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人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祝平舒就算再不乐意,也得往出掏。


    “真是谢谢老三了,这出门在外的还想着侄女儿。”祝妈笑着看向祝平舒,心里舒坦了不少。


    “什么想着侄女的好事儿啊?有侄女的,是不是就得有咱们闺女的?”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爽朗的笑声从院子里传进来,


    喘气儿的功夫,一个穿着白色的确良短袖,深蓝裤子,梳着干部头的女同志,大步流星的进了堂屋。


    不过嘴上说的话就不似刚才爽朗,而是带着些娇气。


    “平哥,你看你,有什么话等收拾好了再跟阳子哥说,大早清儿的堵门口,像什么话。”说完,也不管祝平舒什么反应,抢过他的行李袋就要出门。


    曲凤玲矫揉造作的声音听得祝妈抖了三抖,翻了白眼低头吃饭。


    眼不见为净!


    祝扬灵倒是瞅着三婶儿曲凤玲,目光总是不由自主的落在她的大嘴上。


    没办法,实在是曲凤玲的嘴太大了,一笑起来占了半张脸,特别明显,以至于她的眼神无处安放,只好盯着她的嘴看了。


    曲凤玲长相不难看,任谁说出去也是个明艳大气的女人,可是实际呢,这是个雁过留毛的主儿。


    就算路边走过一只铁公鸡,她也能从它身上,薅下二两毛。


    现在拎着三叔的行李袋要跑,也是怕自家沾一点儿便宜。


    不过,今天估计不能让她如意了。


    “三婶儿,我三叔给我带了外国饼干,你跑这么快,我还以为你不愿意让三叔给我呢。还有豆子姐都多大的人了,应该不至于跟我这个妹妹嘴里抢口吃的吧?”她看着曲凤玲黑了的脸,轻轻的拍了一下嘴,“瞧瞧,我说的什么话,豆子姐总是吃这外国货,说不定都吃腻了。”


    这一番话,她是深得茶艺精髓,气得曲凤玲一张巧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说不给吧,祝扬灵说从她嘴里抢的,给吧,曲凤玲心里又不痛快。


    看样子今天这饼干不给是不行了,曲凤玲沉着脸把手里的行李袋扔到祝平舒脚边,“愣着干啥,赶紧给小铃铛找饼干啊。”


    祝平舒跟曲凤玲二十年夫妻了,媳妇儿最在乎什么,他一清二楚,也知道这会儿媳妇儿不高兴了,“我还给豆子带了别的,几个孩子都有。”


    他一边说话,一边给祝扬灵拿饼干,“小铃铛,就是这个,你吃完了,这盒还能当个存钱罐。”


    祝扬灵接过一个圆饼形状的铁皮盒子,上边印刷的是俄文,她也不懂写的是啥,反正看着挺贵的。


    “谢谢三叔!”


    看着侄女收到饼干这么高兴,祝平舒也高兴,“客气啥,咱们是一家子人。”


    早在曲凤玲看见祝平舒掏出这么大个铁皮盒子的时候就后悔了。


    这么大一盒饼干,还不知道要多少钱呢,白白给了人家,简直像是从她身上剜了块肉走。


    她一不高兴,说话就有些阴阳怪气,“小铃铛,这可是好东西,吃的时候省着点儿,你豆子姐都没吃过这么好的饼干。”真是便宜这个短命鬼了。


    针对阴阳怪气的办法就是,用魔法打败魔法,比她更阴阳怪气就对了!


    “三婶儿这话说的对,像我们这样的人家,确实比不得三婶儿家里,豆子姐即使没吃过这种这种,别的也是吃腻了的,哎,这是我三叔的一番心意,我肯定听三婶儿的话,省着吃。”


    说完这话,祝扬灵还瞄了眼祝平舒。


    嗯,很好,果然黑脸了。


    当初征兵本来就应该是阳子哥走,结果碰上大哥结婚用钱,阳子哥主动去县里干活帮着大哥,他错过征兵,自己才有机会顶上的。


    如果是祝阳舒去当兵了,现在吃饼干吃腻了的应该是祝扬灵,而不是他的孩子。


    所以,祝平舒从来不让人提这点儿。


    夫妻这么多年,显然曲凤玲也了解自家男人。


    一听这病秧子的话,她就知道要遭了,果然接下来祝平舒开始从行李袋里给祝扬灵拿东西。


    “这是老毛子那边儿来的肉罐头,还有这个是我跟队里人换的大白兔,听说在申城很受欢迎,小铃铛,这些拿着给平安他们分分。”


    祝扬灵接了一手的零食,有些不明白三叔这是什么意思。


    反倒是一旁的祝妈清楚一些,她拽了拽闺女,“你三叔给的,你就拿着吧。”


    不拿着这人指不定晚上回去都睡不着觉。


    “对,拿着吃,之后想吃啥跟三叔说,三叔战友还是不少的,怎么也能给你弄来。”祝平舒笑着嘱咐祝扬灵,只是他自己没发现,他眉心的八字纹更重了些。


    “那,谢谢三叔了。”人家都这么说了,自己不拒绝岂不是有些不识好歹,所以祝扬灵欣然接受!


    她是为了让三叔心里好受点儿!


    曲凤玲这会儿脸色黑的像是锅底一样,碍于祝平舒正在气头上,她只能忍着。


    等行李袋掏的差不多了,祝平舒和曲凤玲才往家走。


    等出了祝阳舒家这三条胡同的范围,曲凤玲终于忍不住了,“给一个饼干就算了,后来又给罐头又给糖的,自己家还过不过了?”


    这一下几十块没有了!


    祝平舒从出了胡同就板着脸,这会儿听了曲凤玲的话,脸色更是严肃,他往后看了眼,随后道,“跟你说了多少次,跟嫂子打好关系,要是没有阳子哥,我当不了兵,二哥也去不了媳妇儿,当不了县委书记!”


    “一个饼干都舍不得,这么小家子气!”


    虽然当时他也有些不舍,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


    可是曲凤玲呢,说的话让人不痛快,还被侄女堵了回来。


    “我小家子气?平哥!我是为了谁啊?你看你那好侄女,我说一句话,她有十句话等着我,活该她走在路上都能掉到沟里。”


    曲凤玲平时哪儿吃过这种亏,祝妈一向觉得自己是嫂子,对她多有包容,二嫂离得远,一年都说不了几句话,更不会见面就吵架。


    只有这个侄女祝扬灵,也不知道躺了两年,在梦里学了点儿啥,变得如此牙尖嘴利。


    祝平舒皱着眉看向愤愤不平的媳妇儿,叹了口气,“咱们东西都给出去了,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话,把事儿办的漂亮点儿?你就非得阴阳怪气两句?”


    “得亏怼你的是小铃铛,这要是嫂子怼你,你看你以后怎么出门。”


    祝妈把祝扬灵当命根子一样,她这么说祝扬灵,祝妈能忍下这口气就怪了。


    曲凤玲还要反驳,祝平舒打断她,问道,“知道出什么事儿了吗?娘怎么好好的让阳子哥给我们发电报?”


    电报里就俩字,速回。


    为了这,他特意把手上的活儿尽快处理好,抓紧回来。


    “是不是爹娘出事儿了?”


    曲凤玲不高兴,说话也有一搭没一搭的,“谁知道呢,不过老太太前些天来过阳子哥家里。至于为啥,那我就知不知道了。”


    说起这个曲凤玲也生气,婆婆都从县城回来了,居然只到了祝阳舒家,连问都没问他们三房,这是什么意思?


    去了祝阳舒家,还把大门插上了,想打听点儿什么,都打听不到。


    祝平舒的眉头都要拧成个疙瘩了,他习惯性的摸了摸口袋上别着的钢笔,“应该不是小事儿,娘还通知了大姐和大姐夫。”


    说到这个,曲凤玲才正色,“不应该啊,那天真没什么风声传出来。”


    “不管怎么着,你跟嫂子搞好关系,当初要不是阳子哥,怎么可能轮着我去当兵呢。”没有头绪,祝平舒只能嘱咐自己的媳妇儿。


    曲凤玲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放心吧,我对嫂子好着呢!”


    不知道自家男人为啥对一个养子这么上心,不过他说了,自己办就是了。


    两人一边查漏补缺,一边往家走。


    祝家,祝阳舒也在嘱咐祝扬灵,“让你哥给你请个假,一会儿家里得办你三姐的事儿。”


    祝扬灵瞬间明白她爹是啥意思,点点头道,“放心吧爹,我分得清轻重。”


    在场的都是长辈,除非她在这个家里有话语权,要不然,讨论大事儿的时候,是不会听她一个没有结婚的孩子的话的。


    *


    很快,祝家人都到齐了。


    就连忙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祝明舒都到场了。


    不仅他到了,成家的男丁也到了。


    “今天把你们都喊来,也不是为了别的,就是通知大家,阳子家的媛媛要跟余家离婚了。你们把招子放明白点儿,他不再是咱们祝家的女婿,有合作的,也断了吧。”


    老太太放下这话,扫视众人,见众人虽然吃惊,但没人反对,满意的点了点头。


    “老大,这事儿你怎么看?”


    被祝老太太提问的是祝心舒,她是家里的老大,家里有什么事儿,爹娘都会提前跟她商量。


    不过这次侄女离婚这么大的事儿,居然做了决定才通知他们。


    这里边肯定有事儿,不过她们不在伏图县,好多消息来不及收集。


    “娘,我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阳子和弟妹怎么看。”


    摸不清情况的时候,最好还是先不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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