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小徐公公来碧霄宫传话说是陛下晚上来用晚膳。碧霄宫上下十分欣喜,从下午一直忙活到了天黑。
赵瑾远远的望见碧霄宫的大门,步子有些踌躇不前。
今日难得休沐,稍稍闲暇。徐贤再次提起他已经一月有余未进后宫之时,赵瑾忽而想起自己两次承诺那美人儿的话语。到底和她已经见过两面了,相比后宫一众倒也熟悉了些。
赵瑾权衡之下吩咐下去碧霄宫用晚膳的消息……
见他停住不走了,徐贤走到前面关心道:“陛下怎么了?”
“无事。”赵瑾微微摇头,继续朝着碧霄宫走去。
他们从紫宸殿出来时天色刚暗,走到了碧霄宫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守门的小宫女远远的瞧见御驾就急急忙忙去殿里回禀了。
待御驾刚进碧霄宫大门,几个小宫女簇拥着一婀娜多姿的美人儿便迎了上来。
见心上人踏月而来,那美人儿面色一喜款款走来。待到了他身前,缓缓行礼,“臣妾恭迎圣驾。”
赵瑾弯腰将人扶了起来。美人儿反手就抱住了他的胳膊,妩媚的面容带着几分抱怨,“妾还以为陛下不来了呢。”
也许是见得次数多了。此时赵瑾倒是没有躲开她的痴缠,语气温和的和她解释,“奏折繁多,误了时辰。”
两人边说着话便往殿里走去。相依的身子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应是如此。
屋内灯火通明,赵瑾这才将刚刚暗夜里有些模糊的身影瞧了个仔细。
美人儿身着白底蓝绿花纹的下裙,露出半截香艳□□,外披一件薄透的白色大袖衫,隐隐可见莹润白皙两臂。也许因着在自己宫殿又到了黑夜的缘故,虽也梳着高髻,但不似往日以金饰珠宝为主。高髻上簪了一朵刚采摘盛开的白莲,额上正中插着银梳篦,两侧各簪一支银丝钗。饱满的额间点了一点红痣,原本素雅寡淡的装扮增添了几分娇艳。
“陛下这般看着妾作甚?”稚鱼有些纳闷,玉手扶了扶鬓发,“妾这般不美吗?”
赵瑾耳尖微热,尤其是不经意间瞥见那抹莹润玉白,忙移开视线。
只是那美人儿却不容他逃离,小手轻摇着他的胳膊,娇声逼问,“陛下怎么不说话呀。”
赵瑾被逼不过,有些拘谨的点了点头。
谁料却惹得美人儿带了哭腔委屈的抱怨,“妾为了见陛下,早早就梳洗打扮了。您瞧瞧这指甲都是新染的花汁,陛下还说妾不美。”说着把那双素手伸到他眼前晃了晃。白皙柔嫩显些将人双眼晃晕。
声音也是娇娇柔柔,委屈不已,听得人心中不忍。
不知为什么,赵瑾不喜欢她带着哭腔委委屈屈的样子。他心中升起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捉住了那双手,看着她的眼睛直言,“很美。”
待他话刚落,那双眼眸便恢复了妩媚的神采,哪里还有刚刚的楚楚可怜。她分明是故意的!
赵瑾意识到她的娇蛮,有些恼的放开了她的手。
她却拽着他的衣袖笑的妩媚笃定,“妾就知道陛下喜欢。”
赵瑾眸底染了分笑意。娇蛮的样子虽然闹人但却比撇嘴委屈让人心里舒坦。
两人说闹时,宫女已经将膳食摆上了桌子。司膳房收到碧霄宫的传话,一听是御驾到临,做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送来。
此时桌上的菜肴多半是赵瑾平日爱吃的。他用膳不喜人侍奉,摆摆手让侍奉的人退下了。
赵瑾目光看向身侧,见她格外乖巧的站在自己身侧侍奉,笑吟吟的脸上透出的姿态明显亲昵。赵瑾面色温和,看了一眼旁边的椅子,“落座吧。”
稚鱼轻轻摇头,冲着他露出个笑容,娇声道:“妾不累。”
那双清澈的眼睛直直看着赵瑾,笑意融融。
说着执起筷子一双细腻丰润的手出现在赵瑾的视线中,他眸子微闪,微微皱眉再次道:“坐吧。”然后自己拿起了摆好的筷子
稚鱼顺着他的意思坐了下来,半日来忙活不停此时看到一桌子饭菜确实才觉得饿了。
她优雅的夹了喜欢的吃着。和旁边赵瑾荤素搭配每道菜夹了两筷子相比。稚鱼的筷子是完全的对准了桌上的荤菜。
她喜食肉,平日自己用膳完全按照自己喜好来。
而此时还不等她刚夹住那水晶虾饺,刚一落筷子便被另一双筷子按住了。只见那人微蹙着眉道:“荤素搭配,吃些素菜。”
稚鱼看了一眼盘子里青绿青绿的菜色,撇了撇嘴,“妾不爱吃菜。”
赵瑾眼眸掠过她的秀气的红唇,鱼肉入口难免落了些油光。食物的荤腥沾染了,若是换了旁人,定然有些不雅观,可稚鱼却像涂了亮晶晶的口脂一般惑人,即使她静坐着咀嚼也显出别样的风情。
严肃劝诫的话到嘴边被他换了去,声音不自觉柔和了些,“这道燕窝拌白菜不错。”夹了一筷子放到她碗里。
稚鱼不禁‘唔’了一声,皱着眉的模样有些委屈,“妾非得吃素吗?”
赵瑾有些好笑。瞧着她这模样仿佛与他幼时生病拖延不肯吃药时丝毫不差。不喜欢吃不假,但也不过是借机想让人许些好处罢了。赵瑾不禁多了两分心思诱哄,大方的道:“你多吃些素菜,有想要什么我给你。”
稚鱼眼睛一亮,来了精神,“陛下说话算话。”
“君无戏言。”
她美眸微转,心里有了主意,“陛下上次说陪妾画画。那择日不如撞日。用完晚膳陛下给妾画一幅画像。”
提起上次,那画中旖旎又从脑海中过了一遍。赵瑾轻咳了一声,点头应下。
稚鱼嘴角微翘,一边吃着碗中素菜一边计划着今晚事宜。
只是想起那幅画,赵瑾面色稍稍严肃了些,告诫道:“以后不准再画那种画了。”
哪种?稚鱼愣了一瞬才想起‘那种’是‘哪种’。她不过是画了张朦朦胧胧的图,那人做的事可比这图上孟浪多了。再说她也不过是事出有因才画的,没事谁会上赶着画自己的春光图啊。
只是他这般严肃,稚鱼只能佯装乖巧的点了点头表示不再犯了。
赵瑾狐疑的瞧了她一眼,“那画传出去会有损你的清誉。”
稚鱼心中嗤笑,拉着她做的时候也不见他说什么清誉。之后又拿着清誉教训她。当真是什么话都让他说了。
稚鱼忍不住反问道:“陛下难道不怕有损您的威名?”
赵瑾嘴唇微勾,不以为意的道:“朕还不至于担不起这点骂名。”
哪个皇帝宠人的时候都大方的很,但真的危害到自己的时候撇的比谁都干净。想当年无人知是荔枝来,最后却是宛转蛾眉马前死。真到了那一日,他可还能说得出担得起骂名?
稚鱼不禁问道:“那陛下希望臣妾成为班婕妤那等贤妃吗?”
赵瑾看了她一眼,嘴角露出点笑意,“朕不是汉成帝,你也不用成为班婕妤。如今就很好。”当然除了画那张画之外。
“陛下英明神武,自然不会是汉成帝。”她好看的眸子此时亮晶晶的,一幅理所当然的崇仰和期待。
赵瑾忽觉耳尖微热,轻咳了一声,“用膳吧。”
一句话让她的娇容苦了一分,抿抿嘴到底吃了碗里的青菜。
赵瑾不觉眼底带了分笑意。两人不再出声各自吃着。
过了会儿忽然听到她柔柔的声音,“妾相信陛下会护好妾。”
赵瑾拿着筷子的手怔了一瞬,微微颔首回应了她。这些日子以来他深知皇权何等强大。他不知道时间长了自己是否能受住万千诱惑,但此时此刻他迎着那道期待的目光有些不想让她失落。
待二人用完膳,几个宫女进来,有的便端着漱口茶、净手盆、素帕子侍奉净口净手。有的将桌上的残羹收了下去。有的手持熏香散去饭菜香。
半刻钟后,稚鱼拉着赵瑾走去里间。
寝殿陈设透着旖旎香艳,香炉里燃的是甜香。和不经意间闻到的她身上的香味一样。床榻上堆着叠好的锦被,薄纱帘帐半掩朦朦胧胧。外侧挂着芙蓉海棠春睡图。他没见过别的同龄女子寝塌如何安置,但母妃寝殿就是素雅端庄。而这殿中物件却仿佛是能勾魂摄魄似的,让人身体不觉发软。赵瑾神色微闪,眉头不觉微皱。
在他打量的时候稚鱼从外端过来了一碟子鲜果。这果子是从远处运来的,名唤樱桃。果实紫红果肉酸甜美味。半晌的时候稚鱼尝了几个忍住没将剩下的半碗吃了。
此时拿来做饭后点心正好。
“这个好吃,陛下尝尝。”稚鱼捻了一个最大最红的伸手递到他的唇边。
赵瑾对上那双期待的眸子,薄唇微张将那果子纳入口中。
果真酸甜可口。只是他身为男子,而他本就不好口腹之欲,只是觉得比普通果子汁水更甜而已。
稚鱼也捻了一颗入口,两颊慢慢的咀嚼着果实。直至将汁水全部咽下才满意的吐出核来。好看的桃花眼带着笑意朝他眨了眨。
稚鱼又捻了送到他唇边,那人却摇了摇头不再吃了。
稚鱼不再管他,一口气接连吃了好几个。
赵瑾瞧着她脸上带了分笑意,“就这般喜欢?”
“喜欢啊。”
“让徐贤再送你些。”
赵瑾想这果子应是南边运来的。虽然不多,但她喜欢,将自己的份例给了她也无妨。
稚鱼眼睛一亮,“妾多谢陛下。”
这果子珍贵,稚鱼素来爱吃,此时自然不会客气的。
碧霄宫很大,稚鱼在寝殿里摆了张书案,平日里写写画画也方便。
赵瑾想起席间的承诺,走到书案前坐下。随手取了一张宣纸。而宣纸下是一张画像,上面那男子正是他。虽然画画的人手劲不足,一些笔画不够有力,但瑕不掩瑜。人物画的精髓在于传神,可见是用了心了。
赵瑾瞥了一眼榻上吃着樱桃的女子,而她似乎也察觉到了,朝他露出个娇媚的笑容。
他倏然收回视线,耳尖红了一片。
榻上的女子得意得逞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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