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宴泽掏烟盒,重新含了根烟,又是压欲烟,他忍了又忍,觉得周宁琅真的把他弄得心里太燥了。
含着那根烟,他也不拿火机点燃,因为其实瘾根本不在这儿。
他等不到周宁琅通过他的验证了。
他掏了手机,照乌青给的号码打了过去。
周宁琅刚坐上自己的迈阿密蓝macan越野车,这车是分期付款买的,现在每个本月她还在按时还车贷。
扣好安全带,手机响了,周宁琅还以为科室里有什么事急着找她呢。
毕竟今天急诊接收了太多骨科伤员。
虽然现在是下班时间,但是她怕漏掉重要通知,条件反射的接起来,结果是个根本不该接的电话。
“周宁琅。”男人的声音传来,口吻带着拿她别无它法的胁迫,“给你两个小时,加我微信。”
“不然?”周宁琅试着跟他硬碰硬。
现在的周宁琅是长大的周宁琅了,不是那个靠暗恋他来风干自己自卑青春里包含的阴霾的小女生了。
她喜欢了迟宴泽十年,可是迟宴泽不知道,周宁琅也不打算告诉他了。反正周宁琅已经对这段感情认败了。
“不然今晚我去上东阳光三单元六栋1606号操.你。”他含烟嘟哝着,口气又淡又荤的说。
“……”
周宁琅不想花力气生气了。
她不是第一天认识迟宴泽。他现在没站在她面前,但是周宁琅能轻易的猜出他说话的模样。
一定是半眯着那双带隐形钩子的桃花眼,微勾那张水红的薄唇,含着一根不知道是无谓燃烧着,或者是根本没有殊荣被他点燃的烟,说出这么下流至极的话。
“迟中校,请注意自己的形象,我可以随时向军委写你的举报信。”周宁琅声色俱厉的请男人端正她的形象。
“写,尽管写,就怕你不写。”他一副无赖至极的态度。
“跟自己的女朋友调情犯法吗?我们领导鼓励我们早婚早育,说对工作稳定有帮助。之前我一直找不到我女朋友去哪里了,现在找到了,我要她加我微信,这么渺小的要求她都不满足,我情急之下说点粗话怎么就值得被举报了?”
他口才挺好的,上学时候作文就写得好,当过主持人,还参加过辩论赛。
大学入校,他是新生代表,发表的时长不到十分钟的演讲轻松跻身当年的各大平台最帅校草点赞榜单。
平时懒皮懒骨的颓着,不愿意说话,旁人还以为他话少呢。
要是真的被触到了,他能把人怼到体无完肤,比如,此刻,迟宴泽如此开怼周宁琅。
“谁是你女朋友?”在身心都疲累至极的情况下,周宁琅厌烦了男人的胡搅蛮缠,他根本不是来给迟妙雪买冰激凌的,他就是专门来找周宁琅加他微信的。
他想要跟她破镜重圆。
但是他忘了,当初在周宁琅准备离开去美国的时候,他身边就已经有了新欢了。
他们医学院的人在歌城唱歌,他还专门把他的新女友带到周宁琅面前来。
现在他跟周宁琅再遇,他坚持说周宁琅是他女友。
抱歉,周宁琅不接受迟宴泽的强盗逻辑。
周宁琅很懂他的脾性,他觉得半个月过去了,他已经给了周宁琅冷静适应的时间了。
所以,他要再度开始这个当初跟周宁琅没有打完的逐爱游戏。迟宴泽一定要赢,周宁琅一定要输。
这是迟宴泽想要的结果。
“迟宴泽,谁是你女朋友,你跟谁调情去,不要再骚扰我!”周宁琅坐在车里,没开车窗的密闭空间里,吼的声音回荡得特别响。
她都被自己的吼声吓一跳,她怎么能这么生气。
“周宁琅!”迟宴泽也跟着吼她,“周宁琅是我女朋友!”分贝比她的声音更大。
再遇后,拼命按捺了许久的他们终于在电话里失控的开始吵架。
“我根本就没有做过!”周宁琅受够了,她在急诊抢救了一天的伤员,累得上下眼皮在打架,浑身都汗津津的。
那些血肉迷糊跟断指断手,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女生能够接受的画面,
就算她已经有强有力的心理准备拿,但是今天的工作量真的超出她的负荷,在十足的挑战她的心理压力。
当初明知道骨科女医生这个职业特别难做,还是毅然选了这个科室的周宁琅,以为自己早就无坚可催了。
从浪荡野欲的迟宴泽身边成功逃开,就是她人生最大一场受伤后的重生,她活下来了。
于是,她可以面对任何辛苦的职业,乏味的人生,平凡的老去。这些都是小事。
没有什么能比爱上迟宴泽,努力朝他奔去,最后却带着浑身的伤,为这份爱认败更能摧毁周宁琅。
直到这一刻,五年了,五年时间过去了。被她刻意遗忘的迟宴泽在电话里跟她扯着嗓子吼,说她是他女朋友。
周宁琅崩溃了,她鼻子酸得厉害,忽然好想哭。
她怎么是他女朋友了。
他女朋友多得可以把她现在身处的这个三甲医院地下负一层停车场填满,她根本不屑于做。
时过境迁那么久了,他却偏要奔到她面前,蛮横的给她冠名。
周宁琅是迟宴泽的女朋友。
操。
从来不骂脏话的周宁琅甚至在心里爆了一句粗。
安静了几秒,她平复自己的情绪,克制的告诉他:“迟宴泽,我们分开了。是分开,不是分手。因为我从来没做过你女朋友。”
“周宁琅,我从来没答应过分开。”迟宴泽嘴里的烟没了,他口齿清晰的说。
“迟宴泽,别发疯了,别把年少时候那些遗憾当做你如今想要再度荒唐的筹码。我们早就结束了。”
说完这句话,周宁琅挂断电话,把那个来电的陌生号码拉黑了。
她终于被他逼到绝境。她要再度钻回自己的保护壳里。
周宁琅启动引擎,车载音响自动开启,她将油门踩到最底,一秒提速80迈,奔出灯光幽暗的停车场。
终于见到日光了。
明亮从四面的车窗袭来。
歌声从植入音响流淌。
还是那首她当初分开时,她唱过给他听的歌。
曾经,盲目到望晚空等黄昏。
麻木到愿发生的蠢事持续发生。
床前无明灯,提示每日重新做人。
我不变,怎改变一个人。【注1】
迈阿密蓝的保时捷macan驶过辅道,滑入下班时间的车流。
只是路过一个红绿灯,周宁琅就发现自己的视野越来越不清晰,她拨了一下雨刷刮片,才发现不是车窗湿了,是她的眼睛湿了。
喜欢一个人十年,他却根本不知道,把她对他的感情全部当成是他追逐游戏的资本,这种心情,此生周宁琅怕是根本找不到人倾诉。没人能感同身受。
微信叮一声,是母亲严卉发来几张照片。
【宁宁,你看,今天妈妈帮你整理你大学时候的照片,那时候你刚入学。】
【有军训时候的,有在文娱表演上表演大提琴的,还有我们大三时候来看你,一起去什刹海游湖拍的,还有你后来去璃城医院实习时候的。】
周宁琅趁红灯间歇检阅微信,指尖轻轻滑过那些年少时的照片。
往昔往事像暗夜潮水一样,铺天盖地的朝周宁琅卷来。
她喜欢上迟宴泽是在很久很久之前,
但是迟宴泽以为是从大学时才开始的。毕竟大学时的迟宴泽是那么耀眼,周宁琅是那么平凡,他留意到她,一开始也不过是因为她是他其中一个女朋友的室友。
*
北清大的开学日定在每年的九月一号。
十七岁的周宁琅离开坐落在江南的老家扬城,孤身去京北上大学的路程上,她有了一个奇遇。
那就是在机场里遇见了北清大这一届新生里的明星,苏玟夏。
苏玟夏坐头等舱,身边带了三个生活助理,还有她的父母一起陪同。
周宁琅坐经济舱,孑然一身。
周宁琅是那年受扬城管辖的县城,珉城当年的理科状元,整个暑假,她都是珉城那个地方启明星般的存在。
只是,离开了那个小县城,周宁琅跟同龄人一起奔赴象牙塔,周宁琅才明白,原来大学是个修罗场,等同于暗夜无星。
苏玟夏当时并没有留意在同一个航班上,会有一个女生跟她同校,后来还会成为她的眼中钉。
苏玟夏只在乎为什么她要坐民航飞机去上学,明明要她家里给她申请私人航线,坐直升飞机去京北。
但是好像没申请成功,看吧,有时候,有钱人也不是万能的。
至少他们不能拥有众生头顶的这片天空。
苏玟夏的行李很多,但是一下飞机,她就把那些行李箱,跟装着昂贵小提琴的琴盒丢给助理跟父母,她有更重要的事。
京北陈家的小公子爷陈颂是苏玟夏的青梅竹马,两人考上了同一所大学,早就约好了开学要在京北聚头。
就在苏玟夏一踏上这座城的这片土地时,陈颂就要第一个来迎接她。
出口处有人拉巨型横幅。
【热烈欢迎苏大小姐莅临京北指导工作】
【窈窕淑女,如是我玟】
【你是我经历的最炙热美丽的夏天】
还有不知道一众从哪里找来的群众演员,在齐声大喊。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苏玟夏全世界最美!”
“daicysu牛逼克拉斯!”
“热烈祝贺daicysu获得班芙国际室内音乐比赛第一名,成功签约美国顶级艺术经济公司!”
“啊哦,苏玟夏,全世界最伟大的小提琴家!”
砰砰两声,礼花筒爆破,彩条纸在空中纷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娱乐圈顶流女明星来了,这场面实在是有够盛大。
“撒花,让我们的夏夏一辈子走花路!”
立刻有好几个人提着花篮,蹭到她面洽,恭敬的为苏玟夏撒出一条花路来。
陈颂站在花路的另一端,手里端着咖啡,一米八七的个子,倒三角形身材,瘦而不柴,身上带一点点薄肌,冷白皮,黑碎发,浓颜脸,着一件欲感十足的白衬衫,下摆内扎深灰休闲西裤。
衬衫扣子完整的扣好着,卡在硬喉结上。
乍一看,京北陈氏财阀二世祖的精气神够了。
但是仔细一瞧,这么老气横秋的打扮,苏玟夏可真的不待见。
“哎哟喂,颂哥,你这打扮,是已经步入中年了吗?整这么成熟我都不敢认了。”
穿一件奶白吊带蛋糕裙,脚踩细高跟,走纯欲可爱风,浑身戴满亮闪闪粉钻钻石首饰的苏玟夏跟陈颂简直不在一个次元。
“怎么了?这是不上大学就要继承家业了?”苏玟夏骄矜的走过花路,来到男生面前。
陈颂牵唇笑:“这不是来接你这个伟大的音乐家,要打扮装重点嘛。”
“你一个人来的?”苏玟夏左顾右盼。
没见到陈颂身边有她想见到的人。
“找谁呢?我颂爷亲自来接你,难道还不够排场?”陈颂蹙眉,不悦了。
确认到出口除了陈颂,真的没有其他人了,苏玟夏的真的不高兴了,她板起小脸问:“我男朋友呢?”
“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我怎么不知道?”陈颂吃惊。
“迟宴泽。”苏玟夏说,“迟宴泽是我男朋友。”
“是吗?可我怎么都没听迟宴泽说过。”
“渣男。”苏玟夏咬牙骂,骂完吸了吸鼻子,快哭了,“他怎么这样啊,明明答应我,跟我正式交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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