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悠着实有点儿惊奇,跟儿子对视一眼,问出母子俩共同的疑惑:“你怎么看出来的?”
陆山河将手机递给她,眸光落在她眼里,顿了下,平静出声:“看到过类似的东西。”
宋悠恍然大悟,点头。
陆凌跟着她看陆山河一眼,抿了抿嘴角,收回视线,继续剥虾。
一顿饭安安静静地吃完,外头雨声也愈见大了起来,风声轻呼而过,倒更显得室内灯光温馨怡人。
宋悠安排父子俩一人跟着她一起收拾碗筷桌子,一人去楼上四处检查检查窗户。
等忙完歇下来,也差不多快九点了。
从厨房出来,宋悠一抬头视线便撞进跟从楼上走下来的男人眼里。
四目相对,她眼里不自觉地起了笑意,无声无息给了他一个先上楼的眼神,自己揽着陆凌问:“你之前没来过芳园是不是?”
少年仰头望着她,带了些疑惑。
“那我带你走一走吧。”宋悠看明白少年的回应,笑起来,推着少年的肩膀往厨房外走。
芳园别墅的面积比起现在一家人常住的别墅来说并不算大,但房间布局很通透,前后花园也贯通着,厨房跟客厅都可以转出去。
客厅两面都是阳台,前阳台出去就是花园,搭了凉亭。后花园连通着厨房跟客厅后阳台,中间还搭了个小回廊,尤其适合雨雪天气慢步赏景。
从一楼客厅转到花园回廊,宋悠揽着少年并肩站在廊下,看着外头密集的雨幕中开得娇艳欲滴的花朵,耳边是时时拂过的风声,仿佛天地万物都变得灵动湿润起来。
“我很喜欢下雨天。”宋悠抬手拨了拨伸展至廊下的山茶花,声音温柔中带着惬意,闲话家常般跟少年聊天。
花枝顺着她的拨弄颤动,花瓣与枝叶上聚集的水珠也倾洒而下,激起一阵水汽。
她收回手,低头,笑着问身边的少年,“你呢?”
陆凌看着像是一下子从雨中活了过来生机勃勃地颤动着的山茶花,往宋悠身边靠了靠,默然点头。
他也喜欢下雨。
宋悠看着他笑,声音不疾不徐,带了些回忆往事的感慨,合着偶尔吹过的风声,显得宁谧又温柔:“我之前也以为我没来过这儿,但准备搬家过来的时候一进屋就觉得很亲切,很喜欢。”
顿了下,她手指拂过少年耳后短发,轻轻地笑,“其实,我跟你爸刚结婚的时候在这边住过,我记不太清了,时间久了才模模糊糊想起来一点儿……”
掌心落在少年脸颊上,她温柔地抚着他跟陆山河相似的眉眼,直视着他,“后来,就有了你。”
宋悠并未作过多的解释,面对眼前这个心思敏锐又聪慧的少年,她说到这儿就已经够了。
他只要清楚一件事就好,他不是不受父母期待的孩子,她跟他爸爸都很爱他。
陆凌默默地看着她,原本清澈的眼眸中有片刻的怔愣跟错愕。
顿了一瞬,他低头,迟疑着伸手,抱住宋悠,声音低闷地“嗯”了一声。
原来那时候她就已经在了呀。
他的妈妈,不是不喜欢他,只是生病了。
他会让她好好的,保护她。
宋悠笑意温柔地任少年抱着,掌心抚着他后脑勺,站在回廊上静静地欣赏着雨幕,心底平静而柔软,享受着独属于母子俩之间的温馨。
静默着看完雨,母子俩又在屋内外慢慢转了一圈。
回到室内,宋悠把儿子送回房间,这才走回了二楼主卧。
卧室只开了壁灯,灯光并不刺眼。
窗帘几乎全敞着,花园里的微光沁进来,朦胧又宁谧。
窗边男人在打电话。
宋悠走过去时,他正好挂了电话,将手机丢开。
她在窗前定住脚步,拉了他胳膊,站在玻璃案几旁,望着外头的雨幕。
陆山河从背后拥住她:“跟陆凌说什么了?”
窗外,原本漫了些星星点点紫色的花藤在雨中摇曳着,愈显生机盎然。
宋悠偏头看他,笑起来:“说以前咱俩来过这儿。”
意味深长地瞥他一眼,她手指落在他手臂上,轻轻捏了下,头往后靠着他下巴,视线重新移向窗外,望着雨幕,若有所思地问:“陆凌初中马上就毕业了,是让他先上高中还是直接去上大学呢?”
对于儿子的教育,陆山河比她更有经验,结果也很好。
在这方面,他主导,她参与,就很合适。
智力超群的孩子,究竟该让他们与同龄人增加相处机会以更好适应社会还是寻找与其知识积累及学习能力相匹配的学习环境,尽最大限度发挥天赋专长,这点儿很难有定论。
她已经错过了陆凌的前十年,后面十年,她想尽量替他做些自己能做的,给他支持和依靠,必要的时候也给他建议和引导。
“让他自己选。”陆山河的气息顺着她头顶滑入她耳畔,声音低沉有力,“他有自学能力,也跟业内学者教授有交流,不用一味拘泥于学习形式。”
男人带了湿气的呼吸跟略显粗糙的唇边印在宋悠耳侧,轻柔的,一触及离,带了安抚。
“宋悠,”他喊着她的名字,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言简意赅打消她的顾虑,“你要学会放手,陆凌有自己的判断力,足够他做选择。”
宋悠在他怀里侧过身,盯着他仔仔细细看了一眼,摸着他下巴,仰头,不紧不慢地问他:“那些教授学者,也是他自己联系的?”
陆山河垂眸看着她,淡然出声:“让他认为是他自己联系的就可以了。”
宋悠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瞪他一眼,额头抵着他下巴,轻哼。
一个十岁的小孩子,如果没有特别的渠道或者专门的人引荐,怎么可能轻易联系上业内顶尖的研究人才?
让她学会放手,他还不是暗中帮儿子找了老师?
不过陆山河的意思她听明白了。
选择什么样的学习环境跟方式,应该以陆凌自己的意志为主。
寻常的小孩子在他这个年纪还没有足够的人生阅历跟判断力支撑他们作决断,所以才需要父母的介入。
但对陆凌而言,确实像陆山河说的,他的判断力足够了。
陆山河三言两句缓解了宋悠的忧虑,关于儿子学业的话题也就此暂时告一段落。
两人靠近的这会儿,男人胸膛的温热一点一点渗进她身体里,仿佛带了平复人心的力量,让人心绪平稳安宁。
不管对她也好,儿子也罢,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陆山河都用他的方式爱护着他们。
宋悠低眸看他。
陆山河今天穿了深色的衬衣,没系领带,领口微敞。
这样深沉的颜色,很多年前,在梦境里,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穿过,乍一看沉闷压抑,让旁人无端端的觉得喘不过气。
但此刻,他穿这样的颜色,却莫名地透着男人成熟稳重的魅力,让人看得很心安。
她伸手替他牵了牵衣领,手指划过他喉结,轻喃着感叹:“我突然发现,其实你穿深色更好看。”
指尖落在他颈窝处,她仰头看着他,放缓了语调,笑意莹然地问,“上次买的那件衣服,你带了吗?”
陆山河握着她腰,目光落进她眼里,多了几分沉邃。
默了一瞬,他声音低低地“嗯”了一声。
她上次就说过,下次来芳园,要他穿给她看。
那件衣服,她只让他在家里穿,他收进了行李箱。
任她手指轻重不一地划着他脖颈,他揽着她的掌心往下,一手扣着她腰肢,一手托住她腿弯,将她抱起来,转身往浴室走。
脚下蓦然离地,重心一下抬高,宋悠自然而然圈了他脖颈,好笑地推他:“你先去。”
男人停住脚步,垂眸看她,深邃眼底映着她身影。
宋悠轻睨他一眼,俯身亲了下他脸颊,气息轻飘地安排他:“我要找个电影看,不跟你一起。”
细雨飘摇,夜风微凉,最适合躺在温暖的地方看看电影了。
顿了下,察觉到男人捁在她腰间的力道并未放松,宋悠仰身盯着眼前男人看了眼,好笑又无奈,凑过去安慰似的亲了下他唇角,语气含糊地问他:“相亲后那次,咱俩去电影院看的那部电影,你还记得名字吗?我想再看看。”
梦境里的好多细节她都记不清了,如果可以,她想跟他重新走一遍。
那是她欠他的,所有恋爱的温存美好与试探接近,她都没来得及跟他逐一去探寻。
就像他第一次因为季时的事儿被她戳穿心思亲她的那样,她怀疑他没亲过别人,他没回答她。
但现在,她知道了,他确实没亲过别人。
他只吻过她,就在芳园这间卧室里。
男人望着她的眼眸深处暗潮刹那翻涌,顿了片刻,又归于平静,顺着她亲他的力道,吻了吻她唇瓣,声线喑沉地应了一声。
他记得。
尽管只是随手买的票,但那场电影的名字却仿佛刻在了心里。
那是他唯一一次跟人一起走进电影院。
她中途有些走神,出了电影院,不怎么满意地点评他的安排,“约会不是这么约的吧。”
松开手臂将她放下来,他掌心覆着她脊背靠在墙上,低哑着声音念了电影名字。
宋悠抚着他眉眼,怔然地看他片刻。
他真记得啊……她就是随口一问。
半晌,她眼里漫出温软柔情,亲了亲他下巴,克制着胸腔涌动的涟漪,轻声道,“我去找。”
陆山河低“嗯”了一声,抱着她站了会儿,吻着她眼眸流连片刻,这才撤身走开。
卧室里装的电视是宋悠上次来就买的。
她喜欢下雨下雪天在家里待着,当初第一次走进房间的时候就规划好了要放电视,因此当时买生活用品就一起下了单。
等她找出电影,到楼下烧水泡了玫瑰花茶端上来,陆山河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
藏青色的衬衣,贴在他身上,还氤氲着热气。
别致的领口敞开着,露出胸前肌理的一点纹理,看着分外诱惑。
宋悠抬眸看他一眼,慢慢走过去。
陆山河沉默着伸手拉她。
她顺势靠过去,手撑在他胸前,欣赏又赞叹地看了一阵,低头亲了亲他领口肌肤,含糊着声音问他:“你还有衬衣吗?”
她想穿他的。
男人握在她胳膊上的指节蓦然顿了一瞬,胸腔低颤地答她的话:“还有一件。”
宋悠满意了,懒洋洋地站直身子,挣开他胳膊,当着他的面从衣柜旁半开的行李箱里找出他的衬衣,拿起来走进浴室。
洗漱完出来的时候,卧室的门跟壁灯都已关了,只余电视屏幕闪动的亮光跟窗外雨幕中透过来的朦胧光线。
陆山河站在窗边,看着她朝他走过来。
她穿了他的衬衣。
白皙的肌肤在衬衣下愈让人移不开眼。
衣袖跟衣摆都有些长,她松松地挽了袖子,任由衣摆垂落着贴在肌肤上。
明明很普通的一件衣服,穿在她身上,却异样地惹人心动,撞进他眼底的刹那,便引得人猝然紧绷失神。
宋悠在他面前站定。
四目相对,她拉着他胳膊环在腰侧,轻柔曼妙地凑过去,吻他。
陆山河蓦然收紧手臂,将她拥进怀里,一点一点深吻而下。
电视屏幕上,电影轻声播放着,画面一帧一帧变幻闪过,映衬着窗边叠落的身影,分外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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