羹搁在外间儿桌子上,掀开珠帘开始劝,“祖宗们,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就折腾起来了。”
见钟管家进来了,两个人马上收敛了些许,趁着方兰松跟钟管家点头打招呼的时候,晏含章把软枕又扔上了床,低声道:“你大爷!”
方兰松低着头看他,一样小声地道:“你大爷你大爷你大爷!”
钟管家一伸手,截住快被扔脱线的软枕,哄孩子似的笑着,“我大爷我大爷。”
“叫唤这么久,都饿了吧?”钟管家把软枕搁在床尾的床凳上,弯腰去扶晏含章,“瞧你们这一身造的,快来吃些东西,有方少爷喜欢的鸡丝羹,还有少爷喜欢的鲈鱼羹。”
晏含章扶着腰站起来,赌气地道:“我不喜欢鲈鱼羹,是他喜欢,我想让他多吃些,才说......”
“算了,”晏含章又觉得脸上挂不住,“反正人家也不领情。”
方兰松听见这句未说完的话,突然就原谅了晏含章昨晚对自己做的事。
......他身后某朵部位似乎看不惯主人如此不争气,抻着劲儿地疼了一下狠的。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方兰松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换上钟管家拿来的干净亵衣亵裤,便站在床头穿外衫。
晏含章见他这样,也不让乐青伺候着穿衣裳了,自己站在床尾,边脱亵衣亵裤边往床头瞥。
有本事别转身啊!
他对着方兰松郁闷的背影,口型夸张地轻声道:“你——大——爷——”
两人穿戴整齐,便分坐在桌子两侧,埋头吃着自己那碗粥。
钟管家站在俩人中间,左看看,右看看,一脸欣慰,“这就对了,吃饱才有力气折腾嘛。”
他缓步退出去,给两人关上了房门。
“你......”方兰松用勺子数着羹里的鸡丝,故作轻松地问,“喜欢吃什么?”
晏含章右侧眉尖儿轻挑了一下,“成亲这么久,连相公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
方兰松低下头,小声道:“我们...同寻常的成亲又不一样。”
晏含章放下勺子,不满地质问道:“怎么不一样了?”
“你当初使了什么样的手段,自个儿心里头清楚,”方兰松只觉得下身疼得吓人,做在椅子上又不好乱动,说话声音都抖了,“你...别在这儿装傻。”
又说到这个茬儿,晏含章便不接话了,两个人又回到了诡异的沉默,只有很轻的碗勺相碰的声音。
......
晏含章吃了一口鲈鱼羹,用牙一下下磨着瓷勺边儿,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可能什么都记不清了呢?
哄着兰松吃了大半壶酒,兰松便醉了,抱着自己叫“阿宣”,乖得没边儿,似乎还说了很多中听的话。
明明是这么好的时机,自己怎么会什么都不记得了呢?
排除酒的原因,要想达到这种效果,还有一种情况,便是头部受到重击。
身为一个神医,什么能逃过他的法眼?
晏含章抬手摸了摸后脑勺,右侧的确有个挺大的包,一按就疼。
确诊了。
兰松打的?
多大仇啊?
晏含章的牙磨得越来越快,绞尽脑汁地反省着自己。
......
方兰松也是在浑浑噩噩地吃下半碗鸡丝羹之后,才梳理清昨晚发生的事儿。
“你酒量如何?”他冷不丁这么问了一句。
“天下无双。”正在走神儿的晏含章随口一答,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漏嘴了。
他又腆着脸找补,“差得天下无双,一杯就倒。”
方兰松也开始用牙磨勺子边儿,面无表情地低头抬眸,盯着晏含章心虚的头顶:这个小东西,竟然装醉骗我。
“昨晚你欠的...抵得上半幅家产了吧?”方兰松冷冰冰地道。
按照俩人的规矩,方兰松就算去瓦舍挂牌子,价格都算得上京城头牌了,况且,昨儿晚都记不清有多少次了。
一想起昨儿晚,晏含章跟发了青似的,摁着自己翻来覆去地折腾,到天快亮了都不知道累,方兰松脸上就臊得慌。
屁股也疼得慌......
可是——
晏含章似乎是不记得,自己昨儿晚上都干什么了。
“什么昨晚?什么家产?”晏含章一脸迷茫,“把我打成这样,你还有理了?”
“还有,还有我后头,我......”晏含章问不出口,就更气了,只觉得打架往屁股上踢太不要脸,“你赔我半幅家产还差不多。”
“谁打你了?明明是你自己......”方兰松突然住嘴,歪头打量着对面似乎真的一脸无辜的晏含章,“你不记得了?”
晏含章的眉毛皱得要拧出水来,“你还有脸问?说吧,用什么东西打的我脑袋?”
他的目光移到方兰松骨节发红的手上,“用的拳头?”
“那得多大力气?”晏含章揉了揉后脑勺的大疙瘩,“你谋杀亲夫!”
方兰松歪坐在椅子上,像在思索什么。
这厮...不记得了?
晏含章见他不理自己,也顾不得面子了,开始罗列罪状,“右腿是你踢的吧,跟左腿一样疼,脚踝差点儿被你踩折,还有身上这些抓伤,我后头那里,你也踹了一脚?”
“为了报复我在床上对你做的那些,是不是?”
方兰松嘴角轻轻抽搐几下,又被他压下去了。
嗷嗷嗷嗷嗷嗷——
方兰松往椅子上一倚,身后又开始疼,不得不换了一边儿,继续歪着坐。
“你...真的不记得了?”他目光深沉地开了口。
“嗯。”晏含章皱着眉点头。
“那...”方兰松的目光下移,“你...那里...疼不疼?”
“那里?”晏含章被他看得直发毛。
方兰松轻声说:“屁股后头。”
直觉告诉晏含章,这个时候不能承认,但那里确实疼,他也确实觉得很委屈,于是,便轻轻点了点头。
方兰松心里像炸开了一束烟花,机会来了——
“含章啊,”方兰松嘴角微微上扬,“以后,你得叫我相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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