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气通过呼吸吐纳被吸收入身体内,流经四肢百骸的经脉形成周天汇聚入丹田之中。秘境中灵气丰厚得惊人,林千枕恍惚从中察觉到一丝熟悉与不对来。
他猛地睁眼,却发现自己已经并非身处那间石室中了。
谢惟安和隐启也惊得站起了身,面对周围一片茫茫的草地有些怔愣。
“这是什么地方?”
灵气依旧充沛,这里和秘境中环境一样,却又感觉不一样。林千枕俯身触摸小草,真实的触感到泥土都略微湿润,风吹起一片绿色的草浪,他的衣袖发带在风里翻飞。
“真实的幻境。”林千枕喃喃道,“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传说中的真实幻境。”
“欸?”隐启发出一声疑问。
“大乘级别以上修为的人渡劫失败,在弥留之际有一定可能会触碰到一丝仙界的力量,这股力量能完成他毕生的心愿,形成一个独立的空间。叫做真实的幻境。”谢惟安问道,“我曾经在藏书阁里看到过,师父说的,可是此物?”
林千枕点头:“所谓幻境,一切为虚,即便触感再真实也是和梦中一样,不切实际且荒唐、夸张。”
谢惟安心底一顿。
“真实的幻境却不同。”林千枕并没有察觉到谢惟安的表情变化,只缓缓道,“这里一切都是真是存在的,可惜只存在于这个独立的空间中而已。一旦脱离了这个独立的世界,便会化为飞灰和虚无。”
“如果我没有猜错,有人知道这里是一处含着真实幻境的秘境,想把我们都困在这里无法出去。”
“进入这里会逐渐被幻境同化,一旦吸收了过多这里的灵气,再想出去就会化为飞灰。一生一世就只能留在这里了。”林千枕顿了顿,“只是,这灵气为什么我会觉得有些熟悉。”
“啊啊,不,留,不...”隐启连连摆手,表示不愿意被留在这里,捏了捏鼻子,作出不再呼吸的样子。
“别担心,一时半会儿没事的。”林千枕安抚地摸了摸隐启的头顶,“我们如果能够及时找到真实幻境的主人,帮他完成幻境里的心愿,他解脱的时候自然就能出去。”
“这个心愿如果要我们性命....也非要如此不可吗?”谢惟安皱眉,“我们哪怕一点主动权都没有,到底是谁布了如此周密的陷阱,究竟想要做什么?”
林千枕偏头看了谢惟安一眼:“或许我可能知道,这个局的目的是什么。”
这眼神看得谢惟安一愣,他张了张嘴想要问些什么,却又觉得,有些事情如果师父不说,还是不问最为妥当。
他当了那么多年听话懂事的徒弟,此刻再次默默垂下了眼帘。
林千枕带着他们往山坡上走去,也许是依靠直觉,他发现了远处一处热闹的城池,从山坡顶上看下去,繁华似锦,人声鼎沸。
可诡异的是,整个世界里,只剩下那一座孤零零的城池,所有的人也都在城池里面生活,外围却什么也没有。
非常明显,真实幻境的主人就在那城池里了。
衣襟被紧紧揪住,隐启一脸抗拒地摇头,示意不想去那个地方。或许是兽类天生的敏锐和直觉,林千枕其实还感知不到那里的情况。
“隐启,那你待在这里等我。”林千枕安抚道,“我们只有到那里,才能找到出去的办法。”
“我会陪师父去,就让他待在这里罢。”谢惟安瞥了一眼隐启,伸手将那只肉肉的小手从林千枕衣服上拽下来,“不许对师父动手动脚的。”
“你,呀,动!”隐启冒出几个音节,指着谢惟安,有些胆怯却也带了些不服气,又看看林千枕。
明明你就动了他!
两人几乎瞬间明白了隐启的意思,林千枕别过脸去,抬步走了。谢惟安则眯着眼睛警告隐启,“我能碰,不代表你能碰。给我老实待着!”
隐启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气鼓鼓地蹲在草地上,往远处看一眼那诡异的城池,眼底露出一点害怕和纠结。
直到两人都不见了踪迹,小小的身影终于站起来,消失在了原地。
踏入城池中,似乎有一道柔和的光芒落在了林千枕的身上,温暖又舒适,他依旧从这种气息中感到一丝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何处遇到过这种气息。
这里像一个真正的城镇,谢惟安摸出金子,还买到了热腾腾的肉包,一口下去柔软咸香,汁水充沛,肉质软嫩好吃,和真实的食物没有任何区别。恍惚间,很容易以为自己身处于真实的世界中。
“听说了吗,城主今日大婚,要取的是位妖族女子!”
“哎哟,那真是位貌美的妖族娘子,顶顶好看。老婆子嘴笨说不清,比天上的仙女还要美嘞!”
“我们呀都等着喝城主的喜酒,晚上烟火盛会,城主会带着城主夫人到城楼点火呢!”
“何止烟火,城主为了大婚,特意减免了今年一整年的赋税,简直是天大的恩德!”
林千枕捏着一支谢惟安递过来的精美花篮糖画,听到路上行人在滔滔不绝地讨论城主大婚的事情,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师父是不是也觉得奇怪。”谢惟安低声说,“妖族可是人类最厌恶的种族之一,无论是百年前还是现在,几乎都人人谈妖色变,怎的会这般爱戴那位妖族女子?”
“找城主。”林千枕声音也很轻。
不是他们不能大声说话,而是担心这里的人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引起警觉,毕竟这些人都是秘境主人的意识产物,一旦发现他们是外来入侵者,大概率要爆发出强烈的攻击。
这一眼看过去起码百来个人,其余地方更不知道有多少被意识创造出来的人物,在这里待久了染上灵气,每一个人起码都有结丹以上的修为,即便他俩实力足够,却也难以敌对如此多的对手。
惹醒了秘境主人,后果只会更糟。
好在他们几乎立即就意识到,这位城主便是秘境的主人。
顺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往前走,他们都没有说话,尽力去收集周围传递来的信息,林千枕低头看着手里的花篮,精致漂亮得让他似乎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那时他尚在襁褓中,不哭也不闹地被女子抱在怀里,又香又软的怀抱让婴儿时期的他感到安心和舒适,睁开眼睛的时候,女子另一只手提起一个黄橙橙的花篮,就像提灯笼那样放在他眼前晃。
“快看,多有意思,这可是糖做的。”
“你爹爹说,他最会做糖画了,果然没骗我,嘻嘻。”
他记得很多事,包括女子的声音,至今刻在脑海中。
“师父,师父?”谢惟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千枕抬眼看见他有些担心的眼神,“你方才就看着糖画出神,这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惟安,你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林千枕突然问他。
谢惟安想了想:“小时候,大概五六岁的事情隐约记得。但从我记事开始,就是个小叫花了....后来不知道几岁遇见的师父,之后的事情全都记得。”
“更早呢?”林千枕问,“比如,一岁,半岁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谢惟安摇头:“不曾记得。想必也没人会记得襁褓中的事情罢。”
“或许会有例外。”林千枕提起手里的糖画,“这个糖画,和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说着他转身往糖画摊子上走去,谢惟安立即跟上去。
“老先生,可以再给我做一个花篮吗?”
卖糖画的老人点点头,扇了扇炉火继续熬糖,一双布满皱纹的手极其灵巧稳当,很快就递给他第二个糖画花篮。
密密的花纹在篮身上显得精致,上面用花生点缀了重瓣的莲花,吉祥的凤鸟张着翅膀,漂亮得让人难以下口。
他提起两个花篮,放在一起细细对比。
“看,一模一样。”就连每条糖丝的粗细都完全一致,凤鸟尾巴翅膀的角度也分毫不差。
“真实幻境只能创造主人曾见过的人和物。”林千枕说,“我很小很小的时候见过这个糖画花篮,看来这位城主也见过这个。”
谢惟安:“怕是印象极其深刻。”
林千枕将糖画收入芥子空间,闷不做声地往前快步走去。正是城主府的方向。
幽深、僻静。在这样的闹市里难得有如此闹中取静的地方,门口也几乎没有商贩往来,大多人走到这里都会选择绕道而行,想来所有人对这位城主都极其尊敬。
宅院的匾额上写着“城主府”三个大字,苍劲有力,此刻挂着红色的绸缎,灯笼也换上了大红,门口的家丁系了红色腰带,帽子上别了红丝带,一派喜气洋洋。
“怎么没有宾客?”
谢惟安一语中的,大门敞开着,丫鬟仆人都穿红戴绿,脸上喜气难遮,可院中摆满了佳肴美食的圆桌却空空如也,门口的巷子安静得可怕,竟没有一个人来参加喜宴?
这究竟是个什么诡异的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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