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助理心一抖, 他觉得自己完了。
居然发现了这么大的秘密，他知道程周策，是合作方的老板。
而他的直接上级在和甲方的老板……接吻？！！
何况他还坏了人家的好事。
沈时曦推开门朝着里面走, 扭头看了一眼楞在原地面如土色的小助理。
他觉得有些好笑，叫了一下人：“谭旭, 愣着干什么，不是找我有事吗？”
谭旭回过神，“哦”了一声, 才朝着他走过去。
进了屋子，沈时曦一回头，就发现程周策也正从外面走了进来。
“……”沈时曦沉默了会儿。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 程周策看了他一眼, 无辜的指了指屋子：“这是我的房间。”
沈时曦无奈扶额，然后看着一旁的谭旭：“不管他, 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谭旭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他：“就是有一份文件急需要你签字。”
沈时曦将东西接过, 垂头仔细看了看，发现没有什么问题，就在后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抬头见谭旭还有恍惚的模样, 沈时曦笑了笑：“紧张什么, 又不是不正当关系，我男朋友。”
话音刚落下, 谭旭就注意到程周策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杯水, 递给了沈时曦。
男人的身材挺拔, 五官深邃锋利, 带着逼人的攻击性。
不管是气质还是神情, 都透着股难以接近的疏离冷漠感。
很难想象几分钟前, 他还在和另一个人热吻。
甚至是当被推开的时候，都还黏着在人的侧颈上亲了一下。
想到这里，谭旭的脸止不住泛红：“哦，哦，抱歉，打扰了，我现在就离开。”
看着人仓皇离开的背影，沈时曦觉得好笑，垂头喝了口手中的蜂蜜水。
然后他扭头看着人：“你以后……”
还没说完，唇就被碰了一下。
沈时曦躲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以后不准……”
又被亲了一下，程周策有些无辜的看着他：“不准什么？”
沈时曦简直被他闹到没脾气：“以后不准随便在外面亲我！”
程周策乖乖的答应，然后又垂头亲了上来：“现在不是在外面了。”
沈时曦心想，天啊，好黏人！
在这边的工作即将结束，两方的项目组成员约了一起吃顿饭。
餐桌上觥筹交错，谭旭坐在沈时曦的身边，不知道他那脑瓜子想了些什么，沈时曦觉得他一下子松弛了很多，甚至看沈时曦的目光隐隐带上了几分敬佩。
之前因为是难得的出国项目，何况是面对着很重要的甲方客户，谭旭一直都处以比较紧绷的状态中，现在倒是不紧张了。
沈时曦淡笑着收回视线。
今天的饭局，程周策不在，他去处理另一件事了。
或许是知道沈时曦和程周策在一起了，也知道他现在正在F国，时隔这么久，他再次收到了孟知年的电话。
沈时曦本来不想搭理，也不准备让程周策去收拾这个烂摊子。
可没想到对方打电话过来的时候，程周策就在身边知道了这件事。
然后他就说他去处理，和人约了见面，应该就是今天，甚至就在不远处的咖啡店。
沈时曦的心里总归是有些惦记着。
思绪正在发散的时候，沈时曦突然听到了身边谭旭叫他的声音。
沈时曦回神，看向身边的人，就见人有些害羞的小声问：
“沈老师，话说，要是我们被甲方刁难了，你回去会收拾你的男朋友吗？”
他一愣，忍不住笑出来。
他是说谭旭怎么一下子就放松了这么多，原来是脑回路转到了这个上面。
但其实公是公，私是私，他和程周策都能很好的将工作与两人的关系分开来。
“我为什么要去收拾他？”
沈时曦本意是想说，他不会把私人感情带入工作，可下一刻，就听到人说：
“您好像比较护短来着，以前其他项目上面我们被客户骂的时候，您都会挡在我们面前。”
沈时曦的手中握着杯子，听到这话，止不住的笑：
“护短？那你有没有想过，他……才是那个短？”
谭旭一下子就陷入了呆滞中。
沈时曦忍着笑扭头去应对别人的交谈。
本来就是午间的一个饭局，并没有维持很长时间。
沈时曦还想着程周策那边的事，很快找到了他所在的咖啡店。
透过落地玻璃窗，他和程周策对上了视线。
沈时曦似乎是注意到他笑了一下，然后他放慢了动作轻声坐到了孟知年身后的沙发上。
两人的谈话已经到达尾声，沈时曦不知道程周策做了什么，听孟知年那话的意思，貌似是以后不会再打扰他了。
孟知年看着面前的年轻的男生，心底暗叹后生可畏。
他确实对程周策毫无办法，还心气不服下去只怕是会影响到公司。
他声音淡淡：“你年纪还太小了，年轻人总喜欢说些山盟海誓，许下些一辈子的诺言，Synne或许因为这些，一时的冲动和你在一起，可时间长了激情褪去后，你们未必还能这么要好，有情人两看相厌才是常态。”
程周策轻笑了一声：“叔……”
听到这个称呼，沈时曦差点一口咖啡给呛到，他强忍住咳嗽，听着程周策继续道：
“您别搞不定哥哥，就开始拿年龄来攻击人，我年轻怎么了？你能喜欢年轻的男生，哥哥就不能喜欢年轻的小男生了？双标您是玩得一套一套的。”
程周策看着面前的人，懒得再虚与委蛇下去：“好了，既然达成了共识，后面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以后就请遵守你刚刚的承诺，不要打扰他了。”
说着，他就站起了身越过人，将他身后的笑得肩都在颤的沈时曦牵起来走了出去。
孟知年这才知道，沈时曦就坐在他的身后。
而程周策已经牵着人走了出去，透过落地窗，不知道程周策说了什么，沈时曦脸上的神情很轻松，笑得很开心。
他明明就知道自己就在这个地方，却始终都没有给过他一个目光。
孟知年缓缓的收回了视线。
第二天，沈时曦和程周策一起回到了国内。
对沈时曦来说，生活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唯一的区别就是，他多了一个男朋友。
他的生活中，渐渐的开始侵入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不知不觉中，他这里多了些程周策的衣物，而对方的房子里，属于他的东西也不少。
因为时不时就会住到对方那里去，其实没有一个很明显的节点说些什么，有些东西自然而然就成了这样。
甚至因此，沈时曦将自己屋子的门锁密码给换了。
沈时木知道他这里的密码，并且有时候还会过来。
可热恋中的人总是有些克制不住，有时候多看几眼就容易擦枪走火，什么时候挤到一起亲成一团的都不知道。
沈时曦担心沈时木哪天意外或心血来潮的时候过来看他，然后撞见了什么。
沈时木的心理冲击事小，他社死事大！
沈时曦洗漱好走出房门的时候，程周策已经做好了早餐。
“你今天上午的课是几点来着？”
程周策给他倒好牛奶：“10点。”
沈时曦看了看时间：“我送你去学校。”
自从一切恢复成了原本的节奏后，程周策的生活也步入正轨，开始能正常的上课。
之前是周锦芸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想趁还活着的时候，教给程周策更多的东西，那时候的时间很紧张。
可她培养了很多可以信赖且有才能的人，再加上还有程筑在帮忙盯着。
现在程周策也不必像之前那么辛苦了。
去学校的路上，沈时曦想到了沈时木：“话说，小木还不知道吗？”
程周策面色复杂，真的一言难尽：“不知道。”
沈时曦感叹：“姜玲蕊居然还真的什么都没说，那可是他男朋友诶。”
他觉得自己要是发现了什么事，应该很难忍住不跟程周策说。
程周策听懂了他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忍不住笑了出来。
前阵子沈时曦和程周策出去约会的时候，在电影院意外的撞到了姜玲蕊和她的室友一起来看电影。
当时程周策牵着他的手，正在说些什么，后来没忍住握着他的手亲了几下。
沈时曦早已习惯他有些黏糊糊的性子，没觉得有什么，结果一扭头就看到了捧着爆米花震惊看着他们的姜玲蕊。
沈时曦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小姑娘已经连忙开口道：“时曦哥，今天我就当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会说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
似乎是怕被灭口，小姑娘转头就跑，跑的时候都还在念：“真的不会说的 ！！！”
后来程周策试探的问了下沈时木，确实是一无所知。
车辆停在了树荫下，沈时曦转头对程周策道：“去吧，今天几点上完课？”
程周策想了想：“下午还有两节课，应该是六点钟。”
“晚上要来接你吗？”
程周策摇摇头：“不用了，你工作已经很累了。”
沈时曦没忍住笑着捧着他的脸：“谁家男朋友，这么懂事啊？”
程周策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那我可以得到一个离别吻吗？”
沈时曦义正言辞的拒绝：“不可以，说了不能在外面亲亲，乖乖去上课吧。”
“好吧。”程周策背着包下车。
沈时曦看着他挺拔的朝着前方走的背影，突然，他的身影顿了下。
转身往回跑到沈时曦的面前，程周策躬身，透过降下的车窗将手探进去，扶着沈时曦的侧脸，两人接了一个很纯情的吻。
沈时曦忍不住上扬起唇角。
然后程周策才往后退出了车窗，他的眼睛很亮：“我才不要听你的，刚刚总感觉少了些什么，现在好了。”
边说着他边往后倒退，边朝着人晃晃手：“真的走了，拜拜。”
有一瞬间，沈时曦是有些恍惚的。
这一刻，他像是又看到了以前那个夏日傍晚时刻张扬肆意的向他跑来的男生。
过去一年，经历了这么多事，他身上再次保持着原来那些活力的、充满生机的像一团火般的特质。
沈时曦是真的很开心。
程周策就应该这样热热烈烈的活。
下意识的，他的手轻轻碰了碰刚刚被人吻过的唇，没忍住低头笑了出来。
这就是和弟弟谈恋爱的感觉吗？
然后他载着满车的明媚心情离开学校。
看着车辆逐渐消失在视线里，不远处从早餐店里叼着肉包子出来的阮森口一松，包子滚落在了地上。
他用手肘怼了怼身边愣愣的方锦，讲话都是结巴的：
“你、你刚刚看到了吗？”
方锦整个人恍恍惚惚：“看、看到了。”
“时曦哥和程周策那个、那个啥了？！！”
“哪个啥？”方锦呆呆的问。
阮森就嘟了一下嘴巴：“这个了。”
“……”方锦有些辣眼睛的挪开目光。
刚刚他们就站在车前不远处的包子店里面，注意到程周策从沈时曦的车里下来。
正准备打招呼的时候，就看到程周策往回跑，脑袋探进了车窗里。
如果说只看到搭在程周策后颈处白皙修长的手指，他们都能编个故事欺骗自己。
可关键是，防风玻璃除了风啥也不挡，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里面的两个人在接吻。
两人神志不清的一路到了教室里，看到了坐在后面的程周策，他们走过去。
阮森咳嗽了一声：“那个……程周策啊，今天、今早、那个……”
程周策缓缓掀起眼皮看向面前神色忐忑的两个人，开口道：
“怎么？你们知道我和哥哥在谈恋爱了？”
不是，他们还什么都没问呢。
还有，什么哥哥，人亲弟弟沈时木还没说话呢！
沈时曦一边整理着手中的资料，一边听着电话里的程周策跟他说这件事。
“因为我在，阮森不好明说，在一旁暗示了沈时木半天，结果他问人家，是不是有喜欢的男生了，让他说出来，自己绝对不歧视，阮森就不想跟他说话了。”
沈时曦觉得有些好笑，他无奈扶额：“正好，我把爸给他的东西送过去，跟他说清楚吧，让他自己发现太难了。”
有些东西，越拖久了反而不好开口，免得以后沈时木知道了后伤心沈时曦瞒着他。
虽然一开始他带着些玩闹的心思，但却也从来没有掩饰过什么，奈何沈时木就是不开窍。
下午，沈时曦开着车又往学校跑了一趟，没料到在路上就碰到了沈时木。
“去干嘛？”
沈时木说：“有点饿了，出来买点东西吃，哥，你把东西给我吧，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沈时曦提着袋子的手往旁边挪了一下：“不耽误，程周策在宿舍吧？”
沈时木点点头：“在啊。”
“那我先去你的宿舍等你，你买了吃的快点回来。”
沈时木还没来得及问，沈时曦去他宿舍干嘛的时候，沈时曦已经越过他朝着寝室的方向走去。
听到敲门声的时候，程周策还以为是谁没有带钥匙。
门一开，沈时曦晃了晃手：“嗨！”
笑意上涌到程周策的眸子，他牵着沈时曦的手，将人带进来。
沈时曦看了看他们的寝室：“没有人在吗？”
程周策摇摇头。
沈时曦从放满冰袋的保温袋里拿出东西递给程周策：“我买了冰淇淋。”
程周策接过，他垂头看了一眼，是芒果口味的。
看着沈时曦半天没拆开冰淇淋上面的那个盖，程周策拿过来给他拆开。
“等会儿你准备怎么说？”
沈时曦倚在桌边，就着程周策的手咬了一口冰淇淋。
“我在和你室友谈恋爱，over！”
程周策笑着抽了张纸巾给他擦了擦嘴角：“这样真的没有关系吗？”
“没关系，小木比较大神经，比起这个他可能更会介意我们瞒着他，直接说出来反而不要紧。”
沈时曦接过那个冰淇淋，除了程周策的冰淇淋是他选的芒果味，别的都是他随便拿的。
他觉得还挺好吃。
似乎发现了沈时曦喜欢吃，程周策站在他的身前问：
“什么口味的？”
以后可以买点备在家里。
沈时曦低头：“好像是个新口味，樱花荔枝。”
说完他抬头看着人，就发现程周策正垂着眸，目光直直的落在他的唇上。
其实之前，沈时曦是真的不明白。
有时候他明明只是做了很简单的一件事、一个动作，又或者是随口说的一句话，程周策的反应怎么会那么大。
但时间久了，他渐渐地意会到了什么。
比如现在，他就会轻声开口问：“想不想尝尝？”
程周策知道，这句话背后是这么意思，也知道他又在故意逗自己。
可他欣然接受这种引诱。
他垂下头，缓缓的凑近人，就在即将碰到对方的时候，程周策听到了门锁拧动的声音。
他的动作顿住，刚准备往后撤退，衣领就被人用手揪住，往前一带。
沈时曦凑上前轻轻贴上了他的唇，停留着几秒后，才往后退开。
“躲什么。”沈时曦温柔的拍了拍他的侧脸，“我们大大方方谈恋爱。”
说完，他偏头看向门口已经石化的沈时木，笑着说：
“下午好。”
作者有话说：
哥哥：那年杏花微雨，你让我看到你和你的小女朋友亲亲，我也要！
第71章 『庄周梦蝶』
听到沈时曦说的话, 程周策没忍住垂头笑了出来，然后他侧头看向门口陷入呆滞中的人。
“下午好。”
沈时木呆呆的回神，开口讲话的时候都在结巴：“哥, 你、你们刚刚在干嘛？”
要是沈时曦说的是，他刚刚是因为喘不上气了, 需要人工呼吸，沈时木觉得也不是不能相信。
沈时曦看着沈时木，没想到这个时候了, 对方还在问他在干嘛。
他走过去，将僵在原地的人拉了进来，关上了寝室的门。
“我们在接吻。”
沈时曦关好门, 一转身, 就看到人高大的男生抱着头猛地蹲了下来。
“接吻？接吻？！那你们……”
沈时曦点头：“我在和你室友谈恋爱。”
“……”
沈时木蹲着仰头看沈时曦，彻底不说话了, 像是cpu被干烧了的模样。
程周策其实很想说些什么, 可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他不好插手。
沈时曦拿过一个冰淇淋走到沈时木的面前，将他拉起来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拆开了塑封后递到沈时木的手中, 然后坐到了他的面前。
“沈时木，我喜欢男生, 你不能接受吗？”
看到沈时曦认真的表情，沈时木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我就是一直以为你喜欢女孩子, 所以很惊讶。”
说到这里, 他小心翼翼的抬眼看向沈时曦身后不远处的程周策, 小声道：“还是我的室友。”
沈时曦继续道：“那是不能接受我和你的室友在一起吗？”
生怕沈时曦误会什么, 沈时木大声：“没有，你喜欢谁是你的自由。”沈时木问道，“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沈时曦垂下眸子，想了想：“如果正式的算，应该有两三个月了。”
沈时木想着刚刚进来的时候，是沈时曦扯着人的衣领亲上去，他又问：“你们……谁追的谁？”
虽然哪一方主动都没关系，可是沈时木想着，他哥诶，呜呜呜呜他那么好一哥哥，怎么能去追人？那得多不识好歹！！
身后的程周策淡淡的开口：“我追的，一年前就开始追的。”
沈时木一愣，追了这么久，前两个月才在一起吗？
这么一想，他又有点同情程周策。
突然想到了什么，沈时木颓了下来。
“还有什么疑问吗？”
沈时木抬眼看沈时曦：“以前你每次来学校的时候，我都以为你是来找我的，现在想想，说不定大多时候是来找程周策的。”
沈时曦一愣，然后缓声开口：“不是大多数，就这几个月，可能会偶尔来找他，而且你没必要和他去比较，你们都是我很亲近的人，只是得从不同的维度上去说。”
“而且我是不是主动了告诉你这件事，说明我没想瞒你，你对我很重要，我想得到你的祝福的。”
沈时曦这么一说，沈时木想想也是，心里好受了一些。
下一刻，他泫然欲泣：“可你家里的门锁密码都换了。”
“……”
沈时曦真的是无法辩驳，总不能说，我在和你室友在接吻，小孩勿扰吧。
沈时木泪眼汪汪的看着他：“你家里我的那个房间是不是已经变成程周策的房间了？”
这个问题好答，而且绝对没有骗沈时木，沈时曦诚恳的说：“没有，你的房间一直都是你的房间。”
看着沈时木的脸上重新挂起笑，程周策从桌上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他真的没忍心说，傻子，因为我和你哥睡一起啊。
沈时木虽然有些不太习惯，可是很快就被哄好。
沈时曦其实挺能理解的，一年前他撞到沈时木和姜玲蕊亲亲的时候也是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后来想想，也觉得没有什么，只是互相喜欢的两个人在一起的而已，是一件值得祝福的事。
既然已经说清楚了，那沈时曦就不准备再耽误时间。
他转身走到程周策身边，抚了抚他刚刚被自己揪皱的领子。
“那我先走了？你下午好好上课。”
人一走到自己身边，程周策几乎已经是下意识的反应，手轻轻的搭在人的腰旁。
然后就感受到了后面的灼灼目光，几乎要把他的手给盯穿。
“……”
想着人才受了大刺激，程周策将手放了下来。
沈时曦忍笑准备离开，对面的男生就很轻的开口道：“我今晚回西子湾，我要过去拿点东西，你今晚要不要过来？”
沈时曦点点头：“行，那我今天过去，先走了拜拜。”
他一走，寝室就陷入了沉默中，沈时木目光挪也不挪的落在程周策身上。
最后，程周策忍无可忍：“你有事？”
“我现在才想通，以前你怎么对我哥的事那么上心。”沈时木懊悔，“是我引狼入室。”
程周策淡淡道：“晚了，而且我和你哥又不是开学的那天才见面的，在这之前，他从F国回来的时候，在飞机上我们就见过的。”
“什么？！”沈时木大惊失色，“你只说了是一年前才开始追我哥，可没有说是第一眼就起了心思！”
“……”
知道自己也无力改变这个事实，沈时木问道：“那你们的事需要保密吗？是不是不能让别人知道？”
程周策：“……”
陷入沉默。
从这沉默中，沈时木察觉到什么：“还有别人知道？！”
程周策轻声道：“你女朋友知道。”怕沈时木生气，他解释道，“她撞见了我和哥哥约会，不过你别怪她瞒着你，我们让她不要说的。”
沈时木又问：“还有呢？”
程周策战术性喝了一口水：“方锦和阮森知道，不小心看到的。”
他安抚道：“看，这么多人都是意外，只有你是你哥亲口告诉的。”
沈时木：“……”
说完，程周策就背着包往外走：“去上课了。”
沈时曦下班后来到了西子湾这边，这里已经录入了他的指纹。
可他有的时候，还是在想，门口的密码是什么意思？
231210
他来这边的次数其实也算不上多，总是开门的时候才想起，然后转头就忘了。
之前他还以为是程周策彻底放下了，所以才改的密码。
可后来才发现，对方明明还喜欢他。
倒也不是不能改，只是沈时曦有些好奇罢了。
沈时曦推开门走了进去，他回来的时间比程周策还要更早一些。
现在的沈时曦，其实是变了很多。
他不再一心扑在工作上，给自己不停地施压，让自己绷着一根弦。
和程周策在一起后，他得以开始真正的享受生活，或者说，是程周策在带着他享受生活。
偶尔和宋思枕出去吃饭的时候，对方都会感叹，沈时曦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身上的那股温和不再只浮于表面，而是切切实实的表面的一层冰有了裂纹，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
沈时曦听到的时候，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反驳。
他垂着头修剪着花枝，然后将花插入到白色的陶瓷花瓶时，突然被从身后抱住了。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沈时曦的手顿了一下。
刚刚想事情太入神，都没有注意到人回来了。
程周策的下巴搁在他的肩上：“这是什么花？”
沈时曦看了看：“好像是芍药，当时路过花店的时候觉得配色还挺好看，就带了一束回来。”
“好看。”然后他又问道，“晚上准备吃什么？”
沈时曦想了想：“点外卖吧。”
程周策没有拒绝：“行。”
其实说是点外卖，但程周策也不会随便应付，他很注重卫生和口感。
要好好养沈时曦，不能随便投喂。
最后是一家私房菜馆送过来的，所有的菜都好好的放在保温盒里。
看着健康的饮食，沈时曦没有说什么。
其实他从来没有跟程周策说过他以前胃不好的事，但对方就已经下意识的关注他的饮食。
吃完饭两人牵着手在小区里溜达了一圈消消食才回来。
沈时曦洗漱好后，在程周策的衣柜里找着自己明天要穿的衣服。
他记得自己之前过来的时候，留了一些衣服在这边。
找了半晌没找到，倒是在最里面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小箱子。
沈时曦看了几眼，有些好奇，但到底也没有去动。
虽然是恋人，可还是需要有一定的尊重和分寸，没有经过对方的同意，沈时曦不会擅自去动。
就是心里有点痒痒的。
正想着的时候，身后的声音已经响起：“可以拿出来看。”
沈时曦回头看了眼擦着湿漉漉头发从浴室里出来的程周策。
他还没来得及动作，程周策就已经走了过来，弯腰将箱子拿了出来，一边牵着沈时曦的手，坐到了房间里的小沙发上。
程周策将人拉到自己的腿上坐着，打开了上面的盖子。
看到里面的东西的时候，沈时曦愣了一下，他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和他有关的东西。
1009的试样、腰链、甚至是脏掉的旧衬衫……
看到这里，沈时曦挑了一下眉，然后伸手揪了揪程周策的耳垂：
“你是不是有点变态啊，我当时就说我的衣服怎么不见了。”
程周策笑了：“你说是就是吧。”
沈时曦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开口问道：“对了，门口的密码锁是什么意思啊？随便改的吗？”
“231210？”
沈时曦“嗯”了一声。
程周策想了下然后才轻声解释：“一年前我给你告白的时候不是被你拒绝了吗？其实我当时是真的有些茫然，也不知道怎么追人，毫无章法。”
听到这里，沈时曦摸了摸他的侧脸。
程周策继续说道：“后来奶奶还有我妈就过来劝我，说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除了纠缠好像什么都做不到，让我想清楚了再回来。”
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现在想想，当时确实有些幼稚，这是我跟我奶奶说我要回国的那一天，倒也没有特别重要的意义。”
“奶奶问，我是不是想清楚了，我说是的。”
沈时曦的心有些泛酸，他问：“那你想清楚了什么？”
程周策凑上前，一点一点啄吻他白皙的侧脸。
“不强迫你，不逼你，你所担心的你所不确定的，都可以让时间来证明，我们的时间还很长。”
沈时曦偏头捧着他的侧脸和他接吻，然后才鼻尖抵着鼻尖轻声道：“不是的，时间很短，已经浪费了一年，接下来的时间我们要好好珍惜。”
程周策轻轻的“嗯”了一声。
沈时曦笑着偏过头，目光继续落在箱子里，一样一样的看过去，直到看到最下面。
他看到了一个比较陌生的东西。
那是一副画，准确来说，一半是干花制成，另一半由颜料填充。
做的是一对翅膀。
程周策的手指轻轻的摸着已经裱起来的相框玻璃表面，缓缓开口道：
“是一年前篮球赛你送给我的花，我做成了干花，是一对翅膀，根据印象里你腰后的纹身来的。”
程周策一步一步的讲解着：“把花杆上的水分擦干净，摘掉已经枯萎烂掉的花瓣，然后花朵通风倒挂，然后在卡纸上画出了半边翅膀的形状，用热熔枪粘上去。”
说到这里，程周策看着怀中的人：“就是花不够，只能做成半边翅膀，另半边我只能用颜料去补齐。”
沈时曦的手指轻轻顺着花朵的痕迹勾勒，绿叶铺底，香槟玫瑰和黄玫瑰错落着展开。
他哑声道：“是我的错，那束花太小了，当时应该送你一束更大的花的。”
程周策摇头：“那束花已经很好了。”
沈时曦感觉自己的鼻尖有些泛酸。
因为他想到了一年前，对方在他的办公室里告白的时候颤抖的声音。
他问自己：“你送给我的花我做成了干花，将会更长久的保存下来，你……想不想看？”
当时的沈时曦转移了话题，没有直接给出答案。
可他现在，正坐在对方的怀中，他轻轻的摸着那个裱框，哑声道：“想看，很好看，一年前就想看的。”
时隔一年，程周策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下一刻，他们默契的凑近了对方。
昏黄的灯光下，他们接吻。
其实自从在一起后，他们从来都没有明问过对方可不可以，行不行类似这样的问题。
或者说，从未考虑过哪一个节点该做什么事，他的关系到了哪一个步骤。
从第一天起，他们就没有一般情侣刚在一起的尴尬期。
无论是牵手、拥抱或是接吻，都无比的自然。
只是因为想，两个人都想，就顺其自然的这么做了。
就像现在，也没有人问。
情到浓时，程周策想。
他知道，沈时曦也想。
在轻柔的触感落到纹身上面的时候，沈时曦感觉一阵麻意从尾椎骨开始窜起。
程周策这时候才得以看到纹身的全貌。
简单的线条自背后的腰窝开始，被简单的勾勒半边翅膀的线条。
腰又细又薄，那红色的线条在冷白的底色上也带上了妖冶的色彩。
程周策想，干花只做了半边的翅膀倒是意外做对了，另一半是红色实心的一个月亮绕着两颗星星。
更高的温度从背后覆上来，那片地方被反复的磨吮啃咬。
沈时曦像是被从水中捞出来，在强烈的刺激下，浑身都在颤。
浓黑的眼睫，被泪水洇湿成一片。
然后他感觉自己被捞进了怀中，攥着床单到泛白的手指被面前的人搭到他的背后。
一个近乎于让人窒息的吻。
程周策所带来的一切感受都太过于极致。
想到了沈时曦曾在自己脸上画下的彩绘，千帆。
于是程周策哑声问：“是自己设计的吗？”
沈时曦几乎不能发出完整的音，从鼻腔里传来一声急促的“嗯”。
程周策似是想在他身上每一处都留下痕迹，他又问：“是什么意思？”
“庄……周……”
他说不出完成话，甚至程周策每问一个问题，他不甚清明的大脑都要仔细想想，对方说的是什么。
虽然只有模糊的两个字，程周策却突然明白了对方说的是什么。
庄周梦蝶。
夜幕降临，明月伴星。
庄周梦蝶。
那是用延展性线条勾勒出的半边蝴蝶翅膀。
几乎是瞬间，程周策就懂了沈时曦的意思。
刚来到这个世界，什么是虚幻，什么又是他真实的世界。
那时候，他想回家，于是只把这里当成了一个虚幻的梦境。
意识沉浮间，他感觉程周策好像更凶了一些。
随即而来腰间的疼痛让他猛地睁了一下眼。
翅膀被咬了一口。
下一刻，他对上了程周策因沾染上汗水而显得攻击性更强的漆黑眸子。
这时候，他所有克制的占有欲和掠夺欲才展现的淋漓尽致。
“你不是庄周，不许梦蝶！”
斩钉截铁的几个字，篆刻在了沈时曦的心脏上，他说：
“请梦程周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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