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入鼻的是……欸？怎么是毛？
孟鲤鲤瞬间清醒过来，她睁开眼，只见小狐狸坐在枕头上俯视着自己，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晃动，长毛扫过她的额头。
“你睡醒了？”小狐狸有些无精打采。
它琉璃蓝眸中光华流转，澄净无比，眼边的绒毛上残留着水痕，似乎才哭过。
不怪孟鲤鲤多想，但确实有几分像艳骨罗刹的眼睛，不过罗刹眼神无情锐利，小狐狸则是呆愣乖巧。
不过她明白，小狐狸作为系统指定的攻略小助手，和那个疯狗攻略目标毫无关系，物种都不一样。
孟鲤鲤坐起身，伸一个懒腰，声音仍有些干涩沙哑：“嗯，睡足了觉，如获新生。”
她抬手摩挲着脖颈，没有丝毫的痛感，于是问道：“有人替我治疗过了？”
“对，是云瑜。”小狐狸答道。
接下来，它和系统一人一句，将孟鲤鲤昏迷时白灵幽与艳骨罗刹的事描述了一通。
说完正事，小狐狸轻轻巧巧几跳，蹦到不远处的梳妆台上。
它在一盒香膏旁坐下，尾巴一甩，指向香膏：“云瑜送你回来后，半夜又来了一趟，将这一盒香膏转交给叶菱，拜托她给你。”
孟鲤鲤走过去，揭开木盖闻嗅，是月桂香。香味沁人心脾，她忍不住心头一喜，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小狐狸摇着尾巴，继续道：“攻略进度有突破性进展，云瑜对你的好感终于突破了朋友的界限，他喜欢你，但离攻略成功的爱还差一点。”
“他喜欢我……”孟鲤鲤唇齿间品味着这四个字，出乎意料，她并没有从前想象中欣喜若狂的感觉。
小狐狸眼眸中闪烁着期冀的光芒，似乎很期待她的反应。
孟鲤鲤问道：“那你是不是解锁了读心的新功能？”
小狐狸尾巴耷拉：“算是吧。”
它心思不在这个话题上，语气有些敷衍。
“孟鲤鲤。”小狐狸忽然直呼她的名字，郑重道：“云瑜真心待你，你别有用心地接近他，即使以后事情败露，伤害到他，也无所谓吗？”
孟鲤鲤哑然，云瑜不似其他两个攻略对象，扪心自问，她的确会有些惭愧。
可是……
她低声道：“怎么突然问这个？我只是舍不得年纪轻轻就死了。你不也是为了找回记忆，在系统手下做事吗？”
你很怕死吗？小狐狸有点想不明白。
不过，确实也该它想不明白，毕竟依系统所言，它是莫名其妙自己裂开的。
小狐狸眨眨眼睛，举起毛茸茸的爪子搭在孟鲤鲤手上。
“我这几天听系统讲了一些故事，猜想过去的回忆不一定美好，拿回来了也不一定是好事。”
“你如果放弃攻略，魂魄消散时，我愿意陪你一起死。”
孟鲤鲤无奈叹气，她温柔抱起小狐狸：“你可别太爱云瑜了，这么替他着想。为什么不是我们一起完成攻略，我成功复活，你找回记忆，又和云瑜双宿双飞呢？”
双宿双飞？
小狐狸愣住了，若不是系统小声提醒，它决计不会想起来是之前孟鲤鲤误会了它对云瑜“合为一体的冲动”。
它弱弱道：“既然你不愿，那就算了吧。既然我已能感受到云瑜的心思，就会尽心尽力帮你。”
与此同时，系统心中大石陡然落地，它长舒一口气，刚才主人一段话，吓得它差点自.爆，生怕孟鲤鲤一个脑抽答应了。
系统清清喉咙：“孟鲤鲤，我果然没看错你，态度坚决，很好！”
“主、小狐狸可能是解锁新功能冲击力太大，脑筋一时转不过弯，才提出了这样……咳咳，荒谬的说法。”
它又为自己找补：“你看看，这就是我不把新功能直接加给你的原因。”
“你对我真好。”孟鲤鲤虚情假意地敷衍道。
她可不信系统是为她着想，她不挑明，是心知肚明追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她还想阴阳怪气系统几句，门外却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叶菱小声唤道：“小姐？小姐？您醒了吗？”
孟鲤鲤急忙竖起手指示意小狐狸不要插话，接着大声道：“我醒了。”
叶菱轻轻推开门，从门缝里探出半个脑袋：“家主大人想见您。”
耀眼的阳光从缝隙里溜进来，孟鲤鲤这才发现她醒来的时间已是第二日，看样子，时辰也不早了，估计是午后。
叶菱顿了一顿，尽量将话放得委婉：“家主不太高兴，大发雷霆，昨天云瑜和他说话时，他比较……有话直说。”
孟鲤鲤点头：“我换身衣服就去见他。”
叶菱睫毛微颤，又犹豫道：“小姐……云景昨天已经回盛京了，我想……你们确实有婚约，云瑜和云景比……”
她不安地瞄向孟鲤鲤，见少女面色不好，双眉紧蹙，连忙止住话头。
“我在外面等您。”她垂眸恭顺道。
自从小姐顿悟后，不需要她服侍更衣，空闲也常黏着云瑜，她自觉受了冷落，但知晓自己身份卑微，不敢多言。
如今……小姐还爱上云瑜，想与云景退婚。
叶菱一动不动地守在房门口，心中五味杂陈，她不知是该为小姐与自己渐行渐远而难过，还是为小姐终于鼓起勇气反抗家主的安排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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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上房门，孟鲤鲤正欲脱下衣物，小狐狸却悄悄凑近，抬起爪子拍了拍她，吸引她的注意力。
它抬头望着孟鲤鲤，水灵灵的眼睛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说道：“我需要回避吗？”
之前你回避过吗？突然扭捏什么呢？
孟鲤鲤头也不回：“随你。”
“那……”小狐狸圆溜溜的眼睛一转：“男女授受不亲，从今天开始，我是不是该睡地上呀？”
“你是狐狸，纠结这个干什么？”孟鲤鲤开解道。
她又一针见血道：“说实话，你是不是读取云瑜内心后，受他的影响太大了。”
“呃，可能是有点。”小狐狸承认道。
毕竟，它不是单纯读心，而是继承了云瑜从出生至今的全部记忆与思想。它苏醒时间又短，恍惚间，它都自以为是云瑜本瑜。
“系统，你这新功能不太靠谱。如果我以后好好工作，多刷几个攻略对象的好感，小狐狸既要读别人的心，又要吸收自己找回的记忆，不是要精神分裂吗？”孟鲤鲤一边说，一边已经脱得干干净净了。
“它肯定会适应的。”系统心虚道。
它暗自想到，它辛辛苦苦混入时空管理局，夹带私货，违规操作，经历千难万险想把主人拼回去，主人可千万不要到时候又自己裂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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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鲤毕竟是叶洲独女，孟鲤鲤又低眉垂目，做得一副痛定思痛决不再犯的模样，叶洲虽余怒未消，但也没将她怎样。
叶洲靠坐在太师椅上，对不成器的女儿实在是恨铁不成钢：“危难之际，难道你不懂得推云瑜出去挡刀？云家家大业大，他有天地灵宝护体，还能死了不成？”
孟鲤鲤弱弱点头，不敢反驳。
叶青鲤曾对她说，父亲骂人时，千万不能与他对着干，否则他会越骂越起劲。
叶洲发泄一通后，终于说到正事——他昨日按照云瑜的指示，去茶馆后院探查了一番。
“你们昨日遇见的美貌女子，真实身份应该是幻海中的艳骨罗刹。”他开门见山道。
叶洲作为一家之主，自然见多识广，他年轻时周游大陆，曾经向幻海边上的越澜仙君请教过法术，也从仙君处学到了不少有关幻海妖魔的知识。
将幻海妖魔斩杀后，妖魔并不会消失，而是重新化为海水，习得独门秘法、经验老道的修士能分辨出其中精华，将其净化。
若在第一次击败后，不净化精华，而是将其纳入经过法术处理的小瓶中，则能随身携带，一段时间后，妖魔再生，打开小瓶，就能放出妖魔。
假如一个修士对幻海妖魔的特征毫无了解，不懂得如何净化，那他就倒霉了，妖魔会不断重生，缠着他，无论到何处都无法逃脱，直到他不堪其扰，灵气耗尽，道消身死。
叶洲仔细分辨，凭着记忆里的法术净化了海水，又结合云瑜的描述，推断出那是艳骨罗刹。
“按理说，以你的修为，是绝无可能在艳骨罗刹手下生还的。”叶洲眉头深皱：“那名叫陆仁甲的修士吹嘘自己破了结界，吓跑妖魔，也是匪夷所思。”
“你之前是说，艳骨罗刹自己消失了？”
孟鲤鲤小心道：“正是如此。”
“闻所未闻。”叶洲若有所思。
不论是出现地点，攻击方式，还是消失时机，都透露着十足的诡异，莫非是有人背后捣鬼？
“我怀疑，这只艳骨罗刹与云景有关。”孟鲤鲤大胆推论。
“不可能！”不待叶洲回答，小狐狸反应激烈，在孟鲤鲤脑子里大喊道。
孟鲤鲤自动屏蔽小狐狸的抗议，她清楚小狐狸现在受云瑜影响颇深，云景在它印象里多半也是能烧出舍利子的圣人。
她向叶洲解释道：“您刚才说过，论世间对幻海妖魔的了解，越澜仙君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万年来，他久居鉴心院，镇压徘徊于幻海边界的妖魔。”
“云景师从越澜仙君，耳濡目染，定然也学会了许多针对妖魔的术法。其中，保不准就有驱使妖魔的。”
“云景昨日回家，我昨日遇袭。云瑜明明向云家修士传音求助，云家的修士却不见动静，这不是太巧合了吗？”
“而且，那艳骨罗刹对我说了一些话，想试探我是真顿悟，还是被人夺舍了。”
“可是……”叶洲面色阴沉，转动着扳指：“云景的目的是什么呢？他甚至主动想尽快与你成亲。”
他转眸，视线上下仔细打量着乖乖巧巧坐着的女儿，嗯，如花似玉，风华正茂，顿悟后修为也绝对是同龄人中顶尖水平，前途无量。
“若是你先有筑基修为，再成扶不起来的废材，我尚能理解云景的杀心。”他不参杂任何感情地说道。
虽不是真正的叶青鲤，孟鲤鲤心中仍然一阵刺痛，她似乎忽然明白了叶青鲤描述父亲时的无奈苦笑。
“万一他并不希望我修为提升呢？他只是想娶一个寿命短暂的凡人，博得好名声。”
“爹，世人都夸云景是光明磊落的君子，我从来没听见别人说过他一句坏话，他长袖善舞，似乎完美无缺，可人有七情六欲，哪里有绝对的完人？”
孟鲤鲤激动道：“云家如何放任族人说叶青鲤千般不是，万般不配，您也知道。若没有云初寒的默许，云景从前对她、我视若无物的态度，那些人会如此猖狂吗？”
“现在他自顾自地修书要娶我，他配吗？我看他是心血来潮，闲得无聊，想要愚弄我！”
叶洲沉默不语，半晌后方才沉声道：“这只不过是你的胡乱猜测。”
其实，他亲眼看见幻海海水，也相信叶青鲤和云瑜不会合起伙来编一个行为怪异的艳骨罗刹来骗他。
操纵艳骨罗刹行凶，在认识的人中，确实是云景最有嫌疑。
“也可能是云景的仇家想要陷害他。”他干巴巴地说道。
“在此事水落石出前，我绝不会与他成亲，而且……”我要和他退婚。
“啪”的一声，孟鲤鲤的话被打回了肚子里。
她偏着头，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左脸火辣辣的，叶洲竟然赏了她一个耳光？
叶洲怒道：“你怎么还是不懂？!世家大族间，绝不会轻易撕破脸，只要你与云景成亲，我们就能名正言顺调度云家的资源，重振叶家。”
“但假若真是他要害我？”孟鲤鲤眼眶泛红。
叶洲沉声：“你以为你为何会出生？盛京两大家族，早不生晚不生，为什么偏偏现在有一对年龄相仿的儿女。”
“云景未满周岁，就已展现出惊人的修仙天赋，我们正是为了他，才生了你。”
“我……明白了。”孟鲤鲤低声道。
若是真正的叶青鲤听见这话，不知该有多伤心。
少女拜别叶洲，回到卧房的瞬间，她面上哀愁不已、将哭不哭的委屈立刻转变为面无表情的冰冷。
“看在他是叶青鲤亲爹的份上，本来还想提醒他几句，免得我提退婚时他大失颜面，现在看来真是给他脸了。”孟鲤鲤愤怒吐槽道。
小狐狸急忙叼来扇子，摇晃着脑袋给她扇风，嘴里含糊不清道：“消消气消消气，他真是个没良心的狗东西。”
“哼。”孟鲤鲤将小狐狸抱到腿上：“还是你有良心。”
系统不由好奇：“我都没检测出那个攻略目标是云景，你是怎么察觉的？”
孟鲤鲤大大咧咧道：“我猜的，你们不是说，他对着白灵幽自称是我的夫君嘛？不过系统你之前坚称云景几乎不可能是攻略对象，我心底的把握只有七八分。”
小狐狸不满地嘟哝道：“你不确定还说他那么多坏话。”
孟鲤鲤满不在乎地努努嘴：“他对叶青鲤不闻不问又不是我编的，你就当云瑜在我面前夸多了他，我有了逆反心理。”
“你千万别学云瑜在我面前说他好话，小心我又编排他。”
小狐狸在她怀中蹭了蹭，闷闷道：“我总觉得，你的性格和我才认识你的时候有点不一样。”
孟鲤鲤一愣，有吗？
可能稍微有一点。
她被那个死男人一掐，又想起了初穿越时，先是躲在白灵幽身后哭哭啼啼，后来又和他一起想方设法活下去的记忆。
这段记忆，在合欢宗姐妹们的疼爱下，逐渐淡忘，已快要记不清了。
“我准备转行当不择手段完成任务的坏女人。”她戳了戳小狐狸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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