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肉触在空中疯狂拍打,拉扯出飒飒风声。金属巨蛇在缠绕中不断扭动,远远望去形如狂蟒之灾。
红发青年躲过层层袭击,沿着藤枝中间的缝隙跳到下一条去,快到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
高浓度的污染正在使这片土地异化,从地面残留的虫卵中爬出了细小的幼体蜘蛛,有些被藤条碾碎挤压出透明的汁液,有些则沦为了树藤的食物,但更多的则爬上肉触,不时能够踩到爆裂声。
奥雷乌斯没有犹豫,遇到阻碍就躲开、砍开、或者换一条路,像极了动作游戏的男主角。
这不是他遇到过最可怕的景象,但在已经历了一场战斗后,无论是体力还是精神都太过疲惫。青年平生第一次后悔起自己平时使用力量太大手大脚,仗着这具身体对疼痛不太敏感就肆意妄为。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强打精神绕过几根攻击性尤其强的肉藤。虽然远看无事,可一旦靠近,就会发现整棵植物的状态极为不稳定。好似濒临极限的火乍弹,神经绷紧到了极限,哪怕是一点点刺激就会引起它们狂暴的回击。
好在蛇吸引了绝大多数注意力。渺小的人类穿行在粗大群藤中,反倒巧妙地隐蔽了自己。他丝滑地跑到肉触尽头,瞄准时机屏息跳起,下一根甩过的触须直接将落下的他带走,在空中甩过一个大圈。
强大的惯性使得青年不得不将剑刺入藤身稳住身体,在对方因为疼痛发疯前,赶忙找到下一条可以供自己前进的工具藤。
如果不谈这光怪陆离、诡异恐怖的背景,这一幕实际上颇有趣味。奥雷乌斯好不容易才越过阻碍,站在藤上看到了那座眼熟的小屋。
如今这座小屋已被巨树彻底包裹,只露出边缘处隐约的房粱轮廓。与其说小屋,倒不如是自然生长的树屋。
而在苍天巨树的正面,阿美拉的脸已与其彻底融合。条条深邃的木纹生动地勾勒出主人的挣扎与痛楚,仿佛是将活生生的人融入了树中,令人看到之后不寒而栗。
奥雷乌斯的目光从他的脸上一闪而过,心中只觉得有些沉甸甸的。他的掌心渗出了汗,使得被握住的剑柄有些湿滑。
接下来,他就要用这把剑杀掉对方。当这个念头在青年心中升起时,他抿了抿唇,神情恢复了最初的坚定。
让高洁者如此不堪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倒不如送他们去死。哪怕是阿美拉自己,也绝不想看到自己变成现在这样。
青年沉下眼瞳,扫视前方的藤枝。这里树藤的异化比原先更显严重。肉质表面清晰浮现出一张张人脸,靠近后甚至能够听到低微的哭声。
其中一个甚至张开嘴巴,想要去咬奥雷乌斯的裤腿。可惜他没有牙齿也没有舌头,被长剑残酷地直接捅穿。
怜悯与慈悲在这样的场景下不再适用,他来此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这座悲哀的小镇敲响丧钟!
奥雷乌斯的身影疾驰向前,连续几次点地跃过阻碍的藤枝。紧绷肌肉运转,将弹跳力与速度发挥到极致。【神圣武装】的发动让青年脸上出现繁复的红色纹路,被强化的剑身锋若流影,所到之处无往不利,哪怕面对最柔韧的肉触都宛如切豆腐般轻松。
可在这里的藤群本就比其他地方更加易怒敏感,它们纷纷瞄准青年。污染强化的身躯犹如一根根长鞭,只是鞭子不会有这种抽得地开土裂的凶猛架势。
破空声接连不断地奏成一曲致命的歌谣,而红发青年就踩着这首死亡之歌翩翩起舞。他的每一次弯腰都必然躲过凶猛的抽击,侧身与低头都会与想要将人头敲碎的藤枝擦肩而过。
在极尽危险的穿梭中,青年的速度没有受到一丝影响。随着他的靠近,藤树表面的人脸发生了变化。
木纹组成的双眼缓缓“睁开”,向逼近者投以注视。在其“看”到青年的同时,藤群的动作变得更加狂暴。奥雷乌斯额头微微沁汗,眼尖地看到树下的藤群宛如眼镜蛇抬起头来,似乎也在跃跃欲试。而在藤群遮掩中,隐隐有一团被树藤厚重包裹的事物。
那是什么?
困惑从青年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并不影响他极快地收回注意力。寻找起解决这件事的方法。
办法很简单,他只需要将这棵树拦腰砍断。这并不轻松,可最有效果。这个位置不能太高,否则留下生机太多,不能确保繁藤树的枯死;也不能太矮,否则太粗,很难依靠他的能力斩断。奥雷乌斯迅速扫视,很快找到了目标。
那是位于脸庞正下方的位置,将剑刺入这个部分,他可以借助踩地的惯性向侧边冲去,将这棵巨树拦腰截断!
青年打定主意,面对那张似是而非的面容,他神情肃穆如送葬者。没有任何犹豫,高抬剑尖直直撞入那处由他选定的心脏!
“——”
刺穿某物的声响震动耳膜,坚硬的手感紧贴掌心,伴随灼烧般的痛苦,双方毫无疑问地完成了目标。
奥雷乌斯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他的剑正如预料,深深刺入了藤树的树身中。但与此同时,藤树表面也同样出现一根凸起。形如蛛肢,色泽如肉,从正前方刺入了青年的胸口中。
碰触的地方像是生生贴在火炉上烤,痛得人一时难以呼吸。可更让人困惑的是面前发生的事情,奥雷乌斯的思维凝固,几乎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视线有些模糊,面前属于阿美拉的脸庞愈发扭曲。而在这张脸下,再次出现了两张新的脸。
它们也如木纹绘制,脸上充满戏谑与嘲笑。一左一右,分别是男性与女性。繁藤树颤抖的肉触因为他们的出现几近发狂,将捆在空中的巨蛇勒得吱呀作响。
两张脸却对此毫无反应,他们咧开大大的笑容,一个声音沙哑,一个语气柔媚。
“我们注意您很久了,奥雷乌斯先生。从传送门的反叛开始,我们就在观察您。”
“真可惜、真可惜。您拥有优良的素质,我们很看好您。虽然这具身躯中的血脉者还在挣扎,但他很快就会彻底堕落。您有两个选择:死亡或者加入我们。”
“……你们是谁?”
奥雷乌声音干涩。两张面孔相视而笑,其中一个变化出一张熟悉的脸庞,他向青年眨了眨眼睛,爽朗笑道。
“谢谢您的帮忙,血脉者大人。如果不是您,我恐怕得再费一番功夫才能将卡欧送回来。”
看清他的脸时,青年语气凝滞:“你是...那时我救下的年轻守卫。”
居然是从那时候就开始出现的问题吗!?
“没错。”男性面孔笑道。“可惜的是我没想到您的实力这么强,那么轻松就解决了我的蜘蛛。机会难得,干脆就从最开始讲起吧。”
“实际上,那个小队里谁都没幸免于难。最年轻的守卫莱伊是第一个被感染的。不过他很幸运,因为他死得悄无声息,随后占据了他身体的人是我。”
“原本的计划是他们为我而死,经历艰苦磨难后,我将情报带回去。由于只剩下我,守卫队会让我直接面见血脉者。在单独相处中我可以趁机污染他,潜移默化地寄生整个城镇。可惜的是你的出现破坏了我的计划。”
千辛万苦带回去的不仅是同伴,也有可能是藏有寄生卵的猎物。虽然他本来就把对方当做材料,不过在这种地方派上用处也不可惜,好歹寄生了些人类守卫队。
男性面孔语气慵懒地继续说道。
“当然,我做出的临时计划也被你打断了。这不要紧,我们还有第二预案。这个预案有些瑕疵,倒也足够支撑这里的异化。虽然男爵的归来让我们很伤脑筋,但换个思路,只要操作得当,繁藤树为了生存会主动吸食附近的污染。”
“而污染无处不在,由于繁藤树的吸取会自动向这里汇聚,转而提升周围的浓度。我们完全可以依托异化男爵建立起更加强大的蜘蛛王国。”
女性面孔接下话题,柔柔叹息:“但阿美拉实在顽固,这里的镇民也比我们想象得更难缠。我们只能换一种方法,找到了一位对他心怀怨恨的小女孩。”
“说服她很简单,毕竟那个女孩亲眼目睹了姐姐被阿美拉吞噬。只要可靠的人出面,诱惑她吞下用于寄生的蛛卵而不与之融合,有血肉作为阻挡,在这种高污染环境中基本没人会发现问题。”
恐惧中的孩子当然不会谁说话都相信。但作为城镇卫兵,保护大家的平民青年。他具有天然的优势,稍加言语引诱就能得到良好反馈。只要后期找个理由【死去】,摆脱嫌疑简直是不费吹飞之力。
没有任何人会怀疑一个死人是罪魁祸首。
“...你们的目的不只是将这里变成巢穴。”
红发青年强忍胸口传来的痛楚,神情异常冷冽:“这是一个陷阱,你们从那个时候就已经选中了这个村子作为牺牲品。”
男声纠正:“这本不是针对你的陷阱。”
女声道:“我们只是想异化一些新的血脉者,让他们带着更多的蛛卵离开。因此才将棋子保留到救援队赶来。看到你来的时候,我们可是被吓了一跳呢。更别提还有那些讨厌的脑虫,被他们发现可就麻烦了。”
男声似是赞同:“所以哪怕排除掉那个战斗型血脉者就可以轻松剿灭他们,但为了避免意外,我们还是选择处理掉了他,并使用了来自母体的珍贵毒剂。”
“至于你——你的战绩着实显赫,一出现就破坏了雅安城中的感染计划,杀死了虫母。虽然那家伙是个只会生育的蠢货,也足够引起我们的注意力。”
“之后,你又前往克罗斯领地,破坏了狼群计划。负责相关方案的人员可是为此大发雷霆。不过没关系,我不喜欢那个女人,所以我很看好你。”
女声轻盈妩媚:“虽然你的力量十分惊人,血液的确古怪。可惜我们的本体并不在这里,这只是我们的一种寄生能力。哪怕沾上血液,被你操控的仍只有这棵繁藤树。而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想要完全控制它,恐怕会直接失血而死。”
说到最后,两个声音重叠在一起笑道:“想要完成这一切并不容易,我们能做的只有顺水推舟,让一切看起来合乎常理。好在你们并没有发现问题。”
奥雷乌斯喉结滚动,试着吞咽下干涩的口水。这不是源于恐惧或者害怕,而是由于他的身体在渐渐发冷。
被树藤刺穿的地方与兰博相似,腐败的灰白色部分没有一丝鲜血,显然是为了针对剑士特意选择的毒。对方说了这么多,无疑也是在拖延时间。双方一个是为了让毒发作,一个是为了让身体恢复更多的力气。
看来还真是自己大意了。依靠强大的力量顺风顺水,却全然忘记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杀死狮子的通常不是另一头狮子,而是隐藏在暗处的毒蛇。
红发青年心中苦笑,对方显然不是为了杀死他而来的。欣赏够青年虚弱的姿态,女声重新开口,口吻诱惑。
“当然,我们是抱着诚意来的。如果您加入我们,不仅能够活下来,我们还能为您提供更加强大的力量。”
“来自黑雾的眷顾一定会让您满意。祂只是所有人进化的归属,只是因为未曾拥抱祂,世人才会恐惧未知。”
随着他们的话语,丝丝缕缕的黑雾在空气中蔓生,宛如回应一般柔柔拂过青年的脸颊,好似母亲的抚爱与劝诱。红发青年静默片刻,反问道:“也就是说,如果不加入你们,我今天就得死在这里?”
两幅人面笑而不语。青年又问:“那阿美拉还能救回来吗?”
男声回答:“他已黑雾缠身,连同这座小镇中的所有灵魂一起,注定成为祂的所有物。但如果你现在答应,我们还能让你见他最后一面。”
“我明白了。”
奥雷乌斯点了点头。就在两幅人面以为他要答应时,青年脸上露出一个冷笑。他咬紧牙关,握住树藤猛然将其从胸口拔了出来。鲜血溅射在繁藤树上,转瞬漫开密集的血丝。
他们的确没想杀他,刻意避开了心脏的位置,奥雷乌斯向后一跳拉开距离,转手用剑锋生生削去伤口表面的薄薄腐肉,尖锐的痛感顺着神经传递,疼得他一时手指都有些握不住。
两幅人面见状缓缓收回触肢,神情变得冷戾:“看来你注定要与我们为敌。”
“别说废话。”
奥雷乌斯桀骜不驯道,伤口处重新露出新鲜的嫩肉,血像是要将所有生命力带走一样往下流,又全都落在了骑士长剑上。后者光辉璀亮、仿佛从晨曦中初绽,荆棘赤红到刺痛眼球,孕育着无可匹敌的锋利气息。
随后,青年接了半掌血,仰头喝了下去。他脸上的纹路骤然生长,转瞬密密地覆盖了半身。凶悍如远古巨兽般的杀气凛然涌出,竟凝聚成一片犹如实质的血海。其中传出无数怪物的哀嚎哭喊,让闻者悚然失色。
把这具身体从内而外地当做武器去强化,将每个细胞都压榨出最后一丝活力。正如先前碎裂的长剑一样,这是完全以身体的寿命为代价进行的强化,但在这种情况下,奥雷乌斯已然毫无畏惧!
疯狂跳动的心脏几欲炸裂,催动伤口处肉眼可见的嫩肉生长。酸胀疼感与刺痒交错,猩红纹路爬到了青年的眼尾与额头,冷戾五官此刻犹如恶鬼临世。
他抬手出剑,锋芒直冲两幅人面。后者咯咯笑了一声,轻松从原地消散。长剑切豆腐似的刺入树身,激起藤群狂乱的反击。红发青年闪身躲过交错肉触,耳边响起两幅人面窃窃的笑。
“没用的,这棵藤树已经被我们寄生了,无论你如何攻击,都只会激怒它。”
“放弃吧,你是找不到我们的,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你以为那群人对你就是真心的吗?只要他们发现你的血有问题,你就会被立刻抓住研究。你不知道自己多么特殊,你就像是一个活在世界上的黑雾。”
“你知道吗?我们天生就该是同伴。”
或威逼利诱,或娇柔讨好,肆无忌惮地交流起红发青年被发现后的凄惨死相,每一个都令人头皮发麻。
奥雷乌斯对此置若罔闻。猩红杀气充斥眼瞳,早就应该抽离的主体意识却第一次没有离开。在冲刷脑海的恐怖杀意中,他艰难地分辨出还能获得的信息,企图从中找出一个破绽。
如果放任身体被诅咒驱动,哪怕流血而死也不可能除掉这两个人!
寄生、寄生、寄生....
寄生一定有引子,就像是奥雷乌斯的血液、幻影蜘蛛的虫卵。一定会有什么东西在!
混乱思维断断续续,在本能与理性中寻找着突破口。红发青年猛然前扑,居然不再躲闪,硬生生受了藤树一击,左肩传出清脆的骨骼断裂声。
在两幅面孔看死人般的眼神里,他一剑划破那处鼓囊囊的树藤,从中露出一只已经死亡的娇小蜘蛛。
它与其他蜘蛛截然不同,仅有掌心大小,包缠树藤却极厚,仿佛这样才能吸光它其中的污染。半透明的身躯好似艺术品,上半身为光洁人体,却从脖子分叉,长出一左一右两个脑袋。一个面容娇美,一个眉眼英俊。
两幅面孔对此露出一个嘲笑的表情,他们早就猜到对方会攻击这里。可惜这仅仅是个障眼法,这具承载体已经是个空壳,真正重要的部分早已注入藤树中去了。
而奥雷乌斯却没有攻击它。
他躲过接下来的攻击,翻滚到那具蜘蛛边,将手中剩余的血蹭了上去。
娇小蜘蛛身上应势浮现出猩红血丝,空无的死尸在驱动下慢慢爬起,咯吱咯吱地晃着脑袋。青年反手削断一根想要击碎蜘蛛的树藤,终于嘶哑开口。
“——去找。”
哪怕是空壳也无所谓,寄生必有载体。
既然气息一致,就像是影子人能够感知到沙肯的呼唤,这只蜘蛛也一定与那个东西有联系!
双头蜘蛛人僵硬地转过了身,仰头看向这棵高大的巨树。在两幅面孔骤然色变中,它发出了蜘蛛的嘶鸣。
无数藤枝骤然一顿,争先恐后地袭向这只透明蜘蛛人。哪怕是奥雷乌斯也阻拦不及,直接将其碾成碎末。
但足够了、随着那一声嘶鸣,透明的涟漪圈圈荡开。与藤树中的某个东西微微呼应、系出同源。
奥雷乌斯不假思索地跳起,向着阿美拉面孔的眉心刺下——在那里,盘踞着一团强烈的污染。
它没有实体,却并不流动,通过占据藤树的核心而干扰着整棵巨树,必要时直接进行转移。
谁能抓住一团流动的污染呢?
因此没有任何人能够解除来自双幅面孔的异化。
但奥雷乌斯做到了,在剑整柄刺穿面孔眉心的同时,断裂的左肩顺势狠狠撞了上去。断骨在反作用下刺穿本就饱受重创的皮肉,血喷溅而出,瞬间将附近的树身转化,将这一团污染困在了血丝控制的部分中。
“你疯了吗!?”
两幅面孔瞬间变色,齐齐尖叫。奥雷乌斯却只是咧开嘴角,扬起一个白牙森森的笑,神情凶狠得像是彻底发了狂。
他举起剑,冲着那一团黑雾核心捅了一下、又一下。血顺着剑柄往下滴,滴在核心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黑雾骤然涨大,想要逃离却无法通过藤树进行转移。他们有心反抗,可寄生的雾卵本身就没有攻击的作用!
“我们会找到你的!别以为你杀掉了我们!你不知道你得罪了谁!”
“胆敢对我们这么做,你会死在这里,永远生活在恐惧中!”
在惨烈的痛呼中,男声与女声赫然扭曲,发出憎恶的诅咒责骂。红发青年再次提起剑,捅穿了核心,搅开一团血淋淋的痛呼。
望着顺剑尖消散的黑色雾气,他面无表情地回答:“我等着你们。”
遇到一次就杀一次,遇到一百次就杀一百次。哪怕你们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们的皮生生拔下来,露出里面藏着的两张脸。
诅咒带来的狂气汹涌,激发无尽恶意的念头在脑海中翻转。发疯的剑士喘了口气,脸色白如积雪却还想继续捅,被牵扯的伤口已近麻木,他的身体晃了晃,终于支撑不住地倒了下来。
遍布伤痕的身躯顺着树身软软倒了下来,沿着面孔的眉心向下,滑出一条血痕。
...看来人还是不能太冲动,也不能做出太过格的承诺。这具身体注定死在这里了....
被副作用影响的意识疲倦不堪。他用尽最后一丝余力模糊想着,再抵不住失血与伤势,彻底昏了过去。
留在树上的血慢慢浸透了树皮,原本发狂的万藤不知为何逐渐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繁藤树人面眉心的深洞缓缓愈合。肉枝们放开了高空中的巨蛇,层层叠叠地落了下来。
它们抖去表面爬行的小蜘蛛,轻柔地盖在了红发青年的身上,好似一层层湿润黏滑的被褥,又如同孕育新生儿的子/宫,隔绝了所有外界影响。蛇在空中悬浮片刻,也落了下来,它环绕巨树,将主人昏迷地方的藤茧护在腹部,不再行动。
而在茧中,一些细小的肉藤伸向青年,将自己作为绷带缠住了伤口,并进行了基础的骨骼固定与压迫止血。
一切都变得安静,唯有人类的胸膛微微起伏,细弱的呼吸声回荡在空气里。一根新的肉藤垂了下来,就像是对待后辈般,柔和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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