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哪儿？
唐母呆呆倒在地上,仰视着那双和她极为相似却不同的猫眼。
那里有她从未拥有过的决绝与坚定。
简直像燃烧着火一样，馥郁的玫瑰花香将她包围，仿佛黑夜里的篝火环绕住她。
她的目光一颤,视线往下移，落在了那只朝她伸来的手上。
不久前,就是这双手打破了她的天。
现在，又抓住了她的手,将她从周围的碎片中拽了起来。
“……能走去哪儿？”唐母喃喃道。
唐萌将唐母拉了起来,把手脚发软的她扶到椅子上，语气冷静:“我会安排好,别担心。”
不是以往撒娇的口吻,也不是丈夫般冷硬的命令,他的声音理智可靠又包含温情,以至于她几乎不想放开握住唐萌的手。
唐萌摸了摸唐母的头,一如每次他做噩梦惊醒时,唐母安慰他一样。
直面了永久标记后的alpha高浓度信息素袭击，唐母需要缓一缓，不然无法完成接下来他们的出走。
唐萌甚至给唐母倒了一杯热水，将水杯放在了唐母手边。
接下来,他打开光脑,点进和香草先生的聊天框，问:“香草先生,我想额外咨询一些付费问题。”
香草几乎是秒回:“？”
唐萌:“用花瓶重击一个a级alpha的腺体导致对方昏迷,该怎么处理后续？”
香草：“最好的清理是彻底清理掉那个alpha，我可以接单。”
唐萌被香草先生的提议吓了一跳。
真是……不愧是香草先生啊。
唐萌：“不用不用，那是我爸，现在我们都在家。”
香草:“告诉我他的腺体情况。”
唐萌蹲在地上,拨开了唐父的发尾，“红肿发青，带着一点紫，没出血。”
香草:“这种程度，以a级alpha的恢复力一个小时内能醒来，你把现场清理干净了吗？”
唐萌打扫了花瓶碎片，收走了袭击唐父的花瓶，按照香草的话用手边能找到的工具清理了现场，接着他把唐父拖到床上，找出家用医药箱，给唐父打了一针能消除腺体表面伤痕的低级恢复剂，又取出用于失眠的昏睡剂，给唐父打了一针，防止他中途醒过来。
做这一连串事时，唐萌的心一直跳得很快，但因为香草先生每一步的方案都给得很科学细致，他竟然随着收尾步骤的完成，慢慢平静了下来。
唐萌：“谢谢你，香草先生，这次服务多少钱？”
香草：“你是我的长期客户，这种简单的咨询不需要钱。”
香草：“我还可以提供一次免费的心理咨询。”
香草：“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唐萌望着香草不断发来的消息，第一次对那位书中神秘莫测的特殊人物，产生了除对方帮助过阮君蘅外的好感。
真是和一开始时高冷的作风完全不同呢。
香草：“你接下来要怎么办？如果要搬出去住，需要住所，也可以来找我。”
唐萌僵硬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很浅的笑，“香草先生的业务真广，不过我已经有了打算，就不麻烦香草先生啦。”
他揉了揉自己的脸，让自己的神情尽量舒展起来，经过了简单的处理后，唐萌走出卧室，对看起来已经好一点的唐母道:“妈妈，你有什么要带走的重要东西，现在我们一起整理。”
唐母茫然地走进卧室，床上的丈夫闭着眼，外套随意披在一旁的架子上，好像随时会醒来，质问她要做什么。
“不用担心，他暂时醒不过来。”唐萌说。
要带走什么呢？
这个家除了唐萌外，好像没有什么对她来说是特别重要的。
她握紧了唐萌的手。
他们收拾了一些东西，在夜色中一起离开了。
唐萌没有带唐母回唐母的娘家，他带唐母前往他这两天筛选过的房源。
原本这个房子是帮阮君蘅挑的，书里的阮君蘅一直没能搬进和阮母梦寐以求的新家，唐萌想帮阮君蘅实现这个愿望。
没想到现在住进来的是他和唐母。
因为提前和中介交流过，唐萌付了房租就可以拎包入住。
这间房并没有唐家大，但也不算小了，130平四室一厅两个人居住。
唐萌推开门，张开双臂，在略显空荡的房间转了一圈，笑吟吟道:“欢迎来到我们的新家！”
唐母怔怔站在门边，看着活力四射的唐萌。
“厨房的空间比不上之前的，不过正好可以放下妈妈你之前看中的那套最新型厨具，如果现在下单的话，明天就会有人上门安装。”
“这间卧室是妈妈的，那间是我的，家里的装修风格妈妈你想怎么换就怎么换，我没有任何意见。”
“这个空房间不知道要当衣帽间还是书房。”
“阳台有两个，这里阳台可以当阳光房，在这里养花养草摆上吊篮，抱猫晒晒太阳会很舒服，妈妈你不是很想养猫吗？之前他不允许，现在我们出来自己住，想怎么养都可以！”
“客厅可以摆满猫爬架……”
唐萌牵着唐母的手，朝她讲述这个新家的每一个规划，每一处细节，并询问她的想法。
可以把家装成她梦寐以求的花里胡哨童话风，这种风格太过幼稚，她小时候还是小姑娘时，家里人不允许，总说这种风格长大后她就不喜欢了，等到她长大了，还喜欢的时候，她的丈夫并不喜欢。
“我可以把我的卧室改造成树窝吗？”她小声问。
唐萌抱住她的胳膊喊道:“天啊！这也太棒了吧！我也想要！”
亮晶晶的猫眼充满渴望地看向她。
刹那间，她好像看到了小时候那个无比渴望的自己。
“好哦。”她说。
于是那个o开始欢呼雀跃。
她感觉自己也笑了，可是唐萌却问她为什么哭了。
她哭了吗？
她伸出手，触及到了脸上的一点湿润。
“妈妈只是太高兴了。”她说。
唐萌擦拭着她脸上的泪，“妈妈，你和我说说你的装修计划吧。”
“卧室是树窝，床是鸟巢，床上还要有个很大的蛋，我们可以钻进那颗蛋里睡觉。”
“厨房是大海，冰箱是巨大的冰块，我们在冰上烧火做饭。”
“客厅天花板上是星空，我们可以躺在沙发上看星河。”
“一个阳台养花，一个阳台种菜。”
“空房间给小宝用，妈妈已经有厨房了。”
……
她每说一样计划，唐萌就毫无保留地给予她热烈的回应。
“好想一直住在这里。”哪怕这个房子还没装好。
“可以啊。”唐萌拉着她倒在了柔软的沙发上，“你想住哪里就可以住哪里。”
从未有人和她说过这种话。
不论是结婚前还是结婚后，她人生的归宿只有丈夫的家。
“哪有那么简单呢……”她轻声道。
哪有那么简单就能离开了呢，哪怕用花瓶砸晕了她的丈夫，也无法砸破他们的永久标记。
她已经和那个alpha牢牢绑定在了一起，无法分离，现在她得到的也只是短暂的喘息。
哪怕笼子被打破，笼里的鸟雀飞了出去，转了一圈，最终还是要被重新抓回去的。
她闭上眼，想要用手按住心口。
“妈妈，你想不想离婚？”耳畔边传来了唐萌的询问。
“我被永久标记了。”她的声音轻到犹如叹息。
被永久标记过后，发情期再打多少的抑制剂，效果都会被削弱。
即使她能忍受发情热的痛苦，她需要稳定人形抑制剂的丈夫也不会放手。
等那个alpha睁眼……想到这里，唐母的心脏一疼，她蹙起眉，用力按压心口。
“问题不大。”唐萌的声音是轻快又笃定的，自信到仿佛在说一个既定的事实：“技术会发展，就像今年精神链接的突破一样，洗去永久标记的技术也很快会出现。”
唐母的心脏用力跳了一下，仿佛要跃出胸腔，她骤然睁开眼，对上了唐萌明亮到如火在烧的双眸。
唐萌是如此自信。
因为他没有说谎，书中的任清越在后期攻克了这项技术难题，他虽然精神不太正常，但确实是一个真正的天才。
他的存在证明了o在医学领域也能取得极高的成就，唐萌记得在后期，任清越的行事风格虽然还是被很多人所不喜，但因为他的影响，越来越多的oega真心感谢他。
只不过，任清越最后早早死了。
死在了精神海崩坏症上，那是精神力级别a级及以上能力者才会得的一种病。
甚至任清越还是这个领域的专家，他研究了很久的脑域，他是最适合动这项手术的医生，很遗憾，他无法自己给自己做手术。
以上是番外一的内容。
“如果这项技术真的出现了，妈妈你会怎么做？”
唐萌认真地询问。
唐母怔愣着说：“如果技术真的可以做到，我想洗去永久标记，然后……”
“离婚。”
唐修竹睁开眼，哪怕身处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他的身体也能认出这张熟悉的床。
大脑有些昏沉，后颈传来极其轻微的不适，身体也有些虚弱，他皱起眉，下意识说道：“水。”
以往每当他这么说时，床边的妻子不论有没有睡着，都会立刻爬起，为他倒上一杯温度合适的水。
只不过此刻，四周却安静极了。
唐修竹眉头紧锁，伸手往开灯键一摸，灯光照亮了屋内。
也忽然照亮了他失去意识前视野里的全部黑暗。
高高举起的破碎花瓶。
妻子震惊的双眼。
以及，他此刻身边的空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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