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山河岿然未动,目光紧锁在宋悠脸上,眸底幽暗处涌动的暗潮一瞬间门凝滞,更添了阴沉晦暗。
宋悠深吸气,在心里默念了几遍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咱俩如今,还没亲近到能随便拉扯搂抱的地步吧?”
她定了定声,逐渐平静了语气,眉梢斜下,皱眉瞥着被陆山河捁住的手腕,换了个说法,继续讲道理,“难不成你在外面说话谈事也得把人拽着听才行?”
随着她出声,陆山河脸色一点一点冷下来。
他盯着她看了片刻,眸底蕴着的晦暗阴潮倾数沉落,赫然松开指节。
男人敛了视线,抬手,将宋悠擦得半干的袖子往下捋,胳膊横在她眼前,一字一顿地冷笑:“这叫没亲近到随便拉扯?”
既然不喜欢他碰她,她又何必故意示好?
掐他、踹他、砸他,哪一样不够主动亲密?
宋悠一下子气滞。
陆山河简直是倒打一耙!
怎么着,他嫌她碰他胳膊了?
狗男人就不配她道歉示好!
瞥着陆山河面上冷笑,宋悠同样冷了脸,转了转被捁得有些僵硬的手腕,气到极处,反而更清醒理智,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往后坐回案几上,面朝陆山河,端出公事公办的语气,不紧不慢地接话:“未经允许碰了陆总您胳膊,是我失了分寸,不好意思。”
她神色冷淡,白皙面容浸在柔光中,目光幽静地直视着陆山河,继续说完后话,“也希望陆总以后拽人之前深思熟虑一下,至于搂抱——”
宋悠移开视线,极轻地笑了下,“就不用陆总费心帮忙了。”
她侧身拿了案几上的茶杯,站起来。
沙发与案几间门距离本就留的不宽,两人相对而坐便占了大半空间门。
刚绕开陆山河,迈开脚步,没留意绊了一下,宋悠脚底顷刻踩空落地,腿直接磕在了案几边角,正好撞到昨天碰过的地方。
案几晃荡两下,身体与硬物碰撞的沉闷声在书房里显得极为明显。
钻心的钝痛瞬间门自小腿传上来,宋悠痛得吸了口气,生理反应下眼泪不受控制似的漫了出来,整个人直接坐回了案几上,只觉得半只脚都开始麻木。
她手里的水杯也没拿稳,砸落在陆山河胸前。
被水晕开的玫瑰花瓣倒了他一身。
杯子滑落到半截,被陆山河抬手接过,撂到沙发角落里。
他站起来,俯视着宋悠。
男人身影映射下来,眼前骤然昏暗。
宋悠一句话也不想跟他多说,没看他,只闭了闭眼,把涌到眼眶的潮意压回去。
她要是当着陆山河面流眼泪,他还指不定以为她想讹他呢!
陆山河目色沉沉地看她一眼,伸手,握住她垂在一侧的胳膊,微微用力将她拉起来,顺着她胳膊往后揽住她肩膀,另一只手绕过她腿弯,轻而易举地将人抱进了怀里。
宋悠气都不想气了,伸手用力推他:“不用你帮忙!”
狗男人听不懂人话,才跟他说了不要乱动手动脚,他抱她干什么?
都是成年人,碰了下腿而已,痛一阵就完了,她还没那么娇弱!
因为疼痛,她声音带了些颤。
本就浸了泪的眼眸中漫了潮湿,有些泛红,看着仿佛是受了委屈,比先前更添了几分意料之外的柔软。
陆山河定定看着她,视线在她泛着潮意的眼眸处顿住。
须臾的寂静后,男人磁沉声音自宋悠头不让你碰我了?”
宋悠停下动作,蓦然愣了一瞬,有些莫名地看他一眼。
这话说得,她怎么有点儿听不懂了?
什么意思?他难不成还想让她碰他?
想到此,宋悠心底突然一个激灵,思绪戛然而止,抵在陆山河胸前的手仿佛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似的,一下子拿开。
她怎么觉得,这话听着有点儿莫名其妙的暧昧呢?
陆山河视线下移,睨着她突然撤回的手,沉隧眸底压着的暗潮一点一点涌出,仿佛下一刻便能将人吞没殆尽。
他眼里压着暗流,意味不明地盯着突然安静下来的宋悠,顿了一瞬,移开视线,一言不发地抱着她站起身,往书房外走。
书房外头,刚收拾完厨房转出来的刘姨冷不丁地看见陆山河抱着宋悠出来,顿时吓了一跳,急急地问:“这是怎么了?”
太太前几天才脑出血住了院,刘姨立马悬了心,担心宋悠身体又出了问题。
陆山河停了下脚步,垂着视线看宋悠。
宋悠面无表情地斜他一眼,也没指望他吭声,扬声安抚刘姨:“没事儿刘姨,我腿磕着了。”
刘姨提着的心总算落回去,松一口气,再看两人一眼,这一下,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一面往储物室走一面眉开眼笑地说道:“磕重了得擦点儿药才行,储物室里有药油,我去找找。”
她就说,夫妻俩但凡有一方上了心,就没有合不了的!
看看,这才几天,先生跟太太就亲近多了。
眼看着刘姨眼里的笑意压都压不住,宋悠认命又气馁地捂脸。
这别墅里日常就五个人,陆山河抱她的情形,陆凌跟刘姨都看了个一清二楚,现在就差经常在外跑的老陈没看见。
算了,都这样了,她也用不着刻意解释了。
反正陆山河性冷淡,她就当他不是男人好了。
他抱她这事儿说一千道一万都是他没分寸,没眼色又不讲道理。
但……他也确实是想帮她,意图还算正当,勉强算是情有可原吧。
宋悠自我安慰一阵,腿痛起来,也不想浪费力气推陆山河了,反正也推不动。
被陆山河抱回卧室,小腿上的疼痛已减缓了大半,宋悠动了动手指,缓缓呼出闷气,做完心理建设,拽陆山河袖子,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
“谢谢。”搭着他身体站好,靠着门口矮柜,她仰头看他,神色已柔和下来,先冷静着道了谢,尽量保持客观心态,跟他好好说,“刚刚我说的话,不是跟你置气。”
顿了顿,看着陆山河落在门影后晦暗不定的面容,她垂了眼帘,伸手递至他眼前。
“首先,你拽我,我确实不舒服。”
她抬起手腕,因为她气恼下的挣扎拉扯,也因为陆山河的用力,先前被他捁住的地方还微微泛着红。
见陆山河垂着视线看过来,宋悠默然收回手,拉下袖口,客观陈述事实:“女人跟男人又不一样,你力气太大了,这么拽着我,我会痛。”
她撑着胳膊往后坐在矮柜上,抬眼看着眼前蓦然暗了眸色的男人,目光坦然,声音轻缓地问他:“其次,不管是拉我还是抱我,这确实算是亲密举动吧?”
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望着他,带了些自嘲的笑,“你我之间门,夫妻感情冷漠是事实,上周还在谈离婚,这周就这么拉拉拽拽,是不是不太合适?”
陆山河站在门框处,卧室的阳光洒过去,他一半身影浸在光中,一半落在阴影里,冷峻面容仿佛笼了阴云,唇角紧绷着,视线缓慢地瞥过宋悠手腕。
他上前一步,低眸注视着宋悠,湿沉气息合着带了磁喑的声音一齐坠入宋悠耳边:“这就是你说的各退一步,试一试?”
是他握疼了她不舒服,还是排斥他碰她?
宋悠被问得气滞,无言地同他对视,心底生出一股难以沟通的无力感。
她跟陆凌说那话是他那么理解的吗?试一试就能不分界线随便动手动脚了?
“试一试是我说的。既然不离婚,同在一个屋檐下,和和气气地相处不行吗?”她睨着他,强调重点,“但你不经允许抱我是不是过分了?”
问完一句,她呼了口气,保持平静,补充,“在家里就不说了,今天在外面,大庭广众的,你那么抱人,是不是不合适?”
比起拽她来,不由分说抱人更没分寸。
卧室里骤然安静下来。
陆山河盯着她,眼里浸了让人辨不清的情绪。
顿了一瞬,先前被水浸透的胳膊蓦地撑在宋悠上方,他倾身而下,目光自宋悠脸上向下移落,定在她手腕处,停了停,往下偏开,看着她蜷起的腿,冷着声音开口:“碰到哪儿了?”
窗外树影晃动,透过树叶的光线落在他身上,忽明忽暗。
宋悠怔住。
这是重点吗?
她跟他说不要随便动手动脚的事儿,他避而不答,问她碰哪儿了干吗?
难不成他还想亲自看看?
宋悠自问刚才的对话已足够耐心温柔友好平静。
但陆山河的反应,明显不在她预料之中。
静默的对视中,走廊上传来脚步声,刘姨已找了药油上来,到卧室门前,隔了好几步远便出声道:“药油找到了。”
一面说一面走近,笑眯眯地将药油递给陆山河,同时朝宋悠望了眼,仔细交代,“这药油抹了得用力揉一揉才好化开,揉的时候会有点儿痛,太太忍一忍。”
说完将药油跟毛巾一起塞陆山河手里,笑着走开了。
话题被岔开,宋悠也不想答陆山河的话,偏头看了眼细小的玻璃瓶,撑着胳膊从矮柜上站起来,示意陆山河:“给我吧。”
刘姨的意图太明显,一点儿磕伤而已,她还不需要陆山河替她抹药。
陆山河缓缓看她一眼,拿了药油俯身,在她跟前伸手,手指触及她脚踝前又停住,声线喑沉:“坐好。”
宋悠刚准备迈开的脚一下子僵住,愕然地看着眼前男人动作。
她怎么觉得这个走向不太对?
就算陆山河对她性情变化存了疑惑要试探她反应,也不用这样吧!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