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红泥自稚鱼进去就又害怕又担忧来来回回的走来走去。
待快到一刻钟的时候就又打开了暗门。刚要迈着台槛下去,却见一道身影走了出来。
此时的稚鱼冷汗流了一脸,身子踉踉跄跄虚弱无力。见了红泥的面,直接瘫软在了她身上。
红泥顺势将人接住扶到了床榻上,将她细细的检查了一遍,见干净的衣裳已经染了一大片血迹,很是焦急的低声询问,“娘娘可是受伤了?”
稚鱼无力的摇了摇头,紧紧的握住她的手不松甚至都将红泥捏的有些疼了。红泥也不抽开,用另一只手给她擦拭着脸上的汗。
很久稚鱼才有了意识,脸上留下两行清泪,轻喃道:“我杀人了……”
红泥心里慌乱不止,紧紧的抱住她轻声安慰,“娘娘别想了。他们都该死。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稚鱼趴在她的肩头默默流泪,脑海里却不断闪现刚刚发生的事情。
“娘娘睡一觉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奴婢陪着你就睡在床下。”
稚鱼幽幽道:“今日之事若是传出一星半点,我江家九族皆会被伏,血流成河。”
红泥发誓保证,“奴婢就算被逼死也不会张嘴。”
其实动动脑子思考思考就知道红泥不可能背主。先不提多年主仆情谊,红泥是家生子,一家都在江家做活。
稚鱼和红泥,江家和红泥一家一直都是绑定的。
显然此时的稚鱼吓破了胆早就没脑子思考了,但是又因着极高的警惕性下意识的就是敲打之语。
稚鱼躺在床上一闭上眼就是血液喷薄的吓人场景。她赶紧睁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帘帐看了半夜。到五更天天色微亮才疲累的睡了过去……
***
天色大亮稚鱼从梦中惊醒,神魂不定的从榻上坐了起来。
红泥赶忙端了杯水来喂她,一杯水入腹才觉得安定了些。
外面极好的阳光从窗子里洒了进来,将昨夜的肮脏都洗刷了一遍。
此时稚鱼已经从昨夜的惊惶无措稍稍缓了过来,脑子里开始盘算着后面的路。
“将昨晚的衣裳拿去烧了,一定要悄无声息不能被任何人发现了。再找一件素雅的衣裙来。”
红泥闻言十分担忧:“皇后娘娘免了您的请安。您何必再折腾自己的身子呢。”
稚鱼虚弱的摇了摇头,“本宫去见陛下。”
这虚弱无力的模样哪里还能经得住折腾。红泥不赞同的还想劝诫却被稚鱼摆手拒绝了。
“难得这幅憔悴虚弱的样子,不好好利用利用白瞎了。”稚鱼走到铜镜前,伸手抚摸自己苍白憔悴的脸颊。苦中作乐的想倒是不用再费心拌柔弱了。
红泥拗不过她,只能按照吩咐办事。两刻钟后朝着额紫宸殿而去。
***
再说紫宸殿这边,昨夜赵瑾带着冷意从碧霄宫出来回到紫宸殿半夜都没睡着。
他生在皇室,自然是懂得后宫争斗明枪暗箭。以往作为看客一笑而过。今时今日卷入其中才知软刀子处处伤人。
她是处境艰难,但昨晚只要她肯求上一句。他顺了她的意思也说不定。
但偏偏她非要逞强不肯示弱,还非得用利用母妃达成目的。
赵瑾烦闷的同时也说不出的失落。
一早绷着脸上完早朝就传了羽林军统领段储年来问话。
段储年进了紫宸殿就开始请罪,“属下无能没找到那贼人下落。”
宫门紧锁,那贼人还能飞了不成。偏偏掘地三尺都没能将人挖出来。
赵瑾眉头紧锁,“继续说。”
“不过属下按照陛下意思提前将地图换了假的。他拿走的也是假的图纸。羽林军中也借机清除了奸细。但没能一箭三雕挖出别的探子来。”
原本是一步引蛇出洞故意用图纸为饵先是除去羽林军中奸细,再故意瓮中捉鳖从而引出接头线人。就是在这最后一步被他跑了。
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
“陛下放心,如今羽林军中奸细已除,剩下的都是陛下亲兵。秋猎一定安民心振军威。”
赵瑾颔首。新皇登基必然要去秋猎,一来狩猎用牲畜供给宗庙祭祀
二来驱驰车马,弯弓骑射,进行军事训练,安抚民心震慑军威。
只是显然这次秋猎的目的不仅如此。‘他’让人换下假的布兵图最终目的应是在秋猎那日除去一众党羽。
“储年昨夜劳苦,下去吧。”
段储年恭敬告退。他刚出紫宸殿就遇到了前来面圣的稚鱼。
段储年是赵瑾亲卫,当年出兵荆州之时亲自提拔起来的。后来战事平了做了王府侍卫,后面赵瑾登基才掌管了羽林军。
他在王府之时自然见过稚鱼,再加上昨晚搜宫之事。如今见这柔妃娘娘面色苍白略有病容,心中不禁有些歉意。连带着行礼躬身都低了几分。
稚鱼也微微俯身,两两见礼各自离去。
紫宸殿外侍奉的小太监远远的看见人就进去通传了。徐贤昨晚从头到尾看完了整个局。心里自是比任何人都知道陛下敬重太后。
昨晚着实替这柔妃娘娘捏了把汗。但不曾想陛下竟是陪着将这场戏演完了。回了紫宸殿倒是将自个气的不轻。
陛下这是心里有柔妃娘娘啊。
徐贤自认了解陛下,此时听了汇报赶忙进去通传了还顺势买了稚鱼个好。
“陛下,柔妃娘娘朝着紫宸殿来了。”
赵瑾闻言从奏折中抬起了头,皱着眉道:“让她回去。”
话虽然说的不耐,但到底看不下去手中的折子了。
徐贤心里暗笑,自己果然没猜错。“陛下,您昨晚回来碧霄宫就传了太医。奴婢瞧着柔妃娘娘那脸儿可是惨白的。这碧霄宫离着紫宸殿远,柔妃娘娘病着光是走着来就是累的不行。”
赵瑾脑海里浮现出昨晚那个倔强又柔弱的身影,明明是怕的不行还非得逞强。
“还不去接人。”
徐贤应了两声忙不迭的滚了出去,顺道将自己做的好事透给了柔妃听又得了一袋子银两。
稚鱼自己进了殿中,就见赵瑾正神色专注的批阅奏折。她行礼他竟头也不抬,不咸不淡的道了声‘平身’。
稚鱼心知他是真的气了昨日之事。但他肯让自己进来也从侧面说明这个气不是不能消的。
稚鱼贝齿咬了咬下唇,作出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轻声道:“陛下就不肯看妾一眼吗?”
微弱可见那瞧着折子的眼睛有些出神,终究还是放下了折子。只听他淡声道:“你不是病了,不在碧霄宫养病来紫宸殿做什么?”
他面色平淡,让人看不出什么心绪。只在说话时,一双眼睛以睥睨的姿态打量着人。如果不是这般置气的话稚鱼还以为那人回来了。
若是那人会怎么做?可能她今日都进不来紫宸殿的门吧。
稚鱼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怕陛下生妾的气,再也不理妾了。”
赵瑾不禁冷笑,“你还知道怕?”
稚鱼一弯膝盖跪了下来,眼眶微红一串珠泪夺眶而出,“臣妾有错,昨晚不该用了太后娘娘去压皇后娘娘。臣妾该死冒犯了太后娘娘。日后臣妾若是见了太后娘娘一定给她老人家磕头认错。但妾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了。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昨晚来势汹汹自然是要将碧霄宫搜个底朝天的。臣妾知道陛下疼爱臣妾,若是皇后娘娘强行搜查陛下必会护着臣妾。”
她说着微仰着小脸似乎想要个回复。
赵瑾被她戳中心事有些羞恼扭过头不理她。
又听她带了些羞涩的柔声道:“陛下疼爱妾,妾也爱陛下。”
不用瞧都知道她此时的模样是何等的娇羞妩媚。赵瑾心中不由得一跳,但又想到她这句话也许是说给‘他’的,心中莫名又有些闷。
“陛下刚刚登基,若是为了臣妾拂了皇后娘娘的脸面。那臣妾可真的成了霍乱朝纲的妖妃了。臣妾不在乎名声,可臣妾希望百姓提起陛下记住的都是陛下的丰功伟绩,而不是宠爱妖妃饭后谈资。”
她倒是记住自己昨晚说的话顺势还给了他。赵瑾气笑,“你倒是会现学现卖。”
稚鱼仰着小脸辩驳,“臣妾所说句句属实。”
“当然臣妾确实存了私心,那寝殿是臣妾与陛下安寝之处,其中旖旎臣妾不想大肆让旁人瞧了去。”不同于前面的大义凛然,此话却更像一个小女人对夫君的依赖和爱慕。粉面含春一下子就将赵瑾拉回了昨晚的一场春色。
俊脸有些不自然的红晕。望着那张憔悴楚楚可怜的小脸儿火气消了大半。
终究长叹一声亲自将人扶了起来,“母妃心善,不会和你一般见识。”
稚鱼顺势靠进他的怀里,抱住他的腰腹软声道:“陛下也心善,陛下就原谅妾吧。”
赵瑾没有回答,觑了一眼她苍白的小脸,温声道:“生病了还走这么远的路。回宫养些日子什么时候身子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让徐贤备了步撵送你。”
稚鱼心中一凛,这是要将她禁足?
刚想软声让他心软,却被他不容置喙的神色噎了回去。
“回去吧。”
逐客令都下了稚鱼只能行礼告退。到底是君王,恩威并施平衡之术学的精通。她这一番虽然让他消了气,但禁了足谁知何时才能放出来。尤其是选秀马上就要开始了,旧人哪有新人新鲜。到时候怕是碧霄宫大门朝那边都忘了。
稚鱼心下一狠,脚刚踏出门槛一步身子便朝着地上摔了下去。
赵瑾只听闷声一响那柔弱的身子就倒在了地上,急匆匆的跑了过去将人抱了起来。微微摇晃了她的身子却像没了气息的布娃娃一般。
“传太医!”
一声令下外面小太监飞速的去了太医院。赵瑾将人抱到了龙塌上又是掐人中又是唤人,但却没人再回复他。
一盏茶时间太医飞速赶到,不待行礼就被赵瑾紧急勒令,“快去给柔妃诊治。”
昨夜碧霄宫已经请了一次太医了,虽然不是王太医去的,但是他也有耳闻。
如今一把脉心中有了几分成算,琢磨了会儿才道,“陛下不必担忧。柔妃娘娘因为惊吓劳神,又疲于奔波累昏了过去。微臣开两副药服下慢慢休养即可。”
“她什么时候醒?”
王太医垂眸道:“说不准,约莫四五个时辰。”
赵瑾摆手让他下去。之前在外面等待的红泥此时也进了来在旁边照顾稚鱼。
她止不住眼泪跪在龙塌前抽噎。
赵瑾被哭的心烦,审问道:“昨晚朕从碧霄宫走后,发生了什么如实说来。”
红泥身子瑟瑟发抖,一副害怕的模样磕磕巴巴的回话,“奴婢,奴婢不能说。皇后娘娘说了不让搬弄是非。”
赵瑾被她态度气急,呵斥,“好奴才,朕倒是不知皇后这般能耐。”
红泥吓得磕头如捣蒜,哭着说,“陛下明鉴。昨晚本来娘娘好好的。虽然往日性情柔弱胆小了些,一时被搜宫之事吓得不轻,但陛下在娘娘心中有依赖。自陛下离开,淑妃娘娘就,就要打娘娘。娘娘躲了好几下最终又惊又怕的晕了过去。奴婢所言句句属实,丝毫不敢捏造是非。”
原来还有还有这档子事。是了,虽说是搜宫,但并不是羽林军大规模的搜碧霄宫。怎的会吓晕了过去。
淑妃,温柔文静、善良贤惠为淑。咄咄逼人在先,肆意殴打在后。‘他’倒是选了个好封号。
赵瑾朝着徐贤吩咐,“淑妃冲撞圣驾,褫夺封号。去拟旨吧。”
此时‘昏过去’的稚鱼知道目的达到。淑妃确实像只苍蝇一样,不咬人却会烦人。她确实有利用淑妃洗清生病嫌疑,但她真没想到会直接夺了封号。不过细想昨晚淑妃御前蛮横冲撞在先,若不是皇后先发制人他不好拂了皇后颜面,当时可能就被惩治了。
只能说淑妃自己上赶着被人当枪使,早晚会是这种后果。
稚鱼临清晨才睡过去到了天亮就醒了。身体早就困倦的受不住了,如今尘埃落定,踏踏实实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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