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息投影中,卷发雄虫桃眸蓄满冷意,明明矮了雌虫成员好几个头,气势却压了对方一截。
沈负雪的目光一路从雌虫成员胸前的金色执法胸章移到了对方足肢上滴血的刑具,收回视线后冷色更甚,“雄虫权利协会?”
雌虫成员的足肢抖了抖,“…是的,阁下。”
伏城收回神来,趁机抽回了被刑具松开的骨翼,撑着头盯着背对着他的雄主,军靴不出声地轻点着地。
他的…雄主,为什么会来拦下执法的雌虫成员?
按照上辈子的记忆来讲,这位孱弱的雄虫此时应该漠不关心或者拍手称好,毕竟他最痛恨嫉妒自己这对叛逆且执拗难折的骨翼了。
“我没记错的话,雄虫权利协会的会旨似乎是雄虫至上?”清冽却冷沉的声音响起。
“……是。”
“那你为什么还敢未经我的允许,擅自惩处我的雌君?”
沈负雪审夺的目光将雌虫成员高大的身躯都盯矮了三分。
他眯起眼睛,“说说看,为什么缉拿一个首次违法的雌虫还要特地带上持法勋章,这东西不是要特批吗?”
“……”
沈负雪面容冷凝,胸腔里的心脏却疾速跳动着。
幸好他赶来的及时——
不然他的“模范雄主”直播间就要跟着雌君那对骨翼一起粉碎掉了!!
办公室里针落有声,雌虫成员冷汗涔涔,往日他梦寐以求的、代表着高阶雄虫权利协会成员特有权利的执法勋章在此刻像是一团烈火,烧得他汗流浃背。
执法勋章是巴伦族大少审批给他的,条件就是要带伏城上校到星际大牢a区-11接受惩处。
当时雌虫成员兴奋却迟疑地接过那枚金灿灿的执法勋章,临走时却没忍住询问了一嘴:“请问为什么要让他受这样严重的惩处呢,哪怕严格按照条例来讲,伏上校也可以看做是无罪的……”
a区-11是重刑犯的看管区。
大少的神情高傲且厌恶,“他的雄主惹到了我——办你的事去!”
…
沈负雪怨气满满地面前这位突然像锯了嘴一样的雌虫成员,危险地“嗯”了一声。
“!”
雌虫成员迅速回过神来,心虚的表情却突然镇定下来,“雄虫权利协会的确以雄虫至上为会旨,而我的执法勋章则是前几日审批下来的。”
“协会规定严重违反雄虫权利条例的雌虫必须要到a区-11进行惩处或被现场执法,其雄主…雄主也无法制止,这也是为了实际保障星际雄虫的权威。”
雌虫成员的语气逐渐破釜沉舟,“请您让我继续进行执法,先生。”
他遵执的可是三大家族中排行第二的——巴伦家族大少的指令,就算这位雄主态度再强硬又怎样,他能硬的过那位的权势与地位吗?
再说了,光息投影可没有实体,这位雄虫阁下可没有办法阻拦他手里的刑具。
雌虫成员足肢上的刑具再次套牢,低头看着椅子上好暇以整的伏城上校时却蓦地心里一酸。
…凭什么他可以拥有这么偏袒他的雄主?
在别虫的骨翼被厌弃鄙夷的一次次拧折、踩断的时候,凭什么他的雄主会厉声质问一次理所应当的执法现场?
伏城看出了雌虫成员心中所想,骨翼再一次被刑具压住,他不由将视线继续看向沈负雪。
事实上,他也同样疑惑着这个问题。
令人牙酸的细麻骨裂声再次作响,在战场上无往不胜的钢铁骨翼发出哀鸣,伏城面无表情,指尖却用力到快要顶破手套——
无论他的骨翼看起来多么刚硬强健,它依旧是有着无数神经的血肉之躯,并且敏感程度比起“十指连心”更甚。
“吩咐你来的那位,就没告诉你我是谁吗。”
雄虫的光息投影虚了一瞬,雌虫下属疑惑好笑地抬头看去。
他是谁又有什么关系?他既然收下了执法勋章,伏城上校的骨翼说什么也是要粉碎的……
沈负雪修长白皙的手上赫然出现一个盘子,他对着雌虫成员将那个光可鉴人的金质餐盘立起,露出了一个小巧精致的徽章。
徽章上,荆棘与毒蛇交缠着构成一个字母“c”,徽章边缘的纹饰就像是飞溅起的一圈毒液。
奢靡且危险。
“!”
雌虫成员瞬间面色惨白。
那是三大家族排行首位的西里尔家族的标志!
沈负雪似笑非笑看着突然泄气的雌虫成员,“哦,现在知道我是谁了?”
“你可真是奇怪,认得西里尔家族的族徽却不认得少爷我。”
雌虫成员的足肢猛地收了回去,失去承托物的刑具掉了一地。
沈负雪舒爽地放下盘子,却条件反射地看向通讯界面外的雄父,有一种仗着父母耍威风的新鲜感觉。
雄父从容地摆了摆手,示意随便他闹。
沈负雪:?
蓝星的核心价值观对不起!
他就稍稍沉浸在这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里一会,保证关了通讯视频后又是一个根正苗红的红色蓝星人!
沈负雪收回视线接着道:“说吧,是谁——”
“噗嗤!”
血肉被穿透的声音。
雌虫成员就地对着沈负雪行了一个十分标准的跪拜礼,膝盖与额头毫不避讳地上还滴着血的锋锐刑具,直直的撞了上去。
鲜血立马涌了一地。
沈负雪微微瞪大眼睛:?!!
这血液小喷泉爆的——
朋友你不疼吗??
“是巴、巴伦家族的雄虫巴里指使我来的!”
“是我没有遵守雄虫权利协会的行执规章,贪心收下了这枚执法胸章——”
雌虫成员绝望地道,他抬起鲜血淋漓的额头,把刑具颤颤巍巍地拿起——
对准了自己脖子。
他要自戕。
伏城察觉到雌虫成员的动作意图,眼中却一丝波澜也无,他意兴阑珊地看向智能垃圾桶中躺着的废弃手套。
雌虫成员做出的动作并不令他意外,与其被雄虫举报失职被押送到星际大牢接受惩处,直接自戕的确显得更轻松一些。
就是“一生服务于雄虫的雌虫最终因雄虫而死”的戏码,无论看多少次都讽刺而好笑。
上一世是谁来着?
在伏城思绪间,一步之外的雌虫成员动作就像是电影慢放镜头一般——
…哦,是维亚。
当时的维亚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巴伦族少爷巴里的执法勋章,没过几日就被以一个什么“对雄虫不敬”的由头被抓进了星际大牢。
只判了三天,出来的却是一具尸体…
“停下!你在做什么?!”
暴喝声响起,沈负雪狠狠一拍桌,震的一桌饭菜都跳了跳。
他痛心疾首道:“你做事情不用脑子吗?”
雌虫成员停下动作,刑具堪堪在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线,“我……”
“你才做错多小的一件事就要自杀?这么冲动无脑?你的雄父雌母将你养大很容易吗?!”
雌虫成员呆愣地点头又摇头,“我、我没有雄父雌母,我是生育库里一枚低阶虫蛋孵化出来的,生出来就是一个虫自己活着。”
沈负雪一噎:……
抱歉,他真的不知道在虫族世界里拥有父母也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沈负雪接着道:“总之你赶紧去医院…摄像机械虫不要带走。”
这雌虫血花噗呲喷涌的像要快嘎了一样。
雌虫成员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却又立马瑟缩迟疑起来——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是!
沈负雪森然道:“还不走?那我可就要清算一下你未经允许擅动我家雌君的账了——”
原本心死如灰的雌虫迅速麻溜地爬了起来,龙卷风一般飙了出去,徒留一个悬滞在半空中努力工作的小机械虫。
沈负雪:。
好强健的生命力。
喔,赞美生命。
光息投影转了九十度面相另一位伤残虫士。
卷发雄虫的影子逆着光笼在了军雌的身上。
伏城抬头看他,柔顺的银发下是一双晦涩难辨的凤眼。
他还是不清楚雄虫为什么会来劫法场。
他的指尖略神经质地点着扶手椅,沈负雪的影子就像暗潮一般,将他卷回了上世的难堪处境。
雄主会以救下他差点被粉碎的骨翼为条件苛求他更多的臣服吗?
还是说制止雌虫成员是为了亲自动手惩处他这只不听话的、对他冷眼相待数月的叛逆雌虫——
然而对方突然的贴近打断了他的思绪。
卷发雄虫优雅地弯腰,纤长浓密的睫毛含蓄地投下一片剪影,认真的神情好像是在察看一个稀世珍宝有没有受到磕损。
沈负雪直起腰,欣慰地点了点头。
他来的算是及时,雌虫的骨翼只有爪勾与骨刺受到了损害,依据他的记忆来看,这种损伤程度是完全可以自愈的。
很好,以后他的直播间不会出现什么“模范雄主的雌君因为雄主失去了骨翼”这样的黑料了。
“好好养伤——摄像机械虫记得给我寄过来。”
一句话撂下,沈负雪迅速关了视频。
“用不用我帮你查查这个匿名泼黑水的?”
雄父倚在椅子上没有抬头,雌虫管家正在弯着腰给他一页页翻看着光脑投影。
“……”
沈负雪思考了一秒,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不用,我自己来。”
依他雄父能直接绑架来三个雄虫给他做雌侍的架势,他很难不担心那个匿名楼主会惨烈地告别这个世界。
自己的事情自己干!
加油,红色蓝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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