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夏,夜风凉爽。
夜色如墨般浓稠,却被一轮明月减淡了些许。
长公主府挂了灯,进进出出的仆人轻手轻脚,不敢大声喧哗,生怕便惹了长公主殿下的清净,热络了一整日的府邸终于安静下来。
庭院寂寂,偶尔有阵阵蟋蟀声打破静谧。
寝屋中,烛火通明,红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后面的雕花美人榻旁,两名侍女正在服侍长公主擦拭香膏。
轻薄纱衣被梁嬿修长的手指敛上去,遮住如雪般白皙纤薄的肩膀。
乌发随意盘起,一缕秀发垂落,发梢堪堪落到莹□□致的锁骨上。
女子娇颜卸去脂粉,沐浴之后素面被氤氲的热气染得粉嫩。
一双狐狸般的眸子细长妩媚,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扬,眸光流转间魅惑勾人。
她本就是倾城国色,加之这媚眼如丝的狐狸眼,不知搅乱了多少京城男子的心,惹人采撷。
香炉升起袅袅轻烟,幽幽熏香清淡好闻。
九层鎏金烛台上燃的蜡烛将寝屋照得恍如白昼,梁嬿从侍女手中接来拔灯棒,慢悠悠挑着烛芯。
屋中骤然又亮了几分。
梁嬿怕黑。
明亮的烛光下,照出女子姣好的容颜。
影子被拉得纤长,楚腰纤细,盈盈一握。
“殿下,尹况托奴婢送来香囊球。”侍女匆匆从殿外进来,绕过屏风,将端着的托盘呈到梁嬿面前。
托盘中一枚花鸟鱼纹镂空金香囊球精致好看,白玉吊坠串着藏青色流苏。
梁嬿不紧不慢将最后一盏蜡烛烛心拨了拨,侍女接过拔灯棒。
“殿下,尹况嘱托殿下明日去俘虏场佩戴这香囊球。念着殿下刚沐浴出来,他不便叨扰,便让奴婢代为转交。”
闻言,梁嬿纤白的手指轻轻捻起盘中挂饰,鎏金香囊球在明亮的烛光下熠熠发光,更显精贵。
只是着镂空金雕壳中装的并非香囊,是数枚药丸。
梁嬿拿着香囊球在烛光下晃了晃,透光烛光将里面的赤棕药丸看的一清二楚。
“尹况今日在屋中捣鼓了一日,原是给殿下做了这么好看的香囊球。”侍女说道。
梁嬿弯唇笑笑,柔荑拨弄着香囊球,流苏络子随着女子的动作转了一圈。
须臾后,梁嬿那摄人心魂的狐狸眼下,唇角勾勒出一抹好看的笑容,道:“依照尹况那性子,这香囊壳里的药丸定是能要了人命的毒药。他是怕本宫明日去俘虏场中了摄政王的诡计,给本宫这香囊防身用的。”
尹况,药王谷谷主关门弟子,此人最擅制毒与解毒。
从小生活在药王谷,尹况只觉枯燥乏味,长大后便偷偷溜出药王谷,打算好生逛逛这药王谷以外的繁华地方。
初出茅庐的小子在街上被人坑骗,那日梁嬿在人群中瞧见这少年模样俊朗,便替他解了围,后来这小子便留在了长公主府,心甘情愿在梁嬿身边当一名清客。
梁嬿拨弄着香囊球欣赏了好阵子,又将其放回托盘中,吩咐道:“收下去放好。明日陛下也要去俘虏场,皇叔纵使是想弑君篡位,也不会蠢到在明日动手。”
梁嬿口中的摄政王,是先帝的弟弟,此人狼子野心,先帝登基后便将他赶去西北封地,却不承想此人在封地的十五年间暗中蓄力,在西北封地起势,手握重兵。
两年前,先帝驾崩,摄政王归京,威胁朝纲。
他用一些手段,在少帝登基那夜,威胁少帝并拿到了摄政权。
摄政王的权利,已然威胁到了少帝地位。
幽幽目光落在那香囊球上,梁嬿柔荑轻按太阳穴,染了丹蔻的指甲落在莹白的面庞,她整人显得越发娇媚。
梁嬿:“本宫乏了,屋中留一盏灯,都退下吧。”
侍女应声,留了盏烛灯便出去了。
府中奴仆皆知,长公主殿下怕黑,即便是夜里入眠,也需留一盏烛灯照明。
*
翌日,天气高朗,仪仗队浩浩汤汤往俘虏场去。
前阵子,越国在姜国边界无端挑事,两国交战,越国惨败,姜国俘获五千越国俘虏,留了一千俘虏皆押回了京城俘虏场。
今日一行,便是摄政王提议去俘虏场观看这一千俘虏自相残杀。
狂风骤起,卷起漫天黄沙,本就荒凉的地儿越发荒芜。
狂风过后,俘虏场又恢复了平静。
看台上那明黄色的华盖一个接着一个,年轻的帝王坐在看台上,气定神闲饮茶,偶尔回敬台阶下坐着的摄政王。
俘虏场中俘虏还未开始厮打,摄政王取了颗枇杷,慢条斯理剥皮。
望了眼梁嬿,摄政王指腹摸摸唇边短须,打趣道:“孤以为,这种血腥场面,徽柔会回避,没承想竟也跟着来了。听说越国男子生的俊美,难不成还真被皇叔说中了,徽柔是来看俊美男子的?”
梁嬿今日穿了件缕金暗花曳地长裙,身姿轻盈窈窕。
闻言,她纤长的手指捏着团扇扇柄,轻轻扇动送来徐徐凉风。
徽柔,正是梁嬿的封号。
因府中养了不少美男,梁嬿在京城中的名声,很臭。
但这不影响一众男子想入她府上。
红唇翕合,梁嬿声线倒不是面容那般妩媚,反倒是多了几分清冷,直言道:“皇叔明知故问,岂不是在浪费口舌?”
摄政王面色难看,须臾之后便又恢复了原状。
少帝梁熠道:“皇姐倘若有看中的,朕将人送到你府上去。”
梁熠与梁嬿是双生姐弟,两人一前一后落地,虽是弟弟,但他却对梁嬿十分疼爱,但凡有好东西,都会想着梁嬿。
姐弟俩的感情一向很好。
自然,两人也听出了摄政王的话中话。
柔荑拨弄着扇柄垂下的红色流苏,梁嬿笑笑,狐狸眼含笑越发魅艳,道:“谢陛下。”
*
众多俘虏被带到俘虏场,敲锣声“咚”的响起,无数俘虏在围着的俘虏场相互厮杀,这一千人中,最终只有十人能活。
看台上的梁嬿宽大的袖子掩住握了扇柄的右手,指节泛白紧紧攥住扇柄,强忍住因看见俘虏场上杀戮的血腥场面而想泛吐的恶心感。
她时而玩弄这团扇,借机挡住半张娇靥;时而低头点茶,消磨时间。
不是不看,是不敢看。
梁熠不时往梁嬿这边看,片刻后蹙眉招手,一旁的内侍弯腰附耳过去。梁熠低语,何内侍点头,端着拂尘匆匆下台阶去,在一官吏耳边低语。
须臾间,香炉中燃起一枝香。
“一炷香时间,若香燃尽那刻还未决胜出最终的十人,便都一个不留!”
洪亮的男声响彻整个俘虏场,里面的百来人跟疯了似得扭打得愈加激烈。
那香燃了近一半,梁嬿放下茶筅,缓缓抬头。
柔荑握住绿釉茶盏,茶沫泛白蓬松。
梁嬿浅呷,微微晃动茶盏,目光落到远处的俘虏场中。
因地势原因,从她座位望去,恰好看不见遍地的尸首,只能瞧见数十名来名男子在厮杀。
一男子身姿挺拔,身手矫捷,一支利箭在俘虏中厮杀,每一步都能精准避开对方的袭击。
侧翻,空翻,反擒拿。
样样得心应手。
梁嬿来了兴致,单看那男子颀长挺拔的背影,在那一众俘虏中犹如鹤立鸡群。
一炷香尚未燃尽,俘虏场中仅剩一人。
箭头还淌着鲜血,那男子目光鹰隼,在血场中踏出一条路来。
他亦受了伤。
囚衣之上染的血渍早已干涸,身上还残存着杀戮的气焰。
气场逼人。
忽地,男子将手中满鲜血的利箭,朝场外掷去。
是梁熠的方向。
“护驾!护驾!”
众人屏息,惊慌。
梁嬿猝不及防,立即扔了团扇,本能地跑向梁熠,想护住弟弟。
与此同时,禁军咻咻拔剑,在俘虏场外围及时斩断朝梁熠投掷来的利箭。
男子脖子上架了数把刀,被禁军团团围住。
他本就重伤在身,又带伤与一众俘虏厮杀,在禁军第二次踢他腘窝时,他这才被踢倒,跪在地上。
眼尾猩红,杀疯了。
摄政王全程盯着俘虏场的动静,自然是注意到了这无人与之匹敌的男子。
指腹转动扳指,摄政王望向从惊吓中恢复的梁熠,冷声道:“这越国战俘胆大包天,竟想刺杀陛下报仇雪恨,依孤之见,此战俘孤要了,孤……”
梁嬿立在弟弟身侧,纤指点了点那男子的方向,及时打断摄政王的话,道:“皇弟,皇姐瞧中了那人。”
摄政王面色不佳,道:“徽柔府中已有数名清客了,这越国俘虏要来何用?”
梁嬿笑道:“多一个又何妨?诚如摄政王所言,本宫瞧中了他的皮囊,俊美绝伦,正合本宫心意。”
梁熠道:“摄政王还未开口前,朕便已经允了皇姐。皇姐既看上了此人,朕应言而有信,摄政王晚了一步。”
待禁军将那男子押近,梁嬿细细打量一番。
剑眉浓黑,桃花眼细长勾人,鼻梁高挺,面颊染上血迹,纵使是囚衣破旧,落魄狼狈,也丝毫没盖不住此人骨子里的高贵矜冷。
她修长的手指正靠近,男子带血的面庞别到一旁。
梁嬿收了手。
她盈盈一笑,转身看向梁熠,问道:“陛下,何时启程回京?”
那男子的桃花眼,生得真好看,但与她这双狐狸眼相比,略逊一筹。
就是不知这灰头土脸又染了血迹的脸,洗干净是何模样。
想必不会太差。
*
从俘虏场出来,梁嬿回到马车中那刻再也忍不住了。
掌心捂住胸口,梁嬿背靠车壁,干呕了好阵功夫,这才勉强将因看见俘虏场中遍地尸首的恶心感散走。
撩开车帘,窗楹露出一角,送来丝丝清风,减淡了马车中的闷热。
梁嬿慢慢平复心情,待到马车稳稳停在长公主府时,她又恢复了在俘虏场时那魅惑妖娆的模样。
“本宫乏了一天,回屋休憩片刻,莫让人来打扰。”
他们指的自然是住在长公主府上的清客们。
梁嬿走了几步,想起一件事,吩咐管事的道:“府上来了新人,在西苑寻个干净的房间,以后便是他的住处了。”
那男子,真是个狐狸精。
梁嬿如今一提起,满眼都是他那盈盈桃花眼。
勾人不自知。
此人一身傲骨,骨子里矜贵清傲,梁嬿来了兴致,拉他下神坛又何妨?
左右她都不在乎名声,在公主府养个狐狸精,赏心悦目。
侍女秋月好奇问道:“长公主真的要让一名战俘入长公主府?那男子有些凶,奴婢担心他对殿下不利。”
梁嬿反问道:“本宫从摄政王手中抢来的人,为何不要?”
“况且,”梁嬿扇动团扇,垂落的碎发随风飘逸,朱唇轻启,笑道:“他正合本宫心意。”
狐狸精灰头土脸的面庞下,究竟是一副怎样的模样?
梁嬿好奇。
*
一日舟车劳顿,梁嬿沐浴后换了身干净衣裳,扔掉穿去俘虏场的衣裳。
那衣裳多多少少染了血腥气。
晦气不说,还让梁嬿忆起俘虏场千人厮杀和遍地尸骸。
单手撑头侧躺在美人榻上,梁嬿闭目小憩,侍女为之捶腿解乏。
倏地,屏风后面传来秋月的通报声。
“殿下,尹况求见。”秋月停顿片刻,又道:“尹况端了安神的汤药来。”
梁嬿本就未睡,闻言纤长浓密的睫毛动了动,睁开眼睛,慢条斯理整理宽大的衣袖,慵懒道:“让他进来罢。”
须臾之后,一腰间系了葫芦的男子端了安神汤进屋,随之飘来浓浓的药味,惹得梁嬿微微皱眉。
作为清客,尹况吃穿用度皆在长公主府,但身上穿的却不是锦衣华服,全是自己捣鼓的奇装异服。
尹况来到美人榻前,呈上那碗精心调配的安神汤,“殿下,今日劳累伤神,喝碗安神汤,夜里好眠。”
梁嬿淡淡看了眼,修长白皙的手指碰了碰青玉碗壁。
温度尚可。
梁嬿饮完,接过秋月递来的帕子擦擦嘴角,对尹况道:“府上最体贴的,当属你。”
并未看见女子腰间系了他送到香囊球,尹况神色黯淡,却并未多言,只是指腹搭在腰间葫芦上,若有所思。
梁嬿道:“摄政王还不至于傻到在俘虏场对陛下和本宫动手,他不过就是让本宫见见那血腥场面,吓吓本宫罢了。你给香囊球的用意,本宫明白,只是里面装的毒药如此隐蔽和重要,不可轻易让旁人知晓其中奥秘。”
“本宫不是嫌弃你的东西。”梁嬿解释道。
尹况面色稍缓,他本就是少年心性,听此话后又开心了。
“老东西对付殿下那日,便是他的死期。”
毒死那老东西,亦或是将他扔进毒池里,任毒物啃食,死去的每一刻,都会无比煎熬。
如此,那老东西便不会害长公主殿下了。
话音刚落,侍女进屋,俯身在梁嬿耳边低语,“陛下差人将战俘洗干净送来了。”
梁嬿红唇一抹笑,搭在秋月手臂上缓缓起身,“尹况,随本宫去看看。”
狐狸精身上的伤需要尹况治一治。
*
一行人来到西苑,屋里府中侍卫立在屏风处,道:“怕他伤了殿下,陛下命御医用银针封了他穴道。”
俘虏场中此男子仅凭一支箭,便杀光了所有人,身上的戾气极重,甚至还是差点伤了梁熠,不得不防备些。
海棠色广袖流仙裙逶迤在地,梁嬿纤手撩开轻纱床幔。
男子被封了穴道,上乘衣料上扎了数根封穴道的银针。
他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连话也不能说,手背上青筋凸起,显然是在借力冲破穴道的封印。
那双满是戾气的眸子瞪的大大,似乎要将所有看向他的人统统杀掉。
洗去脸上的污秽,他果真是长了张俊美无俦的脸。
丝丝缕缕散乱的乌发盖住那双剑眉,细长的桃花眼并非含情脉脉,反而如冰寒的刀刃,满是杀戮。
梁嬿如今才发现男子眼尾那颗乌墨小泪痣,比勾人的桃花眼和高挺的鼻梁还有惹眼。
犹如白纸点墨。
不知他哭时,顺着眼眶流出泪珠,能否将那颗泪痣淹没。
侍卫禀告道拱手禀告道:“禀殿下,此战俘伤势极重,醒来时昏厥一次,医官已灌了药,暂无性命之忧,他身上的伤也已包扎完毕。”
“本宫要听他说话。”
盯着男子的桃花眼,梁嬿手中的扇面轻轻点了点小巧的鼻尖,面庞半遮未遮,露出的狐狸眼眼尾上扬,在红色眼妆的衬托下,越发勾人。
似在,与他比上一比。
喉间的银针被拔去,男子轻咳一声,脖子以上终是能动弹了。
梁嬿俯身,修长的手指正欲抚上他眉眼,却落了空。
“别碰我!”
男子冷声呵斥,将头偏到一旁,却因扯出胸腔的伤口而低低闷哼。
胸前衣衫渗出点点血迹。
侧脸轮廓分明,泪痣撞入梁嬿眼眸。
梁嬿见过太多男子,却没一个同此人一般,俊美绝伦,骨子里透着一股冷傲孤清,能让她眼前一亮,有如此雅兴。
长指落到那泪痣上,梁嬿细细摩挲。
感受到男子在躲,梁嬿仗着他穴道被封,指腹偏生就在他白皙的面庞流连,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此男子勉强能入她眼罢了。
不及她万千。
男子眸色渐暗,剑眉紧蹙。
名字?
他叫什么名字?
他是谁?
他在哪?
他不知道。
睁眼醒来,他便已是姜国战俘。
大抵是越国小将,被擒住了。
“不知道。”
男子低吟,眉间染了伤感。
桎梏住他下颌,迫使受伤的他看向自己,梁嬿眼眸一冷,“今日十七,往后便唤你十七。本宫碰你,是抬举你。”
十七不屑,冷声道:“不知所言,狂妄。”
“本宫不碰伤者。”梁嬿松手,转身对尹况道:“十七的伤,你来医治。”
尹况探头瞧了一眼,评价道:“白是白了点,却不失英气。既然殿下喜欢十七,那我便尽心医治。”
从目前十七的面色来看,尹况推测道:“十七的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估计伤到骨头了。”
望眼一张臭脸的十七,尹况因十七对梁嬿的不满态度耿耿于怀,记仇道:“便宜你小子了,太医的医术,怎能与我相提并论,待我回屋取来药箱,便给你小子治伤。”
尹况临走前瞪十七一眼,敢对长公主摆张臭脸,治伤的时候给你些教训。
拨弄着团扇流苏,梁嬿饶有兴致打量动弹不得的十七,只见他胸前的月白色外衫下隐隐渗出血迹。
鲜红染脏了新衣裳。
侍女接过团扇,梁嬿不紧不慢从衣袖中拿出小瓷瓶。
一粒小药丸落到女子掌心。
纤白长指捻起药丸,指腹落到男子苍白干涸的唇边。
十七愕然,唇间一片柔软,鼻尖萦绕女子指间清幽的香味。
须臾之后,十七晃过神来,正欲挣脱她手,却不料女子指腹压在了他唇上。
“止疼药,本宫怜惜你,待会可不想听见咿呀呀的喊疼声。”
梁嬿指腹带着药丸,按住他唇,一缕乌发垂落,发尾扫在他胸膛。
十七打心底里排斥女子的触碰,虽被银针封穴身子不能动弹,但还是偏头不让梁嬿占到半分便宜。
痛?他何时怕过?
若是怕疼,也不会在遍体鳞伤时与一众俘虏厮杀。
挣扎间,梁嬿指腹不小心碰到十七牙齿。
她恍惚,指尖不经意间颤了颤,随后若无其事,将止疼药被送入十七口中。
梁嬿接过丝绢慢条斯理擦手。
喉间染了药丸的苦涩味,十七唇齿似乎还留着女子指腹上清幽的香味。
那被压过的唇,微微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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