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咕咕闲谈,又一次准时更新,鼓掌!话接上回,今天我们说说十七世纪小冰河时期到来后大明与全球危机。】
本次的主讲人简笔画形象,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地球。
上面的七大洲,像是乞丐衣服上的旧补丁,显而易见的破烂,一看就是惨遭虐待。
这是啥玩意?!
七位朝臣被吓了一大跳,有人下意识后仰退避,让椅脚发出了刺耳的“滋啦”移位声。
朱元璋瞧着众人的失态,对比起自己初见水镜时看到丑小人时的场景。不愧是他,当时表现堪称冷静。
有对比有愉悦,眼下他异常的宽容与大度。
“慌什么!跟着朕的口令,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来。把胆子放大些,这就是会动的图画,有什么好怕的。”
卓敬等七位臣子只能苦笑着深呼吸。
此前的猜测果然没有错。皇上与藩王们的反常必有根源,万万不可去好奇其中真相,好奇心必会害死人。今天没有丝毫防备被突然传召来上书房,可不就是被吓得心脏怦怦狂跳。
不幸中的万幸,在场的臣子承受力都很强,是日常被洪武帝给吓习惯了。
惊吓只是一瞬。很快,调整好心情看着墙头水镜。
吓归吓,却也没错漏“十七世纪”、“小冰河”、“大明”、“全球危机”等关键词。其中有大明又有冰河,是要说天冷后遇到了危险吗?十七世纪又是什么时候?
水镜:【之前看过气候脉动的曲线图,元朝后期已经步入了小冰河期的开端。因初期降温与升温年份交替出现,人们没意识到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全球变冷。
时至十七世纪,降温幅度到了最严酷的时候,又以十七世纪中叶跌到了气温最低点,随后再缓慢爬升。
对应到中国,即万历年间开始降温,而在崇祯朝到了谷底。明亡清兴,气温开始上升,而这种上升仍处于冰期之中。】
啥?大明亡了吗?
臣子们正迷茫,却见皇上非但不愤怒而且平静得很,难道是被刺激到习惯了?
水镜:【十七世纪究竟有多冷?一百年的数据,说也说不完,我会贴出可查询的参考文献,感兴趣的朋友自行查看。
这里举几个例子。全球降温的幅度与时间存在差异,因此极端气候出现的时间也有差异。
我们都知道如今广州很少下雪,但在十七世纪的文献中广州冬天时不时主打一个“雪”字。
比如郭裴的《广东通志》记载:万历四十六年(1618年)后,广东连年大雪,足见整个中国的气温有多寒冷了。1
长江与黄河流域温度也跌到了两千年以来之最低点。
明末清初,谈迁的《北游录》记载了他从杭州去京城的见闻。其中记录了运河冰封不可通行的时间,有百余天之久。对比现代的五十几天,时长是翻了一倍。
严寒同样出现在西方。1628年,欧洲经历“无夏之年”,顾名思义那年温度低到根本没能入夏。
博斯普鲁斯海峡,即被土耳其戏称为一手抓着亚洲一手抓住欧洲的欧亚咽喉。在1620年冰封三个月,海面冰冻得非常结实,能让人们在上面来回运输货物。
这些反常现象显示出全球进入小冰期,伴随降温会发生什么?
以中国的地理位置,先会联想到严重干旱,粮食歉收,人因吃不饱而动乱。
有多吃不饱?
翻开崇祯年间的史料,写满了“饥”字。
随手拿一本《明史》就能列出一堆:
“九年,南阳大饥,有母烹其女者。江西亦饥。”
“十年,浙江大饥,父子、兄弟、夫妻相食。”
“十二年,两畿、山东、山西、江西饥。河南大饥,人相食”
……
一行行的饥字,就是一部部血泪史。
人饥易子食。这种惨状在明末不是偶尔发生,而是连年多地一直发生。试问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不造反?】
水镜前,十三人俱是面无血色。
第一次观影的朝臣们已然没了对水镜出现的惊愕,全部精力都被眼前的可怕数据给震慑到。
这却只是开头。
朱元璋作为农民出身,很清楚大旱不只让粮食歉收,接下来就是“旱极而蝗”。
果不其然,水镜里传出了蝗灾大爆发的叙述。
【粮食收成不好,人吃不饱,蝗虫又来雪上加霜。万历与崇祯年间,前后接连发生过持续五年之久的蝗灾。
蝗虫不是随便挑地方产卵,最适宜产卵地点需要植被稀疏、温度适宜、土壤含水量在百分之十到二十左右。大旱之后,河流干涸,大片的河床暴露了出来。此处少有植物,湿度适宜,最适合蝗虫繁衍。
大批蝗虫出现后,将难得幸存的农作物啃食殆尽,使得闹饥荒的面积再一步扩大。别以为灾难到此为止。还有呢!】
水镜前,众人瞪大眼睛,还有什么灾难会来?
【明朝末年,不只旱灾与蝗灾,还有非常严重的鼠疫出现。干旱荒年,吃不饱的不只是人类,也有动物。
当大批流民四处流窜,当老鼠涌入人类聚集区,人与鼠接触率上升,共患病率也就随即飙升。
可能有人问,人与鼠怎么接触的?
在明朝,鼠疫主要通过跳蚤叮咬传播。
如今,尤其是生活在城市里的人,绝大部分都与跳蚤绝缘。古代流民却截然相反,谁身上能没几只跳蚤,被咬一口之际鼠疫病菌就被传入了体内。
另外,饿到极点的饥民连孩子都吃了,不可能放过老鼠。抓病鼠吃的危险性,根本不是他们会考虑的事。
由此大规模疫病出现。
这种时候,本该由官府去赈灾控制瘟疫,但政府职能在吏治败坏与疲于应对多地叛乱中失效。没有及时扑灭鼠疫病源,导致瘟疫越传越广。
崇祯六年,鼠疫最初暴发于山西。随着起义军四起、后金军南侵,明军与之对抗不休,同时大批流民涌向各地。
八年中,鼠疫传遍华北。北京作为京师所在地也没有幸免。时至崇祯十六年,仅仅是京城的死亡数据,二十余万人在疫病丧命。】
惨!
何止一个大写的「惨」字了得。
朱棣即便早有心理准备,水镜今天会带来残酷的影像,但明末历史给他的冲击远高于预期。
“咔嚓”,就听一声脆响。他没能控制住心底悲愤,紧握的笔杆被折断了。
立刻换一支笔,这些数据都需要被记录下来,哪里旱情严重引发了连锁性崩溃式灾害。
十七世纪虽然距今还有两百年,却也只有两百年了。
如果说朱祁镇之乱是,不让他坐上帝位就能避免,但要应对小冰期造成的天灾必须提前许久布局。
就以一件小事来说,推广某种耐旱植物,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水镜持续播放着:
【此前提过,小冰期持续几百年,期间不是一直低温。气候呈现出波动性变化,有过几段时间的温暖。
温暖时段,人们活得还不错,彼时的明朝有过一段时间的盛世之治。
然而,我们把它放到长时段的历史视角去观察,会发现这种盛世美好之下实则暗藏杀机。】
这要怎么说?
在座的观影者都不傻,很快想到四个字——人口危机!
【哪种杀机?就是人多地少。温暖时段,随着种植技术的不断提高,粮食产量上升。有的吃,能供应得起更多人的口粮,某一时段生孩子多了。
万历年间,明朝人口数量约有两亿。
人变多了,可耕地面积不变,分到的口粮少了就会寻找其他赚钱方式。
以江南地区为例,改变田间的农作物品种。从以往只种水稻,改为种经济类作物棉花或桑树。卖出这些作物换得银钱,以此购买其他地方的粮食,看起来是良性循环。
此处先不论明后期的土地兼并日益严重,农民们能赚到几个钱,就说后来气候快速变冷带来的问题。
小冰期不仅是温度变化,更是引得整个气候系统异常,例如太平洋风向体系骤变。
当时,远航船只都以风力为动力,风向乱变,跨洋航行非常艰难。
明朝中后期官方不再组织下西洋,但是民间远航贸易不停歇,江南的经济作物所制作的布匹、丝绸远销海外,令人收入不菲。
江南农民依赖于经济作物过好日子。
当冷期到来,宛如多米诺骨牌的倒塌,一环乱了,环环乱了。
在极端气候影响下,今天翻船明天沉船,严重絮乱了贸易市场,挣钱养家成了奢望。又有一大批人吃不饱饭,再陷入战乱循环。
由此可见,明朝的崩溃是全线式的,从北到南,从内到外。天灾,接二连三,轰炸式轮番到来。】
这样的天灾,假如是他们去面对,能够挽救大明吗?
从朱元璋到朱棣,再到其余观影十一人,心中都不免冒出这个问题。
答案很残酷,难,太难了。
想要改变危局,需要提前布局多年。理由太简单了,填饱肚子的粮食是无法凭空变出来的。
正想着粮食,就听水镜提到了农作物。
水镜:【这个时候,有人就好奇了,不都说明朝年间传入了的美洲高产作物,怎么没有看到它们的身影?这就聊一聊。】
朱元璋竖起了耳朵。提到种地,他来了精神。是不是能把这些作物提前引进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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