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高高的皇宫墙外,姚星辰收起脸上的痞笑,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掐了一下大腿,想想突然多了个药罐子未婚妻,不禁悲从心里来,顿时红了眼眶,恹恹的样子,哪里还有平日里那个肆意妄为的纨绔样?
守门的小太监,看着小将军那副精神萎靡的样子,恭喜的话,始终没说出口,终究是不忍心在小将军的伤口上再撒把盐。
昨日下午赐婚的圣旨,早就传遍了长安城,小纨绔多了个药罐子未婚妻,全长安城的吃瓜群众对姚星辰同情的很。
坤宁宫内
坤宁宫富丽堂皇,皇后娘娘也是锦衣华服,跪着的姚星辰,半旧的紫色衣衫,显得格格不入。
“谢皇上、谢皇后娘娘赐婚。”姚星辰按照礼数跪下,在外面嚣张跋扈的小纨绔,在皇后娘娘面前,倒是乖巧的很。
高高在上,端坐着的正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看着跪着的那人,嘴里说着谢恩,脸上却是无半点喜色。
“陛下今日公务繁忙。”皇上是一早就算到了,姚星辰今天会进宫“谢恩”,这才选择了避而不见。这门婚事,不管姚星辰愿不愿意,结果都是一样的,毕竟这是皇上千挑万选,才为姚星辰挑了这么一门婚事。
“起身吧。”
“星辰还是跪着吧。”姚星辰也不起来,就跪在地上,瘦弱的肩膀一抽一抽的。
皇后娘娘端起手边的茶水,小抿了一口,不疾不徐,温婉而又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看来,星辰是对这赐婚不满意啊?”
“星辰不敢。”
“云家大小姐的美貌,可是长安城一等一的出挑,星辰不是最喜欢美人吗?”
“云大小姐美不美,星辰不知道。”
“星辰只知道,云家购买药材,那是一马车一马车的往府里运。”
“云大小姐以一己之力,就能养活一家药馆。”
“云家的后门,每天一筐一筐的药渣往外运,多半是我那药罐子未婚妻的功劳。”
“星辰怕,不是云大小姐的病败光了将军府。”
“就怕有一天,星辰也变成了那药渣,倒在了将军府后门。”
一向端庄的皇后,听着姚星辰的满口胡说八道,脸上差点破了功。
此时的云澜月一连打了几个喷嚏,不知道自己的小未婚夫如此编排自己。
“大小姐,您还是多穿点衣服。”春桃拿过披风,给云澜月披上。
“那你的意思是,云大小姐配不上你了?”
“星辰不敢。”
“星辰看,六皇子和云大小姐的年龄才是般配。”姚星辰说的也不无道理,六皇子今年二十,云大小姐今年双十,两人才最是般配。自己嘛,勉勉强强和云家二小姐更般配。
“皇后娘娘,能不能……?”
“嗯?”皇后娘娘冷哼一声,等着姚星辰的下文。
“能不能……?”姚星辰哼唧了半天也没胆子,把后面的话说全了,说全了,就是请皇上收回赐婚的圣旨。
“我看你啊,就是缺人管着你。”
“云家大小姐,比你年长些,日后成亲了,正好管着你,看你还敢不敢有些糊涂心思。”
“星辰不敢。”
“陛下疼惜你,将军府无老人帮着操持婚事。”
“陛下已经为你准备好了聘礼,三日后就是黄道吉日。”
“三日后,就去云家下聘礼,上门提亲。”
“云家有喜,自然要双喜临门。订婚、成亲,都和六皇子同一天罢。”
“六皇子有的,你也有。”
“好了,你那点小心思,在我面前收起来吧。”姚星辰故意穿着的半旧的衣衫,心里的那点小心思,皇后一针戳破。
小心思被揭穿了,姚星辰也不恼,重重的叩了几个头:“多谢皇上,多谢皇后娘娘。”
来时口袋空空,走的时候,得了一堆的赏赐,就连聘礼,都由皇上准备好了。
捏了捏鼓鼓的荷包,姚星辰一脸喜气,哪里还有刚才跪在那,半死不活的样子。
走出宫门,抬头看看明媚的阳光,姚星辰心情大好,这门婚事,谁都拆不散了,直接锁死。
姚星辰最喜欢的就是抬头看着天空,只有对着天空,眼眸里的秘密,才无需遮掩,放意肆志,满眼的欢喜,怎么藏也藏不住。
★
昨日,云夫人将云澜汐带到自己的院子里,关上房门,谆谆教诲。
“从现在开始,你就要记住自己的身份。”
“你再也不是云家二小姐,你是六皇子妃。”云夫人半蹲下身子,给云澜汐行礼。
“娘亲。”云澜汐伸手要扶起云夫人,云夫人却是不肯。
“从今以后,我是云夫人,你是六皇子妃。”
“还望六皇子妃,时刻谨记,凡事要细细琢磨,再行事,小心谨慎行事。”
云澜汐听着云夫人的话,收起脸上的笑,将云夫人的话记在心里。
母女俩又说了些贴己的话,送走了云澜汐,云夫人就开始琢磨着给女儿准备嫁妆。
大喜之后,必有大忧。
云家双喜临门自然是天大的喜事,两门婚事都是云家高攀,云家的两位姑爷,一位是将军府的小将军,一位是六皇子,这嫁妆自然要丰厚,不能打了两位姑爷的脸,也不能让云家的姑娘跌了面子。
这一晚,云夫人房间的烛火燃了一夜,算盘声也响了一夜,云老爷也陪在一边,盘着云府的家当,盘算着云家两个姑娘的嫁妆。
“老爷,”云夫人将账本推到云老爷面前。
“只能勉勉强强凑出一份丰厚的嫁妆。”云夫人斟酌了一番,还是说出了云家的实情。
“就是咬碎了牙,也要凑出两份丰厚的嫁妆。”云老爷看着账本上密密麻麻的的字,头疼,再多看一眼,也不会多出些金银珠宝。
云夫人:我也想咬咬牙就凑出两份丰盛的嫁妆,可是,我就是把牙咬碎了,吞到肚子里,也做不到啊。
“那要不然,就两份嫁妆匀点?”云老爷也想不出别的法子。
“老爷,汐儿嫁的可是六皇子啊。”平日里,面子功夫,云夫人自然做的是妥妥当当,心里自然是偏颇亲生女儿的,毕竟和云澜月隔层肚皮,哪有娘亲不疼亲生女儿的道理。现在可不仅仅是云家的脸面,更是关乎皇家的脸面。
“那也不能厚此薄彼啊!”云老爷也是头疼,面子上既要过得去,还要云家拿的出手。
“澜月那,是不是可以……?”云夫人没说出口的话,云老爷自然懂,只是那小将军可不是容易糊弄的。只是眼下,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只能试一试。
一大早,云老爷、云夫人就转到了云澜月的小院子,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云老爷就来了两回,这简直比过去十多年,来的次数还多。
云澜月看着一起来到自己院子里的两人,低垂着眉眼,能惊动两人一起来的,不知道又是什么大事。
“爹爹。”
“娘亲。”
“月儿,一早的汤药喝了吗,咳嗽好点了吗?”语气里满是关切,云夫人表面一贯做的滴水不漏。
“谢谢娘亲,已经喝了汤药,咳嗽好多了。”云澜月低垂着眉眼,静等着云夫人出招。
“月儿,小将军很快就会上门提亲。”
“我和你爹爹特地来看看,你想要什么嫁妆?”
“爹爹,娘亲,我也不要什么嫁妆,我只想带走屋子里的书做嫁妆。”
“可是,你嫁的可是将军府的小将军。”
“嫁妆太少了,小将军可是会轻视你的。”
“她若心悦我,自然不在乎我的嫁妆;她若厌弃我,再多的嫁妆,又有何用?”
“再说了二妹嫁的可是六皇子,嫁妆少了,只怕会让云家脸上无光。”
“日后,云家还要依仗二妹。”云澜月作为云家人,自然知道现在的云家那还有什么家底可言,能凑出一份拿的出手的嫁妆,已经是极限。
“好,好,好,月儿真懂事啊。”云老爷激动的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老爷?”云夫人看向云老爷,等着他发话。
“就按月儿说的做吧。”
“只是不能让外人看的出来。”
“老爷就放心吧,我一定办的妥妥帖帖。”最头疼的问题,居然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解决了,云夫人第一次看云澜月这么顺眼。
看着两人高兴的样子,云澜月说不出来什么感受,这么多年被区别对待,这么多年被轻视,被冷落,云澜月已经习惯了,只是心里对云老爷,还是失望的罢。
“只是娘亲留下的嫁妆……”云澜月抬眸看了一眼父亲,为难的开口,口中的娘亲,自然不是眼前的云夫人。
听到云澜月的话,云老爷和云夫人对视了一眼,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呢,云夫人觉得自己大意了。
“女儿也不是想要,只是那是娘亲留给女儿最后的一点念想。”
“当初娘亲病逝的时候,特地将嫁妆的清单抄写了一份,留给了陈嬷嬷保管。”
“前些年,陈嬷嬷回老家养老的时候,将那份清单交给了女儿。”提起早早病逝的娘亲,云澜月也是红了眼眶。
云澜月身子弱,说出的话语也是轻轻柔柔的,落在云老爷和云夫人的耳朵里却是震耳发聩。
云澜月不稀罕云家的嫁妆,只是娘亲留给自己的东西,绝对不能落到别人的手里,少了一丝一毫,都不能。
云澜月那早逝的娘亲,去世了这么多年,嫁妆也由云家代为保管了这么多年,保管着,保管着,云老爷早当它是云家的了。
云澜月话里话外的暗示很清楚,手上握着娘亲嫁妆的清单,可不是能随便糊弄的,云老爷和云夫人都很清楚,那嫁妆的分量可是不轻。
云老爷瞪了云夫人一眼,现在不但省不了嫁妆,还要把早就装到自己口袋里的东西,再掏出来,简直跟要了云老爷命一样。
“月儿,只是怕日后,小将军要是知道了,会闹,都知道小将军是个混不吝的,……”云澜月看云老爷和云夫人并不想拿出娘亲的那份嫁妆,只能搬出自己未婚夫的名号。
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姚星辰就是那难缠的小鬼。
姚星辰纨绔的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说来话长。
据说,姚星辰和长安城几个同样臭名远扬的纨绔聚在一起玩投壶游戏的时候,姚星辰是十投九不中,引的后面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也是起哄声不断。
只是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一位曾经是姚将军手下的兵,如今也是副将了,拿了旁边的箭羽,一投一个准,百发百中。
两边一对比,脸皮再厚的小纨绔,也是被臊的脸红。
“当年姚将军可是百步穿杨,出了弦的箭,绝无虚发。”
“我这在姚将军面前,只能算是雕虫小技。”
“以后如果可以话,不如在自家院子里和泥巴。不要辱没了姚将军的名声。”
姚星辰听着副将嘲讽的话,小纨绔哪里受过这种气,顿时握紧了拳头就准备招呼他一顿,只是被身边的人拦了下来。
当晚那名副将回去的时候,被人打断了右手,还是被硬生生的折断了右手腕。
这事被人捅到了皇上那,专门写了折子,参了姚小将军一本。
皇上也让人去查了,结果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是姚星辰干的,副将的右手,断了也是白断。
就这样,小纨绔是名声在外,只是是恶名。
后来,长安城的人,对小将军是敬而远之。有皇上护着,姚星辰更是嚣张跋扈、肆无忌惮。
对于姚小将军,云老爷和云夫人自然是忌惮的,何况云澜月娘亲的嫁妆,本就是留给云澜月的,要是传出去,云家欺占了病逝的云夫人留给女儿的嫁妆,云家的脸面真是全丢光了。
“月儿,你放心吧,你娘亲的嫁妆自然是一份不会少的。”云老爷再是不愿意吐出已经吃进去的食,也不得不吐出来,还必须吐的干干净净。
“月儿,有时间的话,去置办一些自己喜欢的衣衫、首饰。”
“谢谢爹爹和娘亲。”
送走了云老爷和云夫人,云澜月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再有人打扰自己。
毕竟接下来,有的云老爷和云夫人忙,云澜月落的个清净,也是满心欢喜,以后这清净的日子,对于云澜月也是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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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马车里的云澜月,听着外面喧闹的声音,也是忍不住伸出手,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热闹的街景。
潇湘苑门前,少年玉簪束着发,剑眉星目,眼睛如同星河坠入星星,那张脸,看着比男子秀气,比女子略显英气,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一身蓝色长衫,和头顶明亮的蓝天,互相呼应。
少年,嘴角扬起一抹笑,痞痞的坏笑,比太阳还耀眼,有着让她艳羡的恣意潇洒和健康。
少年侧着脸,正对着潇湘苑,看着眼前召唤着自己的各色丝绢,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云澜月脑海里只想起这句诗。
只是,如果,这满楼红袖招的这人,不是自己的未婚夫,云澜月倒是也能怡然自得的欣赏,这美好的画面。
云澜月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和未婚夫初遇,就在是潇湘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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