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船行命案(一)
王朔做出无所谓的样子,淡淡地“哦”了声。
田田算是无辜受累的那个,相公被人说成那样,她自然也要一同受累。
“你们都觉得我是那样的人?”王朔问。
王雪皱着眉头:“哥,不是我说,就你每天出去‘玩’,每天夜不归宿的样子,让人很难信你。”
“这么说,你也不信我?”
王雪没有说话。
王朔看了看田田,田田道:“不过我信你。”
“嫂子……现在我们信我哥没用,是全城的百姓不肯信我哥。哥,你马上要倒霉了。”
王雪口中的倒霉是指城主和城主夫人知道了这桩丑事之后,将王朔罚在祠堂整整七日,还不准给他送水送食物。这回是连李桐都被城主的人控制住了,是真不让人给他送吃的。
城主生气,城主夫人是懊悔,懊悔自己当初没能狠下心管管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王朔被士兵带走后,王雪原是想先去安抚父亲的情绪,却还是留下来问田田:“嫂子,我哥之前那样待你,现出了这样子的丑闻,你为何还肯信他?”
“相比于信他,其实我更信我的判断。夏婉纯这个女人应该很不简单。”
“怎么说?虽然说之前我和陆大人找她审问时,我就觉得她居心不良。她似乎对陆大人别有企图,这出于本郡主绝对靠谱的第六感。”
“你有这种感觉就对了,如果说是夏婉纯主动找王朔,然后上演了这出戏码……若是夏婉纯真被你哥非礼了,那么你觉得你父亲会怎么做?”
“现在百姓都说我哥欲非礼夏婉纯,如果真的非礼了,我父亲一定会让我哥娶了夏婉纯的。我们城主府不能做欺负良民的事。哦~夏婉纯这下就能从曾毅的未婚妻上升为少城主夫人,取代嫂子你,若真是这样,这女人的心机好重啊!”
“但这还只是一种猜测。”
“怎么才能证实这种猜想呢?”
“我也不知道。”
王雪晕倒。
这七日,王朔的日子过得颇不好受,先不说不能够出祠堂一步,就七日不吃不喝,这哪个普通人能够受得。
田田知道,人三天不吃饭可以,但三天不喝水是绝对不可以的。看来城主是真下狠心了,王朔虽然对她无义,但做人不能无情,田田是看在王雪的面子上,所以在半夜守卫松懈时偷偷给他送点水和食物。有王雪的协助,这事不可能不成,城主府里有城主的人,当然也有听命郡主的人。
这七日间,严青被判斩立决。这其实完全在田田的意料之中,她没法判夏婉纯有罪,因为苦于没有罪证。城主家因为明面上对不起夏婉纯,自然会看在沈老夫人和曾家的请求上,把杀害董叔的人给就地正法。
这完全在夏婉纯的掌握之中,夏婉纯的路走得顺风顺水,田田、王雪、清水和李桐几人商讨着,心里都颇为不爽。(李桐很早就被拉入了王雪的阵营中,属于王朔口中“胳膊肘往外拐的类型”)
田田在这期间,却已经完全顾不上找夏婉纯罪证的事。
首府衙门送来了一具由死者父母委托过来的尸体。死者的父母觉得自己的儿子不是死于意外,而是他杀,故来击鼓鸣冤。
查出死者的真实死因,是每一位仵作或者验尸官应尽的职责所在。
田田戴上特制的口罩和手套,用上了特制的驱虫香,开始仔细地检查这具尸体。由于死者已经死了十天,外部已经基本查不出什么,体内也开始腐烂,田田不得不对他进行解剖。解剖之学,从宋代宋慈始。
死者,男,二十岁出头,体内胸腔无出血,心脏动脉无硬化……肾脏瘀血严重……
衙门的大堂,陆子昂认真听着田田的验尸汇报。
“……他的真正死因是急性肾功能不全,如果平时健康,不排除有中毒的可能。”
陆子昂道:“死者,名叫常德,行隆船坞的船员,据他的父母说平时身体都很健康,在行隆船坞里搬货比普通人都能干,却在一天内突然暴毙。领班说他是疲劳致死,船坞老板也愿意赔偿家属。”
江诚道:“愿意赔偿,他的父母还来告,有病吧?”
陆子昂道:“钱财是一回事,但是儿子的真正死因,查出背后真相,估计才是二老真正想知道的吧?既然有可能是中毒而亡,江诚带人去查一下死者常德的社会关系和住处是否有什么可疑之处。”
话音刚落,衙门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江诚随我前去。”
王朔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田田想起来今天刚好是第八天,也就是他自由的第一天,但是他刚获得自由怎么就来这里了?
陆子昂有一样的疑问,“什么风把少君您给吹来了?你之前欲非礼沈夫人干女儿的事至今还闹得满城风雨。”
田田觉得陆大人话语的背后意思是王朔名声不好,来衙门担心影响衙门的声誉。
王朔道:“我爹要我将功补过来衙门帮你,别以为是我自己想来的。”
“你以什么身份命令我的下属?”
“凭我……少君的身份,行不行?”
少君的名声在城中估计已经臭到不能再臭了。陆子昂黑着脸道:“你去可以,但别帮倒忙。”
“这小兄弟借我用一下。”王朔指着田田说道。
田田没料到他口中的小兄弟是谁,由他手指的方向去看没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王朔拉了过去,王朔道:“说的就是你。”
“我是个仵作,没有尸体,我跟你过去做什么?”
“我看你之前查案挺在行的,要你自然有用得到你的地方。”
要是跟着陆大人,田田很乐意去干这事,但是王朔不行,总拿少城主的身份吩咐她做事,她可不乐意去呢!
两人拉扯之间,王雪挥着折扇走了过来,看见这一幕,问:“你们两个大男人在这里拉拉扯扯地做什么?”
王朔像烫了手,松开作望月状,不耐烦地说:“走了走了。”刚走出两步,回头问:“赵越,你来这里瞎凑什么热闹?”
王雪道:“陆大人请我来的,这不是上次梅馆的案子牵扯出了陈年旧案,陆大人让我过来协助他把以前的悬案查一遍。”
说是“请来的”,田田怎么看她都像是不请自来。很可能是陆子昂这么提了一句,王雪就顺着这么说,奇怪的是陆子昂竟然没戳穿。难不成王雪真受到陆子昂的邀请了?
“还愣着干什么?”王朔说完便拉着田田往外走。
“唉唉唉,轻点。”
走出大门,王朔甩开了她,道:“你帮我查案,我付你酬劳。”
田田没有答应。
他又说,“酬劳绝不会比陆子昂给的低,给双倍干不干?”
“你不是在陆大人面前表现出你很行吗?少君大人——”
“我就问你干不干,必须得破案。”
田田乐意查案,道:“不要你的钱,我也会破案。”
父亲曾说给多少钱就得干多少活,做人不能贪多,衙门给的俸禄已经够多了,她才不是因为王朔的钱才给他干活,她是为自己做着这桩事。
勘查现场,捕快江诚算是专业的了,他们先去了死者常德的住处,常德在首府属于外地人,父母在异地,他单独居住在行隆船坞中,相比于其他职工的集体宿舍,他有着单独的住所,待遇上好许多。
领班在门外向江诚描述,常德死后房间内的东西一律没有动过,老板吩咐过要等常德的父母过来认领尸身后再打扫常德的房间。
常德当时是猝死在自己的房间的,田田进门后发现房间内有些积灰,毕竟十天没住人了。
桌上有一壶水,两只干净的茶杯。
单看房间的摆设,和普通住宅没什么两样。田田收集了一些茶壶里的水,以便后续查验。常德是在房内死的,房内应该会留有毒物的痕迹,或者有人把毒带走了。
“你不觉得一个常年做粗活的男人住这里,房间的摆设过于整齐了吗?”田田道。
王朔一点就通,对门外的江诚道:“查一下常德身边有什么亲近的女人?”
在本案上,王朔入手很快,田田稍微提一下,他都能够理解,这说明他本身还是聪明人。但为何要把自己弄得声名狼藉,田田很不能够理解,或许就是他这种浪荡性格使然。
果不然,问了一遍船坞里的人,他们都知道常德身边有一个女人,但是平日里比较神秘,常德没有跟他们说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王朔道:“你刚才在常德的房间里,有没有闻到一股奇怪的气味?那是什么呢?”
田田道:“是中草药啦!”
草药的味道,她算是太了解了。虽然闻不出具体是哪种草药,但是大致的气味错不了。
提到中草药,领班回忆起来:“常德几乎每三天就提一包东西来,闻气味,我也觉得是中药。我估计是那个女人给的。”
江诚道:“可你根本没见过那个女人,怎么能够判断就是这样呢?”
“常德虽然没让我们见那个女人,但他会跟我们说啊!说实话,常德跟那个女人认识应该不过半年,但是说起来,他好像要跟那个女人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现在看来,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被人给骗了。”
“你还没有说到你怎么判断那东西就是那女人给的?”
“常德就是在认识那女人以后才会每三天带来一提中药。有哪个女人会天天给对象开中药吃,是药三分毒,这怎么能够瞎吃。之前我也曾提醒过他,但是他却总不在意,还说吃了更有精神更有力气更愿意办事了。他的确比其他人都能干,是我们船坞里的顶梁柱,时间长了,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赚钱要紧嘛,管人家私生活做什么。船行每天这么忙,我哪还有时间管工人的男女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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