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里的沈南舟察觉到乔苏祺糟糕的神色表情, 硬是推开门往那处看过去，目光在触及到成千上万的异种朝着他们的方向急速前进时，瞳孔不由得缩了缩。
他连忙打开车门, 把乔苏祺塞进车里, 自己坐回驾驶座，一只手扯着安全带系上，另一只手已经握住方向盘，脚尖用力踩下了油门。
车子下一秒就飞驰出去。
纵使两人的都不是第一次面对异种, 甚至还有过携手对抗异种的经验, 可这一次他们面对的不是人为制造的低级、僵硬的异种, 而是天灾！且这些异种数量成千上万，两人即便有以一敌十的实力, 也没法硬抗。
这个时候, 立刻驾车离开是最正确的选择。
沈南舟抽空扫了一眼后视镜，提醒：“你把安全带系好, 握住扶手, 把豆包包好, 接下来的车速会很快。”
乔苏祺瞥了他一眼, 一边系上安全带, 一边测过身子，朝后看去。
不计其数的异种乌泱泱地在车后追赶着，隔着老远, 她似乎都能看到异种眼睛里冒着的绿光，那是饥饿到了极致的眼神。
这里距离城市很远, 周遭找不到任何金属, 加之此刻所有的人类幸存者又都集中到了基地中, 异种们没有食物, 各个饥肠辘辘。此刻好不容易找到了他们这辆车子，估计短时间内是不会放弃了。
乔苏祺抿了抿唇，把旁边吓得瑟瑟发抖的豆包抱回怀里，轻轻抚摸着它的脊背，安抚着它的情绪。
等到豆包稍微稳定一点，她立刻把它放回了系统空间。那是最安全的地方。
至于她自己仍安然地坐在车子里，任由沈南舟一再加速，迅疾向前奔逃。毕竟她钻进系统空间，下一次再出来，还是会回到原地，如果她现在跑回空间里躲避，那么等到她再出来，这里说不定早已经被异种彻底攻陷，她极有可能直接落入到异种堆里。
因此，不到万不得已，她并没有回到系统空间避难的打算。
沈南舟踩着油门的脚没有松懈过，身后的异种到底还没有经历过进化，只是初级水准，追赶不上车子全速前进的速度，逐渐退出了他的视线。
同时，他们也行至了原来的一个省会城市中，这是他们去往长安基地的必经之地。
这个城市原先的经济发展不错，遍布高楼大厦，可惜这派繁荣景象被地震等天灾毁于一旦，满目疮痍中仅剩断壁残垣和一片狼藉。只是此刻那些废墟上倒伏着一个个异种，密密麻麻宛如虱子，趴在碎石上循着味儿，翻找着金属物质的痕迹。
沈南舟远远看着这番景象，眉心皱起，唇角紧绷了起来。
他脚尖的力道不由得又加重了几分，风驰电掣地从废墟中穿梭而过，可一瞬间的停留依旧让那些异种闻到了新鲜金属的味道，纷纷敏锐地抬头，肠子支撑着地面，利落地起身，四肢着地跟随在车子后面。
“把车顶打开，你只负责开车，剩下的我会解决。”
沈南舟已经特意选择了远离原来城市中心的道路，可仍旧避免不了被异种四方包围的情况，他只能横冲直撞过去，想要硬拼出一条生路。就在此时，乔苏祺的声音忽然从后面响起。
他毫不犹豫地打开了车顶，视线始终集中在正前方和左右两侧的后视镜，观察着周遭的情状。
从四面八方闻着味儿聚集过来的异种愈来愈多，乔苏祺一眼扫过去，便有近百只。她单手解开安全带站起身，右脚勾住座椅下方，在破百的码数中稳住了自己的身体。
她肩膀以上的地方暴露在外面，双臂从车里探了出来，左手一杆红缨枪，右手一把小巧的手|枪，分别对付着逐渐逼近的异种。
当异种从左侧或者后侧靠近时，她直接用红缨枪一□□进异种的腹部，割断它们的肠子；若是异种从右侧，或是从车头正前方靠近，就一发子弹射进它们的脑壳、心脏、腹部等要害位置，虽然无法直接杀死，可也能拖延几秒钟的时间。有了这几秒钟，以现在的车速，也能立刻逃离它们的包围圈。
手|枪内只装置了20发子弹，用完后乔苏祺来不及补充，直接扔回了车内，从仓库里随机抽取了另一把枪，即刻对准了那只爬上了车头的异种，一枪爆头。
异种的脑浆飞溅，绿色的液体如雨幕般洒落在车窗上，沈南舟对近在咫尺的枪声充耳不闻，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镇定地打开雨刷器，将污浊的液体清理干净。
他始终记得，自己的任务是开好车子。从前方冲过来的异种，会先由乔苏祺打上一枪减慢动作，再由他开车直接碾过去。两人没有多余的精力关注对方，也没有分给对方一丝视线，各司其职，半小时后，终于离开了这座城市的范围，把那些异种彻底甩在了身后。
乔苏祺看了一眼红缨枪，不，此刻应该改名叫绿缨枪的武器。原本气势凌冽的枪身沾满了绿色的血液，尤其是枪头部位，上面还沾上了一些异种肠子的碎沫。
她皱了皱眉，一脸嫌弃，撒手把红缨枪直接扔了出去。
反正这把红缨枪还是她之前在黑市的冷兵器店里购买的，本着多多益善的想法，此类趁手的兵器她每样都囤了好几个，丢了一杆还有其他的可以替换，完全不用心疼。
她当初买红缨枪就是看中了它足够长，或许可以应对以后的异种天灾，没想到现在居然真的派上了用场。唐刀等其他武器虽好，却不够长，在刚刚的环境下，却无法发挥红缨枪的作用。
就连沈南舟也不住夸赞：“没想到你还有这个红缨枪，而且还耍得这么好。”
“都是生活所迫罢了。”上辈子为了生存，她不说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可此类专治异种的兵器，还是很上手的。
左右沈南舟对系统的存在心知肚明，乔苏祺便不在费心遮掩，大喇喇地从仓库里取出一个纸箱子。箱子还未拆封，上面贴着一张便签，写着“酒精湿巾”四个大字。
她取出一包湿巾，从容不迫地擦拭着身上的脏污——她身上也沾上了不少异种的绿血。
“现在到哪儿了？”她一边埋头擦拭，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沈南舟扫了一眼四周，回答：“距离长安基地还有三个小时的路程。”
离开了遍布金属废墟的城市，路上又遇到了有些异种，不过数量都很少，甚至用不着乔苏祺出马解决，沈南舟直接开车碾了过去。车子跑远之后，乔苏祺侧身还看到被压成一张肉饼的异种在肠子的支撑下缓缓站了起来，下一秒又摔倒在地上，狼狈地蠕动匍匐。
她眉心微蹙，有些反胃。果然，异种这个东西不管什么时候看，都恶心至极。
三个小时转瞬即逝，那堵高大的城墙再一次出现在乔苏祺的视线之中，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这座城墙比前两次看见的要更高一些。
原本黑色的城墙上铺满了鲜绿色的、散发着恶臭的液体，不止是城墙上，就连基地前方五百米的土地都浸泡在异种绿血之中，行至此处，宛如身处垃圾场，恶臭化作有形的丝线，不遗余力地缠绕在人体身上，似是要将人活活臭死过去。
即便关闭了车窗，那股味道依旧萦绕不散。
乔苏祺放轻了呼吸，刻意减缓了呼吸的频率，仍旧躲不过，干脆直接取出一个防毒面罩。面罩自带净化空气的作用，多为在垃圾场工作的工人佩戴，效果极好。她利落地给自己带上，终于觉得世界清新了不少。
她抬起眼皮，瞥了一眼后视镜中的沈南舟，看他神色如常，毫无变化，仿佛根本闻不到那股冲天的臭味儿，不由得啧啧称奇。
不愧是军武出身，在耐受力和承受力方面，的确强悍！
这是乔苏祺第三次来到长安基地，却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严防死守的基地大开城门，一群从头到脚、严密地套着防护服，带着净化面罩的人从基地中鱼贯而出，他们分工明确，一些人处理城墙上的绿血，一些人处理土壤中的绿血。
她注意到，那些人背上背了一个容量不小的白色容器，椭圆形状，还有一根白色的管子牵连着容器，他们按压着管子前面的开关，雾状液体便喷发出来。
也不知道那些液体是什么材质，在接触到绿血的瞬间，绿血眨眼间便被净化消解，脏污的城墙逐渐恢复成庄严肃穆的模样。
沈南舟减缓了车速，开车向前，在距离基地大门还有50米时，他停车示意。附近一个穿着防护服的男人跑过来，在看到沈南舟的样子时，连忙举手敬礼，斗志昂扬的声音经过面罩的阻隔也显得有些沉闷：“沈队，您回来了？”
沈南舟点点头，“你们这是？”
“五个小时前基地遭受了不明异种的袭击，幸而已经解决，老板派我们出来处理后续。得把这里都打扫干净才行，不然还不知道绿血里会不会附带什么传染性病毒呢。”男人絮絮叨叨地解释，然后一拍脑门，声音又激昂起来，“老板说您大概会今天回来，基地里都已经准备好了。”
“只是……”男人的声音忽然犹豫起来，说，“你们回来路上也遇到了异种吧，这辆车不能开进基地。”
沈南舟点头表示理解，“那我们走进去就是。”他抬眼看向后视镜，一如往常地对上了乔苏祺的视线，他眨了眨眼睛，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男人察觉到他的动作，也顺着看向了后座。
乔苏祺轻咳一声，顺着男人的称呼，道：“既然沈队都吩咐了，那就直接走进去吧，反正就几步路了。”
男人这才收回打量的目光，带着两人走进去，他止步于城墙门口，对二人道：“会有其他专门负责引导的人，我就先去工作了。”
沈南舟点点头，冲着他敬了个礼。
不待乔苏祺询问，他主动开口：“那人是我还没前往南川市执行任务时的下属，交情还不错。”
乔苏祺低声应了一声，她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四处张望，打量着周遭的一切，高楼大厦、钢筋水泥，和记忆中的长安基地如出一辙，除了少数还未发明普及的高科技，几乎和上辈子的一模一样。
正打量时，眼角忽地瞥见一个穿着工作制服的女人徐徐走过来，浅浅微笑着：“二位请跟我来。”
她边引路，边说：“碍于此刻情况特殊，世界上出现了攻击性极强、极为可怕的生物，加之二位在来时也遇上了异种，所以在正式融入长安基地的生活前，还需要清洗一下身上的污渍。”
女人把二人带到旁边一幢矮小的建筑物里，左侧是类似宾馆的建筑，右侧的长廊通向三条密闭的通道，她在左侧为二人办理了住房，将两个号码牌分别递给两人，道：“请二位先去洗浴一番，房间里准备了均码的衣服，若是还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电联服务台。洗完后，再回到这里去右侧的通道内灭菌清毒。”
“目前还不清楚异种身上是否懈怠未知病毒，他们的绿血是否蕴藏其他危险，只能采取这样的方式彻底清理，还请二位谅解。”
乔苏祺面色如常地接过号码牌，去往自己的房间。这一套流程她很熟悉，前世每次杀完异种回来，都会经历这么一个流程，只是前世的清理所比现在这个建筑物要大得多，可以同时为近千人“清毒灭菌”。
已经经历过无数次类似的流程，让她对这个安排接受良好。
只是当她褪|去了所有衣物，花洒喷出的温热水流接触到皮肤时，她才忽然意识到：这个建筑物，即后来被命名为“清理所”的地方，是在异种天灾爆发后才出现的。
既然如此，此刻距离异种天灾爆发不过五六个小时，长安基地是怎么这么快就建造出这个建筑物，还安排了如此妥当的处理措施的？
就连门口那些清理者使用的雾状液体，在上辈子的记忆中也出现过，那种液体是高科技产出，清理绿血的效果极好。但那个液体除了清理绿血，几乎没有其他的功能。
建筑物还能理解成，为了清理“人造异种”的病菌而存在，可那个液体，又是怎么回事？
长安基地，早就预见了异种天灾的降临？
第 62 章
清理所右侧的管道并不长, 从头至尾大约30米，走在里面，体感通道内部弯弯折折, 似乎走了一个完整的圆形。然而出了通道, 站在外面看的话，却见通道十分笔直。
乔苏祺摸了摸下巴，研究了半天，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
“小乔！”一道娇俏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 下一秒, 一个小巧的身影扑蝶似的猛扑到乔苏祺身上, 双臂揽上了她的脖子，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到她的身上。
乔苏祺感受到熟悉的触感, 紧绷的肌肉松缓下来, 莞尔一笑，调侃：“若若, 你是要把我掐死吗？”
“如果这点力气会伤到你的话, 那你就不是乔苏祺了。”崔若若撇了撇嘴, 对这个说法不以为然。
说是这么说, 她还是箍着乔苏祺脖颈的手臂, 转到她身侧，抱住她的手臂，语气带着点埋怨：“你还真是不够意思, 居然是进了长安基地才联系我，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还是说……”她眯了眯眼睛, 充满敌意的眼神落到了刚从通道里走出来的沈南舟身上, “你有别的狗子了？”
沈南舟：？
乔苏祺供认不讳：“昂, 我前不久刚养了一只牧羊犬, 叫橙汁儿，下次有机会给你看看。”
说话间，她的眼睛不住地往不远处瞄，手肘拐了拐崔若若腰腹，努着嘴问道：“这人是跟着你来的？”
崔若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旋即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这正是我想和你说的事情。”她招了招手，华安辰立刻小跑过来，被她揽住脖子压下，直接上去啃了一口。
乔苏祺：……
她蒙圈了好一会儿，半晌后才反应过来，“你们，这是在一起了？”她眉心蹙了蹙，情不自禁地上下打量着华安辰，心里衡算着他和崔若若的适配度。
华安辰立正理了理平整的衣领，轻咳一声，道：“容我郑重的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华安辰，父亲是亚美国人，母亲是经国人。十年前来到经国读书，而后考入了军校……”
他一一叙述着自己的履历，最后眨巴着眼睛诚恳地问道：“乔苏祺女士，你作为崔若若的家属，请问你听完这段自我介绍，第一感观是什么？”
她的第一感观？
乔苏祺一言难尽地扫了他几眼，视线落到了旁边嫣然笑着不言语、却满眼喜悦期待的崔若若身上，观察了几秒她的表情，才点头认可：“光听这段话的确很不错，不过要是你穿军装的话，应该会更有说服力。”
华安辰连连点头，嘟囔道：“好的好的，学到了，下次穿着军装说。”
乔苏祺挑起眉，问：“你还准备和谁说？”
不等华安辰开口，崔若若又扑到了乔苏祺身边，抱住了她的肩膀，笑着开口：“这就是我想和你说的第二件事情啦，我找到我老爹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经国，还加入了长安基地。可恶的是，他居然一直瞒着我，要不是我主动来了长安基地，恐怕他还不打算主动联系我。”崔若若捏着拳头，愤愤不平。
乔苏祺犹豫地劝了一句：“崔叔叔没事儿就是最好的消息了。”过去一年，崔若若一直联系不上爸爸，她嘴上不说，可乔苏祺知道她心里还是很担心的。
崔若若忽然想到什么，眉心皱了起来，眼角偷偷瞄着乔苏祺，嘴巴动了动，刚想开口，一旁的华安辰眸色微深，径直打断：“那你们姐妹俩先聊着，我去招呼一下沈南舟。”
他笑意盈盈地看着乔苏祺，“谢谢你的意见，等我取得了叔叔的同意，我们二人结婚的时候，我一定给你包一个大红包。”
崔若若双手环胸，嗤笑一声：“你想的倒是远，要是你表现得不好，我随时踹了你。”
“遵命！”华安辰举手投降，递给她一个眼神后，快步走到了远远伫立着的沈南舟身边，洋溢着欠揍的笑容撞了撞他的肩膀，“别说，你站在这里跟个望妻石似的，要不要这么可怜啊？”
沈南舟扶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抵着他的肩膀，将人直接背过摔到地上。趁着华安辰被摔得脑瓜子冒金星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嘲笑道：“等你什么时候能打过我了，再来比较一下谁可怜吧。”
华安辰被平白无故地摔了一下，倒也不生气，反而乐得躺在地上，笑眯眯地开口：“哟哟哟，某人急了急了。”
沈南舟一哽，恨不得伸腿踹他两脚。
乔苏祺收回望着那处的视线，垂下眼睑，敛去眸中的若有所思，定定看着崔若若，歪了歪脑袋，“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崔若若摸了摸鼻子，眼珠子四处转着，茫然地啊了两声，才开口：“我是想说，我在长安基地有一个两室一厅一卫的小公寓，虽然不太大，但五脏俱全。你要不要去我那里住？”
长安基地内人民的衣食住行全部由基地提供，但具体能够得到什么水平的条件，就要看自己对基地能够做出多大的贡献。乔苏祺没记错的话，每个人的初始住房水准是一个算上厨房和卫生间只有15平方米的小套间，崔若若能够领取到一个二室一厅一卫的房子，室内面积起码有80平方米以上。
对比15平方米的初始住房，足以猜出崔若若在长安基地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崔若若解释：“我刚加入长安基地，第二天就被领到了齐宏药业，陈凌是齐宏药业的总负责人，他要招聘我进入药业的科研所继续做研究。这个房子是齐宏药业为我争取来的。”
她挽住乔苏祺的手臂，“我一直给你留了一个房间，你去看看喜不喜欢。”
崔若若兴高采烈地描述着自己如何装饰小公寓，拉着乔苏祺往前走，恨不得直接飞回目的地。期间华安辰和沈南舟也一直不远不近地在身后跟着，两人小声交谈着什么，脸色颇有些凝重。
“长安基地实行特殊的积分制度，每个公民都拥有初始10个积分，基地内部的花销也是支出积分，当然，积分是可以通过打工获得的。我昨天用10积分买了两只玩|偶熊，你床上一只，我床上一……”崔若若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来到长安基地后的经历，一团黑影忽然从旁边飞了出来。
两人此刻正经过一家金饰店，店铺的大门采用了玻璃门的设计，行人路过时，能够清晰地看到店里熠熠生辉的漂亮金饰，这原本是为了促进销售的手段，此刻却方便了乔苏祺看清店里的情况。
只见店铺里放置着不同金饰的典雅橱柜皆被打翻在地，立于橱柜后方的销售员捂着肚子平躺在地上，身下流了一滩鲜红的血渍。至于刚才那个打破了玻璃门飞出来的人，则是另外一个销售员，在地上滚了两圈后猛地静止，她瞪大着眼睛，眼珠氤氲着恐怖的红色。
她流下两道血泪，茫然地看着四周，嘴唇动了动，吐出两个字：“快跑。”
销售员仅剩最后一口气，最后一个字符落下时，便彻底没了呼吸的力气，头一歪，倒在地上。
她的死状太过吓人，不少路人都捂脸尖叫起来，场面一时间陷入了不可控制的之中。华安辰脸色一沉，眉头紧皱着上前几步，从口袋中掏出了自己的工作证——那是长安基地为在籍军人办法的证明，一张绿色的卡片，只有经国银行卡一半的大小，极为轻薄。
他向众人证明了自己的身份，扬起声音安抚着众人的情绪：“大家不要怕，我已经联系了警方，我们会以最快的速度调查出这起谋杀案的来龙去脉，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长安基地是在天灾出现了大半年之后才建立起来的，众人在加入长安基地前，已经遭受了数月天灾的折磨，经受的抢劫、刺杀等恶性案件不知凡几，与此对应的，也有一些人为了生存，从遵规守法的合格公民退化成了一个惯犯扒手，这样的坏习惯即便到了长安基地也没有改变。
因此，在基地稳固初期，恶性案件频发，全靠着基地警方和军方联手稳定局势。到现在，基地已经成立了大半年，形势早已经稳定，已经许久没有发生类似的案件了。
华安辰心里疑惑，基地内那些惯犯早就被抓起来处理了，按理来说，现在不应该再出现这样的事情才对……
他耳朵一动，骤地听到了些许不同寻常的动静，下意识循着声音看了过去，只见金店最里面一个穿着浑身黑的男人缓缓站起身，伴随着他的动作，原本洒在他身上的碎玻璃渣子也掉到了地上。
透明莹碎的玻璃渣渣在一旁金饰的衬托下，丝毫不逊色，还隐隐闪着几分皎洁。
与男人充满戾气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
华安辰在看清男人的脸时，大吃一惊，“你是怎么进来的？”
乔苏祺的目光在触及到那人时，瞳孔不由得一缩，这张脸即便化成了灰，她也不会忘记。——是孟觉！
孟觉歪了歪头，没有分给华安辰一个眼神，他直勾勾地盯着乔苏祺，忽而掀起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乔苏祺，好久不见啊！”
他的脸色很苍白，好像从来没晒过太阳，泛着不健康的青灰色。但唇色红得精致，宛若用了女孩子们最喜欢的口红精心装点了似的。
但正是因为唇色的美丽，更显得他整张脸怪异无比，青灰与艳红的极致对比，让他看起来像极了古时候被送去鬼嫁的新郎。
乔苏祺眸光一凛，她正对上孟觉的眼神，几乎是瞬间，她便意识到：孟觉也是重生回来的！
孟觉的笑容牵动着面上的其他五官，显得愈发柔情，就连眼眸都染上了几分情|人间的缱绻，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乔苏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乔苏祺有着多么亲密的关系。
“你离开京都的收容所之后去哪儿了，我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孟觉略带埋怨地抱怨着，一双含情眼似在控诉着乔苏祺的绝情。
乔苏祺冷笑一声：“孟觉，你有病就去治病，在这装什么神经病呢？真是多看你一眼我都嫌恶心。”她瞥了他带血的右手一眼，又补充：“这里可不是你的平安基地，可以随你任意发疯，敢在长安基地闹事儿，你不会是出门的时候把脑子丢在路上了吧？”
她“嘶”了一声，倒抽一口凉气，“现在外面的路上挺多异种的，可据我所知，异种吃东西也挺挑的，你的脑子……”她边叹息边摇头，“只怕异种也看不上吧，你现在赶紧出去找找，说不定还能找到。”
孟觉变脸般的瞬间收起脸上的笑容，他半张脸隐于阴影之后，像条毒蛇似的阴恻恻地看着乔苏祺。
他动了动嘴刚要说什么，乔苏祺忽然抬起手打断。
她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孟觉，我是真心劝你，你还是出去找找脑子吧，那里不合适你待。”
孟觉气急攻心，气得胸|脯剧烈起伏着，可下一秒，小腿处忽然爆发一阵剧烈的疼痛，痛感瞬间流窜至四肢百骸，疼得他脑子都懵了一下，呆呆地看着乔苏祺恶劣的笑意，张着嘴却忘记了自己原本想要说些什么。
好一会儿后，他才后知后觉地低头，只见一个歪着脖子的异种张着深渊巨口咬住了他的小腿。
异种穿着金店工作人员的制服，咬了他一口后，才反应过来咬错了东西，一脸嫌弃地松开了嘴，抓着旁边的金饰喂到嘴里，快速地咀嚼着。
孟觉看着自己血迹淋漓的小腿，视线一顿，突然发狂起来，捞着异种的脖子狂揍。
乔苏祺嫌弃地移开视线，眼角忽地瞥到什么，脸色一变，把身侧的崔若若往华安辰的地方一推，同时抬起腿踢过去。
原本躺在地上的销售员也变成了异种，腹部凭空破开一个口子，肠子在众人眼前缓缓掉落出来。它的眼睛还在流血泪，十指弯曲成爪，刚爬起来没走两步，就被乔苏祺直接踢飞出去。
乔苏祺看了看金店里的异种，又看了看金店外的异种，手指一缩，凛声道：“异种天灾，人体在死亡后会立刻被异种病毒感染，即刻变异成异种！异种处于变异期间，肠子尚未发育完毕，无法彻底杀死。”
她一边说，一边在心里骂娘：这一世自然的花招是越来越多了，前世，这是只出现在高级异种身上的特点，如今，居然都扩大到普通异种群体上了，看来真是一门心思地想把所有人类都弄死啊！
狗老天！
第 63 章
金店的两个销售员的变异过程还在继续, 华安辰和沈南舟对视一眼，一人负责疏散这里的群众，另一个人则负责摁住了金店外面的异种。
至于金店里的那位, 正和孟觉斗着呢, 不劳他们费心。
华安辰给崔若若递了一个眼神，“你先离开这里，别回家，去齐宏药业里头待着。除非我或者乔苏祺去接你, 其他时候不要出来。”
崔若若抿了抿唇, 知道这不是逞强的时候, 顺从地点了点头，下意识看向乔苏祺, “小乔你跟我一起走吧。”
“不了, 我还有一点事情需要解决。”乔苏祺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放宽心, “我对此刻的长安基地了解得不多, 你就按照华安辰所说的, 好好躲着。”
崔若若深深看了她一眼, 随后小跑着离开。她留在这里, 除了添乱，什么都做不到，还不如早点离开, 还能让他们放心一些。
安排了崔若若的去留，华安辰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其他群众身上。众人早已经惊得乱作一团, 套头鼠窜, 他连忙上前组织他们去往安全的地方, 不要乱跑, 省得发生了踩踏。
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再出现其他的命案了，多一具尸体，就会多出一个变异的异种，过不了多久，整个长安基地就会率先从内部崩溃。
沈南舟脱下身上的外套，把异种的手臂折到背后，拎着外套的袖子将异种的手臂绑到了旁边的路灯杆上。异种奋力挣扎，奈何现在还未完全异变，力量还比较小，暂时无法挣脱。
而在此期间，沈南舟一直待在异种旁边，一旦它的挣扎幅度过大，就一拳到它脑壳上，保证它接下来半分钟都属于眼冒金星的晕乎状态。
“啊——”异种扯着嘶哑的嗓子怒吼着，张大着嘴巴撕咬着空气，动作间，明显看出它的咬合力在不断增强，上下牙齿摩擦时产生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愈来愈大。
沈南舟不胜其烦，右手捏成拳头，从下至上，击打到异种的下颌时，一股清脆的错骨声响起，盖过了牙齿摩擦产生的声响。
异种霎时间安静下来，他得了几分空闲，下意识在场上找寻着乔苏祺的踪迹。可视线来来回回逡巡，依旧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他的心一沉，呼吸停滞了半秒。
“她没事。”被埋进右耳耳骨的耳麦传来一道沉稳的中年男声，“看好异种，是你现在该做的事情。”
沈南舟浑身肌肉紧绷，下意识立正站好，低声应道：“是。”
乔苏祺没有停留在原地，而是缓步踏进了金店内，孟觉还在殴打异种，越打越上瘾似的，完全忘记了自己最初是为了寻找乔苏祺而来的。
她瞬间袭至孟觉身后，敲着他的脖颈将他摔倒在地上，还顺便拧断了他的手腕。
乔苏祺注意着不远处的异种，那只东西完全没有思考的能力，也不知道向孟觉寻仇，只会呆板地趴在地上，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着亮晶晶的金饰。
纵然金饰并非纯金，金子也并非极其稀有的金属，但也能解一时之渴。不过异种显然还没完全异化，牙齿并没有锋利到可以直接咬断金饰，乔苏祺眼睁睁地看着它的牙齿被崩掉了好几颗，和满地的玻璃碎屑混杂在一起。
她从系统抽出唐刀，锋刃直指孟觉的脖颈，冷笑一声：“你既然也是重生回来，早该料到我会向你寻仇，怎么看你，一点准备都没有。”
她冷笑一声，鄙夷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略显单薄的身躯，“还和上一世一样，弱得和白斩鸡一样。”
孟觉半眯着眼睛，乔苏祺的沐浴在金店刻意营造出来的灯光之下，和记忆中的前世一样耀眼，耀眼到让他近乎无法直视。
他勾了勾唇角，“你猜错了，我并没有重生，只是一觉醒来脑子里多了很多记忆。”自那之后，他的精神状态就不稳定了，所有人都给他打上了“精神病”的标签。
有时，他也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精神出了问题，不然怎么会多出这么多“不属于他的记忆”，在这些记忆的影响下，他逐渐丧失了对于现实和梦境的辨别能力，如某些人所想的那样，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确陷入了精神混乱的漩涡，却又无力挣扎，只能越坠越深。
乔苏祺歪了歪脑袋，对于孟觉这个疯子的所思所想一点兴趣都没有。她恶劣地勾了勾唇角，笑道：“反正你现在落到我手里了，那我们就清一清之前的账吧。”
话音落，她手腕微动，带动着唐刀的道人也变换了方向。孟觉的眼神一厉，旋即鲤鱼打挺起身反扑，他从鞋靴中抽出一把匕首，动作干练利落，和刚才躺在地上一脸迷茫时判若两人。
乔苏祺的余光落在异种身上，她可不想因为孟觉而将这只异种错放。可当她再瞥向异种的时候，忽的发现它的变异过程已近尾声，腹部的口子越开越大，身体里的肠子争先恐后地掉落出来，它的牙齿咬合力也愈发惊人，原本还会崩掉牙齿的金饰，如今已经成了它取之不尽的小零食，填塞着它空荡的肚子。
乔苏祺眼眸一深，猜测这只异种这么快完成异化是因为能够一直进食，食物的进补显然加快了它变异的速度，掉落出来的肠子距离地面仅剩几厘米的距离。
她右手一挥，将孟觉握着匕首的右手直接切割下来，然而这个疯子只是呆愣了一秒钟，就挥舞着断臂继续攻击，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乔苏祺怒骂一声，反手抽出另一把唐刀，双刀齐下，一刀拦住他的攻势，一刀伺机钻进了他的肩胛骨。她用力转动着刀刃，冷光席卷着孟觉肩头的血肉翻卷，创口也愈加扩大，蔓延至下方的心胸处。
孟觉终于吃痛着尖叫出声，动作一时间全部停滞下来，宛如一台没电的机器人，僵直地顿在原地。
在他怔愣时，乔苏祺的另一刀已然刺穿了他的胸膛，刀刃扎着一团血肉从他脊背后钻出来，吸引着旁边的异种翕动着鼻子凑上来。
她拔出插在孟觉肩胛骨上的刀，趁着异种自投罗网，信手一挥，割断了它的肠子。
乔苏祺把刀从孟觉身上拔|出|来，嫌弃地用他的衣服擦拭着刀上的血迹，看着他断了气的苍白面孔，心中的郁气总算抒发出来。
她拎着孟觉完好的左手，把他扯到了金店角落里的镜子面前。这是一面等身镜，是为了让顾客能够从整体欣赏自己带上金饰后的样貌，如今倒是便宜了乔苏祺。
她把孟觉的尸体烂肉似的扔到了等身镜前，默数了几秒，等待着异种病毒降临到孟觉的尸体上。
在心里的数字数到40时，孟觉的尸体忽然抽搐了一下，随后以一个极为诡异的角度站了起来，同时，乔苏祺的脚踹翻了他的身体。
乔苏祺从旁边的柜台里抽出一根丝线，扯着孟觉的脖颈让他扬起头，他的胸口丝丝透风，下半身如蜥蜴似的紧贴在地面上，软哒哒的，脑袋却被外力拉起，眼珠子都瞪了出来。
“你现在应该还残存一点意识吧，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乔苏祺弯了弯唇角，“你曾经说过，最憎恶的就是丑陋肮脏的异种，没想到吧，自己也有变异的一天。”
孟觉混沌的意识迟钝地上线，他呆滞地看着面前的等身镜，自己的狼狈和身后亭亭玉立的乔苏祺形成了鲜明对比。他的瞳孔一缩，嘶哑地尖叫：“乔、乔苏祺，你不是死了吗，你、你……”
“别你你你了，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乔苏祺加大了一点力气，丝线化作白无常的锁链紧紧扯着孟觉的脖颈，随着她的力气愈来愈大，丝线已经嵌入他的皮肉之中，勒出一道血痕，微红的血液止不住地渗透出来。
她睥睨着孟觉此刻的模样，和他吃人般的眼神对上时，乔苏祺忽然明白，此刻脚下的这个孟觉，才是真正地融合了上辈子记忆的孟觉，而非刚刚那个被记忆折磨的疯子。
乔苏祺挑了挑眉，心中的畅快愈来愈深，她微微一笑，“好久不见啊孟觉，看到我是不是很意外。”
孟觉狠狠地瞪着她，恨不得把她这个伪善的笑容从脸上撕下来。明明他们二人同时出基地杀异种赚积分，可他永远活在乔苏祺的光辉之下，凭什么？
他好不容易趁着乔苏祺虚弱给了她一刀，自己却转头死在了异种群中，他恨乔苏祺的尸体吸引来了异种，又后悔自己没有早点把她的尸首烧掉，怀着种种复杂的心情，重生回天灾之前，不成想，局面更加糟糕。
乔苏祺对上他的视线，恍若洞悉他的内心，冷嘲道：“重生也是需要智商的，像你这样的？重生多少次也没有用，只会永世沦为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人。”
孟觉的眸子瞪得铜铃大，喉结滚了又滚，依旧吐不出来一个完整的字词。与此同时，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脑子被一双无法抗衡的大手搅得一团糟，刚清醒的意识又逐渐陷入沉|沦。
他眨了眨眼，忽然感觉到除了被刺穿的胸口有些透风，腹部也变得清凉起来。他一怔，意识到这阵清凉象征着什么——他要变成异种了！
他痛苦地在挣扎着，四肢诡异地扭曲着，甚至想趁着还剩些许意识和力气袭击乔苏祺。
乔苏祺抽出唐刀砍断了他的四肢，捏着他的脖子把他光秃秃的躯干提了起来，逼迫他睁开眼睛，看着镜子里的丑态，“看看你如今这副样子，就当是我送你重生的礼物吧，你满意吗？”
孟觉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弱，眼睛中的恨意也消退下去，被呆滞取而代之。
乔苏祺静静地等待着他彻底异化，而后一刀切断了他腹部的肠子，而后收起了一直挂在嘴角的笑意，淡淡说道：“带着我送你的礼物，下地狱吧孟觉。”
第 64 章
从金店出来后, 乔苏祺惊讶地发现沈南舟和华安辰不见了，整条街道空荡安静，只有路灯杆旁边瘫倒的异种尸体和掉落在地上的运动外套, 留下了些许踪迹。
她也不甚在意, 随意选择了一个方向向前走着，在心里问系统：“乔宏的位置在哪儿？”
系统一反常态地沉默，许久之后才回答：“无法定位，无法定位……无……”相同的四个字连续重复了几遍, 它的声音又跟过了电流似的, 一帧一帧卡顿起来, 半晌后，彻底没了声音。
乔苏祺脚步一顿, 这是又bug了？
她眉心微蹙, 下意识调出系统面板，上面“系统故障, 正在维修”八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大字的旁边还有一个小问号, 她顺手点开, 一个新的面板弹出来：“系统维修升级中, 升级预计时间两小时, 已开发的功能不影响使用。”
换言之，系统空间里的农场牧场生产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没有受到系统故障的影响, 乔苏祺这才松了口气。那些才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且赖以生存的东西，千万不能出一点意外。
“学姐？”一道娇俏的女声忽然从临街转角处传来, 乔苏祺眼睛一眨, 系统面板随着心念微动关闭, 她抬眼循声看去, 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女孩子小步跑过来。
裙角在空中荡漾起一抹漂亮的弧度，修长的脖颈在太阳照耀下白得发光。
是林俏俏。
“学姐，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原来真的是你。”她小喘着跑过来，胸|脯微微起伏着，“怎么来了也没有跟我说一声，我多少还能帮点忙，就当报答你之前的帮助。”
乔苏祺往旁边挪了一步，挡住林俏俏窥向身后的视线，没让她看到后面路灯和金店的一片狼藉，挽着她的手腕往前走，说道：“我也是临时起意过来的，并不会长居，办完了事情就会走，就没想着太麻烦你。”
被乔苏祺一挡，林俏俏也忘记了自己的惊险一瞥，忘记了想要窥伺后面的异样，连忙反驳：“学姐的事情怎么能叫麻烦？”她拉着乔苏祺的手带路，“我知道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家口碑不错的餐馆，我请你去吃饭吧学姐。”
她介绍道：“长安基地已经不承认经国币的货币地位了，所有花销必须使用官方授权下发的积分，当然，经国币也可以兑换成积分，只是兑换比率极大，好像一万经国币只能换一点积分？”
乔苏祺佯装惊讶地点头，实则内心毫无波澜。这些信息，她上辈子都亲身经历过，已经是足以刻进DNA里的熟悉。
只是看林俏俏这么热心，她便也没有打击小姑娘的热情，认真听她说话，偶尔点头应和两声。
“你现在的生活应该不错吧。”看她这套合身得体的连衣裙，就知道她的生活水平不低，至少比前世的乔苏祺要好很多。
林俏俏微微一笑，“加入长安基地后，我、哥哥、思雨还有辛恩阳，先后找到了合适的工作。我应聘进入了齐宏药业的法务部门，在里面实习，他们三个也得了不错的工作，有了赚取积分的渠道，生活水准自然就提升上来了。”
乔苏祺乐见其成，“这样也很好。”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那间饭店前，门面店面积不大，门可罗雀，但店铺里面收拾得十分干净，桌子亮得几乎可以反光。服务业是一个两鬓斑白的阿姨，驼着背，说话声音不大，对她们很客气，问清楚了想要点单的菜式后，急忙跑去后厨喊号了。
“科技似乎落后了很多。”天灾爆发前，电子支付等普及至大江南北，人们只需要用手机扫描一下电子菜单就能点菜，后厨即刻能收到信息。
像这般还需要人工点餐、跑腿的店铺，早已经在淘汰了。
乔苏祺不知道前世长安基地的店铺是否也是这个形态，她当时生活在最底层，压根没有几分能够踏足饭店。等到后来又能力赚取积分，那时长安基地的科技早已经取得了长足进步，甚至隐隐超越了天灾之前的水平。
林俏俏看了看四周，整个饭店里只有她们两个客人，服务员阿姨也去了后厨不见踪影，于是放心地说：“学姐，我之前就产生过这样的疑问。”
“明明当初加入长安基地时，基地的城墙显示出的种种都是超高科技，但基地内部却远不是城墙显示出来的样子，反而还落后了很多。”林俏俏手托着腮，另一只手在木桌上轻点，“其实吧，我感觉基地内的科技落后才是正常的，天灾发生得这么突然，全球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经济科技乃至于政治等等方面出现一时的倒退都属于正常状态。”
“反倒显得城墙的高科技很突兀了。”乔苏祺总结。
林俏俏点了点头，“而且听泰哥说，只有长安基地的城墙是这样的，平安基地的城墙就普普通通。而且，长安基地当初一夜之间拔地而起，没人知道这座城墙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也是一件旷古奇闻……”
乔苏祺眉心一跳，心里忽然有个不好的预感，“泰哥是谁？”
“是我哥的笔友啦。”林俏俏在心里吐槽哥哥老传统，都什么年代了还发展出笔友这么传统的交友方式，“据说泰哥是京都人士，原本是待在平安基地的，似乎还是军二代？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前段时间的城市内涝毁了大半个平安基地，泰哥便在我哥的邀请下，来了长安基地。”
乔苏祺越听越不对，军二代居住的地方怎么可能会轻易被内涝毁掉？
她抿着唇，想到不知何时偷偷溜进了基地的孟觉，一把抓住林俏俏的手，“泰哥现在和你哥哥在一起吗？快给你哥林朝打个电话。”
看她一脸凝重，林俏俏心里的警钟顿时敲响，连忙掏出手机。
同时，手机嗡地震动起来，林朝的电话拨通过来，“俏俏……咳咳咳，你现在在哪儿，帮哥哥买点鱼肉回来，晚上吃鱼。”
林俏俏敏锐地察觉出他声音的不对劲，追问：“哥，你在哪儿，发生什么事儿了？”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俏俏，你听我的，先别回——啊！”
一阵兵荒马乱的尖叫过后，手机那头陷入了空前的死寂，林俏俏喊了好几声，皆没有任何回应。又过了半分钟，电话那边忽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下一秒，电话挂断。
林俏俏的脸彻底白了，手机也拿不住地从手中滑落。
乔苏祺眼疾手快地把手机接住，轻声询问：“悄悄，你……”
“我要回家找他！”林俏俏直接做了决定，脑中的弦紧绷起来，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让她率先拨通了基地警察的联络电话，诉说了家里可能遇到的危险后，才三步并做两步地跑出饭店。
乔苏祺连忙跟了上去，“我陪你一起去。”
如果那位泰哥真的如她所想，是孟觉带进来的，那林朝此刻所遭受的灾难多半和他脱不了干系，乔苏祺必须得去解决了这个由孟觉带来的隐患。再者说了，她视林俏俏为朋友，难以无视。
饭店距离家里并不远，两人奔跑在路上，三两分钟就抵达了目的地。
刚一靠近那座居民楼，乔苏祺的脸色骤然一变，连忙拉住林俏俏的手，嘱咐：“你在外面待着，我进去看看。”
她往里走了两步，又回头一看，见林俏俏果然也跟在后面想要进来，表情一沉，语气也变得强硬许多：“俏俏，听你哥的话，里面很危险。你就待在外面，等着警察过来，不要走进这栋楼。”
林俏俏一滞，下意识反问：“为什么？”
因为这栋楼已经被异种攻陷了。
乔苏祺咽下这句话，深深看了她一眼，回身跑进了居民楼。
在刚靠近这里的时候，她就闻到了冲天的异种味道，还有浓郁的血腥气。味道之浓烈，绝非一两只异种可以形成的，这里必然先经历了大面积死亡，随后死者变异成异种。
只是林俏俏没有和异种打过交道，只以为这是垃圾没有处理残留的恶臭味，并不知道这代表着极致的危险。
她看着乔苏祺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咬了咬唇，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跑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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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苏祺刚踏进楼道，就和一只异种撞了个脸贴脸。
异种将楼道里的金属栏杆当做可口的小零食，从上往下吃，吃到一半时栏杆撑不住地倒下来，它也摔了下来。若非乔苏祺闪得快，还真要被它撞上了。
她抽出唐刀，趁着异种跌倒在地还来不及起身时，一刀割了它的肠子，旋即踏着台阶飞快上楼。
这栋楼一共十层，林俏俏住在第3层，她原本想直接上到6楼，可刚爬到2楼，就看到了好几只异种在走廊里穿梭。
这栋居民楼为了能够容纳更多的居民，建筑风格像极了乔苏祺在历史书上见过的筒子楼设计，一层足足有十几二十家住户。而此刻，光是2楼一层楼，就有10只。
乔苏祺提着刀一一砍过去，三两分钟就将10只初级异种解决了，她刚准备重回楼道上楼，忽地发现头顶传来一阵熟悉的女声：“啊——”
那是林俏俏的声音！
乔苏祺呼吸一滞，心里暗道不好，估计林俏俏是在她走到另一边深处处理异种时，顺着楼道直接跑了上去。
她皱起眉头，心里因为林俏俏的“不听话”产生了些许的暴躁。
她提着刀飞快地冲上楼，本以为3楼的情景会和2楼大差不差，没想到，从楼道里走出来，映入眼帘的竟然是空无一人的走廊。
别说人了，连异种的影子都没有！
第 65 章
和被异种攻陷的2楼不同, 3楼显得格外清洁，干净到好像这里刚经过了一番大扫除，没有任何灰尘垃圾。乍一看到这个环境, 且不说和异种入侵的局面格格不入, 也和楼栋外表的灰扑扑的墙皮大相径庭。
这种感觉，就像是金盆镶了个屎边，割裂感十足。
一层楼上足有20家住户，每一扇房门都大喇喇地敞开着, 里面的装饰也透了出来。乔苏祺从外面经过, 扫一眼就知道这一家住户大概是个什么光景。
有的房屋拥挤地摆了两张上下床铺, 和学生宿舍里常出现的木板床差不多，仅仅20平米大小的屋子可因此住下至少4个成人；有的屋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除了睡眠必须的木板床, 还添置了许多旁的家具，小屋收拾得很温馨。
乔苏祺一间间看过去, 忽地, 她驻足于一间屋子前, 看着里面空荡荡的装饰, 瞳孔控制不住地一缩。
这间房屋和此前所有的都不同, 屋子里只有一张楼栋自带的木板床，和一张缺了腿的木桌子，为了保证桌子的平衡, 房屋主人还在桌子短缺的那一脚下垫了一块红色的砖石。
墙角处还堆放了几个塑料盆桶，木板床正对的那面墙壁边上还放置了一个粗糙的衣柜, 看起来不像是机器流水线制作出来的精美产品, 而是手艺不精湛的木匠喝醉了酒做出来的, 毫无造型美观可言, 只能勉强保证不坍塌，且具备存放衣物的功能。
20平米的小屋子，对于其他人家来说尚且不够，但对于这一户来说，却显得过于空旷。乔苏祺三两眼就将整个屋子的风景收入眼中。
她抿了抿唇，抬脚踏进房门。
看着里面熟悉的一切，她脸色一沉，过去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不约而同地诉说着同一件事：这里是她曾经居住了将近两年的住所。
前世，她在刚进入长安基地时，被分配到的房子就是这一间。她没有过分突出的技能，加之陈一彤和王靖翔一直在外恶意污蔑抹黑她的名声，找工作也屡屡碰壁，一直没有获得积分的途径，只能待在这个逼仄的小房间里，等待着基地政府每日一次的压缩饼干补给。
房间很小，没有独立的卫生间，她每次还得去走廊尽头的公用卫生间解决生理问题。她没有积分，无法购买别的家具，塑料盆桶是她在基地政府中心抽奖得到的，木桌子是在垃圾场捡到的。至于那个粗糙的衣柜，则是她自己摸索着打造出来的。
乔苏祺现在看着这一切，恍若隔世。这一世因为提前囤货，加之系统的高能辅助，她一直顺风顺水，若非今日看到了这个房间，她都快要忘记了自己曾经活得这么艰难。
只是她不是为了追击异种来到了住户楼3楼吗？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下意识点开系统面板，谁知面板直接跳出来一个红色的三角警告符号，“警告！警告！警告！系统故障中，正在维修，请稍后再试。”
乔苏祺不满地抬眼，看着周遭不真实的幻想，心里隐藏的暴躁愈发严重。她在房子里转悠了好几圈，骤地发现自己被关进了这个房间，明明敞开的房门近在咫尺，可她就是走不出去！
“你终于来了。”
“谁？”乔苏祺浑身的肌肉一紧，转身朝身后看去——空无一人。
她的眸子眯了眯，再回头注意到铁门门牌闪着微弱的蓝光，声音就是从门牌那里传来：“小祺，我等了你很久。”
乔苏祺一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她心里存着被关在这里的不快，便直接问了出来：“你是那个假乔宏？”
她冷笑一声，“难为你了，还模仿了老头子的声线来糊弄我。”
这究竟是真人的声音和机器复刻出来的声音，她还是听得出来的。
“小祺，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在模仿乔宏的声音。”它顿了顿，又说，“甚至于，我的确也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乔宏了。”
乔苏祺听到前言，嘲讽的表情刚表露出来，却又因后一句话陷入困惑，“什么叫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扫了眼周围，一屁股坐到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双手环胸，目光沉沉地盯着那块门牌，“对了，你不觉得藏头露尾很不礼貌吗？和你交谈，最起码要出场吧。”但凡他出现，她保证能瞬间揍得他脑袋开花，让他在她面前装神弄鬼。
门牌的微蓝色光芒闪动的速度忽然加快不少，半晌后才恢复成正常的闪动速度，“很多年前，我的确是乔宏。”
或许是察觉到了这句话说出口后，乔苏祺脸上的怒气近乎洋溢出来，那道机器音毫不停顿地继续说道：“只是后来我的身体无法抗拒自然新陈代谢，越来越老，也逐渐逼近死亡。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我不想彻底消散于这个世间，便寻了个方法，获得永生。”
“这话说的跟传|销似的。”乔苏祺虽这么嘲讽，可眸底却滑过一抹深思。以她对老头子的了解，他还真不是一个肯认命、甘愿赴死的人，做出这样的事情，并不奇怪……
机器的脾气异常的好，被多番讥讽也不生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小祺，你死得太早了，不知道后世的科技水平已经发展到了你无法想象的水平，那个时候，飞车随处可见，人类可以骑着摩托车飞上天空，顺着空中马路迅速抵达目的地；也研制出了具备自主思考能力的机器人，甚至还有很多年轻人和机器人谈恋爱结婚。我如今的模样，也是科技发展的结果。”
“我在临终前，将自己的意识投入到基地总云端中，只要云端数据不毁，我的意识就能够永存。后来，随着科技的进一步发展，我的意识甚至能够脱离云端编造出来的‘蛛网’，随意寄居到自己想要安身立命的死物中。”机器充满遗憾地喟叹一声，“虽然没有办法寄居到活体上，可这个进步已经让我欣喜若狂。于是我选择了寄居到长安基地的城墙里，永远沉默地注视着这个城墙内外的一切。”
“总有人说我笨，那么多合适的寄居体不选，偏偏选择一个笨重的、无法挪动的城墙。但它们不知道，我的做法才是最聪明的。长安基地的城墙外防攻击力愈加强悍的异种，内防作乱的反|动|分|子，坚固程度无可比拟，只要城墙仍在，人类就不会灭亡。”
“当然，要是有一天城墙，也就是我的寄居体破了，那个时候人类几乎也走入了绝境，再无生存的可能。那个时候，我当然也就没什么活着的必要，死了就死了吧。”
机器的声音中透露出几分洋洋自得，仿佛一只狗狗做了好事儿后，骄傲地翘起了自己的尾巴，可爱而不自知。
乔苏祺眉心紧蹙，紧抓住他刚刚透露出的几个关键词，反问：“你一直认识我？还寄居到了城墙？”
她呼吸一滞，先前和林俏俏探讨的那个问题显然已经有了答案——为什么城墙的科技发达到像在拍电影，而基地内部的科技水平反而还倒退了不少。原来因为城墙本就不普通，里面寄居了一个不知道来自多少年后、见证了多少超高科技的机器，哪里是现在的“落后科技水平”可以比拟的？
至于是否认识她……
它寄居在城墙中，自然注视着基地内发生的一切，或许它的视线曾经有一瞬间停留在了她的身上，注意到了她的经历，这才知道“她死的早”这件事情。
兴许是察觉到了乔苏祺内心的疑问，机器又沉默了半晌，才开口：“小祺，我认识你，并非通过城墙的目光，而是又当爹又当妈，把你从一个小娃娃养成亭亭玉立的少女。我和你朝夕相处十几年，这才熟知你的一切。”
“和你相处的那段记忆，经过无数次的轮回，已经过去了太久太久。你现在会感觉我说话时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是因为我现在只能通过读取数据获得过去的记忆，丧失了共情记忆的能力，再也体会不到和你相处时的喜怒悲欢了。”
体会不到，无法共情，又如何产生情绪波动呢？
机器淡淡地讲述了几个乔宏和乔苏祺父女相处的小细节，它平淡地叙述着只有父女两人才知道的小秘密，如它所说，没有任何的情感痕迹。
“我现在的确是一个莫得感情的机器，但我们的记忆始终被存储在核心编码里，只要我的核心云端不毁、城墙不破，我就始终记得那些事情。”机器说，“我会记得，你什么时候学会叫爸爸，什么时候改口喊我老头子；会记得你什么时候学会走路，什么时候学会跑步……小祺，我记得所有。”
它记得它在无限循环的天灾里，一次又一次的重生，寻求所有的逃生办法，却只能一次又一次地看着乔苏祺死在它面前：第一次死于陈一彤的暗害、第二次死于高温的侵袭、第三次死于病毒天灾的爆发、第四次死于异种的撕咬……
纵然它是个足以储存所有记忆的机器，一时间也忘记了自己究竟重来了多少次。
它翻了翻自己的数据库，熟练地输入核心编码的密码，赫然发现，这已经是自己的第53次重生了。
头19次重生中，它一得到乔苏祺的死讯就选择为她报仇，而后心如死灰地堕落；
在第20次重生中，它没再重复老路，而是坚持活到了寿终正寝的时候，将自己的意识上传到了云端；
在第50次重生中，它选择了城墙作为寄居体，见证了百年间基地的科技变化，精心挑选出一款最温顺无害的辅助科技系统，并在第51次重生中，把系统安置到了乔苏祺的身上；
只可惜，系统和人体难以兼容，在她身上待机许久也没有苏醒的痕迹。所以在第52次重生中，那时的它只能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努力为乔苏祺规避了所有的风险，即便这一次的乔苏祺自己也足够强大，死神的镰刀仍旧落到她脖颈上。它再次眼睁睁看着乔苏祺死在了孟觉的暗算下；
直到如今的第53次重生，这一次它率先在军方中安插了自己的人手，训练出得意助手保护她的安危，一直处于待机的系统也苏醒过来，开始发挥功能；至于那个坏心眼的孟觉，它也派人专门去挑唆离间平安基地的势力集团，控制孟觉的精神逐步走向疯狂衰败。
这一次，乔苏祺也不失所望，她自由、强大、成熟，先后解决了种种麻烦，充满生机与活力，终于走到了它的面前。
它看着那个坐在木床板上、眉眼间尽是暴躁和不耐烦的女人，数据链条微微颤动，组成一个中年男人的模样。
它微微一笑，眸子里带着自己都没发现的温度。它又重复了一遍：“小祺，你终于来了。”
第 66 章
虚幻的空间里, 乔苏祺坐在熟悉的木板床上，听着那个自诩是“乔宏”的机器喋喋不休地诉说。随着机器说的话愈来愈多，它的声音变得也越来越自然, 与乔苏祺记忆中乔宏的声线近乎一样, 完全听不出机器的痕迹。
她的手指情不自禁地抠着木板床，木屑钻进了指甲缝中，她都没有注意，心中的烦躁正在渐渐消解。
“你的意思是, 我的系统也是你给的？”
门扉前后晃动了一下, 代表着某个机器正在不住地点头赞同：“那个系统是在很久以后才被研发出来的, 距离现在的年代足足有372年，若非我将意识上传云端、又寄居在城墙上, 获得了永生, 只怕根本活不到系统产生的那天。”
“系统问世的那天，我摸进了研发公司的数据库, 把系统的数据复制了一份, 备份在自己的云端中, 后来又安装到了你的身上。”它洋洋得意地说道。
乔苏祺嘴角抽了抽, 不得不承认, 某些刻进了DNA的品质，例如狡猾，即便变成了机器, 也不会消弭。
“但是系统最近总是故障，它是不是坏掉了？”
“啊。”它的声音一滞, 颇有些尴尬地开口, “它不是故障, 是被我强制关机了。”
乔苏祺：？
“系统和你待得时间越久, 人性就愈加完整，我担心它会起某些危险的想法，所以用了些手段开启了它的出厂设置。”它解释道，“你放心，这不会影响到它的功能，我待会把方法教给你，你以后可以自己来。”
它忍不住地唠叨起来：“机器太人性化了不是好事儿，你们时代不是经常拍摄ai操纵人类、奴役人类的电影吗？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样的情况并非完全虚构。”
说话间，它自己都没发现，它脱口而出了“你们时代”。尽管它承认自己曾经就是乔宏，但如今它并非人类、并非这个时代的产物，也是不争的事实。
乔苏祺意识到了她们二者的距离，抬眼看着门牌，绷紧了唇角：“你不也是机器么？”
滔滔不绝的机器像被按了关机键，忽地停滞下来，片刻后，它复又开口：“小祺，你当然有权保持对我的警惕，这是合理且应该的。等你从这里出去，我会彻底放手对于系统的监控，你就是系统唯一的主人。”
说这两句话时，它没有再刻意模仿乔宏的声线，而是恢复了僵硬冰冷的机器音，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表明自己的身份。
“我是乔宏，也不是乔宏，你依旧可以把我当做你的父亲，但要始终铭记我是一个莫得感情、随时会数据错乱的机器；你永远可以信任求助我，但也要怀揣疑心和警惕心理。”小祺，你要一直好好地活下去。
说话间，空旷的房间忽然天光大亮，一侧墙壁上狭小的窗户猛地向外弹开，强烈到令人难以直视的白光从窗外透进来，四四方方的墙壁都开始变得透明，乔苏祺清晰地察觉到，身下的木板床开始虚幻、破碎。
她站起身，向前踏了几步，伸着手想要触摸那个闪着蓝色微弱光芒的门牌，“老头子……”
“小祺，再见。”
“学姐？学姐？”
乔苏祺的身体剧烈一抖，从高出坠落的跌落感将她沉沦在虚幻的意识拉扯回现实，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正对上了林俏俏担忧的脸。
林俏俏看她苏醒了过来，提到嗓子眼里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她松了口气，拎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热水递过去，纳闷儿道：“学姐你没事儿吧？我就是出去接了个哥哥的电话，回来就看到你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眉毛一直皱着，还出了很多冷汗，状态不太好的样子，这才试图叫你起来。”
“啊？”乔苏祺呆滞地环视着四周，恍然发现自己还身处林俏俏带她来的那个饭店，桌上已经上了一道菜，还散发着热气。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果然一手的水汽，连忙扯了两张卫生纸轻柔地擦拭着。
乔苏祺垂眼敛去眸中的复杂神色，淡淡解释：“我来长安基地的路上不太太平，有点累了。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这不用道歉啦，只要学姐没事儿就好。”林俏俏摇了摇头，腮帮子鼓着，看起来像一个可爱的小仓鼠，“刚刚哥哥打电话说他今晚会早一点下班，让我代他向学姐发出邀请，今晚去我们家里用晚餐吧。”
乔苏祺微勾起唇角，掐了掐她的脸，婉拒：“下次再约吧，我有点累了，今晚想先找个地方休息。”
林俏俏一拍脑壳，“也对，是我们考虑不周了，那明天或者后天？学姐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长安基地，或者……”
她的眼珠子转了转，热情邀请道：“或者学姐考虑一下留在长安基地吧，基地的各类条件很不错的。”
乔苏祺笑了笑，“我会好好考虑的。”
两人说话间，饭店服务员阿姨端着两个巨大的托盘走了过来，托盘上放了三盘菜，还有两碗米饭，都是林俏俏征询了乔苏祺的口味点的。
阿姨和蔼地笑着：“菜都上齐了，你们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叫我。”
林俏俏甜甜地笑着，“谢谢阿姨。”被这么一打岔，她也忘记了刚才的话题，抽出一双筷子递过去，热情地说道：“学姐你快尝尝，这一家的菜我和哥哥经常来吃，味道还不错的。”
“好。”
两人用了一顿饭，乔苏祺便以自己需要休息的理由，向林俏俏告辞。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时间，距离金店异种刚爆发，只过去了短短的三个小时。她抿了抿唇，先是给崔若若发了条短信，询问她的现状，是否再次遇到其他的异种，随后才拨通了沈南舟的电话。
沈南舟秒接，似乎没有料到会接到她的电话，声音颇有些意外：“乔苏祺？怎么了。”
“咱俩不是一起来长安基地的吗，你人跑哪去了？”乔苏祺轻起红唇，不客气地指责，“亏你还是当军人的，居然抛弃同伴？”
沈南舟无辜地辩解：“我给你发了微信，可你把我拉黑了。”说出这话后才意识到不对，他又连忙改口：“不好意思，我疏忽了，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接你。”
乔苏祺尴尬地挠了挠后脖颈，眼观鼻鼻观心，选择无视他的前一句话。她左右看了看，准确报出自己所在的位置，随后挂断了电话，在路边随便找了个石头墩子坐下。
当初发生了齐宏药业的事情，她坚定认为沈南舟和华安辰合起伙儿来耍她，一气之下把两人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了。虽说后来知道他们也是受乔宏的指使，心里的气也消了，只是拉黑的事情早就被她抛之脑后，完全没想起来自己还做过这么“幼稚”的事情。
她把沈南舟的微信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被拦截的几条消息这才顺畅地发了出来：“隔街也出现了异种，我被华安辰拉去帮忙了。”
“你去哪儿了，我回来没有看到你。”
“我去申请了两间临时住房，地点在……”
乔苏祺托着腮，指甲敲了敲手机屏幕，发出清脆的哒哒声。敲击声有节奏地响了好一会儿，她忽然想起来，自己的系统在梦境中显示故障，无法使用，也不知道那是否是现实的投射。
她调出系统面板，透明的面板看起来和往常一模一样，没有红色的三角警示符号。
她扬了扬眉，随意喊了一声：“系统？”
“在，请问宿主有什么需求？”系统呆板的机器音在她的脑海里想起来，像极了忠诚的仆人，会尽力满足主人的一切要求。
乔苏祺眉心微蹙，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着系统的声音比乔宏的声音要呆滞许多，同样是僵硬的机器音，若说乔宏像人工智能，那么这个系统便只有“人工智障”这个词可以形容。
“没事儿，就是叫叫你，看你敢不敢答应。”她嫌弃地移开眼，刚想关闭面板，系统的声音复又响起：“请宿主把右手手掌放置到面板的触摸屏上。”
乔苏祺奇怪地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手心，和刚重生时娇生惯养的细嫩手心不同，如今经过一年半坚持不懈地每日锻炼和练刀，手掌的指根处被磨出了一层细细的茧子。
她挺感谢这层茧子的存在，相比较于细皮嫩肉，有了一层茧子的手心在握住唐刀时，才不会那么疼。
只是系统忽然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的目光落到系统面板上，发现面板上象征着系统功能的图标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正方形，旁边还标注着一层小字：“请宿主将手心放置在该触摸屏上。”
乔苏祺试探性地把手放上去，和触摸屏接触的瞬间，一道细密的电流忽地从面板上流动到手心，又顺着手臂传至四肢百骸，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半个身体都麻了。
大约三秒后，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绑定成功，系统的所有功能和权限已全部移交宿主，从此之后宿主掌握着系统的所有权限，包括但不限于将系统恢复出厂设置，但一般情况下，系统并不建议宿主这么做。”
乔苏祺一怔，想起了她从梦境中脱身时，乔宏对她说的那番话。
她微抿着唇瓣，看着面板上多出来的几个功能键，听着系统的话调出了“恢复出厂设置”那一栏设置。
仿佛察觉到了她的意图，系统一反平时的呆愣，妙语连珠地介绍自己的优势，试图阻止她按下这个键。
“啧。”乔苏祺嫌弃地嗤笑一声，干脆利落地按了下去，霎时间，那个聒噪的系统消失，比刚才更加呆板僵硬智障的声音响起：“您好宿主，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没有，你玩儿去吧。”乔苏祺心情颇好地关闭了面板，抬眼就见沈南舟开着车逐渐逼近。
他稳稳地停在乔苏祺面前，打开车窗问道：“我申请了两间临时住房，是基地的标准户型，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住在崔若若那里。你现在要去哪儿，我送你。”
乔苏祺毫不犹豫地打开副驾驶座的门，钻了进去，豪气地关上车门，系着安全带说：“去什么去，我哪儿都不去，回安南山！”
“诶？你不是来见老板吗，这么突然就要走？”
“你要是有意见，那我自己回去。”
“没，没意见，你说回安南山那就回安南山。”
第 67 章
新型异种天灾席卷全球, 就连安南山也逃脱不了它的影响范围，乔苏祺刚回来，就看到几只异种在山脚下转悠。
安南山没有金属, 就连她建造的房屋也全部由木材构成, 根本没有足够满足这些异种口腹之欲的食物，因此这些异种显然比她在路上看到的，也干瘪瘦弱许多。
他们的车子刚靠近安南山的范围，那些异种敏锐地齐齐看过来, 眼睛里露出了饥饿的绿光, 四肢着地飞快地扑了上来。
乔苏祺嫌恶地皱起眉, 还没来得及动作，沈南舟已经利落地挥刀将那几只异种就地斩杀。她挑了挑眉, 安心躺平, 踏着几只异种的尸体慢悠悠上山，到达了沈南舟安置帐篷的地方时, 她驻足片刻, 道：“你还准备住在这？”
沈南舟颔首, “老板关闭了我进入长安基地的权限, 我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
乔苏祺怔然一瞬, 惊讶乔宏什么时候做出了这个安排，原本还想劝她平安基地，反正经国境内又不止长安基地一个基地, 然而话到了嘴边才意识到自己没必要对他人的决定多加干涉，便耸了耸肩, “随你。”反正两人隔着半座山的距离, 互不影响。
她三步并做两步, 大步流星地爬上山, 回到自己的木屋，先是花了两个小时打扫干净屋子里的灰尘，才回到了系统空间。
豆包和橙汁儿两个小家伙独自在里面待了好几天，也不知道把她的院子造作成什么样子了。
乔苏祺喟叹一声，做好了面对一片狼藉的心理准备，不成想景象和她预料的大不相同，一猫一狗相处得异常和谐，她回来的时候，还看到两个小家伙正靠着一起看夕阳。
她惊讶地唤了一声，豆包踩着橙汁儿的脊背，像个炮弹径直发射到她的怀里，下一秒，橙汁儿才依偎她脚边。
乔苏祺心里一暖，和一猫一狗亲热了许久，才抱着它俩回了余意小屋，安心地睡了一|夜。
第二日，她带着橙汁儿去牧羊，看着日渐强壮的狗狗迈着四肢畅快地在山上疾驰，身上的毛发被利风吹出一抹极为帅气的弧度。
她席地坐在草地上，右手抚摸着窝在腿边晒太阳的豆包的柔软毛发，仰头看了看热烈的骄阳，眸子愉悦地眯了起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乔苏祺没有刻意计算日子，只大概算出自己躺平了将近两年的时间。当然“两年”的这个时间是按照系统空间的时间算的，事实上，现实中只过去了三个月而已。
两年的时间里，她彻底把系统空间全部开发了出来，余意小屋前院子里的家养鸡和芦丁鸡就不必说了，繁衍能力极强的兔子的数量已经达到了一笔难以计量的数目。
小小的兔棚关不住他们，短时间里爆发了数次兔子越狱的事情，它们还跑到农场里祸害乔苏祺的庄稼，逮着庄稼苗苗就开始啃，比豆包的破坏力还强。
她气得牙痒痒，只好将所有的兔子收回了系统仓库。系统仓库里的时间静止，可借此强行中断兔子们的繁衍成长。
收兔子的时候，乔苏祺才发现足足300个格子、每个格子又可以叠加储存999个相同物件的仓库竟然已经爆仓了，她不得不花费生存值购买了50个格子。
而这50个格子中，光是兔子就占据了三个格子。
她不由得捂脸苦笑，这么多兔子，就算天天吃麻辣兔头、炸兔腿，也足够她吃好几年了。因此她暂时放弃了继续豢养兔子的想法，打算等到这些兔子快吃完时，再重启这项工程。
农场里的两亩田地不算大，但晚秋季节种植冬小麦，来年的四五月份收割小麦，顺势种下已经培育完毕的秧苗，一年两熟的土地利用，每年产出的大米将近两三千斤，乔苏祺根本吃不完。
她拿最大号的塑料编织袋装了满满几千袋，一袋少说也有100斤，这些大米又装满了好几个格子。
这些还只是大米的产量，更别提还有面了，乔苏祺光是收拾这些米面粮食都花费了好几天时间。
猪圈的家猪也养了两茬，她喂给它们的都是最好的饲料，一年下来把它们养得又肥又壮。过年时，乔苏祺宰杀的那一头重量已经达到了惊人的800斤。
除了田地和猪圈，农场上还有一大片没有被利用的空地，那里种植一些已经枯萎衰败了的桑树，还是农场功能还解锁时系统附赠的。乔苏祺趁着现在有空，把那些桑树的残枝处理干净，撒播下了果树的种子，打算将这里开辟成一个小果园，种植些常吃的水果。
忙忙碌碌两年下来，果树们也成长得粗壮，结出了新鲜的果子，丰收的那天，乔苏祺高兴地嘴角都咧到了耳后根。
牧场上依旧只养殖了牛羊，它们的数量也日益膨胀，尤其是羊羔子们，从一开始的20只，经过不断的配种繁衍，如今已经发展成一个近百只的大族群。但即便数量扩大了五倍有余，它们仍旧被橙汁儿驯得服服帖帖。
但凡有一只羊羔子溜达出了规划好的路线，橙汁儿就会瞬间跑到它们身边，把它们赶回队伍。也多亏了橙汁儿的存在，让乔苏祺省了不少心。
她走在牧场里，弯腰抚摸始终生长得旺盛的牧草，不禁再一次感叹系统数据化操纵的好处，至少无需她担心水土流失、牧草不足的问题。
思及系统，两年的时间里，乔苏祺并没有再次使用开发者第一权限，让它恢复出厂设置，还花了一点生存值，让它联系上了寄居在长安基地城墙上的“乔宏”，一人一机器透过系统这个平台，偶尔还会聊聊天。
在系统空间里待了两年，乔苏祺才抱着豆包回到了现实，橙汁儿被她留在空间里继续牧羊，并没有带出来。
此刻的安南山，气温已然回暖，她绕着木屋转悠了一圈，摸着下巴揣摩哪些地方可以利用起来。可还没等她琢磨明白，手机接连跳出来的上百条消息，叮咚响了半天，将她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崔若若的消息是最多的，最开始的一条还是在怒斥她私自回到安南山，却没有通知她，最新的一条则是分享关于平安基地的最新资讯。
据崔若若说，这个冬天接连爆发了极端低温、极夜双重天灾，加之始终存在的异种天灾，对平安基地造成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一开始掌握着平安基地政权的孟家已经被推翻，被其他人取而代之，他们上位后积极作为，加之长安基地的援助，平安基地这才勉力支撑下来。
乔苏祺摇头叹气，撇开她和孟觉的私人恩怨不谈，她始终觉得孟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管怎么说，普通的幸存者都是无辜的，孟家既然没有统领保护基地的能力，此刻下台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而崔若若提及的低温、极夜天灾，也随着春天的到来消失了，换言之，乔苏祺正好错过了这两场天灾。
她捏着手机，忽然想起了某个住在半山腰的大冤种。
乔苏祺换了一件厚棉衣，带上抓绒的连指手套，卷上毛茸茸的围巾，双手插着兜出了门。
山上的积雪化了大半，踏在上面，鞋底似乎能够透过积雪接触到湿润黏腻的泥土，她庆幸自己穿了一双高鞋底的雪地靴，走路这才不至于受到太大的影响。
她按照记忆走到沈南舟驻扎帐篷的地方，刚走到目的地，便惊得瞪大了眼眸。只见银装素裹的雪地上，矗立着一个小屋子，比之乔苏祺那个精密构造，这个明显就粗糙许多，目测只有5平方米左右。
她上前几步敲了敲门，“沈南舟，你在吗？”
半晌后，木门才被人从里面打开，沈南舟穿着简薄的冬衣，从里面探出头。
乔苏祺一怔，指了指他头顶竖起来的呆毛，憋着笑说：“你刚刚在睡觉？”
沈南舟连眨了几下眼睛，将眸中的困倦压了下去，“怎么了？”
“没事儿，就是……”话还没说完，乔苏祺脑海中警钟大作，下意识地看向东侧的方向，只见遥远的地方，一阵直达天际的滔天巨浪以摧枯拉朽的力道扑袭过来。
京都市并非海滨城市，距离海洋起码有一百公里的距离，即便这样，位于京都安南山的乔苏祺仍旧感受到了那股海水带来的惊天气势。
“宿主，临海爆发了海啸天灾，经系统检测无法对宿主造成太大影响，因此并未播报。”系统的机器音适时响起。
乔苏祺咬了咬牙，在心里叱喝它：“有没有危险，我自己会判断，以后不管是什么天灾，你都必须要播报！”
系统应道：“好的，宿主。”
乔苏祺顾不得庡㳸许多，拉着沈南舟的手快速地朝着山上跑。
海啸奔袭的速度比乔苏祺想象得还要快上许多，她跑回自己的木屋前时，海浪已经扑到了安南山的山麓地带。
好在京都距离沿海不算近，海啸一路跑到这里，威力已经减弱了许多，只淹没了安南山的山麓地带。如系统所说，这个天灾压根威胁不到乔苏祺。
她松开沈南舟的手，这才看清了他身上单薄的衣衫，皱了皱眉，“你不冷吗？”
沈南舟摇头，“还好，我比较抗冻。”
“你大概需要换一个地方居住了。”乔苏祺双手环胸，“你打算怎么办？”
沈南舟抬眼看着她，试探性地问：“我能在附近建个房子吗？”他不傻，知道乔苏祺并不乐意他这个外人离得太近，此刻提出这个问题心里也异常忐忑。
乔苏祺忽然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你会种地吗？”
沈南舟一怔，虽不知道她问这句话什么意思，却还是顺着她的话头回答：“以前上学，选修过农学方面的课程，但没有实地操作过。”
“当然，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学。”沈南舟顿了顿，又补充，“我的学习能力还是很强的。”
乔苏祺思索半晌，打了个响指，嘟囔道：“那就先这么着吧。你跟我来。”
沈南舟还想问跟去哪儿，却见乔苏祺拉起他的手腕，下一秒，周遭的环境骤然一变，他忽然从安南山来到了一个极其陌生的地方，一个恍若世外桃源的地方。
他惊奇地打量着周围，不由自主地喃喃：“这就是老板说的那个……”
乔苏祺歪了歪脑袋，：“乔宏还真的什么都跟你说。”
沈南舟意识到自己失言，话语一滞，而后选择说出事情的来龙去脉：“老板之前安排物资给你，我好奇你该如何把那么多东西装载走，就问了两句。谁知老板没有瞒我的意思，还说以后可以给我一个。”
乔苏祺嗤笑一声：“如果你是冲着这个才对乔宏这么忠心的话，很明显，你是被pua了。”据乔宏所说，系统这个产物出现在几百年之后。说句不好听的，那个时候，估计沈南舟重孙的尸体都凉透了。
沈南舟下意识辩解：“我不是为了这个才……”
乔苏祺摆摆手，“无所谓，这不重要，你现在只需要知道，我缺个帮忙种地的帮手。”她带着沈南舟在空间里溜达了一圈，尽可能介绍得详细，丝毫不惧沈南舟跑出去向他人告密。
因为她花了500生存值购买了一个检测人体情绪的装置，在她拍沈南舟的肩膀时就暗中装到了他的身上，只要他产生了任何一丝不利于她想法，乔苏祺都能第一时间感知到。
那个时候，乔苏祺为了自保，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至于为什么把沈南舟拉进来种地……
乔苏祺眼眸深了深，她把沈南舟随便安置在余意小屋的一楼客房，自己回到了二楼的卧室内，而后打开了系统的操作面板，毫不犹豫地再次将系统恢复出厂设置。
乔宏说得对，这个系统野心大得很，这次就敢隐瞒海啸天灾，下次还指不定会生出什么心思，她必须定期把它重新变成一个人工智障。
而系统恢复出厂设置后，至少有两天时间会处于完全呆滞的状态，甚至会忘记如何操作数据。换言之，这个时候系统空间处于失控状态，她无法再依赖系统处理农作物和家禽们的生长。
这也是她上次重启出厂设置后发现的事情，那两天，即空间内的14天，所有事情都得由她一人负责，可把她累得够呛。
也是因此，她这“两年”并没有考虑过再开启这个设置。
“不过现在有了沈南舟帮忙，应该不会再那么累了吧……”她不太确定地喃喃自语，希望沈南舟靠谱一点。
翌日，乔苏祺睡了个饱觉，拉开窗帘，爬上飘窗迎接着温暖的阳光，视线却不由得被花圃中一个忙碌的身影吸引。
是沈南舟。
他拿着一个小水壶，正在浇水。
乔苏祺看过去的时候，他刚完成这个工作，把水壶放回原位，找到一袋饲料开始给鸡棚里的嗷嗷待哺的鸡喂食。
她默默注视着，心里的大石头落了下来。
看来某人很适合这个工作嘛！
似乎察觉到楼上的身影，专注于喂食的沈南舟忽然转身看过来，扬声问道：“猪圈里好像有一头猪怀孕了，我不是很会处理，你能不能教一下我？或者有什么书籍吗，我自己看书学习也行。”
“先等一下，我洗漱完一起去看看。”
乔苏祺随口回复，而后眯起眼睛正视着初升的暖阳，莞尔一笑，今天也是阳光灿烂的一天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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