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面无表情的极东军雌喉中滚出一声沉闷的厉呵。
瓦伦丁·冯浑身一颤,腕骨隐隐作痛,下意识松手。他跑着靠近德斯蒂尼,也靠近了这个椿种。但闪神之后,瓦伦丁又握回去。
德斯蒂尼忽然抽手,瓦伦丁·冯只来得及抓住德斯蒂尼的指尖。
时寸瑾转动手腕,反握瓦伦丁,另一只手盖住瓦伦丁的手背,双手交握上下摇动几秒。
“好了,握手。”
时寸瑾温和地说,“做成天梯台的悬浮升降梯一次可以站两位,我们一起。”他动作轻柔地拿开瓦伦丁的手,婉拒牵手互动。
瓦伦丁如今壮年初期,身形高挑,青俊靓眼,即使一双嫩绿猫眼仍透着几分稚气,青年感也很强。来自猫眼的年轻a级阁下同样一身淡色系的新古典风格西装三件套,礼仪配饰戴全,钻光金辉,肩头披着一件质感昂贵的绒领兽毡大衣,通身华贵气质不输一旁的简宁家主。
时寸瑾只单方面认识书中的瓦伦丁三个月,现实线下,今天是他们第二次见面。时寸瑾没有重洁癖,却也不喜被陌生人忽然贴近。上一个忽然过界贴近的存在,时寸瑾朝对方的腹部轰空了弹夹。一秒都没有等。
“好,好。”瓦伦丁·冯收回手,站开一些。
他又想起什么,转头对紧随上来的守护者领队下令:“这场小会性质私密,你们就守在停泊区不准动,我和弗兰两个上去喝茶。之后就算我的心率检测爆炸,没有我的召令,你们谁也不准往天空花园起飞。”
新的守护者领队眉头紧皱,视线扫射对面椿种,满脸写着不赞同和担忧。“好的,我们随时恭候您的召令。”他又转头看向一旁的简宁家主,声音低沉隆隆:“请多多注意阁下。”
弗兰·简宁姿态优雅地颔首示意,没有出声。
瓦伦丁·冯这会儿注意到童年好友的反常沉默了,但他一秒说服自己:史诗级社死自爆,弗兰沉默非常正常!合理正确!要不是犯事的是不可分割的小v,瓦伦丁·冯自己都想转身跑着离场。
“走吧走吧,我现在没问题了。”瓦伦丁·冯对一旁静候的德斯蒂尼说。
“嗯。”时寸瑾先一步朝天梯方向走去。
瓦伦丁·冯同步跟上,与德斯蒂尼的并肩。他太兴奋高兴又必须强作正常,他十分清楚,没完全私聊前,德斯蒂尼都有概率并非同乡。
但即使是这样,就因为那一句话,那一点点指缝间落下的细沙般的希望,瓦伦丁·冯心绪潮涌,感官强烈得几乎觉得自己成为一只涨满水的薄气球。
仿佛从一万世孤独清醒梦中解脱的庆幸从他的眼睛——瓦伦丁·冯紧紧看着德斯蒂尼的侧脸,从他的耳朵——瓦伦丁·冯时刻确认德斯蒂尼的呼吸,活的,真实的;从他的嘴巴涌出来。
以至于在距离不长的步道上,瓦伦丁·冯都想和德斯蒂尼讲话:“我是临时收到茶会时间调整消息,今早守护者来敲门的时候我都没睡醒,早餐还是在观光车
上吃的。你呢?你什么时候收到的?早餐吃了吗?极东区的气候实在太适合制作乳制品,用雪洞冷催熟的乳酪风味十足,我今早吃了整整一磅的普鲁兽鲜奶酪,空口吃都不腻。”
时寸瑾侧耳听,嘴唇微动……
“洛克希阁下和我说,合同规定是谈满60分钟,60分钟一到,我可以随时离开,但我觉得这个设置意义不大,我愿意说更久的。”瓦伦丁·冯见德斯蒂尼聆听,语速变快,高兴地说:“其实会议时间调到早上也好!”
时寸瑾嘴唇再动……
“我们完成附属条款以后极东时才9点。”瓦伦丁·冯不间断地说:“9点以后的一整天我都有时间,你呢?你中午和下午空着吗?如果空着,我们可以携手同游一整日!我的朋友收集了第二辖区所有特殊景点和提供辖区限定食物的餐厅名字,有一些昨天才营业,我可以邀请你去吃吗?极东第二辖区保留很多原始地貌,好多餐厅直接建立在雪域冻顶或者冰层裂缝中…还有还有,17区还有一个正在施工建造的特殊景观厅,餐厅主题是海市蜃楼和景观水生异兽!送到17区的水生异兽来自西区的水星,属于猫眼议会的赔礼之一。”
时寸瑾嘴唇三动……
“这一批水声异兽的歌喉非常动听,具备安宁与静心效果。我的成年资产里有一部分投资在西区水星管理府,洛克希阁下拟定礼单那会儿,我加送了一批异兽。我还给它们取了名字,塞壬。”
瓦伦丁·冯忽轻咳一声,“原本我想取美人鱼,但是…它们丑得像克苏鲁和报丧女妖的混种,取名美人鱼我感觉亏心。”
下一瞬,瓦伦丁·冯又恢复高昂的高兴语气:“会议时间临时变更真是好事,极东第二辖区奇景很多,你看过多少个了?有些奇景和议会名下的公司合作开发还没开放,但我手里有特殊通行证,我可以带你去看,中午我们一起吃从随舰运输的西区特产美食。然后晚上吃什么我也想好了。我认识一位从东天弓星系过来的a级阁下,那位阁下的随行舰队中有一艘生物舰,里面专门培育东区的动植物,阁下什么时候想吃,什么时候都能调运新鲜食材到主舰现处理。我可以和那位阁下通个视讯,请他和我交易一些东区特色食物,德斯蒂尼,你有…”
“瓦伦丁,注意脚下。”时寸瑾打断瓦伦丁的话。
下一秒,瓦伦丁就踢到玻璃台阶踉跄一下。
他们已经走到升降天梯前。升降天梯外观是带护栏的玻璃台,台阶材质从表面上看是由全透的白玻璃制作,稍不注意会看岔位置。
时寸瑾扶了一把,瓦伦丁站直,有点不好意思:“谢谢啊。”
“没事。”时寸瑾温和地说,顺势倒叙回复瓦伦丁的话:“极东第二辖区属于菲特先生,大部分奇景我已经看过了,极东和西区合建的没有。我的中午和下午已经排好日程,暂时抽不出空与你同游品鉴美食。”
伊文斯·埃蒙适时上前为时寸瑾打开护栏门,时寸瑾跨步登梯。
“今天没时间吗?那明天呢?后天18
号呢?19号?哦对!”瓦伦丁扶着一旁的护栏,顺势跟德斯蒂尼上了同一台升降梯。“我接下来会在极东区长留一段时间,留学读书之类的…唉。洛克希阁下发给我的合同上只写留学三年,学科是什么?不知道,在哪一片辖区就读?也没写。不过也好!我能待在极东区久一点。”
瓦伦丁&aiddot;冯随手就把护栏关上,动作自然得就像关自己的卧室门,又快又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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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栏一关,设置好的升降保护程序瞬间启动,玻璃台自底部往上冒出一圈光晕,无形的保护磁力保护场笼罩升降梯,开关锁定,天梯升降上行。
“等一…嗯。”时寸瑾一时半会不知该笑还是该无奈,倒也记得维持人设,轻咳一声,“等等你要好好说点软话了。”
“啊?”瓦伦丁·冯疑惑。
“今天的空中花园就设置了两台升降梯,升降梯宽2米,运行全封闭式磁力场保护层,防风防爆。虽然我们都戴了抑制扣,但张嘴说话就会分泌唾液,鼻黏膜也是湿润的,荷尔蒙素完全被压制不现实。”时寸瑾轻咳一声:“你应该留几分钟时间让我叮嘱埃蒙副官稍等升降轮换,你和我站一台直接走了,那么另外两位对同性荷尔蒙气味十分敏感反厌的雌虫对随行的认知……”
“……”瓦伦丁·冯顿住,下一秒猛地转身,转身力度像被台风打折的树。
瓦伦丁·冯双手趴在围栏周边的磁力保护层上,脸贴着隐形防护往地面看。
地面,第二台玻璃升降梯前,两位仰头往上看的雌虫均是面无表情。
弗兰基米尔·简宁:“……”:伊文斯·埃蒙
两位雌虫身长肩宽,身高足量,一个一米八五,一个近两米,气势不俗,气场仿佛能画出一面2米8扇形图。
瓦伦丁·冯:“……”
两位雌虫眼力拔尖,见瓦伦丁往下看,一位恢复了微笑,主动去打开第二台玻璃升降梯的护栏门,登梯。
另一位军雌面无表情地摘下军帽,又一次露出硬直成天线的椿须,他闭了闭眼睛,登上升降梯。
两位雌虫一上升降梯,立刻站到左右两极,扭头观景,完全不对视。升降梯上行一半,站在右边的简宁家主面挂微笑,整齐的黑发间却摇摇晃晃硬起一对绒须。
瓦伦丁·冯:“……”外表气质不俗、盛装出行的高等阁下发出一声,疑似小狗哽咽的倒吸一口凉气声。
“哈哈哈,是错觉吗?”瓦伦丁·冯动作萎靡地趴在栏杆上,“我仿佛听到珍贵友情碎裂的脆响。”
时寸瑾酝酿一下,用年轻人惯有的调侃乐子口吻说:“想想看吧,等等我们还要开辟单间单聊,接下来的60分钟,他们面对面坐在一起喝茶,就他们俩。虽然能用智脑环打发时间,但茶桌上就他们俩。现在他们站一起可以当成预热身、”
“……”瓦伦丁·冯:“幻听加重,听到更多碎裂的脆响声了。”
十分钟后,空中花园,中央露天花厅。
花厅台阶下。
“总
之事情就是这样了。”瓦伦丁·冯对弗兰·简宁双手合十,诚恳地说:“我和德斯蒂尼要说一些合同话题,就在中央厅旁边的喷泉池厅坐一会儿,放下隔音用的特殊纱,纱帘是半透明的,你一抬头就能看到我的身影。我和德斯蒂尼说完就回来,到时候我搭桥介绍你们认识,扩展好友圈,到时候就不尴尬了。”
“好。”弗兰·简宁点点头,“我会关注你,如果有不对劲的情况我会马上过去。”
瓦伦丁·冯观察了几秒,“哇?那么好讲话啊。”
弗兰·简宁微笑:“不然?我过去坐你和沙利叶阁下中间吗?”
“好了那就这样。我先过去了!”瓦伦丁·冯立刻点头,转身朝站在池边静候的德斯蒂尼小跑过去。
花厅台阶一侧,伊文斯·埃蒙面无表情站在那儿。
两位阁下隐入十米外的半透明纱幕后,伊文斯·埃蒙和弗兰·简宁碰了一下视线。
伊文斯·埃蒙:“……”:弗兰基米尔·简宁。
他们面无表情转开视线,进都不进中央厅,一个站东抱着军帽凹军姿,一个站西直接开智脑环忙工作。
…
喷泉厅一侧。
时寸瑾和瓦伦丁·冯分别在一张玉石桌两侧坐下。
瓦伦丁·冯又被紧张爬了肩膀,一到关键抉择时刻,他又想起刚离开清醒梦的无力与深陷疑云的恐惧。瓦伦丁·冯抿唇,心中打气振作:已经到这一步了,即使有万分之一的暴露错对象,也没关系,我在极东区,我还能再继续找机会见另一个。
“你好,瓦伦丁,”桌对面的德斯蒂尼温和地说,“我期待这场见面很久了。”
“你好,德斯蒂尼。”瓦伦丁·冯深吸一口气,撩开毛毡大衣,从腰后衣摆下放出深棕色的鳞尾,纤长光滑如蛇的鳞尾下意识先紧紧卷住小腿。
他对德斯蒂尼说,“我不知道要怎么用言语和你完整的解释一切,我遗忘了不少记忆,对现在的一切也很陌生。”
“…我的记忆不全,我担心我讲不明白。”
“我可以请你与我进行触须连接吗?就像亲长安抚孩子那样,我努力想,你通过神经共感来看。”瓦伦丁·冯声音有些干涩,又很快作开朗状态:“你放心,直到我跨过成年期的现在,猫眼上都没有任何一位高等阁下用神经触须安抚过我。因为来极东赴会,我的约会申请入库时间也调整到12月了,目前我还没有开始学尾钩神经触须的相关课程,你连接我进行共感,我是没办法反观察你的。”
瓦伦丁·冯捞起自己的尾巴,细长如蛇的尾鳞缠绕在他的腕上,尾钩处鳞片绽开,露出嫩黄色的神经触须。
就是现在了。时寸瑾想,了解原著中不曾写过的主角之一的过往,最后一块破解原著危局的拼图。
“好。”时寸瑾抬起手,一条泛着珠光的银鳞长尾自手臂蛇游而上,去接触那条绽鳞的棕尾。
银鳞绽开,属于雄虫同类固有的嫩黄色神经触须试探着,相连共鸣。
瓦伦丁·冯闭上眼睛,在黑暗中开始回忆自己能想起来的一切记忆。
但,黑暗中,瓦伦丁的视网膜忽然“看”到一片爆开飞舞的彩带碎屑,一个铺满水果罐头的奶油蛋糕,听力“听”到一道慈祥的女声:“生日快乐,小瑾,你今天6岁了。”
黑暗被一阵炫目的光粉碎,犹如一夜春风催绽了万千梨花,无数人类社会的时光像满天流星一样冲进瓦伦丁·冯的闭目黑暗。
瓦伦丁·冯受惊般徒然睁眼,呆呆地望着桌对面的德斯蒂尼。
时寸瑾挑了一些保守安全的记忆开放给瓦伦丁,他轻声说:“欢迎回到人类社会。”
瓦伦丁·冯瞬息间,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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