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作为一只老狐狸,能通过信中的暗语找到陈霖骁,来之前就不会没有调查过他,这两年来镇上出的最大的事情,莫过于杜家通敌之事。
稍一打听也能知道陈家和杜家有些姻亲关系,所以陈霖骁也没有过多的解释。
但藏在宋母房间里的三人,此刻都已经屏住了呼吸,哪里还顾得上吃饭,三双眼睛恨不能在门帘上盯出一个洞来。
陈栓柱也紧张的说不出话,静静地看着东方彧,房间里一时安静的落针可闻。
这样紧张的气氛中,东方彧和陈霖骁却都浅笑着的看着对方,俩人一言未发却又像是交锋了几个回合。
“这件事本官回去安排,你应该知道这件事的轻重,若这中间出了偏差,到时候可不是一个杜家能担得起的。”
“大人只管放心。”
陈霖骁浅笑举起了茶杯,两人轻碰下便聊起了其他的事情,从朝中事到西北荒漠两人似乎有着聊不完的话题。
吃过饭,东方彧又喝了一盏茶,这才带着随从连夜离开了村子,陈家日复一日的生活好像没有任何变化。
闲暇时陈霖骁带着狗和狼去打猎,附近的山里没有什么东西,不过倒也没有空着手回来,猎了三只野鸡和两只兔子。
大黑二黄更是一狗嘴里叼着一只竹鼠,这也是它们给自己找来打牙祭的零嘴,宋母在家可不像跟着陈霖骁在上山的日子,吃喝总是不那么舍得喂狗。
在得知天青和金乌是狼后,更是有些畏惧,如果姚金枝和陈霖骁不管,四个家伙可能就要饿肚子,因为没有人敢过去喂它们。
剥了兔皮,宋母赶紧晾起来,准备攒攒,到时候给姚金枝补上一件夹袄,野鸡都已经死了,这几日家里人都没有什么胃口,特别是凤娥,眼瞧着瘦了一大圈。
所以宋母和姚金枝准备炖个鸡汤,给她补补。
“栓柱,栓柱在家吗?”突然门外有人喊了起来。
陈栓柱正在收拾鸡,听到有人叫自己,顾不上擦手就到了院子里,“张叔啊,什么事儿呀?”
“哦也没什么,我今日去镇上,刚好遇到了杜家的老管家,他让我帮着捎个话,说你岳父远行回来了,让你们这两天收拾一下回家住。”
“哗啦——”碗摔碎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凤娥眼中含泪跑了出来,可是张叔捎完口信就走了,她并没有看到人影,满心的疑问堵在嗓子。
看着院门外空无一人,她又怕是自己幻听了,于是求证般转头看向陈栓柱,“刚才那人说了什么?”
栓柱也刚缓过来神,“爹,爹回来了,凤娥咱爹回家了。”
宋母自然也听到了,开心的不知该做些什么,想到凤娥这两日的魂不守舍,也不再劝她明日一早回家了。
“二狗,快去套驴车,让你哥嫂带上这些吃食,亲家这段时间受苦了,好好给他补补。”
激动到说不出话的凤娥,一边哭着一边给宋母福身谢恩,从知道父亲回家的那一刻,她真的一瞬都等不了,只想回家看看父亲。
“好了,都是一家人你这是做什么,快起身,你们多穿点天黑了风凉,栓柱啊再着急赶车也不能急,路上的雪还没有化,走快了危险。”
“嗯嗯,娘你们都留步吧,我们先回去看看情况,娘别担心。”
两人急匆匆上了驴车,没多久消失在银装素裹的黑夜里。
杜老爷能出来已经在陈霖骁的预判里,捞一个人出来,对于东方彧不是什么难事,特别是在这中天高皇帝远的地方。
只是接下来需要完成的事情,才是真的难题……
镇上的杜府里,杜老爷皱眉站在廊下望着湛蓝的天色,寒风好好想将天空都吹得更蓝了,他猜到陈霖骁或许有法子,但真的被放出了的时候,他的心里又是不安的。
他并没有被正式释放,而是被人连夜偷着从狱中带走,不仅如此,那些人竟然还要他联系之前的旧友,让他和对方搞好关系。
那些人他并不认识,但可以看得出来,县令对那些人十分的恭敬,可见来人身份不一般。
“杜叔。”
冷肃低沉的声音传来,杜老爷转头看向来人笑了。
“你小子可算来了,这到底是这么一回事,到书房来给我说清楚。”
后院里……
凤娥握着宋母的手红了眼圈,“娘,这次我父亲能安稳无恙,还得多谢您和二弟,父亲说会将家业中一半的铺子过给栓柱,他再也不是入赘的女婿,儿媳以后定会孝敬于您膝前。”
宋母也擦了擦眼角,“傻孩子说的这都是什么话,当初我同意这门婚事,就没有在意过栓柱是入赘还是娶妻,只要你们俩好好过日子就行,再说你爹就你一个丫头,若是连你都不在他身边,你可放心?”
凤娥哪里能放心,但父亲说得对,人得知道感恩,这次的事情婆家冒险救杜家,这份恩情不能忘,素日里婆母也带她格外的亲和,所以她应该尽孝她的膝前。
“我身边有二狗还有金枝照顾着,你和栓柱在镇上好好照顾你爹吧,这往后的日子还不知会是个什么光景,你们也多留个心眼,别再着了人家的道儿了。”
凤娥红着眼睛伏在宋母的膝头,她可能是上辈子得了观音菩萨的青眼,今生才会遇到这样好的婆母和夫婿。
晌午,众人在杜家吃了一顿团圆饭,杜老爷全程笑呵呵的,完全看不出前几日受过惊吓的样子,酒过三巡众人也都吃的差不多了,他放下酒杯站了起来。
“杜家三代的基业,差点毁在了老夫的手里,人不服老不行了,着实没有多少精力再打理生意,今日起老夫将家中的铺子悉数交给贤婿陈栓柱打理。”
这话一出近乎于分家,老管家颔首站在门边,手里捧着账册和一些印信,“老爷,除了商队的令牌,其余的都在这里了。”
杜老爷接过管家递上来的东西,示意女婿过来,“这些今后就靠你了,这两日老夫会让人给你把户籍分出去自立一户。”
若是放在往常可能陈栓柱会推辞,但那日陈霖骁和那位大人商议之事他也听懂了一二,所以知道岳父这是在保全这个家,这已经是最好的法子了。
“小婿定会照看好家里的产业,父亲放心。”接过那些账册和印信,陈栓柱不由得看了岳父一眼。
杜老爷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再说什么,两人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年前有一趟货需要送,自从凤娥她娘去了之后,老夫就再也没有出门,这会儿家里有贤婿照看,老夫也可以跟着商队出去看看了,不出意外贤侄赶考之时,老夫也就赶回来了,到时咱们再一起吃个团圆饭。”
“爹……”凤娥惊愕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她预感着此事没有父亲说的那样简单。
“好了,都不必再说了,为父心意已决,后日便启程,早去早回嘛,你在家中定要孝敬婆母帮扶夫君,不可任性。”
为了给老爷子送行,几人这两日也住在镇上的杜家,商队出发的那一日,他们一行人一直送到城门外,看着商队远远离去才转身往回去。
“二弟,岳父这一去不会有什么危险吧?”栓柱不安的看着身边最熟悉又最陌生的弟弟。
“大哥放心,商队里有半数人都是东方彧派来的,功夫定在山匪之上,杜叔也不是第一次走镖,不过是吃点苦头罢了。”
杜老爷子一走,陈家也恢复了之前的平静,陈栓柱为了照顾镇上的生意,带着凤娥依旧住在杜家,陈霖骁则带着宋母和姚金枝在镇上采买。
路过一家绸缎庄,陈霖骁扶着宋母走了进去,姚金枝拘谨的跟在两人的后面。
“快年下了,母亲选点料子,今年做两身新衣裳吧。”
陈霖骁冷淡的说完,目光带着锐利的光,扫了一圈店里的布料,最后停在一匹胭脂红撒金花的料子上。
“这匹包起来。”声音没有任何的起伏,淡然低沉。
从头都没有询问过价钱,宋母看了一眼那颜色,嘴角噙笑,显然那匹布不是她这个年纪适合的,至于是给谁的那不是明摆着的。
难得看到陈霖骁对小娘子用心,宋母觉得自己离着抱孙子的日子又近了。
她转头看向姚金枝的方向,却见小娘子这会儿正站在一匹烟灰色苍竹暗纹布前,小声的询问着老板娘细节和价钱。
“金枝可有相中什么吗?看好了就和你二哥说,让他给你买。”
冷不丁被叫到名字,姚金枝眼神里有些慌乱,但对上宋母慈爱的目光,她红了红脸又浅笑起来,走到宋母身边看了一眼那匹烟灰色的布。
“我觉得那个很适合二哥,年后出了正月不久就要开始考试了,我想给二哥做两身新衣裳。”
这话倒是说到了宋母的心坎里,考试要去府城那边,一旦考中就是秀才老爷,若是穿的太破旧,难免对日后的名声有些许影响。
“丫头有心了,我瞧着那个也挺好,这有了媳妇就是不一样。”
姚金枝错愕的看着宋母,脸色涨的通红,“婶子!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呀。”
宋母掩唇呵呵笑着,但也没有承认自己说错了什么,最后还是收获了陈霖骁一记警告的眼神,她才收敛两分,拉着红了脸的姚金枝逛了起来。
就这样,三人从店里出来后,手里拎着两三匹布料,还有不少新棉花,放在驴车上陈霖骁又去了旁边的水墨阁,笔墨纸砚买了一套,这也是今日买的最贵的东西。
“好了,我瞧着买的也差不多了,等着腊月里还有三个大集,到时再添置些旁的便是。”
宋母看着那一车的东西,既开心又有些心疼开销。
回到村里,安静的山村空气中飘动着柴禾燃烧的焦香,让人放松又安心,那一刻只希望往后余生都这样安逸平淡。
而这个想法却不是陈霖骁一个这样想,坐在他身边的姚金枝刚好也如此想着,她抬头望了一眼曾经她长大的地方,那些不忍回首的过往,不过才几个月的时间,她却觉得已经隔世。
只期望眼下这安逸平淡的日子可以长长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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