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一向没有太多表情，但气场是个很玄妙的东西。
就比如，孙哥判断这会儿他的气场就很不对劲，于是连忙把人请到休息室去待着，让他自己去调整。
所谓休息室，也不过是一楼角落里的小房间，里面放了张床，高强度的训练多少会让人感到不适，偶尔有个头晕脑胀的时候，这里就可以用来休息。
他刷了会儿微博，林绛的词条还排在娱乐榜前排，点进去才发现她转发了自己的那条微博，并配文：感谢岑柯哥，改天约饭哦。
这个语气，这个风格，一看就知道是工作人员用她账号发的。
点开她微博里的关注，没有关注宋方俊，自然也没有关注他，他不知道林绛跟那个长虹的小艺人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的。
居然能允许他碰她的额头，这种动作，他如果敢做，她一准要躲。
顾岑柯舔了舔唇。
休息室的门被敲响，顾岑柯以为是乔岩，没抬头，随口说道：“进，给我拿瓶水来。”
门刚被推开一个缝，那人似乎顿了一下，然后关上门离开。
再开门，林绛拿了两瓶水，站在门口看他。
男人仍然低着头，湿漉漉的头发被他向后拢起露出额头，眉骨到鼻梁的线条恰到好处，像是画漫画时勾的线稿，他的长相的确很适合娱乐圈，英俊矜贵，相当抓眼的长相。
林绛在门板上又敲了两下，顾岑柯终于抬头，看见是她有些惊讶，他以为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后，林绛会躲着他。
“刚刚是你？”顾岑柯看到她拿着喝的，“我以为是乔岩，进来，坐吧。”
林绛关上门，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休息室的空间不大，两人的膝盖几乎碰在一起。
林绛把水递给他，开门见山，“你昨晚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我已经睡了。”
顾岑柯拧开手里这瓶还给她，然后拿走她手里的另一瓶。
“是么。”顾岑柯仰头喝了口水，“我以为……你是故意不想回。”
“怎么会……”林绛下意识否认，但仔细想想，自己确实没少干这种事，这样不好，她得改一改了，话锋一转，她说起别的，“你发的微博我也看到了，你又帮了我一次，谢谢。”
顾岑柯撑着下巴看她，笑得有些懒散，“我记得你第一次谢我，还请了一顿饭，现在是越来越没诚意了。”
请客吃饭本来倒也没什么，社交礼仪罢了，但经过今天韩总的一番提点，林绛是不敢再在公共场合跟顾岑柯同时出现了。
“微博上不是说改天约饭吗？”顾岑柯语气淡淡，“我看今天就不错。”
的确是有这么一条微博，但这条微博也的确不是出自她手，不过林绛想顾岑柯没看出来也是合理，所以会错了意才会说起这件事。
“今天不行。”林绛拒绝，眼看着顾岑柯抬眼在她脸上扫过，林绛解释，“今晚我约了别人。”
顾岑柯等她接着说。
“……方俊之前帮过我一个忙，所以今晚要先谢谢他。”
不知怎么，林绛越说越觉得心虚。
方俊？
那小子明明叫宋方俊。
顾岑柯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凉滋滋的语气，“帮过你的人，还真不少啊。”
林绛摸了摸脖子。
“你们怎么认识的。”
“就是那期综艺。”林绛眨眨眼睛，有点疑惑，“你没看吗？”
“把你剪成那样的破综艺，我为什么要看。”顾岑柯歪着头，同样疑惑地看着她。
林绛身上穿着练舞服，紧身的，包裹着她的身体线条，柔和饱满。她扎了个丸子头，这会儿有些凌乱。脸上因为运动而明显的红晕淡淡的，让她看上去活泼了一些。
光看她的状态，完全想象不到现在网上正一波接一波的在骂她。
“看到那些人骂你，难过了吗？”狭小的房间里，他声音很低，有些哑，像是漫不经心随口一问，“明明你没做错什么。”
这个问题不久前才有人问过。
她是怎么回答的？
没事，我还好。
对着顾岑柯，她本来也应该这么回答的：没事，我还好，我其实一直都很坚强。
但她低着头，怎么也说不出口。或许是因为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温柔，再或许是林绛知道他看出来自己根本不是表面上那样无所谓。
指尖下意识在掌心里掐着，一下又一下，她低着头，但能感觉到顾岑柯的视线一直轻轻落在她身上。
再开口，声音意外有些抖，她忍住了，调整了一下后才说：“是挺意外的，我没想到仅仅是一期节目就会被骂成这样。”
顿了顿，又说：“他们都说要我别理那些人，很快他们就会去骂下一个人了。但我……还是不习惯，我没法忽略这些声音，我还没有那么强大，我不想那么强大，我只是想好好拍戏，我能接受批评但我不想被骂。”
她第一次在顾岑柯面前情绪失控，顾岑柯贴心地给她留出一点时间调整，然后才说：“林绛，你可以难过，但不要难过太久，好吗。”
林绛捏着指尖，点了点头。
“这样吧，我教你一个办法。”顾岑柯说，“有微博小号吗？”
有，里面全是以前转发的和你有关的内容。
林绛摇摇头，“没有。”
“那就用我的。”顾岑柯把手机微博打开，切换了账号，“骂吧。”
“骂吧？骂谁？”林绛愣住。
“骂自己。”
林绛微张着唇，半天没说出话来。
顾岑柯看着她这个模样就笑了，“觉得不可思议吗？其实很好用。别人都在骂，你也骂，把那个挂在热搜上的林绛当成另一个人。我以前被骂的时候，就是这么干的。”
顾岑柯的小号里内容很多，果然全是在骂“顾岑柯”的。不过近几年没有更新过了，最后一条的时间是两年前，那时候顾岑柯拍了第一部电视剧，他呈现出的状态没有电影里的惊艳，剧本的质量也没有预想的高，并且此人在剧播阶段和同组的演员传出绯闻，所以很不意外的被骂了。
出于礼貌，林绛没有乱看，只看了界面上显示出来的这几条。
顾岑柯骂起自己来，居然这么不留情面，简直是把自己骂的一文不值。
林绛由衷地佩服，嘀咕着：“我有点担心你的精神状态了。”
“试试。”
用顾岑柯的手机和账号来骂自己，怎么看都很诡异，但林绛确实有点好奇，跃跃欲试。
她想了想，开始打字：林绛能不能不要再上综艺了啊？好无聊啊！
打完之后咬着手指看顾岑柯，犹豫着要不要发，顾岑柯微扬着眉，示意她点击发送。
林绛就点了。
她没有带词条，所以发出去也不会被人看到，更多的是一种自我发泄。
：成天贴着顾岑柯是怎么好意思的啊！要不要脸？
点击发送。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咖位，你配吗？
点击发送。
林绛发着发着，觉得这个办法确实是很好用，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自己骂自己居然有一种诡异的轻松感。
：吸血鬼！
：滚出娱乐圈！
：烦不烦啊！你这辈子都红不了！
奈何她没有骂人的经验，翻来覆去也就是那几句话。
过了会儿，发泄完了，她心情确实好了很多，把这几条微博都删了，手机还给顾岑柯。
他挑了挑眉，不明白她的用意。
“回头我建一个小号。”林绛说，“就不用你的账号乱发了。”
不在别人的私人账号里留下自己的信息，顾岑柯不知道该说她过分谨慎的好，还是说她太过疏离生分的好。
“这个办法确实很好用，谢谢你。”他拿回了手机，林绛也表达了谢意，打算回二楼练舞。
“等等。”顾岑柯仰头看着站在面前准备离开的她，手搭在膝盖上，眼梢微扬，因为刘海被拢起，他整张脸都露了出来，极具冲击感，这样的神情让他看起来有一些撩人。
与他平常很不一样。
他就保持着这么个姿态，问林绛，“这么算的话，我帮了你两次，你打算怎么谢？”
这就是不接受口头表达谢意的意思了。
林绛直觉他是在逗自己，大概觉得逗她比练功有趣多了，毕竟在基地的生活非常无趣，无趣到连林绛都想把杨千影找来逗一逗。
“你想我怎么谢？”林绛垂眸看他，咬了咬嘴唇，“你说吧。”
“别跟那小子吃饭了，跟我吃。”他转了转手腕上的护腕，状似随意。
林绛想了想才想起来“那小子”指的是哪位。
“不行。”林绛拒绝得干脆。
顾岑柯皱眉。
“我答应他了。”
顾岑柯认为自己也算善解人意，退了一步，“那就明天晚上跟我吃。”
“不行。”没想到林绛还是拒绝。
“为什么还是不行？”顾岑柯忍了忍，“又有约？”
林绛总不好说是想避避嫌。
“我……没钱。”林绛咳了一声。
“那就我请你。”顾岑柯从善如流。
林绛固执着，不说话。
顾岑柯看她这个模样，就觉得很无力，舍不得委屈她，又总是被她弄得找不出解决办法。
“还是不行？”顾岑柯伸手揉了揉太阳穴，“那你说说看，你想怎么样？”
林绛心说，照我的意思当然是口头谢一谢就可以了，你不是不同意吗。
“只要是不抛头露面，不被人看见，私底下谢一谢什么的，我都可以。”林绛也很为难。
这话一说，顾岑柯突然哑言，一双眼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眼神有些侵占性，扫在她耳垂与脖颈处。
林绛瞬间满脸通红，急忙摆手，皱着眉，“不是那个意思！你想什么呢！顾岑柯你真不正经！”
这是急了。
唉，稍微逗一下就要挠人，小猫似的。
见她要生气了，顾岑柯只能装一装无辜，听不懂的样子，“我干什么了？我只是想让你给我捏一捏肩膀。”
说着，自己先扭了扭脖子，“最近练功力度大，脖子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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