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村里读书人不多,因为读书识字就得有银钱供养着,笔墨纸砚那样都不是寻常人家能轻易供得起的。
而薄薄的一本书都要一两银子,这可是村里人全家半年的嚼头。
陈家穷的家徒四壁,姚金枝从没有想过陈霖骁考秀才的事情,乍然听到他这样说,还以为自己开心傻了,耳朵都出现了幻听。
但对上陈霖骁认真的眼神,她咽了咽口水,将要说出口的话都咽了回去。
“二哥怎么温书呢。”
姚金枝虽然在陈家住了几日,但屋里可以算是一目了然,别说是书了,就算是一张纸她都没有见过。
“都在这里。”陈霖骁冷着脸,淡然的指了指自己的头。
嚣张中带着自信,明明动作有些自大,但就是让人讨厌不起来,不知是不是对于陈霖骁感激的情绪作祟,姚金枝竟然打心底里信了。
并没有觉得他在说大话,反而心里满是崇拜。
一双满含仰慕的眸子盯着,一向冷淡的陈霖骁也有些顶不住,羽睫轻颤的移开了视线。
他突然后悔做出这样自大轻浮的行为。
“咳,赶紧做熏肉吧,接下来几日我可能会再去一趟山里,你在家中照顾好自己。”
原本看着姚金枝昨日的反应,他有些不想进山了,但这些猎物也足以他们一家人过个安稳年。
可如果从年前到开春考试都不进山,那么家里必须要有足够的存银才行。
说完他看向姚金枝,目光里带着探究和试探,但这隐晦的光芒却并没有被胆小大条的姚金枝捕捉到。
“二哥放心,这两日我就准备干粮吃食,这次要进山很久吗?”
这次他的确想要进山久点,可又担心眼前这个会哭鼻子的小娘子,“不会,会尽快回来。”
有几堆篝火烘着,两人不仅没有感觉到冷,反而还忙出了一头的汗,肉被切成条挂在竹竿上,很快表面就风干出一层膜。
夜里,两人坐在堂屋里,望着院子里的肉,一阵风吹过坐在灶边的姚金枝紧了紧衣领。
“雨后好像又冷了很多,明日我给二哥重新缝一下衣服吧,不然在山里会冷。”
他们上来只带着几件单衣,这个时候就算是穿两层也是会冷,就算再怎么缝补,那些布料磨损后,也起不到保暖的作用,陈霖骁也没有多想,微微颔首。
“多谢。”
说完那话后,姚金枝也反应过来这个问题。
但如果陈霖骁的衣服太单薄,别说能不能扛得住,就算是挺得住,只怕回来后也是会病一场。
他们如今在屋里烤着火,冷不丁刮过一阵风都让人哆嗦。
那山里的夜风,哪里是咬咬牙就能忍住的,想到这里姚金枝暗暗皱起眉头。
好在第二天阳光不错,虽然冷但也不难挨,想着宋氏对她的叮嘱和关怀,姚金枝心头一暖,同时也感觉到肩头沉甸甸的责任。
山里小屋除了那些冷冰冰狩猎工具,只有两人带来的几件衣服、被子,再也没有更多的家当了。
“哎……”姚金枝忧愁的叹了一口气。
这几日陈霖骁一边关注着晾晒的腊肉,一边准备着下一次进山的东西,同时带着大黑二黄给两只狼崽子启蒙,希望它们可以早早担负起看家狩猎的技能。
直到临出发前一日,姚金枝拿着一件棉袍站在他的面前。
“二哥你试试看,要是哪里不对劲儿我今儿就能改好。”
陈霖骁洗了洗手,接过她递过来的棉袍,一入手陈霖骁的眉头轻蹙,棉袍的分量不轻,说明里面加了不少的棉花,可这分量也说明这棉花不是新的。
很多旧棉花……这个院子里能用的棉花可不多。
迎着姚金枝期待的目光,他不动声色的穿上了那件棉袍。
虽然旧棉花有些沉,保暖也不如新棉花,但这棉衣一上身,明显感觉到周围的寒风都被挡在了外面。
“很合适。”
他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姚金枝也已经习惯了他这副冷淡的样子,上前帮他拽平了衣襟,看了看确实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袖子和衣摆我缝的密实,二哥不用怕刮破了衣裳,在山里也要好好穿着。”
相处这段时间她也看出了一些事情,每次干粗活的时候,陈霖骁总是把身上厚衣脱下来,生怕刮坏了。
陈家不富裕,做衣裳也不是每年都能做的,特别是厚衣用料多,所以陈霖骁会更加小心。
也是因为这个,姚金枝怕他进了山林后,就将棉袍脱下来舍不得穿,所以多叮嘱了一句。
可打定主意要参加科举的陈霖骁,现在也并没有打算委屈自己,只要考上秀才,家里的税赋可以减免。
而且有了秀才的功名在身,每年朝廷还会给不少的俸禄,对于现在的家里有益无害。
“放心,明日我进山你也不用担心,这次去说不准是两日还是三五日,你且准备着,我回来咱们就下山。”
有了之前的经历,姚金枝这次在听到他的叮嘱,好像也没有那么紧张了,反而开始期待下山的事情。
野猪肉做成了腊肉,但那些猪肚和猪心都被他们洗净拿了回来,陈霖骁担心那些内脏还有残余的毒素,这两日都泡在盐水里。
“应是没什么问题了,一会儿和笋子一起炒了吧。”姚金枝又给那些内脏换了一遍盐水。
需要准备的工具都已经准备好,天色也暗了下来,姚金枝已经围着灶台转了一下午,烙了饼做了些容易带的野猪肉干,这些都是为了天亮后给陈霖骁带着的。
见她忙了一下午,陈霖骁主动凑过来帮她一起做晚饭。
猪心用食茱萸和酸豆角一起炒,香辣扑鼻反而遮住了腥味。
又用前一日新挖的笋子和猪肚一起炖,姚金枝还在里面放了切块的野山芋,软糯甘甜吸足了肉汁,配上白米饭姚金枝觉得自己此刻活像个神仙。
汤足饭饱后,因着陈霖骁第二天天不亮就要起来,两人便分别洗漱准备早早休息。
豆大的灯火影影绰绰照着里屋,陈霖骁借着不算明亮的光环视了一下屋内,看到床上铺好的俩床厚被子,剑眉再次蹙起。
他神情淡然,状似要整理似的,伸手动了一下挡在两人中间的枕头,收回手后皱紧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
熄灭了灯烛,陈霖骁躺下摸着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心里越发疑惑,侧头看看月光里已经缩在一起的小娘子,他剑眉微挑似乎猜到了什么。
他飞快的伸手探了过去,丝毫不给姚金枝一点反应的时间。
原本应该和自己一样盖着厚实的棉被,但他手一落下就清楚的感觉到……手感不对。
那感觉像是按在枯草上,被子里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身子一僵周围的气息都变得紧张起来。
“二哥,怎,怎么了?”
乍一听没有什么,可陈霖骁还是敏锐的发现,小娘子今天的声音有些打颤。
他坐起身,拿出火折子点燃了油灯,把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枕头丢到了一旁,一把扯开她的被子,将自己的棉被盖在了姚金枝的身上。
不等姚金枝反抗,他手上一个用力,就将她之前的被子扯开一道口子,一团毛茸茸的芦苇花冒了出来,他伸进去手掏了掏,只有薄薄的一层不怎么软的棉花,其余的都是芦苇花在撑着。
陈霖骁的脸色当即变得铁青,“这就是你答应我会照顾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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