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詹姆斯看着对方，即使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郁西和几年前的那名少女是同一个人。
当初他第一次看见ann的时候，对方已经奄奄一息，后背的刀伤被海水浸泡的浮肿，单薄的衣服上全是血迹。但即使这样，自己和队友救下她时，对方仍然警惕的护着自己的身体，不让他们靠近。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朱蒂和自己第一眼见到郁西时，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和小时候很不一样。”詹姆斯声音温和。“小时候的你，总带着一副生人勿进的表情，冷淡的不像一个孩子。”
而现在的郁西明显有生气，活泼了很多，整个人的气质都不同，所以他才没能第一时间将两个人联系起来。
“人长大，总要有一些改变。”郁西微笑，“我总不可能一直那样。”
“我其实很感谢你们。”郁西一字一顿。
她当时真的以为自己会死，谁知道居然被fbi的人看到，留下了一条命。
“不用，那是我们的责任。”詹姆斯不在意。“当时我们都以为那场意外火灾带走了你的生命，我都很遗憾，本来心想，如果你实在不同意加入证人保护计划，我会去求一求高层，让你加入我的小组。”
刚从组织绝密基地存活的杀手，这个身份太过危险，fbi高层当时强烈要求ann加入证人保护计划，没有商量的余地。
但偏偏郁西不松口，坚定的拒绝了他们的建议，两边僵持不下，最后以ann疑似在火灾中丧生中结束。
“我当时就不相信，你会在那样的火灾中丧生。但我们也找了你很久，依旧没有你的踪迹。”
ann就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再次遇见，对方又回到了那里，成了组织里的托卡伊。
“fate把你保护的很好。”詹姆斯道。“看来，你拒绝证人保护计划的选择是正确的。”
“但是你能告诉我....”詹姆斯抬眼。“为什么一定要回到那个组织？如果是为了复仇...”
"詹姆斯。"郁西放下咖啡，手掌轻搭在桌面。“我回去不是为了复仇。”
“那是为什么又回到那里？”詹姆斯语气带了些激动。“无论是其他的组织，还是fbi.”
“你甚至可以像朱蒂一样。”
"我和朱蒂不一样，她知道自己的来处，但我不是。"
虽然对方只是在陈述，但却让人无端伤感。詹姆斯没有开口说话。
“我从有意识开始，就在t375.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我不知道我到底来自哪里，我每天都看见很多人被送进来，人数却一直减少。”
她亲眼看着失败的实验体被枪决，看着一起的伙伴被鞭打致伤残死亡，不管怎样，都有人找理由害你。
刚开始，她都会躲着，后来，她学会伪装自己。
训练成绩一直稳稳被她保持在中游，避免了成绩太差被拉去做实验，也不会因为成绩被人注意到，让那些黑衣人记住自己。
她拿着树枝，在训练室后的泥地比划。
她的念想，第一行首要是活下去，第二行是要逃出去，其他的都不重要。
她写完，为了不被人发现，又抹掉。
只要在训练空闲或结束时，她都会过来写一遍，然后擦掉。就像提醒自己，不要忘记。
后来她的第一个计划，成功了。
第二个计划，却失败了。
她被一个女人发现了，对方阻止了她，难得的逃走机会就这样葬送。她恨那个新来的女人。
但那个女人却注意到了自己，像一天到晚就只盯着她一个人似的。训练的功夫，总抓着自己做事。她不喜欢学奇奇怪怪的情报理论，却被对方按着听。还说什么，不听这节课，一辈子都逃不出去。
除此之外，还总是小孩小孩的喊，声音妩媚至极，婉转的像是在调|情。
“ann，你不行啊。”女人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认为，对方又是来看自己热闹的。
谁知vermouth直接压着自己的手腕，手指轻按在自己的前方，身体几乎搂着她，嘴唇就在自己的耳边吐息。郁西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身体一紧。
“看好了，应该是这样。”
一木仓十环。
“懂了吗？”女人站起身，用木仓敲了敲她的脑袋。
郁西抬头看着女人的眼睛，摘下有些破的帽子，重新举起木仓。
十木仓，正中靶心，全无虚发。
郁西扬眉看向女人，挑衅似的抬了抬下巴。
“ann,刚刚你打的？”射击的教练走过来，问道。
郁西冷静：“不是我，是vermouth教练。”
女人笑着，但并没有否认。
“那就别在这里，跟上队伍。”对方神色失望，和vermouth点头示意后，就一同离开。
郁西听见后面传来一声轻笑。
她想，有什么好笑的.
到这个时候，郁西觉得,自己应该还是讨厌她。
某次，她误入了对方的房间。
平时高贵优雅，面不改色的人，脸上也总挂着得体的笑。而现在却用手臂艰难的撑在床头，脸色白的吓人，眉眼都紧皱在一起，漂亮的手指捂着心口，桌上满是注射剂和白色的药物。
郁西愣住，对方闻声，水绿色的眸抬起，眼中光芒暗淡，常有轻佻的笑意也没了。虚弱但依旧清晰吐出几个字：“小孩，滚啊。”
郁西转身落荒而逃。
海边的风吹凉了她的心。
她蹙眉，歪着头想，vermouth对我也挺好的。
她会教我很多东西，她是个很称职的老师。
总是首先察觉自己受伤，给自己拿药。
知道自己喜欢画画，不知道从哪里拿过来一副画具，扔给自己。
虽然都是带着恶趣味，喜欢逗自己，她很烦，但不可否认，她心里也有隐蔽的高兴。
郁西摇了摇头，不是这样，都不是理由。
她只是觉得，那样的女人，就应该像天边最闪耀的明星，永远耀眼，永远夺目，只能高傲，供人瞻仰，供人远观，任何人都不可侵犯。
她不能是那样虚弱的模样。
郁西捏紧了拳头。
她回到了vermouth居住的地方，在门外守着。
对方没有现身的几天晚上，她都会这样，几乎未眠。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偶尔进去送东西，女人脸上的虚弱散了些，又开始调侃她:"小孩，又去海边，那么好玩儿吗？"
郁西沉默不语，很好的按捺住心里的喜意，放下水杯又回到门外。
后来，vermouth彻底好了，恢复了一开始见面时的模样。
郁西又开心起来。
她扬唇，对方就应该是这样的。
永远像艺术品一样完美。
......
某天夜晚。
“ann?”
听见对方难得有些软的语气，郁西心跳加快了些。
“海边，很好玩儿，很好看。”她单腿挂在窗户，抬眼看向对方。
“你要去吗？”
......
等待很久都没有回音，郁西垂眸，准备离开。
“好啊。”女人红唇微扬。
夜色正浓，郁西拉着对方的手去海边，本来贝尔摩德是可以正大光明的走出去，却被自己带着一路躲避巡逻的人，小心翼翼的绕过树林，到海边一处天然露台。
这一片土地也是难得干燥，看的出来经常有人来，台面罕见被磨的很平坦，没有多余的杂花杂草，确实适合看风景。
郁西很会找地方。
“小孩，你做这种事很熟练嘛。”女人手指抚过对方的耳廓。“经常半夜过来？”
郁西抬头，不回答对方的话。
“你看。”
女人闻言也仰起头，夜空一望无际，繁星点点，神秘又梦幻。
“确实很美。”
“我很喜欢呢，小孩。”
远处的光照了过来，美人红唇扬着，笑容动人又真切，水绿色的眸中也染上了细碎的斑点，手臂抱在胸前，及膝的裙摆被海风吹得微扬，发出沙沙的声音。
郁西觉得，她才是今晚唯一的尤物。
海浪声很缓很轻，有人心里却不平静，夜色挡住她发红的耳尖。
一高一矮并站在那里，郁西别过头，踢开脚侧的石子。
“我也很喜欢。”
因为今晚是她看过最好看的一晚星空，头脑一热，她突然想和她分享，不管不顾的去找她，现在看起来，很值得。
第二天，她拿着树枝，照例又写了一遍。
她又加了几个字在上面，想了想，又用脚蹭掉，重新写。
她在“活下去”的前面加了一行，前面打上序号1，那是真正的第一行，她要首先完成的。
“守护她。”
让她永远快乐，永远高傲，永远光芒万丈。
这是她现在以至未来，最重要的念想。
所有的字和往常一样，最后都被她擦掉了。但又依旧在她心里，平淡而深刻。
贝尔摩德永远不知道，自己以为的招惹，是郁西整个过去唯一一抹亮色。
所以，还有什么原因呢？
因为这个念想，早已摆脱黑暗的人，愿意再次潜入深渊，坚定的拥抱她。
——————
......
"詹姆斯，我再次回到组织的原因..."郁西低下眼。"我可以说，但你们要答应我一件事。"
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她不会太过强硬。
“你说。”
......
"你的意思是..."詹姆斯心下惊讶。"她可是组织的核心高层。"
"我知道，但我不也一样吗？如果按常理来看，你们到时候，也要抓我。"
如果真要算的话，她也不是个好人。
“这只是个赌约，如果我失败的话，那么之后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郁西有把握，这样对于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詹姆斯见对方又是一个坚持的模样，叹了一口气，最后释然笑了：“也罢。这件事我可以考虑。”
“但是郁西，我猜，你现在也不是诚心为他们做事吧？”
“fbi和你的目的是一样的，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们随时可以提供帮助。毕竟，抓住那些家伙，对于我们来说也有好处。”
“我们都不吃亏。”
“我明白。”
詹姆斯起身，拿出自己名片：“这是我的个人联系方式，如果想明白的话，打给我。”
“郁西，我不希望我们有一天站在对立面。”
“詹姆斯。”郁西递过去一个纸条。
“嗯？”
“这是我的地址。”
“下次寄东西不用寄到fate了。”郁西觉得太过引人注目，家里安全些。“你也是，好好考虑。”
詹姆斯接过，笑了声，转头离开。
—————
“去你家？”郁西正在开车，语气惊讶。
“为什么啊？”
“那还不是因为，某人家里很小就算了。还总是有人过来...打搅别人。”贝尔摩德幽幽道。
郁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是说娜瑞尔她们啊...
"我不也是没办法嘛."郁西摸了摸鼻子。
"克丽丝，我..."
"哦？不想过来？"贝尔摩德轻笑。“还是不喜欢我家？”
“这个，我不是第一次嘛。”
郁西去过一次贝尔摩德家，对方豪气十足，直接在纽约的黄金地段租了个大平层，整层都是落地窗。视角广阔，可以俯瞰整个纽约城的那种，一览无余。
不得不感叹自己和女朋友的贫富差距。
然而之后，两人经常在郁西家过夜。
“阿拉,我可不再去你那里，要不然，你重新换一套房子？我到是可以考虑考虑。”
“我的邀请已经发到了，baby，今晚过不过来，都看你。”
说完，对方就挂了电话。
这有什么需要选择的嘛？有史以来第一次被邀请去对方家过夜哎！
当然要去！
郁西停车上楼，正好看见鲍伦斯，对方似乎正在等着她。
“怎么样？是谁？”鲍伦斯问道，和郁西一起上楼。
他今早听见万妮达说郁西要和寄东西给她的人见面，就赶紧过来了。
“fbi的人，放心。”郁西神色正常，眉梢还带着一丝愉悦。
应该不是在骗自己，要是的话，吃亏的多半也是对方，不然也不会开心成这样。
“什么时候又和fbi的人扯上关系了？”鲍伦斯说道，神色突然一变。
“他们知道你是...”鲍伦斯做了个嘴型。
“嗯。”
“那你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办，别人都把证据寄到我手里了，我总不可能继续否认吧？”
郁西拍了拍对方的手臂:"别想了，他只是问了我什么会再次加入组织，其他的到是没有问。"
郁西心下了然，这就是詹姆斯的精明之处了，这个问题虽然看似普通正常，其实已经包含了好几个意思。
既可以搞清楚自己回去的目的，还可以引出自己在组织在意的人或事...
“那就好。”
鲍伦斯最近总有些不好的预感，特别是他爸找他谈话之后。他现在总觉得问题出在郁西身上。
没有和组织见面，是和fbi，他只能暂时放下心。
“对了，我上次交给你的...”
"已经叫他们拿去检测了，没有参数问题，可以做出来。"鲍伦斯转头看她。“你亲自做？”
他看了，真的绝。要是拿出去买的话...
又损失一笔，鲍伦斯心痛。
“当然。”郁西道。“赶在情人节之前，应该可以。”
“情人节礼物啊？”鲍伦斯捂脸，他酸的牙疼。“你们真别致。”
“是哦，我也这样觉得。”郁西笑道。
这应该是，最投其所好的一个情人节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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