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曼谷。
刚刚入夜,红灯区里已经开始有了人群,各色女郎站在门前试图招揽今晚的恩客,路上过往行人神色不同,整片区域充斥着纸醉金迷的气息。
顺着人流走到区域中段,一座门前既无红灯也无女郎的二层小楼在周围衬托下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低头在人群中穿梭,无视周围的喧闹快步走到小楼前推门而入,他一个人走上到二楼,便看到坐在电脑前的人。
“你要的东西。”
一个文件袋被丢到秦川面前,秦川眼神略微惊讶看向来者:“可以啊兄弟,速度挺快的。”“少贫嘴,”奥尔拿下帽子,露出极具混血美感的脸庞,“你知不知道就为了拿这么几张纸我差点就被我爸给抽了一顿,我说大哥咱行行好,以后这种作死找打的话您能自己来吗?”
明明有一副中外审美中都非常硬朗的相貌,偏偏说话总透着无可奈何。
“放心好了老弟,”秦川一手拆着文件袋一边嘴上应道,“要是哪天你爸真要把你做成奥尔良烧烤,兄弟我一定救你于水火……啊不对,炭火之中!”
奥尔:“……”
又是想打人和改名的一天。
奥尔是泰国私人武装组织“黑蛇”的少主,几年前秦川出国时偶然认识的,跟秦川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的损友,也是秦川坑了闻劭之后唯一一个肯收留他的人。
“不过你怎么突然要迷域东家的资料?”奥尔一脸警惕,“别告诉我你准备去坑他。”
是的话马上绝交,咱俩不熟!
“跟他有几分渊源罢了。”看着文件上有关于迷域的信息,秦川眼神深沉:“你见过他本人吗?”奥尔点头:“前两年我跟我爸在迷域那儿高价买了一批军火,刚好是他负责那批货物,去验货的时候我见过他一面,长得是真他娘好看。”
废话,老子一见钟情的人会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秦川忍住吐槽的冲动,示意奥尔继续说。
“不过我听说现在这位东家是新上位,之前的东家在一年多前出了什么大事,所以现在这位东家才得以坐上这个位置。不过这位新东家的名声在外可不是一般狠辣。”奥尔道,“我爸也说了,此人若能结善缘那是最好,但千万别跟他交恶,只会得不偿失。”
“……行,谢了,下次回来再请你喝酒。”秦川拍拍奥尔肩头起身准备离开,奥尔扬声道:“有事记得联系。”
“知道。”
南半球,私人小岛上。
“让你们东家来见我,”秦川看着面前的一众黑衣人沉声道,“有本事把我软禁怎么没本事来见我?”
“秦先生误会,东家并不是要软禁您,只是为了您安全着想。”为首的黑衣人恭敬道,“东家现在在总部暂时不能来看秦先生,秦先生有什么要求可以随便提出来,东家都会一一满足您的,还请秦先生在这儿……”
“放屁!”秦川直接打断他的话怒骂道,“不是软禁?冻结我名下所有资产派人监视我,限制我的人身自由甚至不允许我使用外界网络,这不是软禁是什么?!”
想他秦川在警方层层监视之中还能全身而退,现在却被一个见都没见过两次面的人困在一座小岛上举步维艰,他怎么可能不气?!这跟让他坐牢有什么区别!
趁黑衣人不注意,秦川一把存下对方手上的手机,拔通手机通讯录里唯一一个联系人。
电话在十五秒后接通,对方是个微微沙哑的男声:“秦川。”
秦川先是一怔,随即一般无名火直冲大脑,直接破大骂:“俞庭我/操/你大爷!你在发什么疯?为什么把我软禁在岛上!”
秦川一开口黑衣人背后直冒冷汗,他们东家喜怒无常,可秦先生上去就是一顿骂,东家得是什么反应?
意想之中的威胁他们并没有听到,秦川骂了足足十分钟,电话另一头的俞庭仍是一声不吭。
只有在秦川略微舒解心中郁气后俞庭才开口说话:“马里亚纳海沟如今局势动荡,鲨鱼的老手下正到处找你,你出来不安全。”
秦川几乎快被俞庭给气笑了:这是什么意思,把他当作什么了?温室里的花朵吗?!
“我跟yu先生只有一面之缘,但起码秦某敢做敢担,yu先生这话说的好像多了解我一样。”秦川语气讽刺道,“况且秦某是生是死跟您有半毛钱关系吗?”
也不知是哪句话戳中了俞庭的痛处,再开口时他声音已带上薄怒:“有没有关系我说了算,你的命现在是我的,谁都别想惦记!”
“你是我谁?他妈凭什么管我?!”
“对,我不是你的谁,但我可以让你谁也不是。”俞庭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你可以去所有地方,但你要是敢逃,打断腿我都会把你带回来锁在我身过。我做得到,秦川。”
“别挑战我对你的耐心。”
任是换成别人听到这威胁早就不敢吭声了,可秦川冷笑一声道:“威风啊迷域东家,那你怎么不到我面前亲自对我说?有本事上老子你有本事就来见我,你在怂什么?”
“上完就走一字不留,你把老子当什么了?鸭子?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吗!!恕我秦川福薄经不起你俞庭的厚爱!”
骂到现在秦川也冷静了下来,寒声道:“不是让我随便提要求吗?行你给我听好了。”
“让我留下来可以,但你要把你的人撤走,否则我能让你一辈子也找不到我,如果食言我任你处置。除此之外我不想见到、听到关于你的一切,更不想看到你!”
对面久久没有声音,良久秦川听到了一个字:“好。”
刚说完电话就被挂断。
秦川看着手里的手机半响,猛得把手机摔在地上,手机瞬间四分五裂:“操!”
秦川侧首看到那几个手下还站在那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看什么看?没见过骂人吗?滚!!”
目睹刚才一幕后的几个手下身子一抖,连忙转身离开。
这可是未来的老板娘,惹不起惹不起。
秦川一个人站在阳台看着运方,脸色晦暗不明。
与此同时,远在另一个大洲的迷域总部最高层会议室里,奥尔目睹了一对仇(情)人(侣)撕(吵)逼(架)现场,虽然看着很激烈,加上其中一方是自个兄弟,奥尔本身是有点想笑的冲动,但由于另一方是连他爹都惹不起的大佬,奥尔现在满脑子在想一件事:听了不该听的东西的自己会不会被yu先生杀人灭口。
毕竟中国人不都讲究家丑不可外扬嘛。
挂掉电话后俞庭一直沉着一张脸,奥尔也不敢随便开口说话。
“你跟秦川是朋友?”俞庭抬眸看了他一眼,奥尔道:“算……算是吧。”
奥尔本来在新加坡悠闲度着假,结果日光浴还没晒一半就被几个自称迷域手下的黑衣人给直接拎走上了飞机,一路直达美国迷域总部,还见到了迷域东家本人。
我去,别是老秦把我卖了吧?
奥尔本以为俞庭是来兴师问罪的,结果坐下之后俞庭就只是摆了下手让身后的青年给他倒了杯茶,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秦川的电话给截胡了。
再后来,他就被自个兄弟和迷域东家之间的爱恨情仇给劈了个外焦里嫩。
看不出来这位迷域东家还喜欢搞这一套。奥尔心想:他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脑洞不知道飘到哪儿去的奥尔被俞庭一句话给叫了回来:“他这些年过得苦吗?”
奥尔脑中思考良久,确定俞庭应该不是想落井下石,是真的关心秦川后才谨慎道:“嗯……两年前他离开建宁后就一直在缅甸开着小铺子,坑了黑桃k和鲨鱼两个老板后我估摸着应该也没人再敢来找他做生意了,除了不能回国,其他应该都还好。”
迷域是做情报生意,奥尔知道自己说的这些俞庭肯定也知道,但还是如实都说了。
看着俞庭,奥尔鼓足勇气道:“yu先生我多嘴问一句,你是喜欢秦川的对吗?”
俞庭没说话,却微不可见的点了头。“那,他喜欢你吗?”奥尔又问道。
这回俞庭出声了:“我不知道。”
奥尔心中了然。
“yu先生你听我句劝,追人可不能这么追!老秦……秦川这个人软硬不吃,但硬是绝对不吃的!”奥尔劝道,“凡事急不得,得慢慢来。”
“……那我该怎么办?”俞庭反问。
奥尔实在道:“我也不知道。”
笑死,老子单身好吗!
俞庭:“……”
俞庭眉眼间显露几分倦意,一手抵额朝身后摆了下手,蓝桉上前对奥尔欠身礼貌道:“奥尔先生,这边请。”
奥尔跟着蓝桉出去。
电梯里奥尔忍不住问蓝桉:“你们东家该不会真要把秦川软禁在那岛上吧?”
蓝桉站在他身侧神情正常语气一如刚才:“东家刚才只是一时气头上,最后是去是留全凭秦先生自己一人定夺。”
“东家……很喜欢秦先生,自然还是会选择尊重秦先生的选择。”
奥尔一脸不认同:可我看俞庭刚才那样子,要是秦川真一走了之,我不信他真的能接受。
但奥尔也只敢在心里逼逼两句,嘴上啥也没说。
蓝桉把他送到门前,不远处停好了准备送他回去的车。
只见蓝桉朝他伸出一只手,奥尔满头雾水握住后便听到蓝校说道:“一批价值五个亿比特币的军火已在十分钟前送达您父亲那儿,今后凡是贵组织的委托,迷域只抽五分提成,望黑蛇与迷域合作长久。”
价值五个亿比特币!!!
奥尔长这么大好歹也算在钱堆里长大的,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被人用钱砸的感觉。
这算什么?封口费?
像是看出奥尔心中所想一样,蓝桉冲他轻笑了一下后低声道:“这是我们东家给您的谢礼。”
“谢谢您在秦先生无处可避的时候收留他,帮了他一把。”
“………”
奥尔反握住蓝桉的手神情认真点头道:“我们老秦就交给你们东家了。”
兄弟嫁得好,带我享温饱。
送走奥尔后蓝桉脸上才露出几分忧虑之色。
他本是反对俞庭将秦川困在岛上这一想法的,可他知道俞庭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现在只能杞希望寄托在秦川那边。
想到这儿蓝桉向后招手,一个手下来到他身侧:“先生。”
蓝桉低声跟他说了几句话,手下点头称是随即转身上楼,而蓝桉抬脚出了总部大楼。
次日。
“是你?”
秦川看着面前这个眼熟的青年微微皱眉,他认得这个人,那天晚上在俞庭身侧的人就是眼前这个青年。
“冒昧叨扰,还请秦先生见谅。”蓝桉冲秦川点头,姿态自然有礼:“在下蓝桉,迷域管事人。
秦川挑眉。
迷域根建深厚又规模之大,全球皆设有分部,军火产业和情报生意各成一线,除了俞庭这位东家得坐阵全场,他手下地绝对会有一个能力极强的管事人替他打理一些看不到的地方。
只是他没想到,这位管事人看起来居然也就二十来岁。
经过一夜的冷静,秦川已没了昨天骂人时的戾气,再加上蓝从出面到现在一直态度温和有礼,秦川也做不到逮住一个迷域的人就乱发牌气这种事,像极了一个深宫怨妇在向管家发火质问为什么夫君不来看她一样。
秦川被自个儿的脑补给无语住了。
对于黑桃k鲨鱼等人还能笑面相迎的秦川自然也能与蓝桉对坐相谈。
“迷域管事可都是忙碌命,也有空专门来看我一个阶下囚?”
两人坐在椰树下,远处传来游人的欢笑声这岛上其实很热闹,但秦川所在的这座别墅周围至少一百米都不会有人靠近,想来这也在俞庭的安排之内。
忽略泰川语气里的嘲讽,蓝桉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u盘和一张描着金色花纹的黑色硬卡,推到素川跟前:“u盘里是解除冻结资产的程序,卡里是……”
蓝桉报出的数字让秦川脑子当场停机。
“这是什么意思?”秦川皱眉,“要放我走了?”
蓝桉摇头,语气温和道:“我这次来见秦先生是想跟您说一段往事,听完之后您如果还是要走,那蓝桉绝不阻拦,东家那边我也会替您解释。”
“……谁的往事?”
秦川表情着不出喜怒。
“迷域大东家顾离原和二把手黎醉,”蓝桉眼中透着悲意,“以及两年前的真相。”
“…………说吧。”
本是抱着听听的心态,可越听到后面秦川脸□□发凝重。
“……东家与您初见那天,正是大东家和黎哥的头七。”说清一切来龙去脉后蓝桉补充了最后一句。
“那……”秦川声音有些沙哑,“他那段时间怎么过来的?”
蓝桉垂眸道:“东家几乎血洗整个迷域高层后稳定了局面,手下人再无异议,但东家身体状态却出了问题。”
听到这儿秦川下意识要起身,却强忍着坐了回去,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外露,只听蓝桉继续道:“一切安定之后东家就大病了一场,高烧不退时一直在说胡话,除了大东家和黎哥,说的最多的名字便是您。”
“他一直在对您说对不起。”
秦川心脏像是有人拿针在上面扎一样,疼得难受让人想哭:“我跟他就只见过一面……”
只有那个他意识模糊的一晚。
俞庭真的会这么喜欢他吗,就凭那一眼?
然而蓝桉的下一句话坐实了他的猜想:“秦先生,东家他真的很喜欢您,毫不夸张的说这两年如果没有您在东家心里撑着,您或许连昨天跟他吵架的机会都没有。”
“您这两年出的事东家一清二楚,我看得出来他很想出手帮您,可他害怕您不想见他。这次之所以这么做,也全是因为在气头上才敢这样。”蓝桉声音有些沙哑,“说句不太好听的,蓝桉想求您就当可怜可怜东家,留在这儿。”
至于气什么,秦川和蓝桉自是心知肚明。
只是秦川没想到会有人比他自己更惜他的命,甚至不惜以囚禁为手段来困住他。
“蓝桉今日所言句句属实绝无欺瞒,秦先生,这是我们东家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没人告诉他该怎么做,”蓝桉认真道,“但他对你的感情从未改变,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过得好。”
秦川久久不言,半响才点了点头摆手示意蓝桉可以走了。
离开时蓝桉起身朝秦川欠了下身,方才离去。
秦川摩挲着u盘,俊脸上缓缓露出一抹苦先。
他秦川何德何能,在这种四面楚歌的境地下得到这么一份重到让他无法承受的感情。
“老天爷……”他仰着头闭上眼睛喃声道,“连你也开始可怜我了吗?”
可若当真是可怜我,又为什么让我跟他走到这般地步。
直到最后,秦川还是选择留了下来。
老子绝对是疯了。
秦川躺在床上心想:我tm居然没跑?!
被自己行为给无语到的秦老板自暴自弃想道:算了,他守了两年,老子大不了还他四年。
等到第五年他就离开这儿,从此互不相欠。
明明想得好好的,可秦川脑子里越想越乱,正准备翻身坐起来时,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秦川看也没看就接通:“喂。”
“哥……”
对方传来的声音让秦川身子一僵:俞庭?!
没等秦川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电话另一头的俞庭说话了:“我好难受啊哥……我的头好疼…手也好疼……”
不同于三个月前电话里的冷酷,此时的俞庭意识有些不清醒,呜咽声中带着浓重鼻音,像极了在外受尽委屈回到家跟兄长诉苦的幺弟。
这样的俞庭让秦川胸口狠狠疼了一把。
“两年零五个月十一天……你们走了这么久,怎么都不回来看看我?你们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啊……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
秦川听得出来俞庭人成是把自己当成他哥顾离原了,无声叹了口气后正准备把电话挂掉,俞庭又说话了:“哥,喜欢一个人怎么就那么难啊……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他,可我好怕他还在恨我,我该怎么办啊哥?”
“…………”
”你说话啊哥……你理理小俞理理我啊……”俞庭声音染上哭腔,“连你也不想理小俞了吗……”
“……小俞乖。”秦川鼻腔酸涩异常,“哥在听。”
许是没有想到真的能得到回应,电话那头安静了数秒后才响起声音,俞庭哭了:“你什么时候和黎哥回来看小俞啊……我好想你们……”
“我好想去见秦哥……”
听到自己名字的一瞬间秦川胸口抽疼不已。
“可我不敢啊……我把他困在那岛上,他肯定很恨我,恨我自作主张恨我多此一举……他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根本不需要我护着,我在他眼里就像个笑话,我哪儿还有脸去见他?”
单单就这么一番话,要是让尚在人世时的顾离原听到估计得惊掉下巴。
他顾离原带大的弟弟何曾为了一份感情卑微到这般地步?
只可惜顾离原终究是看不到了。
秦川心头酸涩又难受,用力掐了自己掌心一把。
“我只是……只是想告诉他,我喜欢他……可我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真的好喜欢他……”
俞庭一直说着胡话秦川听着不说话,约摸过了十分钟,电话一头的声音换了个人:“秦先生?”
是蓝桉。
“嗯。”秦川应了一声,犹像片刻后道:“他怎么了?”
蓝桉拿着手机走到阳台,确认不会吵到已经睡熟的俞庭才道:“东家喝醉了,现在已经睡着,秦先生放心。”
他外出回来便看到俞庭醉得不省人事,手里拿着的手机还在通话中,根本不知道俞庭醉酒时说了什么。而秦川也无意向他人复述,交代了蓝桉两句记得给俞庭做醒酒汤后便挂了电话。
看着手机秦川慢慢低下头把脸埋在掌心间,肩膀微微颤抖着。
“我知道……我也是……”
没头没尾的六个字,却用尽了过去两年和未来四年的全部勇气。
这份思念太重,一个不敢给,一个怕接不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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