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骇人的视线远离,郁西回头看了一眼,转身继续往前走。
别墅里的精锐应该都去追查安室透了,现在能继续在别墅里巡逻的人不足为虑。
不枉自己欠波本一笔人情,叫对方帮忙射击,引开注意力。刚才伊藤仓介叫人检查自己身上硝烟反应。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大概他们现在的视线都会集中在追查那名狙击别墅的人身上...
但出了别墅,外面的惊喜更多一些。
也许是刚刚已经和伊藤仓介见了面,郁西一路上畅通无阻。而途中要过的路,两侧有一方是花木园地,用浅浅的栅栏护着,
她的目光落在前方右侧的出口,眸光微动,包被她换在左侧提着,手指微微摩挲。
到了位置,她停了下来,脚步一转,没有直接进去,而先闪身绕到了别墅右侧。
.....
夜风吹拂,后院的灯光浅浅的照在别墅后门。
良久,这道门被“吱嘎”一声打开,走出一道修长的人影。
她望了望四周,刚刚还凌厉着的眉眼一瞬间懒散起来,郁西跨出门,一边走一边慢悠悠摘下手套,将手心的汗擦了擦,手套从栏杆扔出去,这才缓缓地走向别墅的正门。
真麻烦...
放这么多东西,到底是自我安慰,还是打算...
“来了啊。”
郁西翻过坐阶,刚到原来的门,一道妩媚的人声响起,唤回她的思绪,她抬起头看着面前走过来的两个人。
贝尔摩德和朗姆。
谁能想到,最近传闻失踪的人,一直就在组织的老巢呢?
因为心里早有准备,郁西面上稳如老狗。
就是往常看见女朋友亮亮的眼睛此刻异常淡漠。
“我亲爱的...tokaji。”朗姆换下厨师服,西装让他整个人杀戮气息都重了不少,他走近托卡伊,带着笑意伸手。
“特意下来迎接你,不高兴?”
“当然不是,只是有些惊讶,觉得自己还没有资格—”郁西一边回复,手上自然准备回握,旁边却又突然伸出另一只手,一把握住了她的。
郁西眉头一跳,话都没了后半句。她正准备收手,又被人温柔握紧。
郁西:……
无法拒绝。
贝尔摩德看着朗姆,不在意的笑了一声:“rum,tokaji是你的手下,都那么熟悉了,握手作什么?”
朗姆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女人行为本来就让人捉摸不透,说实话,自己现在不太想和对方打交道。
其中的主要原因,就是他之前努力了这么久,后来仔细一想,纽约的事结束,受益最多的反倒是贝尔摩德?
朗姆也是当时才惊觉,自己对vermouth的了解不过冰山一角。
这让他非常不爽,却也无可奈何...
所以在没有查清楚这个女人的底细之前,只要不触及利益,他还不想和她掰扯。
朗姆呼了一口气,什么东西被他收回揣在兜里:“这位是vermouth,待会儿送你上去,你们应该见过,不用我介绍了吧?”
贝尔摩德这才看向郁西:“tokaji,又见面了。”
郁西客套一笑:“那就拜托了。”
她报复一般的,趁贝尔摩德放手,小幅度捏了捏女人的手心。
两人手掌分开。
朗姆未发现她们之间的暗潮涌动。
郁西像突然想起来似的,问道:“对了,这里的信号是不是不太好?”
见她主动提及,朗姆也不绕弯:“毕竟是在山里,信号不好很正常。”
“但今天也奇怪了,通讯格外不好。”
郁西笑眯眯的附和:“是吗?大概是因为晚上天气不好吧。”
朗姆目光深邃的看着托卡伊,手指敲着木质扶手,很弱的脆响。
对这个人,他说又爱又恨也不为过。
喜爱对方的才能,也憎恶她的不安分和随意。
郁西沉静的和他对视,不躲不避。
朗姆先移开视线,再次开口的语气像是在感叹:“托卡伊,我确实...挺欣赏你的。”
他说完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贝尔摩德手臂突然搭在郁西的肩膀:“那是当然。”
“长得不错又能干的跟班,我也欣赏。”
郁西做了一个受宠若惊的表情。
.....
朗姆莫名有种两个人在他面前一唱一和的感觉。
但又很怪。
而且贝尔摩德为什么会帮托卡伊打圆场?这两个人应该还没熟到这种地步。还有刚刚vermouth抢先自己放东西...
莫非她也在调查托卡伊?
还有更重要的事,朗姆暂时收回自己的疑心。
“本来也想和你好好叙叙旧,但你应该更想见那位...”朗姆转移话题,若有所指的看了眼楼上,然后动了动嘴角:“对吧?”
太殷切了,郁西隐约猜到些什么。
她莞尔道别,面上依旧不显,迈步就跟着贝尔摩德走了上去。
不管是谁,都一样。
朗姆拿出自己口袋里没放进去的窃听器,双指捏了捏,若有所思。
别墅通讯故障的事和托卡伊没关系才有鬼了,但他倒是想看看,自己这位部下还想干什么。
——————
进门是一个宽而长的走廊,廊顶鹅黄的灯光洒下,刚好能看清两侧的装饰。
左侧是镶嵌在墙壁内的玻璃展柜,每一层都摆放着各式各样价格不菲的展览品。右侧挂着的是各式各样的油画,精致的画框镶边,大多是都是郁西耳熟能详的名家之作,而且大多都是风景油画。
每一样拿出来,都可以在博物馆投展的程度。
走廊无声透露出一股古老而神秘的气息,庄严又让人沉静。
主厅是深褐色,深蓝白边的窗帘拉开,窗外的夜色一览无余。
客厅里还有一个突兀的壁炉柜,与众不同的,是它的两侧摆放的鸟类木刻雕塑。
郁西留心看了一眼。
乌鸦吗...
还有整个欧式的设计,更准确一点,似乎偏英伦风格。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几乎没有交流。
贝尔摩德疑惑自家小鬼今天这么安静,回头一看,对方目光暗暗地四处打量。
就连路过一个鱼缸,都能被她看出花来。
见对方确实是在观察,贝尔摩德便也没有说话,却下意识地慢下了脚步。
而郁西此刻满脑子都在猜测这会不会是克丽丝也生活过的地方。
她思路一直飘的很远,前面的人停下转向都不知道,差一点就撞上墙。
但还是磕到头。
郁西揉了揉脑袋,一抬头,女朋友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郁西正想装委屈哭诉,想到场合,一秒变脸,恢复托卡伊的人设。
“记住了吗?”贝尔摩德突兀的来了一句。
郁西像没听见一样,毫无反应。
门外等候的男人恍若未闻,头一直低着,看见贝尔摩德甚至背都勾的更低了些,躬着身子转动门把手。
郁西转身走了进去的一瞬,又突然回头,冲女人眨了眨眼。
这是她的回复。
贝尔摩德看着她,唇角勾了勾。
她想到在这之前两人最后一次见面的对话。
“我必须去,我也答应你说的事,好好回来。”郁西笑着开口。“但你也要答应—”
“相信我,交给我。”
.....
送完人,贝尔摩德往身后的隐蔽处走,刚刚门外等候的男人关上门后,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走到楼层尽头,她才停下脚步:“基地那边怎么样了?”
这个男人是她安排的。
男人回道:“朗姆不知道去了哪里,波本的人已经进入基地内部,应该快找到中央控制室了。”
贝尔摩德不在意朗姆去做什么,她叫男人继续守在门外。她转身进了尽头的房间,径直在桌子上拿起一对耳机...
电流的声音过后,是郁西那边的动静。
贝尔摩德目光看向窗外。
拦着朗姆,不代表她不需要。
但还好,郁西“愿意”配合。
贝尔摩德想到对方当时的表情,满意扬起唇角,闭上眼听她们的对话。
——————
一进门,郁西的目光就凝在一个身影上,男人背对着她,穿着一身墨色的西装,手里拄着一根拐杖。
身形消瘦单薄,却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庄严气质。
他面前是一个巨幅油画,画中是一位看起来更加年迈的老人,老人的肩头立着一只乌鸦。
男人似乎听见了动向,回过身,是一张和画像相似的脸庞。
“托卡伊?”这位老人的声音苍老又沉重。
郁西的心里闪过无数疑问和念头。
拐杖被他双手交握撑着,立在腿前,看着这个年轻人立在自己面前。
“不要这么拘束,ann,坐吧,这里没有别人。”
“毕竟是熟人的女儿,就当来聊聊天,我给你讲讲你父母的事。”老人笑容和蔼。
郁西耳尖动了动,眉头微蹙。
“你早就知道我是谁?”
“也不算早。”老人呵笑了一声。“手下查的太慢了,我都嫌迟。”
“但现在看你的表情,我又觉得不算太晚。”
郁西看着对方的眼睛,已经带着浑浊的眼球闪过精明。
“所以呢?”郁西淡淡开口。
如果熟悉的人在这里,都能察觉这是她鲜少开口就带着不耐。
老人望向身后的画作,自顾自的叙述:“他是我的父亲,乌丸莲耶,我们很像,对吗?”
听到这里,郁西才正了神色。
......
在对方的描述中,乌丸莲耶是他的父亲,组织的创立者,也是第一任首领。
而他,是乌丸莲耶的儿子,也就是现任组织的头目—乌丸延年。
“我的父亲,一生都在追求永生,但到他死的那一刻,也毫无进展。”
“但我不一样。”乌丸延年的眼里突然闪过炙热的光芒,一直平淡的声线有了起伏。“宫野家的夫妇和她们的小女儿,你知道吧?”
“他们研究成功了,可以让人延长寿命的药物。”他说到这里,盯着郁西,眼底带着笑意。“而这一切,都要多亏你的父亲,那个组织的机械天才。”
“如果不是他将宫野夫妇介绍给了我。我真的要多谢他。”
“你说是不是?”
乌丸延年望着郁西的眉眼,似乎在勾勒故人的容貌一般:“但可惜了,你的父亲,最后要带着你的母亲强行离开组织,回到fate。”
“这怎么可能呢?他怎么离开的了?这样的人才,怎么能有这么容易,就让他走...”
乌丸延年情绪突然激动,说完之后,他扶着桌角咳嗽不止。
“你的身体已经不行了。”郁西观察着对方的脸色,和抹在唇角带血的手帕。
果然不太对...
她顺着对方的思路:“如果你再服用那些成分复杂的药物,早晚会死。”
“你不懂!”乌丸延年在这件事上仿佛接受不了人反驳自己的做法,他手掌发抖。“只要再试试!我就可以像vermouth一样,永生!你知道吗?永生!”
“vermouth,你知道吧?”乌丸延年说道这里,突然松开了自己手杖。“我所有的实验品里,最完美的一个!她已经永生了。”
对方语气已经带着难以掩饰的痴狂和向往,手杖撞碎了旁边昂贵的花瓶,碎片落了一地。
郁西觉得自己话说的轻了。
这个人神志就像在强弩之末。
“你是疯子。”郁西平静的拿起玻璃碎片里的拐杖。“也很无聊。”
“这怎么能算疯子呢?”乌丸延年毫不在意对方的抗拒,忽略她的后一句话,语气又温和下来,他突然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长生不老的药...这件事不管放在任何科学界,都是一项重大突破,它是人类历史上的一项重大突破。”
他重复:“这可是在为社会做贡献呢...”
分明就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却找了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
说这句话的同时,外面的警报系统突然响起。
“你的人,到基地了?”乌丸延年眯眼。
紧接着他叹息一声。
“托卡伊,你知道我为这个国家创造了多少财富吗?你知道我养活了这个地方多少人?”
对方这才显露了自己狠辣的一面,温柔的语气说着最狠毒的话:“那些人类中的败类能活在这个世界上,而我这样的人,为什么不能延长自己的寿命,多活一段时间。”
郁西不想和他废话,她冷冷地看着对方的个人秀。
现在唯一能让他自己承认的,就是他最在意事。
“但是,boss。”郁西轻靠在椅背,突然察觉到了身后细微的脚步声。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长生不老。"
乌丸延年拍桌而起,大声吼道:“当然有...”
外面射击交战的声音突然拉近,从基地那里传来,甚至还有爆|炸,犹在耳边。
郁西心想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到这个时候也不必周旋。
"好玩儿吗?"郁西看着对方沉下来的眼神。“现在能不能告诉我—”
这个人是朗姆下的套,她确定。
因为就在她最后几个字说出来的同一时间,冰冷的刀刃就抵在了她的脖颈。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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