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故意的,故意圈着她,一边耳鬓厮磨一边说这些过火的话。
赵霓夏耳根发热,没答他的问,把他手上的东西往袋子里塞,偏头不理他。他似是微微勾起了唇,越发贴着她的耳边追着亲。
赵霓夏被他抱着,在这桌边亲了好一会。
差不多到饭点,不多时,柯林又来了一趟,把刚送到的晚餐拿来给他们。
吃过晚饭后,夜渐渐变深,他们窝在沙发上一起看电影。
剧组下榻的是星级酒店,裴却住的这间豪华套房,面积极大。沙发这么宽阔这么长,他们俩却挤在一个角落。
他从后抱她,赵霓夏在他怀里,背倚着他。他也有在看电影,但总是忍不住捏捏她的手指,握她的手,或是把下巴枕在她肩颈,收拢手臂抱得更紧。
赵霓夏忍住了想问他为什么这么黏人的话。
以前他们过夜,关系不尴不尬,从来不在清醒的时候温存。
每次最后都是很累了,迷迷蒙蒙间她能感觉到他抱她,但隔天一醒,两个人立刻又各自分开。
感觉完全不一样。
真的在一起以后她才发现,他比想象中要黏人得多。
外表看着冷冷淡淡,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拽样,却总是喜欢挨着她。
就像这几次见面,不是亲就是抱,他好像对亲密接触有着别样的渴望。
这么黏着看了部电影,随着画面逐渐到尾声,圈着她的怀抱也变紧。
桌上袋子里的东西先前已经被他拿了一盒放在床头,他身上热意又开始明显起来了,赵霓夏有点紧张。
他们虽然曾经有过,但毕竟过了六年多,都是曾经了。
感觉又要被他摁倒在沙发上,赵霓夏连忙坐直,试图起身:“我去洗澡……”
没等她从他怀里出来,他抱着她道:“我帮你。”
她脸热了一瞬,“我自己可以,而且你不是已经……”
“正好,刚才只简单冲了一下。”他说。
不待继续分说,他压着她在沙发上亲了一会,而后,抱着她一起进去。
热气氤氲,水声淅沥。
玻璃上蒙上了一层白雾。
本来足够宽敞的浴室,突然变得拥挤逼仄起来。
玻璃和墙壁是凉的,水是热的,呼吸也是热的。
被热气充盈的整个空间里,凉意和热意交织。
她完全不敢朝他看,他却肆无忌惮,让她只能节节败退,束手就擒。
……
四十多分钟后洗完出来。
待打湿的头发吹干,夜更深了。
赵霓夏陷进了床铺里。
床头的小灯开着,裴却压着她,用力地亲她。
屋子里静悄悄,只有他们接吻的声音。
又是那样发狠的亲吻,她舌根都被吮得发麻,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真的已经到了极限。
就像一张绷到最紧的弓,蓄势待发。
赵霓夏迷蒙地昏着头,他埋头在她脖颈,气息和亲吻一样热,她的心跳和热意也变得更加汹涌。
只能听到呼吸声了,有点乱,分不清是她的还是他的。
没等开始下一步,手机震动声却突然响起。
赵霓夏被惊了一下。
来电是柯林。
裴却不耐地直接挂断,继续做自己的事。
但那声音很快又响了起来,锲而不舍。
他不得不竭力平复呼吸,接起,声音沉沉压着:“什么事?”
柯林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音量泄出些许,赵霓夏也听见。
成导让他立刻过去拍一场戏,大致内容她没听太清楚,似乎是之前一直不满意的部分,因为天气原因没拍好,今天终于等到了。
剧组正好在拍配角的夜戏,都没收工,天气状况会持续一晚,就等他过去。
裴却呼吸沉沉地默了几秒,喉间干涩地问:“多久?”
柯林说二十分钟司机就到。
他有一会没说话,眉头拧着,最后,还是舒了口气,应下:“知道了。”
手机放回床头柜,他压回赵霓夏身上,头埋在她脖颈间,一下比一下重地喘气,沉默地调整自己的状态。
大导们都有自己的脾性,在剧组里更是说一不二,为了拍好戏,这种临时通知的事不少见。
咖位够大的艺人可以说不提出意见,但裴却是那种会配合的演员。
他不是第一次跟大导演合作,早习惯了这种事。
赵霓夏看他实在难受,试探地问:“你要不要……”
她伸出的手被他一下抓住,“别动。”
他声音微微发颤。
“……”
“二十分钟不够。”裴却哑声道。
他鼻尖贴着她脖颈皮肤,闭着眼让自己冷静。
她不知道,这六年对他来说有多煎熬。
包括她回来后的这段日子,每一天每一夜,他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了。
一旦开始,谁都别想让他中途停住。
裴却压着她,一动不动地埋头在她颈边,过了好一会,深吸一口气起身。
他把被子给她盖好,披上浴袍,去浴室冲了个冷水。
赵霓夏缩在被子里,他带着一身冰凉水汽出来,临出门前到床边亲了她一下,“还不知道要拍多久,你困了先睡。”
她裹着被子,“嗯”了声。
裴却收拾好,外间响起敲门声,他出去,门很快关上,隔绝了远去的脚步声。
套房里静下来。
赵霓夏窝在被子里,盯着天花板看了会,翻了几个身。先前被抹了太多沐浴露,一遍一遍,整个人都是香味。
她感觉自己还有些热,睡不着,但又不想做别的。
把被子拉高了一点,遮住了自己半张脸。
视线瞥见床头柜上的东西,她顿了下,又翻身转向另一侧。
裴却起身时那个状态,实在是吓人,她甚至不敢多看。
不知道他今晚的戏会拍多久……
她闭上眼,胡思乱想着,酝酿睡意。
……
快要天亮的时候,裴却回来了。
赵霓夏在睡梦中听到开门的动静,她睡得有点沉,直到背后的人贴上来,带着热意和夜晚微寒气息的怀抱拥住她,她才动了几下。
迷迷糊糊还没睁眼,他温热的唇瓣覆在她后脖颈上,亲了亲她,低声道:“睡吧。”
她试图睁开的眼皮很快又闭上,继续沉沉睡着。
早上九点多,他又起床赶去片场了。
没有吵醒她,赵霓夏睡到十点清醒,看到他发的消息。
他团队不止一个人跟着他在这边,他把柯林留在了酒店,让她有事就找柯林,自己带了别的工作人员去片场。
赵霓夏洗漱完,带着点懵,打电话问他:“你几点回来的呀?”
他说:“四点多。吵到你了?”
“没有。”她道,“怎么那么早又去了?”
“通告单临时调了。”
“那你不是没怎么休息……”
“没事,我昨晚在片场候场的时候有在车上睡,今天白天一两场戏,只是等得久一点,空下来也会在车上睡。”
他说他有补眠,让她放心。
赵霓夏和他聊了一会,打完电话后,柯林过来敲门,给她送来吃的东西。
她没出去,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不时和裴却发着消息。
他和她说了,今天收工时间会比较早。
她一个人窝在沙发上看电影,下午,裴却又打了个电话给她,跟她说晚上去见一个圈内朋友。对方在这边弄了个别墅享受生活,知道他来拍戏,几次邀他去做客,他之前一直没空,今天又接到人家电话,应下了。
“晚上去吃个饭,吃完饭我们就回来。”他说。
她闻言道了声好。
一边看电影一边继续等他,看到一半,手机忽地震动。以为是裴却的电话,她从沙发上摸出手机,拿起一看,却是林诚。
赵霓夏顿了下,把电影暂停,接听。
“什么事?”她微微吐了口气。
林诚道:“赵小姐,有几件事情我要跟您说一下。”
她抿了下唇,“你说。”
“之前您让我查的事情有进展了。”
投递快递的人有了眉目,基本范围已经锁定,林诚简略把事情过程和结论说了一通,说完停了停,又道:“第二件事情是,这两天我们传媒那边的负责人汇报消息,说有人往他们公司邮箱投递了匿名信,信的内容比较含糊,只粗略地提到说有料想爆。负责人看到信的内容提到您,立刻通知了我们。”
他说的传媒,是定泰集团旗下的新闻产业,涉及媒体这一块。
这是赵霓夏他妈所做的唯一和娱乐圈沾点边的领域,但也不是她一手做起来的,是生意发展起来后进行的投资之一。
“寄邮件想爆料的人应该也和投快递的人有关,我让他们压下了,但这个情况……”
赵霓夏知道他的意思,沉默着没说话。
匿名信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投递到他们这里,估计都压不了太久。
“最后就是,这件事赵总已经知道了。”林诚语气变沉,“打电话之前,赵总吩咐我说,她要和您见一面。”
他道了句抱歉,“我原本没有跟赵总汇报,但是……”
传媒的负责人那边汇报上来消息,其它助理们知道,赵定音自然也就知道了。
赵霓夏说了句没事,握着手机的手紧了几分,轻声问。
“她什么时候回来?”
“就在这几天,行程大概定下了。我这边再和赵总联系一下,确定了以后我马上通知您。”
赵霓夏默然着,许久,缓缓道了声:“我知道了。”
……
裴却回来的时候,赵霓夏正坐在沙发上发呆。
听见他进门的动静,她慢了几拍,抬眸看过去。
他收工确实早,这会还没到傍晚。
“呆着想什么?”裴却朝她走近,想摸她的脸,想起刚从片场回来又停住。
赵霓夏看着他,扯了下唇,说,“没什么。”
他轻挑眉,俯身亲了她一下,进了浴室洗漱。
简单的冲洗,不多时就出来。
裴却坐到沙发上,抱起她,电视里在放什么,她自己都没看,他更懒得去管。压着她亲了一会,发现她心不在焉,他停下动作,看着她问:“在想什么?”
赵霓夏眼神闪了闪,避开他的视线,说:“没有。”
他眸色沉了下,“下午怎么了吗?”
她捋起额前垂下来的一缕发,“没怎么,我就在房间里看电影。”
没有直视他的眼睛,她微垂着眸,说完,手指拨弄了两下他的衣领。
裴却看着她半晌没说话,她抬眸对上他的视线,拨弄她衣领的手被他抓住。
“心情不好?”他问。
她动了动唇正要说话,手机忽然来电。
瞥见林诚的名字,她连忙抽回手,拿起手机看了他一眼,“我去接下电话。”
裴却没吭声。
她起身走进浴室,接起电话,“喂?”
“赵小姐,赵总明晚会到公司,她让您明天晚上跟她见一面。”
没有问她在哪,也没问她方不方便,就只是提出要求。
赵霓夏闭了闭眼,微微吸气,也没有心思多说别的,“……你帮我订张明天的机票。”
她把自己在的城市告诉他,挂了电话,背靠着洗手台,在浴室里呆了好片刻。
安静间,想起裴却还在客厅等她。
她敛好神色,提步出去,坐回沙发上。
裴却看向她,问:“怎么了?”
她默了默,说:“我明天要回京市,有点事。”
来之前,本来说好在这陪他至少五天,今天才第二天。
“……”
谁都没说话,过了几秒,他才开口:“必须回?”
“嗯。”
“很重要的事情?”
她缓慢地点了点头。
他沉默下来。
裴却坐在沙发一角,斜斜倚着,没有说话,拿起遥控器调音量,开大了几格,又关小。
赵霓夏看了他几眼,抿了抿唇,转身倚进他怀里。
抬手抱住他,她问:“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没有。”他瞥她一眼,单手搂住她,又看向屏幕。
不待她再打量他的神色,他把她摁紧在怀里,没有再就着这个话题多说什么。
……
裴却的朋友是个影视圈大佬,姓安,投资过不少电影和电视剧,年纪也比他们大些,快四十了。
安先生和他太太两人早早就闲下来,因为喜欢这个城市的气候和景色,在这边市区弄了栋别墅,在乡下还有个度假小庄园,每年时不时就会来这边待上一两个月。
赵霓夏和裴却坐车到达他们住处时是傍晚。
别墅非常大,带着湖和院子,院里引着活水,还有桥,四面一圈木质的廊道,屋内装潢也是木质风格,十分有韵味。
安先生和安太太热情地招待他们进去,他们家没有小孩,但养着猫猫狗狗,四个人坐下说话聊天,宠物不时走过跑动,抬眼看向开着的推门外,院中景色便尽收眼低,再怡然不过。
一聊就聊到了天黑,他们换了个同样能看到院子的房间吃饭,菜色无一不是精心准备。
安太太人和气又健谈,一直在和她说话,赵霓夏一边应着,眼神却不自觉地注意裴却。
自在桌边落座后,他喝了不少酒,安先生和他聊着电影的那些事情,他脸上表情和眼神看着和平时没有两样,手中的酒却一杯接一杯没有停过。
吃到餐后甜品上桌,他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裴却背靠着椅子,眼睑微垂着,一向冷淡的脸更加淡薄了几分。
安先生在旁打趣:“小裴酒量不行啊,这么点就醉了?”
他是爱喝酒的,边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裴却满上,招呼道:“来来来,再来,难得你陪我喝一回!我这个酒可是好酒,收藏很久了!”
裴却默不作声,端起酒和他碰杯。
赵霓夏朝他看了几眼,见他又喝起来,忍不住轻扯他的衣摆。他伸了只手下来握住她的手,握了一会,又松开。
酒还是没停。
“……哎呀,就让他们喝,我们别管他们!”安太太看出她挂心,对她道,“喝醉了没关系,就留在这住一晚,房间可多了。我很少和人这么聊得来,能和你多聊聊我才开心呢,来来,尝尝这个点心——”
赵霓夏只能收回看着他的目光,朝安太太笑笑,动筷品尝。
就这么喝着聊着。
赵霓夏没喝酒,大概是灯光和暖风的缘故,到后面脸也有点热,起身去了趟卫生间。
等她打开门出来,就见裴却正在外面。
她脚步顿了一下,但他没做别的,只是道:“我洗个脸。”
裴却的脸微红,眼里带着酒意,有点不清明,不知是因为心情不好还是因为喝了酒,神色看着有点沉。
赵霓夏走出去停在门口,他没关门,开了水龙头低头掬起水洗脸。
她站着看了一会他的身影,犹豫地开口:“我妈回国了,我明天回去和她见一面。”
裴却顿了下,看向她。
她没再说别的。
沉默间,水流从龙头哗哗地冲下来,他脸上的水珠滴落,几秒后,他垂眼“嗯”了声,又转过头去,继续掬起凉水。
赵霓夏站了片刻,没等他们再多说,那边传来安太太叫她的声音。
她应了声,裴却关了水龙头,和她一起回座。
裴却脸上染上了醉意,他坐在椅子上,听着安先生说话,不时会点个头,也并非完全没有开口,但赵霓夏却觉得他好像沉默了起来。
那群宠物在别的房间跑了一会,跑进来在桌下追逐玩闹,安太太和她聊着,一边逗弄起它们。
安先生也很喜欢宠物,忍不住也和它们玩起来,话题便转移到了宠物身上。
安太太给她介绍几只宠物不同的性格,还跟她说起如何分辨那两只长得很像的猫,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住。
“……这几只都是流浪狗,这只猫也是……橙色的这个乖乖,是我朋友捡了后来送我们的,你看,可爱吧?”
赵霓夏还没回答,那边安先生就接过话:“可爱可爱,我们家小崽最可爱!”
她笑了笑,也夸了几句。
“有些人好没公德心的,养了宠物不喜欢又扔,我家这几只宠物基本都是收养的。你看这只,看它长得漂亮吧?之前就是被弃养的,我们带回来的时候身上毛都脏了,现在可黏人了……”
安太太一边说一边挨个逗弄。
那只被弃养过的狗狗被她摸完,就走到了赵霓夏脚边,就像安太太说的,它还挺亲人,一点都不怕生。
赵霓夏摸了摸它,轻轻逗弄它。
“估计是被扔怕了。”安太太叹了口气,又伸手摸了两把。
几个人坐着又聊了一会。
时间不早,快十点钟,裴却又醉了,他们准备告辞。
安太太分外热情,连忙留他们再多歇一下,“先不急,我让人煮个醒酒的汤,让小裴喝了再回去,不然一会坐车要晕的,难受了会吐。”
赵霓夏想想便没拒绝。
安太太说着就去厨房安排,赵霓夏脸又发热,她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一看,就见桌边只有安先生一个,正在打电话。
安先生捂着手机,指了指推门外,“去吹风了。”
她点了点头,小声道谢,走出推门,沿着廊下去找裴却。
没多久就找到他。
他坐在长廊不远处的屋檐下,看着院中的湖水和桥发呆。
一株株石柱上亮着灯,照亮了四周的昏暗。
赵霓夏脚步停了下,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他侧头看向她,她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他的脸很热,她问:“难不难受?”
裴却摇头,淡声说:“没事。”
他的声音里还是有着醉意。
赵霓夏不再说话,静静陪他坐着。
院子里引了渠,水流是活的,明亮的月色下,只有水缓缓淌动的声音。
他们就这样肩并肩坐着,谁都没说话。
风有点凉。
赵霓夏想到安先生和安太太还在屋里,又怕他喝了酒被风吹明天难受,不敢待太久,打算坐一会就叫他回去。
安静间,他忽地道:“赵霓夏。”
她一顿,“嗯?”
头顶有盏灯,光晕幽幽落下来。
他开口了,却又好一会都没说话。
水流声传来,显得这个夜晚别样寂静。
“怎……”
“……狗是不能丢两次的。”
她刚想问,忽地就听到他说。
突兀又莫名的一句话,没头没脑,话里那说不上来的低沉却让她一怔。
“只要还记得,不管被扔多少次,不管被扔多远,不管多久,都会自己找回来……”
裴却坐在廊下这一处,微佝着背,手臂压在腿上,似是带着醉意,又似是别的,微微垂着头。
赵霓夏微怔地看着他。
那带着醉意的声音响起在夜下。
“可是,狗是真的不能被丢两次的。”
这里明明亮着灯,她却突然觉得,他好像是融进了黑夜里。
裴却没有看她,坐在黑夜的廊下。
他垂着头,低声地说:“……因为他真的会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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