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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绿药瓶

    迟宴泽要他们好好照顾他的妞

    其实去MIT拜访凯瑟琳的那一天, 庄靖方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是为了借机见周柠琅。

    他以为周柠琅会接受克利夫兰的offer,留在美国就业,因为那是一个学医的留学生在毕业时能拿到的最好机会。

    然而, 周柠琅却毅然决然的选择回到国内就业。

    那一天, 波斯顿下雨, 依然还是个初夏,庄靖方手边带了一件崭新的绿色雨衣, 他又一次送礼物给佳人失败了。

    其实从第一次在港岛遇见周柠琅, 庄靖方就知道她心里有个人,当时她买那本小说, 是因为她想那个人了。

    她想那个人为她做跟范柳原一样的事。

    最经典的浪子回头,是一场倾城之恋, 她告诉她的女同事。

    周柠琅为了这个人, 毕业后径直选择回到祖国, 当时美国有很多大好就业机会留给她, 甚至是庄靖方呆的克利夫兰医学中心给她的offer,她也没有要。

    凯瑟琳替她惋惜的同时,也深知,她就是忘记不了心里的那个人,想要回到国内去。

    即使不为跟他复合, 在物理距离上离他近一些, 她心里也会好过一些。

    凯瑟琳其实见过这个人,他去过波斯顿看望过好几次周柠琅, 在周柠琅刚去美国留学的时候。

    虽然周柠琅不知道, 但是凯瑟琳知道。

    在周柠琅在波斯顿上课的第一学期, 他来了好几次, 低调的找人在校园里打听关于周柠琅最近的近况,要是得知周柠琅最近遇上什么困难了,他会刻不容缓的去处理那些事。

    MIT附近的中餐馆,给华人学生打饭的,他随手丢了好几万美金在那儿,让开中餐馆的夫妻长年累月的做周柠琅喜欢吃的菜式。

    周柠琅在宿舍住得不舒服,想租房子了,他直接掏钱买一栋,再通过当地中介隐藏屋主的身份租给她。

    甚至于,她跑了几次,去了市区,都没办到波士顿城市图书馆的借书证,他都会上赶着让人帮忙去帮她办好。

    周柠琅生活里的所有微末之事,他全部不厌其烦的去帮她完成,然而,却从不告诉她,在她思乡情怯,一个人去大洋彼岸的陌生城市求学的时候,那些她逼自己勇敢又孤单踏上的路,他都在她背后默默的陪着她走。

    有一次,是下大雪,凯瑟琳开车去学校上课,在路边见到一个雪人,她好奇怎么雪人现在堆这么高的。

    车子开近了,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个真人,只是站在大雪里太久了,身上积攒了太多的积雪。

    凯瑟琳好奇他为什么站在那儿。

    直到看到周柠琅挎着包,跟同班同学从对面的宿舍楼里走出来,凯瑟琳才知道,原来他站在那儿,只为远远见她一眼。

    周柠琅从不知道在她刚去波斯顿上学的时候,迟宴泽那时候连空军飞行员都不想做了,总找机会去看她,怕她在波斯顿过得不习惯,想家,难受,他总现身去照顾她的日常。

    那时候他们刚分手,他也有自尊,他也绷着脸面,不告诉她,他去波斯顿看了她那么多次。

    直到后来他被家里逼着,重拾生活跟就业的兴趣,正式进了白桦屯空军基地,加入了韩雅昶的歼灭机战队,严格遵守部队约束,不能随便去国外,他才没有去。

    但是那些他此前联系好的中餐馆老板,精品店老板,书店老板,五金店老板,房屋中介,总之MIT附近很多个但凡是华裔学生都会去光顾的地方,他都在微信里事先存好他们的联系方式,定时给他们打钱,要他们好好帮忙照顾他的妞,周柠琅。

    周柠琅完全不知道这些事。

    周柠琅记得的只有毕业那会儿,他为了气她,假装找了个文学院的才女跟在他身边,冒充他的女朋友。

    见到庄靖方,周柠琅想起自己在MIT读硕,还有在哈弗大学麻省总医院跟香港中文大学威尔斯亲王医院实习的日子,她拼命的要自己马不停蹄的学习跟劳作,这样就不会再有时间去想迟宴泽了。

    周柠琅想要证明,当初被迟宴泽那个大法官母亲嫌弃的那个配不上他的周柠琅,再也不是过去的那个周柠琅了。

    那些日子是充实的,也是苦涩的。

    周柠琅认识了许多人,体贴若凯瑟琳,优秀若庄靖方,也有很多男生追她,对她发起猛烈追求,可是她还是一路单身了很久,为什么呢?

    因为,她心里有个部分为了迟宴泽残废了。

    不管在波士顿,港岛,甚至是回来京南,不管白天因为上课,实验跟实习有多累,她时常在夜里做梦,梦见迟宴泽跟明汐姿势亲昵的抱在一起。

    明汐说,没有她,就没有后来的迟宴泽。

    他不会考上北清大,不会收心做飞行员。

    甚至,后来跟周柠琅约定了要一起看山清海晏,去同袍同泽的那个迟宴泽,也不会有。

    周柠琅跟迟宴泽在北清大的这场热恋,只不过是有明汐前人栽树,周柠琅后人乘凉了而已。

    是明汐让迟宴泽改邪归正,回到学校,考上北清大,成为空军飞行员。

    然后,周柠琅从梦中惊醒的时候,会发现脸上全是湿的,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分手明明是她提的,迟宴泽疯了一样要挽留,她都不答应。

    结果,等她假装洒脱的走了,她每个晚上都在意难平,为什么不是她改变了迟宴泽,为什么她沾沾自喜的以为她改变跟拥有了的人,所有权却早就是属于明汐的。

    后来,梦见他们抱在一起痴缠的时候多了,她安慰自己,其实就算没有明汐,也会有其它的某某吧。

    花心若迟宴泽,可以有一千零一个女朋友。

    周柠琅算什么呢。

    周柠琅不过是其中一个,还以为自己不是分母呢,结果就是分母。

    挣扎着从回忆中抽走思绪,周柠琅端起面前那杯金桔柠檬茶,到唇边啜饮,时间过去多久了,她都还无法释怀。

    她还以为失去迟宴泽,不会比失去甘芊难受,然而,她发现,其实是一样的。

    一个死了,再也不会回她身边来了。一个没死,也还是再也不会回她身边来了。

    很奇怪,今晚她见的是庄靖方,想起的全是迟宴泽。

    周柠琅感到很抱歉,庄靖方的话都说那么久了,她才回神来。

    周柠琅望着坐在对桌的男人的眼睛说:“当时我妈妈跟爸爸希望我早点回来安定,所以就拒绝了克利夫兰,其实本来是想去克利夫兰跟庄教授好好学手艺的。”

    “现在我要到京南军总就职了,一样的。以后,我们可以在一起上班。”庄靖方拿出给她带的礼物。

    “这个,送给你。”一个正方形的扁平包装,被金色的礼物纸包着。

    “是什么?”周柠琅一下子没伸手接。

    她为难的说:“我都没给你准备礼物。如果太贵重了,恐怕我不能收。”

    “是一件雨衣。不值钱,想送给你很久了。”庄靖方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印象,第一次在港岛闷窒的雨天下午遇见,他主动送雨衣给她,她没有接受。

    因为那时候她心里有一个人。

    她脚踝上的黑色摩洛哥玫瑰就是为那个人刺的。

    第二次,是她专硕毕业,庄靖方在麻省理工去找她,也带着这份礼物,却没有见到她的面。

    现在,事不过三,今晚他们相亲,庄靖方再次送出这份礼物,他等着看周柠琅接不接受。

    周柠琅思索了一下,伸出葱白的手指接过了,“为什么送雨衣?”

    “希望下雨的时候,你不被淋湿。”

    “庄教授真体贴。”

    “是绿色的。”

    “嗯?”周柠琅费解。

    “穿着绿雨衣的你像个绿药瓶。”庄靖方款款情深的说。

    周柠琅莞尔一笑,心领神会。她猜到了下一句,他会说什么。

    “医我的药。”

    这话是范柳原对白流苏说的,白流苏穿着雨衣在码头等他,去接她下船的范柳原在雨天这么对她说。

    这是很高端的情话。绿雨衣也是很意味深长的礼物。

    优雅完美的男人在春夜的院子坐着,眼神温和的看着她,态度诚挚,主动要跟她一起开启事业跟婚姻生活的开端。

    周柠琅心里想起的却全是那个疯子一身荣光站在红旗下,庄严敬礼的模样。

    那才是医她的药。他后来变了吗?为了谁变的,是明汐还是谁。

    但是,此刻的周柠琅觉得还是应该要自己试一试了,暗恋一个人十年都没得出结果来,证明也许这条路真的走不通了。

    “庄教授,我们去看个电影吧。谢谢你的绿雨衣,下雨天的时候我会穿。”

    周柠琅主动邀约庄靖方,为着这件他送了三次终于送出去的雨衣。

    *

    两人去看了一场英文电影,过程中庄靖方一直对周柠琅很体贴,他是个温柔绅士的认知,被周柠琅无限放大。

    电影散场,庄靖方今天其实自己开了车出来,他主动提出要送她归家。

    周柠琅说他不用送她,他们各自开自己的车回去就行了。

    今夜这场见面与其说是一场被长辈安排的相亲,不如说是一场被庄靖方期待的久别重逢。

    周柠琅心里想着迟宴泽那个疯子,对庄靖方做不出任何回应。

    来之前,其实她期待过,她也想像个普通女人那样,跟合适的相亲对象看对眼,然后结婚生子,平淡过完一生。

    自从在港岛威尔斯亲王医院实习,亲眼观摩到庄靖方操刀心胸手术,堪称是妙手仁医,她心里一直都崇拜着庄靖方这个业界精英。

    周柠琅本以为今晚这个相亲会在这种崇拜的光环下,得出一个良好结果也不一定。

    然而事实是,结束的时候,周柠琅只想跟他礼貌的告别。

    下一次再见面,她预估的是在医院里,公事公办的工作场合,不是暧昧得男女关系更进一层的约会。

    庄靖方领略到了她的感觉,然而并不气馁。

    庄靖方记得凯瑟琳说过的话。周柠琅跟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分开的,他们那么热爱彼此。

    “没关系,我帮你开车,你穿高跟鞋,不方便。”国际知名医学家,心外科主任医师,庄靖方教授,丢下自己的宾利添越在临时停车点不管,要帮小主治开车,送她回家。

    周柠琅受宠若惊的回应:“不用了。庄教授人未免也太好了。”她准备给他发好人卡了。

    庄靖方莞尔一笑,将自己的外套披到她身上,嗓音清浅道:“其实凯瑟琳叫我这次回来告诉你一些事情。”

    “什么事?”凯瑟琳是周柠琅在波斯顿念医学专硕时对她最好,最受她尊敬的教授。

    金发老太太很欣赏这个中国小姑娘,不仅专业能力强,个性还非常的tough跟tolerate,具有做外科医生最强大的优秀品质。

    曾经的周柠琅在理县那个小县城跟甘芊在一起,胆小甚微,以为她一辈子只会有甘芊一个朋友,后来,做了医学生的她到处游走,去了陌生的地方,见了陌生的人,有了新的朋友。

    凯瑟琳是她的教授,也是她的忘年交。

    不仅在美国求学时,凯瑟琳对她照顾有加,回到国内以后,她们一直保持亲密联系吗,无话不谈。

    周柠琅迷惑凯瑟琳要托庄靖方带什么话给她。认识这么多年了,凯瑟琳应该不会对她做任何保留的。

    “到车上,我告诉你。”庄靖方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庄教授真的要帮我开车?”周柠琅有些惊讶。

    “走个过场,送你回家,之后付教授还有你妈妈问起来,我好交代。”庄靖方合理化自己的行为。

    周柠琅笑了,“好,到车上告诉我凯瑟琳要告诉我的事。”

    Macan启动,音响播了巴赫。

    周柠琅怕对方以为自己附庸风雅,故意卖弄,解释道:“年假来了,我可能要出一趟国,帮乐团做两场古典乐演奏。这两天在听曲练习。”

    “噢?”庄靖方不曾听说过周柠琅还有古典乐方面的才艺。

    骨科医生其实很辛苦,辛苦程度排在心胸外科医生之后,庄靖方知道她这几年过得不容易,一个女孩子年纪轻轻就考上主治,他不用考察,也知道归国后,她的感情生活一定是一片空白。

    “让我猜,小提琴。”

    “不是。”

    “钢琴?”

    “不是。”周柠琅自己说了,“大提琴。也许要去一趟威尼斯。”

    “不错,很优秀。”庄靖方赞同。

    Macan行驶在深夜安静的街道上,梧桐的树叶已经悉数从叶苞绽放成树叶,翠绿的在夜风中舒展纹路。

    “只是一个爱好,人都应该有一个爱好,可以解压。”周柠琅不炫技,并不告诉自己的相亲对象,她要兼职去的乐团是浮霜古典乐团,世界顶级的交响乐团,只有技艺精湛的乐手才能进团。

    她是兼职的,他们对她考核更严,不是技艺精湛绝对不让她去。

    巴赫第一大提琴组曲随机播放到序曲,prelude,周柠琅的脑海里自然而然的出现浩瀚星空,带着茉莉初绽的香气。

    迟宴泽让周柠琅最刻骨铭心的地方在于,原来回忆是有声有味有色彩的。

    她回忆起那年到京南来学琴的时候,好像就是要到这条街的公交车站去做36路到风景优美的钟山区,培训班老师欧阳老师家就住那里。

    春夜里,城市栖息了。

    在寂寥的街道上帮周柠琅开车的庄靖方牵唇,娓娓说起凯瑟琳要他告诉周柠琅的话。

    “凯瑟琳说,当初你去波斯顿上学,第一学期,有人偷偷去看你,为你悉心打点一切,学校周围的数间店铺他都放了不少美金在那里,要那些店主帮忙照顾你。”

    “开学第三个月你从学校里搬出来,租到的条件甚好的房子,其实是他的。他专门选了一个符合你需要跟喜欢的,买下来租给你。那时候也许你们刚分开,他不愿意告诉你,你去波斯顿留学,他曾跟过去,将你照顾的无微不至。”

    “在你在波斯顿安顿下来后,他也陆续来探望过你几次,沉默的站在角落里,不让你发现,凯瑟琳留意到了,猜测出你们的关系,你们以前一定在一起过,但是你从来没跟凯瑟琳提起过这个人,凯瑟琳自然也不会主动跟你说起他,但是她很惋惜,为何这么久过去了,你们还是没有在一起。”

    这是周柠琅第一次得知,那年从北清大毕业,她把在京北还有璃城跟迟宴泽发生的一切全部否定殆尽,说都不要了。

    不下千次万次的告诉自己,遗忘只是一个过程,没有好与坏,只要时间够久,她就一定可以忘记迟宴泽,只身前往大洋彼岸,奔赴属于自己的崭新人生。

    多年之后,她才被告知,原来以为没有他的她的另一段人生,其实也有他的深度参与。

    迟宴泽曾去波斯顿无微不至的照顾过她,甚至她后来从宿舍搬出去租的房子都是他专门为她买下的。

    “……”

    周柠琅瞳孔颤抖,胸口卷起绵长的灼痛,她觉得太离谱了。

    迟宴泽以为有钱有势,就可以这样羞辱她吗,他们都分开了,闹得那么僵,他还要跑去波斯顿送她上研究生。

    当初她上大学,严卉跟周玉进这对父母都没陪她去京北。

    结果她读研,远在大洋彼岸的波斯顿,迟宴泽亲自护送她去。

    而且,事到如今,迟宴泽都没告诉过周柠琅,分开的后来,他为她做了哪些事。

    她以为他又交新女朋友了,又叫她们公主了,没有区别的,他那么会哄宠,此生沉沦在他怀抱里的女孩绝对不止周柠琅一个。

    即使这些年,周柠琅一直这样给她自己洗脑,如今,听到庄靖方转述凯瑟琳的话,她还是要崩溃了。

    遗忘只是一个过程,没有坏与好。

    但倘若是无论如何都忘不了呢。

    自跟他重逢后那种惊惧交加的情绪崩溃感再度袭来,从胸腔蔓延至四肢百骸,周柠琅感到自己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灵魂早就被那个疯子拽走了,只剩下一个任他摆布的空躯壳。

    故意偏头,对着窗外的街景足足看了差不多五分钟,止住眼角继续渗出生理性液体的周柠琅才回头来问庄靖方。

    “庄教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今天是我们相亲。你告诉我跟另外一个人早就过去的旧事,是什么意思?”周柠琅红着眼睛,语调嗔怪的怪庄靖方。

    今晚在他面前出现以后,她的情绪一直很淡,跟庄靖方的相处只能被概括成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直到庄靖方跟她提起迟宴泽。

    她愿意出来见庄靖方,是为了分散近来一直去想迟宴泽的注意力,给自己建立新的社交关系。

    她根本不想听这些当她极力往前走的时候,那个被她说不要了的人,一直在陪她走,直到他丧失她的下落。

    “外科手术有很多类型,但是唯一不改的步骤都是显露、解剖、止血打结、缝合及引流。”庄靖方说出外科手术六大技术操作。

    周柠琅身上有个堪称疑难杂症的毒瘤,身为医生,她却从来连第一步的步骤,显露,都不让自己进行。

    她不愿意跟人说起迟宴泽,暴露她的病症。

    “如果我想要跟你在一起,我得帮你成功的做一场手术。我不希望你再逃避。”

    帮凯瑟琳转告完这些话,庄靖方完全没有帮人复合的意图,他旨在让周柠琅直面过去。

    如果跟那个人走不出结果,那么,就来勇敢忍痛,残忍切掉长在身上的毒瘤。

    “他很花?”庄靖方试探的问,“因为太风流了,所以你们才分开?”

    庄靖方第一次见周柠琅,是在港岛,中文大学附近的书店,阴雨天,她买一本书,《倾城之恋》,跟别人说那是最经典的浪子回头。

    周柠琅在等她的浪子回头。

    睿智的庄靖方很容易就猜到那个人是个花花浪子。

    能在美国专门为她四处散财,甚至在地价昂贵的波斯顿阔气买下一栋公寓,只为用来租给她,这人家里应该很有钱,听凯瑟琳说还是个部队高官,家里应该很有势。

    这样叠加的结果,就是让有着平凡出身的周柠琅跟他的感情只能走向破碎。

    “嗯。”周柠琅低应。

    “因为很花,所以分的手?”庄靖方再问。

    “嗯。”周柠琅再次低应。

    “我能问问,他做错了什么了吗?”庄靖方在对周柠琅进行一场外科手术。

    显露之后是解剖。庄靖方要跟她解析当初那场分手的原因。

    “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他又跟一个旧相好睡了。”周柠琅坐在副驾,对一个并不熟悉的人,平淡的说起这件旧事。

    “啊。”庄靖方轻斥了一声,转而又立刻说,“在白人文化里,这很正常。其实没什么。”

    “可是我接受不了,我喜欢了他十年。我以为我能改变他。”

    周柠琅说,“我以前有个好朋友,鼓励我去让他浪子回头,后来这个朋友不在了,我还以为我能完成她对我的祝福,结果才发现,浪子就是浪子,他们不会为谁回头,肆意追逐风月才是他们活着的意义。”

    “那就忘记吧。凯瑟琳的话我带到了,我希望下次凯瑟琳再问起你的感情生活,你会告诉她,你交了新的男朋友,而不是跟谁破镜重圆了。”

    将周柠琅送到她住的公寓楼下,帮她停好车,两人站到路边,说话告别。

    周柠琅手上还拿着庄靖方送的礼物。

    绿雨衣。

    穿上了人会成为一个绿药瓶,里面装着治另一个人的药。

    庄靖方想周柠琅成为医他的药。

    “再见。”周柠琅跟庄靖方告别。

    “年假结束后,医院见,希望那时候的你已经把引流做完。”

    面孔英俊,性格谦恭的男子在京南春夜的劲风中对周柠琅说,“好好度假,春天的威尼斯很适合人去重生。”

    引流是外科手术的最后一个步骤,他希望周柠琅度完这个年假,能完全释怀跟这个浪子发生的一切过去。

    “嗯。谢谢庄教授送我回家。”

    周柠琅别过庄靖方,转身坐电梯上楼。

    走到她住的公寓门口,白炽声控灯随着她的高跟鞋叮叮声渐明渐灭。

    在那闪回的一黑一白,一明一灭里,周柠琅见到有人站在入户门门口等她。

    男人抻着长腿,咬着燃烧的烟,眉眼颓废,高耸眉骨下的眼神却透亮凶狠,姿势懒痞的背靠在入户门的白墙边,神情轻佻又暴躁,静静等着周柠琅回来。

    并且,他已经用这个随时会发疯的状态等很久了。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可能需要按时观看吼,非常受伤得拿到都市篇第一张爱的车票的泽泽要抓狂了TaT-

    以及,之前说过,分开的原因是柠柠太骄傲,对一个她太喜欢的人误会跟胆小了太多,大写加粗———【迟宴泽没跟明汐做过】-

    再以及,打个预防针,这段到威尼斯结束是拉扯得最凶的时候,然后就甜TaT-

    再再以及,庄教授跟凯瑟琳(乃至每一个配角)的出场都是有原因的哈,庄是来告诉柠柠波斯顿的这些事,每个配角的出现都是为了主角感情线服务,友情建议请先看完下文,宝贝儿们,感谢每天陪伴!!么么么么么么么哒~orzzzzzzz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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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兜头吻

    “要不要老子弄你?”

    被乌青告知周柠琅的相亲地点后, 迟宴泽心急如焚的开车过去,路上不幸遇到堵车,他焦躁难耐的随着车阵缓缓移动。

    一个小时后,等他抵达如愿酒吧, 一张张桌子的挨个找, 周柠琅的人已经跟庄靖方去看电影了。

    他在酒吧里没找到她, 立刻再打给乌青,乌青也不知道周柠琅去哪里了。

    因为周柠琅当时在电影院里, 手机信号不好, 接听不了外来来电。

    于是迟宴泽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那一带疯狂的找她, 却遍寻不着。

    她又一次的在践踏他身为天之骄子的自尊。

    素来目中无人的他从未将一个人如此宠溺。

    分手是周柠琅先提的,但迟宴泽当做那不是真正的分手。

    尔后, 从MIT毕业后, 她跟他玩消失, 他找了许久都没找到她。

    因为陪任中昱回京南来看病的一个巧合, 他终于跟她重逢了,他们五六年没见了,再遇她却一直刻意不理他。

    他那天谎称喝酒了,要她开车去接他,在路上, 他让她靠边停车, 将她搂紧了,失控的热吻她, 跟她要求了, 重新开始。

    他偏执的这份想要跟她复合的心思, 她已经很明白了。

    甚至, 他用了五六年的朋友圈背景墙,她让换下来,他也听话的换了。

    他还以为今晚用请她同事吃饭的借口,能顺便能轻松的把她也叫上。吃完饭,他想好好跟她聊聊。

    然而,领悟到迟宴泽有多想跟周柠琅复合以后,她做出的回应却是跟他们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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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新引进的天才教授医生去相亲。

    哼,迟宴泽自嘲的勾动嘴角,低下头去,嘲笑自己。

    有点儿宠太过了,即使她是他的周公主,迟宴泽也把她宠太过了。

    等他再抬头,他摘掉燃烧的烟,痞气的撩了一下眼皮,眸色一暗。

    静止的对峙里,楼道里的灯再次灭了。

    踩着高跟鞋的周柠琅转身,想要逃开,还未踏出两步,就被大步追她上来的迟宴泽拦腰抱起。

    “迟宴泽,你干什么?你是疯子吗?”周柠琅惊叫,叫完怕吵到邻居,又不敢继续吼他,只能在他身上胡乱挣脱而不得。

    迟宴泽将她扛在肩上,拿她的手指试入户门的密码。

    试到了,将她扛进去,明亮眸子快速的审视一下,便知道哪里是她的房间。

    姜棠在屋里关着门看投影,追剧,声音开得有些大,没留意到有人进来了。

    迟宴泽把周柠琅扛进她的房间里,把门反锁了,然后将她抛至她每天睡的那张双人床上。

    什么都不说,兜她头,吻下来,往她身上乱亲。

    嫉妒填满了他的心,周柠琅不是第一次这样干,大学时她也这么干过,几年过去了,她依然这样挑衅迟宴泽,她就是他妈的欠收拾。

    “迟宴泽,你干什么,你干什么……你疯了……”周柠琅万分抵抗,觉得这个人不是空军高官,是极恶土匪。

    他果决的剥掉她的风衣外套,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不回应,沉默至极,根本不想跟她浪费再多一分钟的时间。

    男人粗粝的唇落下来,喷洒着灼热而急促的呼吸。

    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周柠琅清冷跟寂寞许久的皮肤上,晕出濡湿,燃起灼热。

    那股久违的舒心暧昧感让周柠琅心里酥痒难受。

    明明时间过去那么久了,原来再被他吻,还是如初的感受,她还是会为他害羞得不行的同时,又无比的想要被吻更多。

    迟宴泽摘掉女人圆润肩膀上搭住的一边裙子吊带,继续喘着粗气,热吻她。

    不管她如何躲避跟反抗,他继续不跟她浪费时间的深度痴缠。

    大学四年,他从来没见过她穿红裙子,现在她居然穿去跟别的男人约会。

    时间的确过去很久了,到底是他骄傲,还是她更骄傲。

    是不是谁先要求复合,就是谁输了。

    那迟宴泽来输好了。

    今夜的他发现周柠琅还是有这种本事,光是穿一条他没见过她穿的红裙子,就能把他伤得体无完肤,撩得热血沸腾。

    如此漂亮成熟的周柠琅,居然不再属于他了。

    怎么可以。

    周柠琅必须要还是属于他迟宴泽的才行。

    带着这样的认知,他吻得恣意,嫌她一直对他说着拒绝,太吵了。

    他伸出大掌,紧紧扣住她四处摇晃的后脑勺,拽她的小脸到他眼皮底下,任他亲吻。

    粗舌使劲探进去,堵塞她惊叫的口,邪气又霸道的勾缠。

    觉得男人太过激了,“唔……”周柠琅用她小巧的贝齿咬他。

    迟宴泽被咬了,反而撩得她的喉头更深,长舌刺探的动作每一下,都透露着疯狂的占有欲。

    从璃城分手那一晚积压的狂躁情绪如同蛰伏的休眠火山,在今夜,迟宴泽终于找到一个机会,迎来沸点,开始疯狂的为周柠琅发起一场危险的喷发。

    如今的周柠琅不再是一个稚拙青涩的小女生了,她去了很多地方,认识了很多人,做了骨科主治医生,治疗了很多的病人,接触他们的时候参透了他们的家庭关系,懂得了很多的人情世故。

    如今的周柠琅是一个妩媚的知书达理的女人了,连身上发出的香气都比过去浓郁。

    像花,像树,像小溪,像天空,曾经他的女孩身上带着这些天然的香气,让他闻到就舒服。

    如今,她身上还是有这些清新的香味。

    此外,还有沁他心脾的新生幽香,是媚到骨子里的女人味。

    是她离开他多年来酝酿的成长所致。

    迷醉的迟宴泽紧紧掐住女人不堪盈握的柔软腰肢,将她压在床上吻。

    发现他宽厚的手掌攀上她的裙子另一边吊带,感到危险的周柠琅挥手拍他后背,反抗的力道太大了,带动了放在床头的台灯。

    台灯跌在地上,发出巨大声响。

    在自己的卧室里看剧的姜棠闻声,踱步到她房间门口,问:“柠柠,干嘛呢?”

    周柠琅当然不愿意让姜棠知道,她房间里来了个野男人,正在对她上下其手。

    她回答:“没什么,我端水喝……把台灯打倒了。”

    “开门,我进来看看。”姜棠不放心。

    “真的没事。”周柠琅回答,在她悬着一颗心跟姜棠说话的时候,迟宴泽正好逮到机会吻她,每一处都不放过。

    周柠琅捂住唇,不发出声音,只能任他作乱。

    姜棠一直不走,隔着门板追问:“真的没事?”

    实际上,周柠琅是在帮迟宴泽做他现在痴迷做的事。

    红裙子垮下来,她白花花如最上等白瓷般细腻莹润的肌肤暴露在他的黑眸下,他凑唇上去,痴缠的吻。

    还是跟以往在北清大上学时候一样,他坏得不行,又痞得可以,什么样的地方都敢亲,敢含,敢吮。

    周柠琅差点就叫出来了,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唇,深怕站在门外的姜棠听到。

    “表姐,我没事,要先睡了。”周柠琅真的怕姜棠知道现在她跟迟宴泽现在在屋里做什么。

    “那……好吧。有事叫我。”姜棠终于走了。

    “迟宴泽,你别,别太过分……哦呜……”周柠琅再开始反抗,已经晚了。

    迟宴泽将她翻过来。

    烫唇吻向她的后颈,浑浊吐息着,将鼻翼贴在她发红发热的耳廓,什么都不说,不解释,甚至不出声哄宠了。

    上大学那会儿,他会把所有哄她的情话都说得她耳朵发麻,皮肤发痒,心发酥,他才真的开始弄她。

    这一瞬,再多的言辞迟宴泽都不想表达了,他知道周柠琅不会听的。

    此刻,他只想任自己心里压抑了多年的念想澎湃发泄。

    “公主,要不要我?”他剧烈喘息着,贴着她发红发热的耳朵问。

    周柠琅领悟到他在极力忍耐。

    他已经很疯狂了,完全失控了。

    今晚,偶然得知成熟,美丽又自信的她跟她即将要上任的医院上司相亲,他想把她杀了的心都有。

    找不到她,只能在她住的公寓门口苦熬着等她,一见她,就将她拽到床上。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这一刻,弓的张力已经拉到最满,背向他的周柠琅都感受到了男人想破坏的肆意欲望。

    可是,他还是要征求她的同意。

    他微微使力,贴在她背后,剧烈喘息着。

    那股专属于他的熟悉又陌生的荷尔蒙气息熏得周柠琅头晕脑胀,四肢瘫软。

    她趴在枕头上,瑟缩在他的怀抱里,热泪盈眶。

    她没想到她跟他拉扯五六年之久后,结局竟然还是她沦陷在他的怀抱。

    “要不要老子弄你?嗯?”得不到她的回应,忍得口干舌燥的迟宴泽沙着喉咙问。

    周柠琅带着哭腔回答:“不……要……”

    又软又娇的嗔怪,令男人听了更想疯狂的将她撞碎。

    “我明天要回京北基地了。”迟宴泽沙着喉咙,说话声线更粗。

    他有任务,必须要归队了,他现在早跟以前不一样了,他肩上有重担,为了他的公主,他变了,变成了一个时刻需要守卫国旗飘飘的空军战士了。

    基地召唤他的时候,他必须要即刻回去冲锋陷阵。

    他再也不是过去那个肆意浪荡,随心所欲的豪门阔少了。

    穿上军服,他跟任何出身的战友一样,都是必须服从指挥的空军飞行员。

    所以,这个晚上,迟宴泽对周柠琅真的忍不了。

    他想忍来着,想忍到只要通过她同事,把她叫出来跟她吃一顿饭,然后跟她好好的聊一聊就好。

    结果她穿红裙子跑去跟人相亲,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来没为他穿过红裙子。

    今夜,肤白貌美,酥.胸翘臀的周柠琅,在主动惹火。

    为她燃起熊熊心火的迟宴泽放软声音哄她:“我不用劲。”

    “不要……”周柠琅娇声拒绝。

    他听明白了她的拒绝,却故意说:“那我用劲?今晚你想你男人怎么弄你?嗯?公主。”

    “你不是我男人。唔……”周柠琅从细喉管里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娇。

    男人熟悉她每一个煽情的呼吸,理解她每一个羞涩的反应,不厌其烦的试探着,要周柠朗再度为他丧失理智。

    他在诱引她重新开始,跟他一起共沉沦。今晚,他必须要跟她要到属于他们的重新开始。

    “柠柠,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耳边坠落他浓情的认输的请求。

    周柠朗只感晕眩,她受不了他这样对她。

    “我们再在一起。”男人哑着嗓子,说话带着浓烈的鼻音,乞求得更偏执也更卑微了。

    这是周柠琅从来没有感受过的迟宴泽。

    分开的时间里,他到底是怎么想着她过日子的,才会这样惶惶不安的将她纤细的身体圈牢,巴不得将她揉碎进他的怀抱。

    这样,她就不会再跟他玩消失了。

    作者有话说:

    怕被那啥,只能先卡这里断个章吧。后面还有点。(意思是今天偷个懒,只更三千)

    宝贝儿们,快来看看都市篇的我泽爷还是个赛车手吗。^-^下更还是24:00哦。感谢在2023-06-17 17:26:01~2023-06-18 22:06: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久年 89瓶;Littlefivexia、周京泽 10瓶;书吟世事 5瓶;汤圆超好吃 4瓶;重度雨天爱好者 3瓶;55788481、鲸77、饼真好吃、摘个星星、蔷薇、nuxe、你是年少的欢喜、55367467、吖吖、小许不许6眼泪、海鲜不好吃、长颈鹿的大冰块、大大的身体大大的力量、思思浩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打火机

    【周柠琅,我们重新开始了。】

    被如此浓情又偏执的对待下, “你不是我男人。嗯……别碰我……我们不会再在一起……不会……”周柠琅拒绝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娇。

    她觉得今晚得知她跟别人相亲的他已经疯狂到丧失底线了,居然直接把她从楼道里扛进屋,这样赤.裸.裸的欺负她。

    “嗯呜……迟宴泽……别碰我……”周柠琅快要抵抗不了了,她哭着软声求他, “我求你了……”

    她感到今晚得知她跟别人相亲的迟宴泽已经生气到丧失底线了。

    周柠琅心里怕着, 觉得迟宴泽一定会弄疼她。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体验了。

    可是, 当他的唇滑下,手掐紧, 腰耸动。

    以为要迎来万劫不复的她却只是舒服的哭了好几场。

    绵软哭声煽情到了极致, 像终于找到主人去使劲依恋的发骚小奶猫,被迟宴泽弄得喵呜喵呜的。

    姜棠的卧室就在隔壁, 周柠琅根本不敢哭太大声,咬唇压抑的承受着。

    他滚动喉头, 周身薄肌绷紧, 蛮横的要她开口承认:“公主, 从来都只有我对不对?”

    她从来都只有他。

    周柠琅从来都只有迟宴泽一个男人。

    可是迟宴泽呢。

    周柠琅觉得是擅长偷心的浪子又在宣告他赢了, 周柠琅不承认,她骗他:“不是。”

    “不是吗?我看看是多不是。”

    于是迟宴泽弄得她更狠了。

    明明就只有他,他可以感受的。这种事,男人真的可以从女人身上感受到。

    深夜,记忆里闪现一片汪洋大海, 源源不断的卷起海潮, 潮湿带腥的气息萦绕。

    周柠琅很久很久都没有做过这样的自己,迷失了所有方向, 只能在茫茫黑夜里回到原点。

    一个有迟宴泽的原点。

    错失了五年之后, 他依然能宠她, 知道她不想被人听见, 她喘息的口就一再的被他堵上。

    一张娇唇最后被吻得红彤彤。

    白腻腻的细腰上,他印下的指痕愈发明显。

    他疯了一样的要她对他臣服。

    用带着浓厚鼻音的嗓音一次次的询问她:“从来都只有我对不对?柠柠从来都只有我?”

    一切都犹若第一次,迟宴泽知道周柠琅从来都只有他。

    可是他还是要她亲口承认,这样他胸中那排山倒海的占有欲才会得到满足。

    明天早上就要回京北的他,居然在临出发的前一夜,听说她跟人相亲。

    他焦灼得不知道要拿她怎么办。只能这样让她对他服个软。

    现在的周柠琅真的不好操控了。

    不像上大学那会儿,正处于甘芊离去的创伤期,敏感脆弱。

    现在的她坚韧内敛,迟宴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把她重新追回来。

    直到拥她入怀的这一刻,跟她重遇的这些日子,他一直为她焦躁的心才找到了些抚慰。

    周柠琅即使离开他五六年之久,身上有些东西依然只为他一个人提供。

    比如煽情的娇吟,瑟缩的依偎,失控的索取。

    情难自已一刻,周柠琅紧紧搭住男人厚实又宽厚的肩,没骨气的为他哭了。

    “柠柠,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迟宴泽吻着她潮湿的眼睛,哑声轻哄,“我没有碰过明汐。我只有柠柠,你明明知道的,你只是不愿意给我们重新来过的机会。”

    周柠琅不信,可是在这一刻,男人不管说什么,女人都会愿意听。

    相亲回来的路上,庄靖方转告的凯瑟琳说的那些话,一直在她心尖萦绕。

    凯瑟琳说,她刚去MIT的时候,迟宴泽数次去波斯顿偷偷照顾她的日常生活。周柠琅却在五六年后才知道他去过。

    “波斯顿我租的房子是不是你的?”周柠琅望着男人绷紧了,欲得极致的英俊眉眼问。

    他的汗珠撒到她面颊上。

    难耐一刻,迟宴泽告诉她:“对。”

    他承认了,对她放手之后没两个月他就后悔了,他去波斯顿,想要挽留她。

    可是当时被她气着了的他在心里还是生气的,觉得为什么要一直无原则的宠着她,他都那么宠她了,她却听信别人的谗言,以为他跟明汐瞒着她偷情。

    “就连城市图书馆的借书证都是你帮我办的?”周柠琅又问。

    “对。”迟宴泽瘦突的喉头全是秘汗,在昏暗的房间里,欲得不行的剧烈抖动。

    确认到他真的去波斯顿为她做了那么多事,周柠琅鼻尖全是酸涩。

    身子变得更飘,灵魂被他拽走了,只剩一个躯壳,任他摆布。

    *

    许久没见,为了让周柠琅记起他们的过去,不再有颜面和底气去跟别的男人相亲,迟宴泽不停歇的欺负了她整晚。

    早上,周柠琅倦怠的睡醒,迟宴泽已经走了。

    表姐姜棠敲她门,叫她起床,“柠柠,我的美颜豆浆榨好了,你要不要喝?”

    周柠琅身子还是软的,昨晚的一切像是个梦,直到侧眸见到他不知是忘了,还是故意放在她枕边的镶钻烤漆打火机,她百分百确认昨晚不是一个梦,是一个极度真实的夜晚。

    迟宴泽像一场暴雨,狂肆的倾斜。

    周柠琅被他弄得像久旱逢甘霖的森林,精神抖擞的瞬间活了过来。

    庄靖方期待她摘掉身上的毒瘤,奔向新生。

    她非但没摘除,反而让它更加恶化。

    迟宴泽就是那颗毒瘤,长在她的心里,终有一天,他会让她整颗心都为他残废的。

    没得到回应,姜棠又喊了一声,“柠柠。”

    “好,我马上起床来喝。”周柠琅答应道,起床洗簌,换衣服出了房间。

    姜棠问:“昨晚你一直关着门在房间里搞什么呢?你是不是带人回来过夜了?”

    她们合租的约定是不能带人回来过夜。两个人都是洁身自好的女生。此前这种事从来没有。

    周柠琅怕姜棠发现,连忙说:“没有,昨天相亲回来,挺累的,直接就睡了。你知道的,没有什么事能比相亲更累了。”

    见她不愿意提,姜棠也就算了,她从小就不愿意跟人多说话,她性格像她那个在银行上班的爸,什么想法都放在肚子里。

    “你那个相亲对象怎么样?”姜棠又问,“听说跟你一个医院上班,很有才华,家境也巨好。”

    姜棠知道昨晚在她房间里那人绝对不是周柠琅的相亲对象。

    至于是谁,姜棠已经大概猜出来了。

    早上姜棠起来刷牙的时候,正好见到他出去,姜棠看到了一个矜贵背影,除了那种阔少爷,没人能有这种凛然气质。

    一个背影都能放出光芒。

    姜棠上次唱歌被流氓骚扰,后来事业没有垮塌,反而直接起飞,就是这个人帮的忙。

    姜棠也很惊讶周柠琅跟这种顶级豪门公子爷有过去,然而她家里人却完全不知道。他们都以为周柠琅上大学没谈过恋爱。

    “挺好的。下午我要回扬城一趟。然后再去一趟威尼斯。”周柠琅说。

    “去威尼斯?”姜棠有些惊讶,她怎么要跑那么远去。

    “乐团有个演奏,要我去表演。”周柠琅说,这些年她经常这样,趁年假到处走动,去浮霜乐团兼职,是一个必备选项,就当是散心。

    “哦。”姜棠答应,末了又问,“不是刚刚跟相亲对象见完面,你这么一走,不像跟人家处?”

    “处啊。”怕姜棠即时给严卉汇报她的相亲战况,更怕姜棠跟严卉告状,说她太离谱,前脚见完相亲对象,后脚回住所跟来历不明的野男人做.爱。

    “肯定会处的。”周柠琅谎称。

    其实就是不想处了。

    怎么处呢。

    她脚踝上的摩洛哥玫瑰刺青还在为另外一个人冶艳盛放着。花期是多久,周柠琅觉得说不定会是永远。

    连庄靖方都建议她先处理掉跟迟宴泽的那些过去,做一台彻底的切除手术,将他完全从她的生人生中剔除出去,才适合跟庄靖方正式相亲。

    “那就好好处,你也年纪不小了。”姜棠叮嘱一直抵抗加入相亲局的周柠琅,她的确也不小了,快27了。

    二十七岁对于女生来说,到相亲市场上已经很被一些普信男给嫌弃了。

    “嗯,谢谢表姐,我吃完了。”周柠琅吃完早餐,回到屋里收拾行李。

    迟宴泽的打火机被她放在床头柜上,卡地亚的定制黑珐琅钻石打火机,钻石套盖在晨光中闪烁璀璨的光芒。

    这么贵得能值当周柠朗一年薪水加奖金的东西,他忘记在她房间里了。

    周柠琅不相信他不是故意的。

    微信上,他的朋友圈又换回去了,还是她跟他在库里南上浓情湿吻的照片,就是他用了五年多的那张。

    他早就在微信对话框里跟她说:【我回基地了,有个任务下周必须要我去带队。我打火机忘你那儿了,好好给我收着,回头我找你要。】

    顿了顿,他又发了一条:【周柠琅,我们重新开始了。】

    单方面展开的重新开始,被他如此明确的跟她宣布。

    接着,他又发了一条:【如果再穿红裙子跟人相亲,老子弄到你不能下床。】

    周柠琅看完这三条微信,只想把他拉黑完事。

    可是,手指真的将他点出来,选择拉黑并删除联系人,要确认这刻,她又想起昨夜庄靖方帮凯瑟琳转告的话。

    ——you don’t know they love each other how much.I am so curious about what makes them break up.

    ——你不知道他们有多爱彼此,我真的费解到底是什么制造了他们的分离。

    是什么让周柠琅跟迟宴泽分开?

    周柠琅拾起男人的打火机,扪心自问。

    是她觉得他永远都收不了心,永远都在拈花惹草。

    更是他跟明汐睡了,明汐是迟宴泽的人生女神。

    明汐改变了迟宴泽,没有明汐,迟宴泽不会回去高考,更不会在大学校园里跟周柠琅邂逅。

    周柠琅引以为傲的山清海晏,同袍同泽的爱情,真的比不上明汐让迟宴泽迷途知返的人生改变。

    这是骄傲的周柠琅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残酷现实,所以她倔强的离开了他。

    若有所思的周柠琅打开男人故意忘在她房间里的打火机钻石拖盖,擦燃火石,燃起一簇橘色火苗,任它在她葱白的指尖燃烧。

    很久,直到觉得指腹被火烧得痛,她才合上盖子,将那个贵得离谱的东西扔进床头柜的抽屉里。

    她打开手机,查看扬城跟威尼斯的天气,根据当地的天气准备行李,她有很多地方要去,有很多事要做。

    理县,京北,璃城,波斯顿,都是过去了。

    就当昨晚是一场一夜情好了。

    工作压力巨大的女骨科医生随便找了个活好的男人泄欲。这是美剧的经典桥段。

    没什么,很正常。周柠琅也跟着剧集来一次放荡体验好了。

    周柠琅将昨晚跟迟宴泽那上演了整晚的那些痴缠,极力简单化。

    外科手术的第一个步骤,暴露伤口。

    跟迟宴泽使劲爱了一场,然后撞见他跟别的女人过夜,就是周柠琅的伤口。

    它终于暴露了。

    可是,昨夜,迟宴泽说,他从来都只有她。

    周柠琅该信吗。

    *

    京北的三月底,空气还有些料峭的寒。

    这两年城市环境管理局注重提高空气质量,采取了各种颇有成效的环保措施。

    天好像要比他们上大学那会儿更蓝了。

    重返白桦屯空军基地,迟宴泽在仓房给基地新进来的新兵上课。

    现在他是级别高的空军高官了,依稀还记得好像是昨天,他在心里十分抵抗进来穿上统一的飞行服,成为一个被军规约束的空军飞行员。

    是什么让他选择了这样的人生呢?

    是周柠琅。

    大三刚开学的时候,终于定下心来,决定要跟他在一起的周柠琅要他好好考单飞,好好做飞行员,她说,开飞机不是玩赛车,获得的荣耀不一样。如果他在天上获得的荣耀更多,她为他骄傲的也会更多。

    后来,他都照着做了。

    可是,她却不要他了。

    这趟回京南,碰巧重遇周柠琅,让迟宴泽现在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好了许多。

    连基地里被他带的新航空兵学员都看出来了。

    战机操作策略课上完,仓房里,围绕着战机而站的年轻小伙子们,个个都在好奇迟中校今天怎么脾气特别好,在课堂上讲解得如此耐心。

    以往,只要他们反复问两次相近的雷达代码如何区分,他就会暴躁得用不屑眼神狠瞪他们,窝火的训斥道:“这么简单的代码都分不清,还上天开他妈什么歼灭机。”

    新兵学员们其实心里一直挺怕他的,怕他的严厉跟暴脾气,更怕自己不能达成他那样的成就,27岁就得到空军飞行员的最高荣耀金头盔,国际级别的获奖勋章奖牌能在军服礼服上别满满满一胸膛。

    他这人脾气真的很不好,大家都知道迟中校的家境,一个顶级豪门公子哥被弄到白桦屯这种不毛之地的偏僻荒山来,对着一帮糙汉子,天天摸歼灭机跟轰炸机等大国利器,当然只能够是暴脾气。

    可是,今天,公子哥中校特别有耐性。真正是难得一见。

    他昨天刚回京北,早上才来基地复工。

    知道他们团的新学员昨天跟其他团的新学员比战机演练,败下阵来,也没有觉得他们丢脸,反而宽慰了他们:“没事,输一次不丢人,输第二次才他妈丢人,马上联合军事演习了,咱们团整个大的,冲在前面就行了。”

    再加上现在上策略课,他手把手的教学员如何用战机攻击跟躲避,真就耐心得不要不要的。

    支队里十五个人都感觉今天的迟中校变了,不是那个暴躁又焦躁的迟中校了。

    趁他不注意,众人都在窃窃私语,他这趟回京南休假都遇上什么好事了。

    “迟中校这次回老家遇上什么好事了?说出来让我们一起乐一下子好了。”

    “迟队,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迟队,还是说你把前女友追回来了?就你微信背景墙里的那个吗。”

    “迟队,你这一路到底有过多少个女朋友啊?”

    大家跟着迟队,罩子放得亮,都打听过迟队的过去,只能用几个字形容,那就是牛逼克拉斯。

    据说他进基地前,女友一打一打的换都算了,还玩过好一阵子的专业赛车,有过的天价超跑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要不是他家里反对,他早就去做职业赛车手了。

    “关你们什么事?今天课就上到这里。”

    下课了,迟宴泽找条毛巾擦了擦手,适才给他们展示发动机构造原理,摸了他一手的机油。

    “那明汐姐怎么办?”有人问。

    基地里的人都说雷达室的副指挥,明汐跟迟宴泽是一对。

    他们的家境,才能,甚至连颜值都旗鼓相当,天生绝配。

    他们在进基地之前就破有渊源,好像是十几岁的时候就认识了。

    雷达室的编程算法女空军们还说迟宴泽考空军飞行员是被明汐劝的,不然他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花天酒地呢,说明汐给他写过情书,是那封情书感动了他。

    “凉拌。”迟宴泽回答,“你们都他妈给老子好好听课,把挖八卦的精神拿去好好研究飞行技术,你们还会输给八团啊。”

    “不是,课现在已经下了。我们关心一下迟队不行吗?明指挥到底跟你什么关系?”有人锲而不舍的问。

    “没有关系。”迟宴泽擦干净手上的机油,从仓房走出来,信步走到草坪上。

    明汐正好带着两个女属下走过来。

    她现在在基地职衔挺高,在雷达室做到副指挥了。平日里免不了跟同样职衔高的迟宴泽来往,但都是工作方面的。

    私底下,迟宴泽从来不跟她多说一句话。

    比如迟宴泽试飞或者执行任务,她拿起对讲,跟他报航线轨道跟雷达电码。

    这之外,迟宴泽从来不主动跟她来往。

    自从有了璃城的事之后,迟宴泽就当明汐这个人在他这儿已经死了。

    那年的他们真的贱,明汐,刑樾,陆允锦三个人合伙搞阴谋,蓄意拆散那年爱得如胶似漆的迟宴泽跟周柠琅。

    日落黄昏,迟宴泽下班了,朝停车场走,明汐要朝塔台走。

    两人面对面走得碰一起了。

    基地里从他们一进来就流传着他们有暧昧,曾经经历过一场风花雪月的传言。

    明汐身后带的两个年轻女下属悄悄嚼舌根,“迟宴泽好帅,终于休假回基地来了,汐姐,他朝你走过来了。”

    明汐穿着迷彩空军制服,脑后盘着发髻,在基地的蓝天下,迈开笔直的腿走动,英姿飒爽,明艳照人,走到迟宴泽面前,跟他打招呼:“回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

    “昂。回来了,下班了。累,先回去睡了。”迟宴泽漫不经心的回答。说话期间,眼神根本没正过来,看明汐一眼。

    语毕,他走了,身宽腿长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蓝天白云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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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章 威尼斯

    她越冷,迟宴泽越想把她弄热。

    离开基地, 迟宴泽开车回到首城公馆,毕业之后他还是住在这儿的顶楼公寓。

    家政阿姨还是用的原来那个,姓冯的中年太太,她女儿以前在学专业舞蹈, 本来是不打算继续走这条路, 因为没钱上专门的私立学校。

    迟宴泽知道后, 就借钱给冯阿姨,现在冯阿姨家的悦悦已经是国内知名芭蕾舞团的首席。

    一开门, 一条小狗奔上来, 是条纯种俊介,眼神纯真, 一脸憨态,冲他摇尾巴, 蹭他裤腿。

    这不是他的狗, 是周柠琅的狗。当初在璃城, 她过二十岁生日, 他给她买的。

    后来分手,周柠琅不要它了,没把它带走。

    迟宴泽似乎太闲了,明明自己有洁癖,不喜欢养宠物, 还费力的开了一千多公里的长途车, 把它带回京北,养在首城公馆里, 好吃好喝的伺候它了这么久。

    为的是哪一天, 他跟周柠琅和好了, 她的狗还在他这儿好着呢。

    迟宴泽要周柠琅觉得, 在他这儿,她根本什么都没错过。

    他们只是吵了一架而已。这一架的时间吵得有些长而已。

    迟宴泽在玄关处换完鞋,弯身摸了摸小狗的背,小狗很黏他,妈没了,只能贴着爸了。

    “风筝,今天过得怎么样?屋里谁来了?”迟宴泽问。

    傍晚时分,冯阿姨正在厨房做饭。

    客厅里电视开着,一个英俊少年姿势懒怠的靠躺在美式仿古真皮沙发上,正拿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飞舞。

    瞧他两只眼睛都要掉进屏幕里的那痴迷样,要是离开手机,他肯定不做人了。

    少年是许舟也。当初周柠琅在京北上大学时,给他做家教的那小孩儿。现在小孩儿长大了,是酷帅少年了。

    “回来了?怎么这么晚。基地不是五点下班吗?”许舟也眼睛依旧盯在屏幕上,口吻散漫的问迟宴泽道。

    问完,他啧了一声,两道英眉皱紧。

    迟宴泽在少年身边坐下,把他手机抢过来,帮他秀了两把操作,他面临的僵局马上被打开。

    “我操,天秀!”许舟也用处在十七岁变声期的沙哑声音,赞叹果然偶像就是偶像,不愧是迟宴泽,太他妈牛逼了。

    “泽哥,再帮打一局。求你了。”一局结束,许舟也让偶像再帮他打一局,他好顺着排位通关。

    “滚,别跟老子瞎嚎。”迟宴泽却不肯了,摸烟盒,点了根烟,放松的摊开四肢,再度开始回味在周柠琅房间里过的那一晚。

    到现在,他人已经在京北了,他还是觉得很迷幻。

    那个晚上,他居然操到周柠琅了。

    她躲起来这么久,都不让他找到。

    现在,终于找到了,迟宴泽想着,接下来要怎么把她追回来。

    苏烟沉香的白雾飘过他的眼,迟宴泽心里到了这刻还是酥着的。

    因为,他担心的事都没有发生。

    昨晚他碰她了,她还是那样紧。他都舍不得对她使劲。

    就像第一次他在这个公寓客厅里碰她那样,她瘫软的缩在他身下,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眼尾泛着两抹娇媚的红,咬不住唇的为他敏感得嘤嘤哭泣。

    脑海里浮现要从京南走的前夜,周柠琅那羞涩又可爱的模样,迟宴泽再次期待的打开手机,然后再次失望的发现她还是没回他微信,也没删掉他,就这么冷着他。

    迟宴泽冥思苦想周柠琅现在是什么意思呢。

    久别重逢,床也上了,再不承认她是他的妞,就说不过去了。

    许舟也瞧了瞧迟宴泽沉思的模样,眨了眨眼睛,揣测了一下迟宴泽现在的心情。

    应该是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还带着点梦幻的不肯相信的惊喜。

    怎么可能呢,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的周柠琅,居然就这么出现了。

    许舟也捡起茶几上的汽水罐喝,一边喝一边问:“泽哥,听说你这趟回京南遇到周老师了。她就在你老家的医院做医生,不能吧,你找了那么久,结果她就在你老家,说真的,泽哥你不觉得周老师挺欠的么?”

    “是挺欠的。”迟宴泽回答,所以前晚他才把周柠琅欺负了整晚,听到她服软的为他哭,他也没停下来。

    “那你接下来准备要怎么收拾她啊?”许舟也语调坏坏的问,他现在快十八岁了,早就接触到成人话题了。

    当初迟宴泽跟周柠琅在首城公馆的顶流公寓厨房里就亲上的事,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以前许舟也不懂为何迟宴泽喜欢周柠琅。

    等到他长大了,许舟也明白了,周柠琅这样的女人就是特别能够挑衅起男人的占有欲。

    她越冷,迟宴泽越想把她弄热。

    许舟也曾经以为他们玩完了,当初大学毕业时,因为分开闹得那么严重,周柠琅被迟宴泽的疯狂吓着了,小心翼翼的躲了他这么些年,没想到如今周柠琅居然又出现了。

    被许舟也这样的毛小子问这种话题,“老子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迟宴泽虚张声势的说,好像他能随便就控制周柠琅似的。

    其实他现在心里特别没谱。

    就算那晚在她房间里跟她过了整夜,天明他赶着回基地,假装把他的定制打火机忘在她的枕头上,故意给她留下个再联系的由头,他也没有把握她会再主动联系他。

    “呵,你就吹牛吧。”一路看他俩谈恋爱过来的许舟也才不信迟宴泽真的能收拾周柠琅。

    许舟也当时年纪小,不清楚大人的事,现在,他想好好问一问:“你们当初怎么分手的?你出轨了?”

    “你觉得我可能干出轨这种事吗。”迟宴泽极度不爽的瞪了一眼小鬼。

    “那怎么分手的?”

    “你周老师太作了呗。”

    “泽哥,她现在长什么样了?整个人还是跟以前一样索然无味吗?”许舟也的汽水喝完了,他拿起手机,又给自己开了一局,漫不经心的问道。

    不知为何,周柠琅已经从京北离开很久了,但是许舟也还是清楚的记得她。

    “长漂亮了。”

    迟宴泽脑海里浮现这次回京南去见到的各种周柠琅的模样,在医院上班时候着简约素装,身披白大褂的;下班黄昏时,随便换件雪纺纱裙去珍珠河边接他时候的;大晚上穿上大红裙,化上清冷妆,穿上大红裙去相亲时候的。

    不管是哪种场合的周柠琅都让迟宴泽的心弦被狠狠拨动。

    如今的周柠琅脸蛋更漂亮了,身材更惹火了,气质更迷人了。

    大学时期跟着迟宴泽那时是糯米团子,或者是夏日清荷,又软又香。

    现在她是一朵带刺的玫瑰,经历了俗世里万千的风霜捶打,终于迎来凛然盛放,刺得迟宴泽只感棘手。

    “那她不得要上天了,以前就那么拽,现在长漂亮了,只会更拽。”许舟也客观的分析道。

    “泽哥,那你现在怎么办?能把她追回来吗?”许舟也很担心的问。

    他这几年听了迟宴泽不少事,特别是当初在璃城上演的,周柠琅跟迟宴泽分手,迟宴泽被周柠琅弄得没考过单飞。

    他家里巴巴的从他上大学开始就一心培养他进空军部队,当高官的平坦仕途,那年因为他们的分手,差点就毁了。

    “当初你为了她,弄得那么惨,你要有脾气还喜欢她干啥啊?”许舟也想试探一下,久别重逢,这两人还能走到一起去吗。

    可是迟宴泽不想再跟他这种乳臭未干的孩子搭话了。

    他在等周柠琅给他回微信,快两天了她都没回。他故意留在她那儿的打火机,她也没有拿来说事。

    对迟宴泽这种豪门浪子,周柠琅真的挺绝情的。

    迟宴泽静默着又点了根烟抽,吞云吐雾中,俊逸眉眼愈发拧紧。

    许舟也看他挺颓的,像个没头苍蝇,找不到方向,便告诉他:“对了,跟你分享一个消息吧,周老师去威尼斯了,一个人去的。”

    “你怎么知道?”迟宴泽嘴角衔着烟,这下愿意跟许舟也搭话了。

    “因为我们乐团发表演花名册了,下个礼拜在威尼斯的表演,cellist是她。”

    “泽哥,你去威尼斯吗?大好机会啊,她一个人去的。”许舟也为啥今天来首城公馆吃饭,就是为了跟迟宴泽说这个事。

    “唉,你是空军飞行员不能随便出国,没戏。”许舟也替他犯难。

    “谁说的?老子有办法。”迟宴泽敛目,在心里使劲想他能不能去这趟威尼斯。

    *

    五日后,浮霜古典交响乐团在威尼斯凤凰歌剧院的第一场古典乐演奏上演。

    乐手成员一共有一百一十六位,来自世界各地,其中八成以上是中国人。

    周柠琅作为其中一个大提琴手,具体说来,是首席大提琴手,在今晚八点将会跟其它团员一起登台演出。

    临演奏开始,在后台准备的自由时间里,她在后台碰见一个她已经快要淡忘的故人。

    少年敲开化妆室的门,说要找cellist周柠琅。

    他是同团的violinist,现在才十七岁,已经成功在世界顶级的各大古典乐知名舞台上崭露头角。

    他是浮霜乐团副总指挥许政缈的独生子,许舟也,现在在奥地利的专业音乐学校专修小提琴,有重要演出时,会跟学校告假来参加演出。

    “周老师在吗?”少年礼貌的问。

    休息室里一片混乱,几个年轻的女乐手在紧张的化妆跟换裙子,她们叽叽喳喳的在讨论接下来的登场。

    她们无比的热爱舞台,想要在舞台上发光发热,这是二十多岁的年纪都戒之不掉的虚荣心。

    但是有人就没有这种虚荣心,她也二十多岁,可她总表现得比同龄人多经历了很多的深沉模样。

    这不是许舟也第一次发现她的不同。

    那年她给他做家教,他就发现了,她话少,性子清冷,不善表达,可是心里却藏着很多复杂的心思。

    周柠琅个性木讷孤僻,许舟也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事才会变成这样。

    但是他始终觉得她这个人矫情得是有点儿原因的那种,不是无病呻.吟来装病娇的那类。

    而且其实许舟也刚认识她的那时候,周柠琅根本没有呻.吟,她一直静静的,躲在角落里,做她自己该做的事情,不想被任何人发现跟留意,就是最让她舒服的生活方式。

    是许舟也跟迟宴泽两个家境优越的公子哥,一大一小,天生好动好挑逗,要巴巴的杵到她面前去打扰她。

    许舟也后来长大了,也时常在想,要是上大学时候的周柠琅没有被迟宴泽强势的追求一场,她的人生会不会跟那些一毕业就嫁人结婚的普通女孩一样,平稳得一眼就可以望到边。

    听到有人找周老师,“哪个周老师?”一个女号手问,她正在对着镜子涂口红,她今年二十二岁了,刚从中央音乐学院毕业,凭实力硬考进了浮霜乐团。

    今天是她第一次登台,她很是紧张。

    认出是许舟也来找人,她更紧张了。

    少年穿着燕尾西装的身姿高大笔挺,面孔英气,生得剑眉星目,是乐团总指挥的继承人预备役。

    华裔学音乐的都知道,社交网上他一直在更新他在街头,酒馆,舞台或者森林等场景的表演。

    不论是钢琴,吉他,小提琴,大提琴,长短号,萨克斯风等乐器,他都信手拈来。

    许舟也每一条的vlog,都会引来数十万点赞,而他现在也才十七八岁而已。难以想象以后他在这一条路上会走到多高的位置。

    女号手很惊喜怎么这样的音乐小才子到她们这里来找人了。“是不是找错了?我们这里没有周老师。”

    “就临时从京南赶来威尼斯兼职的那个大提琴手。本职是骨科医生的那个。”许舟也说。

    “哦,她已经做好准备了,好像刚才说要出去露台那边休息一下。”女号手这才想起这人是谁,轻轻回答。

    “那边吗?”许舟也指了指廊道尽头的半截式圆拱露台。

    “对。你去找找,她应该在。”女号手回答。

    等许舟也走了,女号手的同伴过来问她,谁来找谁。

    女号手回答,是指挥二代公子哥来找表演席位No.5的cellist,周柠琅,那个兼职大提琴手。

    同伴一听就嫉妒了,她们都是专业乐手出身,有些报考了好几年的考试,才能通过极为严苛的选拔标准,正式入团。

    怎么现在一个女骨科医生趁着休个年假的间隙,就能到凤凰剧院这种世界顶级表演场地来表演。

    “不是吧,这个周老师这么厉害的吗。许舟也专门来找她,她到底什么来头啊。”

    “不知道唉,听说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好像跟过浮霜老板娘的表孙子,一个特别牛逼的公子哥。姓迟的。”

    “你哪里听来的?真的假的?”

    “如果不是真的,她凭什么进团啊,凭她会拿骨科电钻在手术台钻人的骨啊。据说那个姓迟的对她挺好的,都分开很久了,还一直对她好。”

    “真羡慕,我也想跟这种深情公子哥谈恋爱。”

    “羡慕也轮不到你好吗,姐妹,赶紧去换衣服吧。”

    两人拿起表演礼服裙,到一旁的更衣室去换衣服了。

    表演礼服裙是乐团统一发的。

    乐团后勤服装部找威尼斯当地的裁缝手工定制的,全是一模一样的样式,可是换上之后,两个小妮子相互一瞧,怎么觉得跟那个周医生穿起来比,她们差周医生那么远呢。

    典雅的落肩黑礼服裙穿在那个周医生身上,非但不单调沉闷,反而充满性感尤物的味道。

    *

    许舟也在傍晚的威尼斯古剧院露台上见到的周柠琅就是这样。

    她清丽芳艳得令他怀疑,曾经他真的有过这样一个处处惹他讨厌的家庭教师吗。

    女人在威尼斯璀璨的夜色中燃烟,她抽的是沪市专产的牡丹青柠爆珠,这是她最好的朋友年少时抽的烟。

    其实她不喜欢抽烟,她是个乖乖女。

    但是后来,她在经过一次失去,然后再一次失去以后,她在想不通这些际遇为何发生在她身上的时刻,偶尔也会为自己燃一根烟,试试青柠爆珠在焦躁的喉头晕开舒爽的感觉。

    好像就是昨天而已,甘芊说,周柠琅,长大后我们都会幸福的。

    可是,后来的她们好像都没能幸福。

    白雾从女人纤细的指尖冉冉升起,她将雪白的手搭在露台的古老砖墙上。

    这座剧院曾经失过火。

    重建之后,剧院管理方试图恢复那种年代感,然而还是差了点久远的意思。

    所以,失去了的东西就是失去了,永远都不可能被复原。

    周柠琅站在这里,领悟到这种堪比哲学的意味。

    嗯,就是这样的,睿智的人都不该歇斯底里的要求复原已经变样的东西。

    微信叮一声。

    是庄靖方。

    【在威尼斯过得如何?】

    【很好,多谢挂念。】

    【我今天已经在京南军总医院正式任职了。】

    【祝入职愉快。】

    【等你散心回来。】

    【嗯,好。】

    简单回完几条微信,一不留神,手里的烟卷已经燃了一大半。

    周柠琅想趁它燃尽之前,送到唇边吸几口,别浪费了一整支烟,虽然其实她真的没有什么烟瘾。

    就是这些年,在波斯顿跟在港岛,在世界不同的地方,都会想着两个不会再属于她的人,她太怅惘了,她想找点什么来寄托。

    庄靖方临时发来的微信让她有了些许慰藉,原来总是独自转场的她也可以被人等。

    周柠琅再次将手指撩起,将温热的烟送到红唇边,还来不及吸一口,有人及时给她摘掉了。

    站在她面前的少年清俊高大,跟当初那个稚气小调皮鬼比,脸跟身材的骨相已经节节拔高,俨然出落成了一个大帅哥。

    周柠琅愣了一愣,瞧出他是谁来以后,喟叹也许又一本豪门世家的浪子回头小说要有脸了。

    “周老师,干嘛呢,几年不见,你看你都变成什么样了?竟然敢抽烟,泽哥知道了,会被你气死的。”许舟也把烟快速捻灭。

    “我抽烟关他什么事?”周柠琅眨眼睛,认真的问。

    “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吗?”许舟也从京北来参加表演,早上抵达威尼斯,心潮澎湃的确认到这次凤凰剧院进行的两场演奏,乐团席位No.5的cellist是周柠琅,真的就是当初被迟宴泽安排来给他做过家教的周柠琅。

    那会儿她上大学,在外面找了兼职做,迟宴泽怕不安全,就瞒着她帮她安排了一份家教,去许家教许舟也。

    许舟也觉得迟宴泽对她很好,好到不能再好的那种好。

    可是为什么他们分开了,还闹得那么决裂。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那时候你不是总怕我们在一起吗,说我配不上他,后来如你所愿,我们真的没有在一起。”周柠琅说。

    许舟也笑了笑,觉得跟周柠琅隔几年没见,真的变得更漂亮更有气质了,脾气却也比以前更骄傲了。

    她果然是迟宴泽的公主。

    “周老师,别使性子了,泽哥让我问你他的打火机呢。那个打火机他一直用着,那晚忘在你的床上,他回了京北很不自在,一直找不到东西燃火,心里老挂念着呢。”许舟也笑得痞坏的问周柠琅。

    周柠琅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年少时的迟宴泽。

    他们都很喜欢这样说着似是而非的挑逗话来撩女生。

    “我不知道什么打火机。表演要开始了,我要去准备了。”周柠琅想要告辞。

    她瞧出来了,长大了的许舟也跟迟宴泽是一个类型的公子哥,他们都觉得这种没谱又懒拽的人生是他们天生应得的。

    肆意撩拨女人的芳心,就是他们活着的乐趣。

    以前周柠琅给许舟也做家教,其实那些大提琴技法跟曲谱他早就掌握得纯熟,他偏要装作不知道,让并不擅长表达的周柠琅的一次次的给他演示。

    周柠朗不喜欢许舟也。

    更不喜欢迟宴泽把在京南在她卧室里睡过的事告诉许舟也这样一个青春期少年。

    他是拿他那晚跟周柠琅的做.爱体验跟许舟也上性知识启蒙课了吗。

    周柠琅心里燃起熊熊怒火,她真后悔那个晚上没有把持住,让他对她为所欲为了。

    她是不是疯了,才会让那样一个浪荡公子哥时隔五年,再对她做那些下流的事。

    他说,他从来只有周柠琅一个,周柠琅信了,才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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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章 大情种

    差点把他的前途都葬送了

    阔别多年, 如此一见,“行,今晚我是六号呢。表演时候就坐在你身边,要不拉完琴, 我请你吃夜宵?”许舟也真的感到周柠琅更倔强了, 许舟也也真的开始同情迟宴泽了。

    现在的周柠琅绝对比大学时期更难追了。

    许舟也看不下去了, 周柠琅她简直作得他妈的有点儿不像话了。

    “不必了,许公子, 请不要告诉团里的人我们认识。”迈步离开前, 周柠琅告诉许舟也。

    “你怎么总喜欢让人不要告诉别人我们认识。”许舟也忍不住抱怨。

    “因为我这样的平民女真的不配跟你们这种豪门公子哥认识。”周柠琅果决的说出理由。

    “在璃城。陆允锦跟邢樾都破坏你们,你心里怕了?”许舟也问。

    在璃城的时候, 很多人想周柠琅跟迟宴泽分开,许舟也知道, 很多人嫉妒迟宴泽, 因为他不是那种普通的豪门公子爷, 他会的太多, 活得太妙,他们卯足了劲,无论如何都比不上他。

    他们更嫉妒他跟周柠琅在一起。

    周柠琅像一个药瓶,里面装着能让迟宴泽戒掉陋习,一心奔赴光芒跟荣耀的药。

    陆允锦瞧不顺眼, 邢樾瞧不顺眼, 就联合起来,把他们弄分开了。

    周柠琅不知道这些阴谋, 她狭隘偏激到只记得迟宴泽身边更迭的那些花蝴蝶, 却不记得月亮曾经郑重允诺, 只为她又圆又亮。

    “其实也不一定家里有钱有势, 就是坏人。世界名著《傲慢与偏见》,小时候我们不是都看过么?”许舟也冲提起裙裾,要急忙走开的女人。

    她心里肯定对迟宴泽他们这样出身的人有些偏见,她才会在璃城做出那些选择。

    “周老师,你知道吗?在璃城那个晚上,你走了,他在冰天雪地的火车站广场站了一整个晚上,就为等你回来,结果到天亮你都没回来。他浑身血管都被冻僵了,第二天发高烧四十度,卧床挂水,考单飞考不过。

    后来他说他再也不考了,在璃城整整荒废了一整年,什么都不想干。他家里人被他气疯了,秦法官无奈的从法院告长假,亲自去璃城监督他重考,他才当上的飞行员。”

    被周柠琅判定为稚嫩的少年,忽的说出一些震慑周柠琅到无以为继的话。

    顿了顿,许舟也落重语调,认真的判定:“你跟泽哥分手的那一年,差点把他的前途都葬送了。”

    没有人曾经告诉周柠琅这些事。

    天之骄子一再的放下骄傲,只为她一个人折腰屈膝。

    他是在中国最知名高等学府,北清大的新生演讲上都要特立独行,目中无人的迟宴泽,他从不容谁爬到他头上撒野。

    他怎么会为周柠琅等在璃城下大雪的火车站广场上,还是等了整个晚上。

    她上了火车,回去京北,火车到点开了,就再也不会掉头回来了。

    他为什么要站在车站外面的广场等她整晚。

    这样的行为很深情吗。

    让这些恋爱脑都去死吧,人生要是只有谈恋爱,那得有多乱套。

    离开迟宴泽的这些年,周柠琅让自己别做恋爱脑,做事业咖,26岁能当上骨科主治医生,可见她有多拼。

    她以为她已经把跟迟宴泽的过去成功封存了。

    没想到封条这么容易被撕开。单凭许舟也的一段空口无凭的说辞。

    璃城火车站,他猩红着眼睛,神情是难受的失望透顶,在风雪中,哑着嗓子对她说:“周柠琅,只要你走,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看你一眼。”

    他没说他第二天要考单飞。周柠琅以为是下周。

    时过境迁,被许舟也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说出周柠琅不知道的事,一瞬间,周柠琅的满腔情绪波动得像涨潮的海。

    她有整个人都要被湮灭的错觉。

    她真的不知道,那个晚上,她走了,他后来过得多难受。

    起码是整整三分钟的时间过去后,周柠琅背着身子,才能用颤抖的声音说出二字:“胡,扯。”

    “有当时的就医记录的,你不是医生吗?很好查的,璃城第二人民医院急诊那个晚上收没收过泽哥这个病人,你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许舟也说出佐证那个晚上的办法。

    “我没那么有空。”周柠琅拒绝这个提议,她真的没那么有空。

    许舟也高声说完,叹道,“周老师,你真挺绝情的。”

    “是吧。”周柠琅顶着这个指责,疾步离开。

    许舟也还在喊:“别介啊,把我泽哥的打火机还来啊,卡地亚定制,人民币小三十万呢。”

    他一面跟周柠琅说着傲慢与偏见,一面又要她归还他们这些公子爷的昂贵小玩意。

    反正标准都是他们定的。

    因为他们是豪门公子哥,还是有十八般武艺傍身的那种最优秀的豪门公子哥,所以就以为能对周柠琅为所欲为了。

    周柠琅才不信呢,迟宴泽在火车站广场等她等一晚上,他没那么深情。

    *

    后来,剧院里,演奏正式开始,周柠琅坐在5号的位置,许舟也坐在6号的位置。

    她是cellist,许舟也是violinist。

    这次的演奏分两场,一场是今晚,一场是四日后的晚上。

    主题是春韵流水。

    当晚的演出很成功,很多观众都对围绕在总指挥身边坐下的那六重奏的乐手产生了浓厚兴趣,因为他们的技艺实在是太精湛了。

    浮霜这个东方古典乐团现在在国际上享有越来越多的荣誉。

    即使是在艺术气息浓厚的威尼斯,已经浸淫过太多灵乐的数双耳朵还是被浮霜这个带了中国国风的乐团演奏折服。

    谢幕礼做完,周柠琅回试衣间换下礼服裙,穿回自己的便装,体恤,牛仔裤,跟外套。

    这套出行她属实是来散心,不是来猎艳,行李箱里装的衣衫类型多是休闲简便类型。

    春日的威尼斯夜里通常只有几度,周柠琅来剧院的时候带了一件长款手工毛衣外套,是跟姜棠去京南的个性服装店里淘来的,鲜艳的南瓜色,穿在人身上会让人的心情好。

    来的时候,她是这么想的。

    可是,现在,要走了,这件麻花纹的及膝粗针毛衣无法让她心情好。

    因为她毫无防备的遇见了许舟也这个混小子,他主动跑来周柠琅,主动跟周柠琅聊起她跟迟宴泽在璃城分手的那个晚上,周柠琅已经控制自己不要再想。

    每想一次,就会觉得那是自己人生最失败的时刻,暗恋一个人那么久,去了他身边,跟他耳鬓厮磨,痴缠殆尽,都还是没能让他知道,她有多喜欢他,以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

    对着镜子补了口红,周柠琅心境落寞的将口红管装进托特包里,踩着轻便的运动鞋,从剧院的化妆休息室里走出来。

    此时是深夜十一点,威尼斯的夜到了晚上神秘又迷人。

    灯火摇曳在河面,时而高亢嘹亮,时而温婉悲伤的歌剧声从各种剧院传来,让美妙的夜更让人的心感到空虚。

    街头到处四散热恋中的情侣亲吻,月色甚好。

    周柠琅抬头看月亮,看见的却是曾经的自己跟迟宴泽一起热恋相拥的模样。

    *

    走回旅馆去的路上,周柠琅心里产生了一个念头,她知道不应该,可是回到房间以后,她还是做了这件事。

    那就是跟在璃城第一人民医院上班的一个熟人问起一件事,问起在一个冬天,急诊有没有收纳过一个叫迟宴泽的病人。

    “邱丽,你好,抱歉,打扰了。”周柠琅生硬的给自己的这个研究生同期打电话。

    邱丽的老家在璃城,在波斯顿上学的时候,她们曾一起在校外的公寓里合租过。

    邱莉老家在璃城,周柠琅去过璃城,为着这个,她们一起在波斯顿求学的时光,总有共同话题。

    只要花几块钱,就可以买到有轨电车的车票,绕整个璃城一圈,哪个小街口的冻梨好吃,到了冬天一月,城里的雪会下得最大。

    邱莉挺好奇,怎么周柠琅一个江南扬城姑娘会知道这些,周柠琅说是因为大学的时候去过这里实习。

    璃城地处东北,纬度偏高,城市发展水平不怎么样,完全比不上北上广这些大城市,周柠琅医学院本科在北清大上的,跟她一起去美国留学的邱莉当初高考时候的分数都够不上。

    那是真正的天之骄女才能上的医学院。

    邱莉当时一度很好奇,在北清大上学的天之骄女怎么跑那犄角旮旯去实习了。

    周柠琅笑笑,只回应了当时想去看雪。

    邱莉说,可是京北到了冬天也要下雪。

    周柠琅回答,是想要看更大的雪。

    今日,在纬度偏高的璃城,春雪又猝不及防的下了一场,依然没等来明媚春天。

    邱莉在璃城第一人民医院急诊值班,偶然接到周柠琅的微信语音通话,邱莉还挺好奇怎么她把邱莉给想起来了。

    毕业之后,邱莉回老家结婚了,周柠琅也回老家了,但一直单着。

    其实在美国念研究生那三年,有很多华裔男生追她,周柠琅都没答应,邱莉好奇过原因,周柠琅总不说真话。

    后来有一次去凯瑟琳教授家里聚餐,他们几个年轻人起哄周柠琅跟院里一个专业方向是全科的优秀男生在一起。

    周柠琅很冷场的起身走了,当时邱莉闹得最大声,还以为是为周柠琅好呢。

    结果,凯瑟琳悄悄告诉邱莉,说周柠琅的ex-boyfriend是一个很帅的飞行员,她为那人心里有很重的伤痕,不会接受这种强行match。

    于是邱莉后来再也不做拉人配对的这种事了。

    谁想单着,那就一直单着呗,有能耐最好单一辈子。

    这不嘛,邱莉回国来就结婚了,周柠琅到现在还单着。

    不知道冷美人今日找她有何贵干。邱莉做虚心状请教:“怎么了?把我给想起来了,有事就说,不用见外,咱俩啥关系,在波斯顿一起打过架的关系。”

    当时邱莉在波斯顿交了个金发碧眼的白人男朋友,一个玩EDM地下乐团的痞男。

    后来她不想跟这人好了,因为发现他在偷偷抽大.麻。这人犯浑,说要找当地□□收拾她,将她扣在一个酒馆,让她的室友周柠琅取钱去赎她。

    周柠琅报警了,从天亮等到天黑,邱莉也没回来。

    异国他乡,处于劣势的女留学生遇上麻烦了,根本找不到人求救。

    周柠琅鼓起勇气去酒馆,从那帮人手里把邱莉强拽回来。

    两个女生把酒馆的桌子跟酒砸一地,还打伤了人,提心吊胆的回到租屋,还以为事情闹大之后,会发展到会让她们被MIT退学的地步。

    结果,后来这事竟然就不了了之了。

    邱莉说可能是渣男良心发现,不找她了,好歹他们也好过一场。

    周柠琅见那头消停了,也没再追究。

    经过那次之后,她跟邱莉就算真正的朋友了。

    毕业时两人都选择了回国,在几次医疗学术研讨会上遇见过,关系还算亲密。

    邱莉很快照家里安排的相亲成功了。上次见周柠琅,是她刚跟相亲对象领证的时候。

    邱莉跟周柠琅聊起在波斯顿的趣事,那些研究生同学的近况,问起她最近交了男朋友没有,周柠琅都不太能跟上聊天的节拍。

    邱莉很清楚周柠琅的时间被人摁了停止,后来的她人是飘荡的空壳,灵魂早被人拽走了。

    现在成年人形容进入社会后,彼此的关系是许久不见,再见面不是找对方借钱就是帮忙的尴尬。

    今日有求于邱莉的周柠琅在电话拨通的这一刻忽然想要退缩了,那么五六年前的事了,她专门找邱莉,去查医院的急诊病历资料,是不是太无聊了。

    她哽咽了喉头,将要说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怎么了?”邱莉是直肠子,不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催促道,“有话快说,要帮什么忙,你要我帮忙我一定帮。只要不犯法犯罪,你邱姐马上帮你搞定。”

    “就是……”周柠琅吞吞吐吐的,“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个事。”

    “什么事?”

    “在六年前的一月十二号,璃城人民医院有没有一个叫做迟宴泽的人来就诊。我把他名字跟身份证号发给你。”

    虽然病人资料对外界保密,但是其实医院的内部人员都是可以查到跟分享的。

    “好啊。小意思。不过为什么要查这件事呢?”邱莉问,“你现在接手这个病人?他什么病?刻意对你隐藏他的过往病史了?”邱莉很自然的朝这个方面去想。

    “差不多,他没告诉我曾经在璃城的医院挂过水。我想查查看,怕给他开药那些不严谨。”周柠琅静静的望着旅馆外的威尼斯大运河撒谎。

    “好啊,我看看今晚能不能查到,方便的话我电脑上就可以马上查到。”邱莉欣然答允。

    “嗯,谢谢。”周柠琅挂断了电话。

    十分钟后,邱莉在微信上把那个晚上,迟宴泽进医院急诊挂水的就诊记录发给了周柠琅。

    确切说来,他不是晚上来的,是差不多早上六点来的。被火车站路过的好心路人送来的。

    周柠琅见到确实的证据以后,觉得自己好像犯罪了一样,居然能让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狂肆贵公子为她在火车站广场忍着严寒等一整晚,被冻得血管爆破,神志不清,不得不送到医院急诊挂水。

    她的手指开始兀自发颤,继而是心。

    那颗为了迟宴泽残废的心,她以为这些年她已经把它治得很好了。

    可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她的时间早被人摁停了,她的灵魂早被人拽走了。

    那个人,就是迟宴泽。

    后来的周柠琅只剩下一个空空的躯壳,就这么为迟宴泽飘着。

    他们相约过要一起看山清海宴,去同袍同泽。

    可是周柠琅先放弃了,她挣脱了迟宴泽的怀抱,坐火车离开了他,她说了,不要他了。

    之后,被她不要了的他怎么能那么疯狂,在零下十几度的火车站广场上等她整晚,只为等她回头。

    明明他是浪子,那个零下几十度的小城冬夜里,他却在拼命的勉强自己,等周柠琅回头。

    等周柠琅相信她,他没有跟明汐睡过,他从来都只有周柠琅一个。

    他当时明明说了,可是周柠琅不信。

    周柠琅觉得就是,就是,就是,哭着掰开了他紧紧抱住她的手指。

    邱莉的文字微信发过来。

    【查到了,我电脑上没有,是找管理科的人查的,他们说这个人是个飞行员,当时在璃城下分院,考单飞,不知道碰上什么事,在零下十几度的火车站广场发脾气站了整晚。好像是跟女朋友吵架,女朋友丢下他走了,他就站在原地等她不闹性子回来,结果对方一整晚都没回来,就那么绝情的坐火车走了。】

    隔了不久,邱莉发了一个震惊的表情。她终于悟出来了。

    【柠宝!我天!这个人不会就是凯瑟琳说的你的ex吧?你知道吗?那次我们在波斯顿常青藤酒馆打架,把Andrew揍得毁容那件事也是你ex解决的。后来凯瑟琳跟当地警方找我去调查,那人当时就坐在警察局里,特别牛逼的带了整箱美金来跟Andrew做调停,让我不要叫上你,说你胆小怕事,这种事他帮你解决就好。】

    再次后知后觉这种事的周柠琅快要被气哭了。

    又来了,这些人跟商量好似的,是不是都是迟宴泽花钱请的说客。

    【谁告诉你我有ex的?】

    【凯瑟琳啊。】

    周柠琅只能沉默着,不知道该做何回应,她觉得自己就是贱。

    为何听到许舟也吊儿郎当的,轻飘飘说起迟宴泽在璃城的分手夜里等过她,她就要大晚上彻夜难眠的去深挖当初跟他分完手后,在他身上发生的事。

    现在好了,问到邱莉这儿,邱莉不仅证实了他就是在那个冷得像冰窟的城市里,在那个空旷的火车站广场上,绝望的站在寒风冷雪里等了周柠琅一整夜;还在波斯顿周柠琅要被警察抓的时候,帮她解决麻烦。

    迟宴泽原来不是风流浪子,是个深情大情种。

    【柠宝,你是不是还喜欢他?因为太喜欢他了,从北清大毕业后才一直单着?】

    面对邱莉的问题,周柠琅拖延了很久,只能回复:【莉莉,今天谢谢你帮我查病人资料,回头见面了,我请你吃大餐。】

    周柠琅已经无法直视邱莉发来的病历资料。

    上面清楚的写着迟宴泽的名字跟身份证号,血型,年纪。

    是他,就是那个在周柠琅走了之后,一直站在原地等她的他。

    然而,即使是这样等着她回头看他的迟宴泽,在这漫长的五六年里为她疯了狂了这么多,为她庇护了这么多,他却从来都不告诉她,这五六年他都是怎么过的,他能在不影响他工作的前提下,去波斯顿看望跟守护了她多少次。

    等那些根本谈不上是渺小得能够被忽略的事情过去后,他只状似轻松的来到她面前,轻飘飘的对她说一句:周柠琅,我们重新开始。

    周柠琅在异国的小旅馆里,眼睛无法抵抗的湿透。

    她鼻尖很酸,从十六岁开始暗恋他起,为迟宴泽所经历的喜怒哀乐全部涌上心头。

    她想,要怎么重新开始呢。

    他们过去发生了那么多的周柠琅此生都无法忘怀的事,周柠琅再也不敢那么爱一个人了,爱到把灵魂都交出去,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躯壳。

    *

    乐团演奏接下来有两天的假期,第一天,许舟也费尽心思找到了周柠琅住的小旅馆。

    她以前到威尼斯来都住在这里,不住在乐团统一提供的酒店,她好像有社交恐惧症。

    就算毕业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

    许舟也叩响她的房间门,她在房间里洗衣服,已经洗完了,端盆出来,打算晒到阳台上。

    威尼斯的春日阳光甚好,照在二十六岁的周柠琅身上,落下一层温婉的描金。

    许舟也想起,来威尼斯之前,他在首城公馆听见迟宴泽说,周柠琅长漂亮了。

    其实她大学时候教许舟也练琴那会儿,也漂亮,可是那时的漂亮是带着不成熟的青涩,有点单薄。

    如今,许舟也不知道她这几年经历了什么,能让她出落得如此清秀又艳丽,引人入胜的迷人。

    “周老师,怎么不跟乐团的人一起住呢?”许舟也陪她在旅馆房间露台上晒衣服。

    乐团提供了酒店住宿,条件可比她住的这个小旅馆好多了。

    她前两天穿过的棉裙子,她拿去洗了,挺勤快的,都没说找旅馆的客房服务。

    “我喜欢一个人住着清净。”周柠琅回答。

    “我泽哥的打火机呢?”许舟也又来惹事了。

    周柠琅昨晚一晚上没睡着,为着那份迟宴泽曾经在那年的一月十二日在璃城第一人民医院被送过急诊的病历。

    今天早上,她本来准备一个人去外面逛逛,结果睡醒起来也没心情。

    她满脑子都是迟宴泽,好不容易给自己找事情做,就是动手洗衣服,稍微转移点心思了,许舟也又跑来问她要迟宴泽的打火机。

    周柠琅特别生气,问:“谁告诉你他的打火机在我这儿?”

    “当然是他,说要回京北前,在你屋里睡的,忘在枕头边上了。”许舟也吊儿郎当的说。

    周柠琅说:“你能不能别听他胡说。我在京南没见过他。”

    “嗐,周老师,这么多年过去,为什么你还是有一件事没变呢。就是在撒谎跟我泽哥撇清关系这件事上。”许舟也训她,“你是不是专门练习过,想都不想就撒谎,谎话说多了,你鼻子会变长的。”

    当初那个缠住周柠琅问一个人青春是什么,明明会大提琴指法,却总是装作不会,故意为难她耐心教的小孩现在知道如何训斥周柠琅了。

    她什么都好,就是在喜欢迟宴泽这件事上,她老不承认。

    当初上大学时候,他们感情那么好,连许舟也的父母都知道周柠琅是迟宴泽的女朋友。

    迟宴泽为了交她这个女朋友,三番五次的跟家里的大法官母亲秦知昭闹翻脸。

    迟宴泽巴不得告诉全世界,周柠琅是他的女朋友。

    可是,周柠琅没有一次愿意承认,她做过迟宴泽的女朋友。

    “你看,现在就已经很长了。”现在身高是一八五公分的许舟也伸手,轻轻拧了拧周柠琅小巧的鼻子。

    正在垫脚挂衣架的周柠琅没注意,真的被他摸到了。

    周柠琅特别不适的后退两步,骂少年道:“许舟也,你干嘛呢?别没大没小的。你这些轻佻行为都是跟谁学的?”

    许舟也扬唇笑,觑她的眼神痞坏:“当然是跟我泽哥。没谱。还记得吗?”

    许舟也说完这话,周柠琅就想起那个暑假留在京北给他当大提琴家教的时光。

    那是周柠琅跟迟宴泽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光。

    回忆又在她心里疯狂的生长,像落地生根的野草,长满那一片荒芜了五六年的荒原。

    周柠琅勒令许舟也:“别再跟我提迟宴泽,不然我不会再跟你说一句话。”

    “行吧。不提就不提。”许舟也见她这样抗拒,便不再试着帮迟宴泽了。

    其实迟宴泽根本没跟许舟也说过他把打火机忘在周柠琅的枕边了。

    是他那天回首城公馆,找不到打火机点烟,用了许舟也的,许舟也问他的哪里去了,迟宴泽敷衍的回答,说忘记了,谁知道这些小玩意丢哪里了。

    说话时刻眉头紧锁,甚为惆怅。

    这些年,每次他在考单飞没过,没正式加入部队的那年,还有后来进部队后跟基地艰难申请,好不容易去一趟美国探望周柠琅回来,才会变成这样。

    那是许舟也从小到大见过的迟宴泽最苍白无力的时候,他被周柠琅弄得快要输得一败涂地了。

    许舟也现在十七岁,是个鬼灵精,少奸巨滑,他大概猜到了这个打火机的去向。

    这个不失为一个很好的泡妞的方法。

    以后许舟也也用好了。

    到了威尼斯,遇上周柠琅,许舟也轻轻的拿这个打火机试了一试,就知道迟宴泽这趟回京南,一定跟周柠琅睡了。

    照迟宴泽的性子,终于找到故意躲他的她了,不睡她是不可能的。

    “周老师,既然你跟泽哥没关系了,你看我怎么样?要不以后咱俩处吧?我能比他更宠你。”

    在水城上午的阳光里长身玉立,容颜帅气的少年忽然痞气至极的跟周柠琅提了一个建议。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家中众男主都想集资狂买热搜,组团打压宠妻界卷王黑马迟宴泽了:迟宴泽,你没事儿吧,你他妈这么卷,真的会卷到我们的。

    在火车站等了公主老婆整夜,终于可以下戏的泽爷(超自信,薄唇衔烟,俊脸戴黑超墨镜,巨痞帅笑容):宠妻,我是专业的,北清大双学籍宠妻班,谁报谁宠妻成绩好。招生热线xxxxxxx。建议你们都去报一个再登台-

    说一下,这个阶段主要是拼碎镜子,大概还有两三更,就换地图去京北,相处模式会变,变成重圆的甜了。^_^

    其实谈恋爱的时候人真的会这样,而柠柠也是真的有原因才会这么介意明汐,就是篇名,那封情书。请宝儿们接着看下文呢^_^感谢大家支持璇璇的故事,这周我会努力多更的^_^

    感谢在2023-06-20 22:11:12~2023-06-21 18:06: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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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送情书(6.23一更)

    他感觉到了,她就是个飞机场

    他穿着年少时的迟宴泽喜欢穿的那个潮牌出的最新款体恤。

    一件黑色短袖, 胸口有一大团彩色涂鸦,外面套件休闲白衬衫,搭配版型肥大的米白休闲裤,脚踩黑色系带板鞋, 顶着一张骨相极佳的淡颜脸, 又是高个子, 整个人存在感极强,眼神痞气的朝周柠琅看来。

    周柠琅在这瞬间恍神了, 以为站在她面前的人, 是年少时候的迟宴泽。

    “问你,周老师, 要不你当我女朋友,反正你跟泽哥也没什么了。他的打火机也不在你那儿。要不, 从今天起, 你就跟我呗?”许舟也特别混的建议。

    “滚。谁告诉你我住的旅馆地址的?”周柠琅怒极的赶许舟也走。

    “我爸呗。还有谁。”许舟也耸耸肩。

    “你给我出去, 我不欢迎你。”周柠琅不想跟他共处一室。他简直就是一个年少版的迟宴泽。

    “别这样, 我说了,你跟泽哥要是真的完了,我跟你处,你懂我意思吗?我就想确认你们到底完没完。真完了,以后我宠你好了。”

    许舟也跟周柠琅绕弯子, 其实他就是想试周柠琅是不是完全如她所说的那样, 不在乎迟宴泽了。

    “你毛长齐了吗?就想早恋了?”周柠琅讽刺道。

    “周老师,你别拧巴, 真的, 你说你都奔三的大姑娘了, 还这么拧巴, 嫁不出去可咋整。”

    “不要你咸吃萝卜淡操心。”

    “哎哟,我可操心死了,老姑娘到老了还这么作,好不容易有人要,她还天天气人家。”

    如当初在京北给少年做家教时一样,周柠琅又跟许舟也怼上了。

    长大了五六岁,马上快要十八岁的许舟也现在有点儿痞,有点儿缠,有点儿刺,不管周柠琅怎么跟他生气,他都不愿意离开她的旅馆房间。

    他知道,她躲这儿生气呢。

    生气怎么许舟也告诉她,迟宴泽曾经在零下十几度的璃城火车站广场上等她等了整晚;

    生气怎么她发现她还喜欢迟宴泽,而且还是很喜欢的那种喜欢。

    许舟也来找她的时候,发现她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张瓷白的脸都气青了。

    “周老师,你跟爷出去逛逛呗?”把房间里的电视打开看了会儿电影,许舟也主动要求周柠琅道,“我请你吃午饭,再请你坐船游水城怎么样?你看歌剧吗?我请你。”

    许舟也坐在小房间靠墙角的圈椅里,抻开一双大长腿,眉眼英俊,面孔痞帅,笑笑的邀请周柠琅。

    那懒拽样跟年少时的迟宴泽完全没有差别。

    “谁是爷?你才十七岁就想当谁的爷?你油不油腻?谁让你这么自称的?想当爷们儿,你还不够格。”周柠琅现在真的很气。

    这些日子,她在京南毫无防备的遇上一个成熟版的痞爷就够了。

    现在收拾行李,告了年假,到威尼斯来散心,居然还有一个年少版的痞爷在这儿遵照他们痞气帮浪荡公子哥的真传,继续对她死缠烂打。

    周柠琅服了,不服不行。

    她到底做了什么错事,值得他们这一大一小两个痞爷轮番骚扰她。

    “许舟也,我告诉你,你还小,别跟一些作风不好的人学得痞里痞气的,对你没好处。”周柠琅说的这个作风不好的人就是迟宴泽。

    大学时期在给许舟也做家教的时候,周柠琅就发现了许舟也很崇拜迟宴泽。

    不管迟宴泽说什么,他都会听。现在他才十七岁,说话就爷来爷去的,属实是一个小迟宴泽了。

    可是,为什么周柠琅却觉得这个小迟宴泽来了之后,她焦躁的心得到了些许救赎。

    她望着一身明华,音容笑貌总是轻松散漫得想要逗笑她的少年,觉得她似乎是跟年少的迟宴泽在相处。

    周柠琅来这趟威尼斯,其实是为了逃离迟宴泽以及迟宴泽短暂的出现后,在京南那个城市给她制造出的强震。

    为了躲他,她像一个不堪再上战场受伤害的逃兵一样,跟医院申请年假。

    其实,她已经一两年没休过年假了。

    这一次,她想出来散心,逃开有迟宴泽的空间。

    结果是,好似再跟迟宴泽相见,周柠琅就无处可逃。被她以为断绝关系的五年,根本是风筝跟线一直在相连。

    不管她这只风筝飞多远,她身上系着的线永远被拽在迟宴泽的手里。

    周柠琅十九岁生日,迟宴泽许诺会照顾周柠琅一辈子,也许,真的就是一辈子。

    “人家现在作风好着呢,烟都比以前抽得少了,在白桦屯当着位置那么高的官,不以身作则怎么行。”

    许舟也开始给自己的大哥正名,大哥以前是挺花挺爱玩的,但那是大哥在遇见周柠琅之前。

    遇见周柠琅之后,大哥是为周柠琅各种学好了。

    “人家这五六年都没交女朋友。”

    “你在京北把人家甩了,人家站在原地等你一整夜,被冻到发高烧去挂水,没考上单飞,被家里骂死了,没他优秀的同期都进基地了,他还在璃城多耗了大半年重新考,后来终于考上了,收拾行李回来,还不坐飞机,一个人熬夜开一千公里的夜车回京北。”

    许舟也絮絮叨叨的,聊起自己大哥其实是个大情种的种种典型事迹。

    大哥随便表演一个都是天秀。

    在宠妞方面更是秀了许舟也一脸。

    “周老师,你知道为什么吗?”许舟也说这些也不知道周柠琅在没在听。

    从阳台晒完衣服,走进卧室,许舟也把角落里的圈椅捡来坐了,周柠琅就只能双腿支地,侧坐在床头假装看一本小说。

    是亦舒的《流金岁月》,来的路上,闲着没事,她在机场书店买的。其实以前早就看过了,但是故事都忘完了,如今随便捡起来再看看。

    看着书页上出现的蒋南孙跟朱锁锁,她自然的想起她跟甘芊。

    去京北上大学那年,为何周柠琅那么迷恋迟宴泽,因为他在法庭上帮甘芊做了证,证明甘芊没有主动勾引那群公子哥,是他们强行把甘芊带去了山上。

    当时迟宴泽开着车,在路上,跟他们朝相反的方向惊鸿一瞥,看到了。

    有几个跟邢樾玩得要好的小流氓喝了酒,说要带甘芊到山顶去快活。

    再后来,网上出现了很多甘芊的裸.露照片,甘芊被数以万计的人骂她行为不检点,是个不自爱的贱女生。

    周柠琅也是在甘芊自杀以后,才从负责调查这起案件的检察官口中得知,那些暴露的照片不是甘芊被拍下来的。

    有人把甘芊的脸用了PHTOSHOP做了上去,目的就是想要甘芊身败名裂,引导当时正处于青春懵懂期的同龄人对甘芊妄作错误的判断。

    一场针对甘芊的网暴在网上持续了差不多小半年。

    周柠琅也受到了网暴的波及,不仅是网暴,还有现实里的欺负。

    那是高三寒假要来临前的事。

    很多人到理县一中的门口去找她,扔她鸡蛋跟烂番茄,说她是坏女孩的朋友,自然也是坏女孩,却还要凹文艺小清新人设。

    他们振振有词的骂,不论是甘芊还是周柠琅,她们都想对邢樾跟迟宴泽这样的阔少主动投怀送抱,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真是不害臊。

    有一天,周柠琅遵照严卉吩咐,从学校校门口走出,要去超市买些家里用的生活用品。

    平时看不惯她跟甘芊的一帮人尾随她出校门,在僻静的一个巷子里将她包围。

    他们骂她,打她,砸她臭鸡蛋,还说要拿剪刀剪她头发。

    他们看不惯这个只到这里来上一学期学的学霸很久了。

    理县本来就是个流氓县,警察在这里根本不管事,很多青少年年纪轻轻就犯法,频繁进出少管所。

    周柠琅到这里来上学,如同一股清流流进泥淖里。

    那些早就酷似一滩烂泥扶不上墙的少男少女们早就想着要收拾她了。

    可是之前她有甘芊护着。他们找不到机会对周柠琅下手。

    还有她那个总在学校里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教师妈妈,也是个周柠琅身上招恨的点。

    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要是自己引以为傲的资优生女儿考不上清北人复,那个严老师应该就不会再那么高高在上的,训斥他们是无可救药的坏孩子了,给三好学生提鞋都不配。

    于是,在这些情愫的怂恿下,有人真的拿出来了明晃晃的剪刀,要剪周柠琅的头发。

    “你们干什么?你们是不是疯了?干嘛剪我头发?”

    周柠琅被人脸着地的使劲按在地上,她的头发很黑很亮,还密得很,看不见发缝,跟甘芊的头发一样,长到腰际。

    以前在理县,是甘芊护着她。

    现在,甘芊自杀了,因为她被一群豪门公子哥带到山上去糟蹋了,名声坏了,此生再也不会有男人想要娶她了,所以她就自杀了。

    甘芊最喜欢的歌是那首日文歌,原唱中岛美嘉,《曾经我也想一了百了》,她经常在课间教室唱,结果后来她真的一了百了了。

    这群坏学生觉得很惬意,甘芊就这么一了百了了,真是太棒了。现在他们可以随意欺负甘芊的小跟班,周柠琅了。

    “头发长了死脑细胞,学霸你要考清北人复,留这么长的头发会影响你做题的。”

    有个以前跟甘芊在学校里相处得最剑拔弩张的红发女说罢,手起刀落,将周柠琅披散的头发拽起一半,咔嚓一下,干脆的剪掉。

    跟着她的几个小太妹看热闹不嫌事大,建议道:“秋姐,只剪多没意思啊。干脆直接给她剃光了,这样她晚上写卷子,都不用开灯了,就用她光秃秃的脑袋当照明呗。”

    “行啊,你们太聪明了,这个可以有。”红发女想了想那个场景,欣然答允。

    其实她想收拾甘芊跟周柠琅很久了。

    青春期的恩怨都来得很简单,有时候就是嫉妒别人比自己长得好看,更受家长跟老师欢迎而已。

    周柠琅就是这样适合被任何人拿来嫉妒的乖乖女。

    他们考不上的大学,周柠琅可以考上。

    他们不配拥有的光芒人生,周柠琅注定拥有。

    “我操,真的有这玩意儿。你们平时书包里装的东西种类真多啊。”

    电推子打开开关后,嗡嗡嗡的声音传来,周柠琅被吓哭了。

    “你们别欺负我,我会报警的。”

    “就怕你不报,甘芊的事不是报警了吗?现在警察查得怎么样了?她妈都被气得去住院了,周柠琅,你不是挺会交朋友的吗,来理县第一天就把甘芊这个朋友交到了,今天我们给你剃个光头,看看谁还愿意跟你交朋友。”

    “别,不要……”

    周柠琅不想变成光头,特别是在马上要高考,还有甘芊被传闻自杀了的这个眼下,她脆弱得像一盏快要燃尽灯油的煤油灯。

    她被他们揍得鼻青脸肿的。她都没有哭,这点皮外伤不及她心里痛。她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他们都说甘芊是个坏女孩,自作孽,不可活。

    现在学校里,还有网上,到处都是对甘芊的极尽耻笑。周柠琅心里很痛,每天呼吸都困难,却无力得什么都不能做。

    现在,这群小流氓还要给她剃光头。

    “别哭啊,你不是挺倔吗?适才挨那么多打,都没掉一滴眼泪,怎么说给你剃光头,你就哭成这样?我们真的是在帮你,头发少了,对你写题有帮助。晚上熬夜刷卷子,还省电费。”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真的,建议这世上的学霸都应该剃光头。”

    电推子嗡嗡嗡的靠近,贴上周柠琅的头皮。

    冬雨跟浓雾像两个恶鬼,永远充斥在这个小县

    丽嘉

    城,在幽深的暗巷里,空气潮湿,能见度极差。

    巷子外面路过的路人都没有瞧见一群充满恶意的少年少女在这儿欺负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知道无人来渡她逃离的周柠琅咬紧下唇,不想哭出声来,如果哭出来,他们更开心。

    她倔强的想到了,今晚从这儿出去,第一件事就是去买顶帽子,留光头冬天会很冷,她可以一直戴着帽子,直到头发重新长出来。

    现在是一月,到六月高考时,她的头发会重新长出来的。

    就算他们给她剃了光头,也打击不到她。

    这么想着,周柠琅的下唇被她紧紧咬出了血。

    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电动推子往她头皮贴上去那刻,带头搞事的红发女的肩膀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拽起。

    这人很随意的将红发女隔空甩了出去。

    “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这人在雾气深深的暗巷里咬着一根燃烧的烟,烟头猩红着,像是从他的仰月唇边开出的小花,是暗夜里唯一鲜艳的光芒。

    “她好朋友自杀了,你们这么欺负她,真是太有人性了。”

    语毕,他抱起那只在地上害怕得瑟瑟发抖的生物,地上散落着她的一截长发,还有她的羽绒服外套,被剪破了,白色羽绒撒了一地。

    他们只剪了她一半的头发,另一半还留在那儿,现在她的头发参差不齐,像被狗啃了似的。

    可不嘛,某种意义上,今夜的她就像是被一群野狗啃了。

    听说她是个三好学生,跟那个出事的事儿精是好朋友。

    事儿精自杀了,以前事儿精护着她,现在事儿精不在了,她沦为众矢之的。

    迟宴泽去给事儿精的事作证了,她跟邢樾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迟宴泽不清楚。

    但是迟宴泽知道邢樾那帮人就是疯子,疯起来没有底线,事儿精是个聪明鬼,绝对不可能巴巴的被他们耍。

    网上流传的那些照片绝对是假的,事儿精的身材绝对比那还有料。

    今晚他闲着没事,在县城里漫步,没想到会遇上这种少女被霸凌的场面,他非常反感这种事。

    男生的影子落在地上,纤长又矜贵。他语气极淡的说:“刚才被我摔出去那个,骨折了,你们带她去看看,不然晚了,说不定会残废。”

    有一个词叫气质,这一瞬,他走进暗巷里来,站在这儿不用说太多的话,那种决然不凡的气质就镇住了场面。

    在场的小屁孩们都怕了,赶紧跑了。

    “快走啊,我认出来了,他是迟宴泽。他家里特别有背景,他每天连学都不上,到处惹事,打架好他妈狠,上次在林越街,周闻的酒吧里,他把一个人给硬生生揍到手脚都断了。”

    “我操,怎么是他啊。快跑。”

    “可他为什么要救假学霸?”

    “谁知道呢。”

    等那帮人跑光,迟宴泽抱紧抽噎不断的少女。

    浑身冰凉的她身上穿着理县一中的运动校服,外套的羽绒服早就被那群小流氓用剪刀剪破了。

    她缩在他结实的臂弯,不敢抬脸看她,因为她现在脸上全是伤。她怕他看到她狼狈不堪的模样。

    迟宴泽带她去看医生,路上,见她一直在发抖,他把他身上穿的厚灰呢外套脱给她。

    她一开始不愿意接,后来接了,穿上了。

    迟宴泽问她:“你什么时候离开理县?”迟宴泽听说了,事儿精出事了,事儿精的学霸朋友不久就要被家里带走了。

    “星期三。”

    “走了就别回来了。这地方这么破。”

    “那你呢?”

    “我?”

    “你什么时候离开?”

    “不知道。”

    这是两人有生以来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骑着周闻的旧铃木摩托车,带着她从县医院出来的路上,迟宴泽嘱咐小姑娘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你住教师公寓对吗?”

    “嗯。”

    十分钟后,教师公寓到了。跨坐在机车上的迟宴泽脚点地,让小女孩下车。

    她看起来很小,虽然个子高,但是身上才刚开始发育,他骑车,她坐车。

    机车颠簸中,他感觉到了,她就是个飞机场,可以一马平川的那种。

    “要是刚才我没碰巧路过,你真的被他们剃成光头怎么办?”迟宴泽见她现在没掉眼泪了,猜她平复了些许心情,问她道。

    “那我每天就戴帽子。”小女孩倔强的睁着大眼睛,回应道。

    迟宴泽被逗笑了,仰月唇勾动,“你叫什么名字?”

    他觉得她眼睛很亮,很纯,眸底像是藏着最洁白的月色,让内心浮躁的人见了只感安宁,比如浮躁不安分如他的人。

    夜里,又下雨又起雾,她被一群坏孩子揍得鼻青脸肿,迟宴泽看不清她的长相,只看见她哭红的眼睛,实在是我见犹怜。

    “我叫周……”小女孩要回答之前。

    有人在公寓楼上生气的叫她:“柠柠,你跟谁在一起?那谁,还骑个摩托车?”是她妈妈严卉,她在公寓阳台上站着,一眼就看到周柠琅跟一个坏男生站在一起。

    那人痞里痞气,穿件黑毛衣,裤缝边带长拉链的白色阔腿运动裤。

    脖子上挂掉细银链,一张脸的五官生得极为勾人,皮肤白,在灯光昏暗的黑夜里都耀眼绝伦。

    严卉预感到了危险的靠近,她在学校里任教多年,什么学生是什么品行,她一眼便知。

    甘芊的事闹那么大,现在周柠琅身边又出现这样的痞子,严卉决定今晚就打电话给周玉进,要他找车来理县,明天把周柠琅接回扬城去。

    严卉现在很后悔这学期她因为工作变动,把周柠琅带到理县来上学了。

    “一个问路的,我马上上来。”周柠琅应完严卉,紧张的跟迟宴泽告别,“我要走了。”

    “还疼吗?”迟宴泽指了指她肿高的脸,是被人扇耳光扇的。

    “不疼了。”周柠琅说,静静的告诉他,“你挨过打吗。最痛的时候就是被打的那刻,过了就过了。”

    说完,周柠琅转身上了教师公寓的五层楼。

    等到她回到屋里,快速将严卉敷衍过去,自己回到卧室,焦急的推开窗,那人已经骑车走了。

    她这才发现她身上还穿着他的外套。

    严卉在外面跟周玉进打电话,催促他明天就算在银行里跟人的班换不开,也一定要来理县把周柠琅接回去,不然再拖下去,他们的女儿就真的没了。

    *

    周柠琅听见之后,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透,她就起床,瞒着严卉去瘾酒吧,找迟宴泽。

    酒吧白天不营业,守门的一个周闻的手下问她想干嘛。

    她戴着口罩,鬼鬼祟祟,胆胆怯怯的。

    “这是迟宴泽的衣服,挺贵的,几万块一件,你能帮我还给他吗?”说完,拿着一件灰呢大衣的周柠琅从自己的裤子口袋里搜出三百块钱,“我可以给你报酬。”

    黄毛痞男皱眉,“才三百?”

    “我只有这么多。”周柠琅难堪。

    黄毛痞男见她眉眼有伤,刚被欺负完的样子,可怜兮兮的,眼尾也是红红的,于是勉为其难的答应了,收下了周柠琅的三百元,也接过了那件粗花呢休闲西装外套。

    这衣服的确是迟宴泽的,昨晚他来酒吧打牌就是穿的这个衣服,下身配条裤缝带拉链的运动裤,帅死了,酒吧里的女人都在夸他会穿衣服。

    他的衣品总是潮得不行,什么样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都能让他帅得掉渣。

    并且,每个人都知道迟宴泽的衣服都挺值钱的。因为他家里真的巨有钱。

    “记得一定要帮我还给他啊。”周柠琅不放心,又强调。

    “你怎么会有他的外套?昨晚你们睡过了?他忘在你那儿的?”黄毛痞男问。

    “不是,没有。”未成年的周柠琅很抗拒的纠正。

    “行,那你走吧,我会帮你转交的。”瞧着这女生也不像是迟宴泽的女朋友,对方想要催她快点走。

    周柠琅却欲言又止,最后终于说:“对了,你能提醒他一下,这外套的两个口袋里装了两个重要的东西吗。他必须要看。请你一定要帮忙转达。”

    痞男不耐烦了,就收她寒酸的小三百,她咋这么多要求呢。

    “知道了,你走吧。”

    “再见,谢谢。”归还完外套,周柠琅礼貌的说完,从瘾酒吧离开。

    下午,周玉进借了同事的轿车,来到理县将少女跟少女的行李一起带走了。

    十六岁的周柠琅鼓起勇气在迟宴泽的外套口袋里放了一封情书,还有一张唱片。

    要离开理县的那个清晨,她孤注一掷的想要迟宴泽知道:

    有个叫周柠琅的女生真的很喜欢他,是跟他身边经常带着的那些漂亮女生对他的那种喜欢,完全不一样的喜欢。

    这种喜欢像一种病,一种绝症,她会为他罹患一辈子,直到她死的那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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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7章 红唇媚眼(6.23二更)

    迟宴泽为她来了威尼斯(端午加更)

    看书看得不专心, 反而陷入回忆的周柠琅翻了一页书页,继续看朱锁锁跟蒋南孙。

    “周老师,你瞎拽什么呢。现在连跟你说话,我都不配了是吧?”一直在自说自话的许舟也终于生气了, 她这样的女人真的太不识抬举了。

    迟宴泽那么爱玩的男人到底是怎么迷上她的。

    嗯, 对, 应该绝对不是为了玩,才跟她在一起。

    “你知道他为什么从璃城开一千多公里的车回京北吗?”许舟也偏要告诉她。

    “不想知道。”适才看小说看得忽然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决定深度喜欢迟宴泽的周柠琅回答。

    那一天, 他抱了她, 安慰了她,还带她去找医生看伤, 把沾染着他体温的外套脱给她,甚至还专门去超市买了把剪刀, 帮她把另外一半没剪到的头发一起剪短, 说这样就好看了。

    在青春期, 拥有的朋友稀少得可怜的周柠琅被迟宴泽折服了。

    他不仅给甘芊作证, 在法庭上证明甘芊不是媚俗拜金的小太妹,还这样在又冷又寒的夜里将周柠琅从一地泥污里抱起。

    于是,那个夜晚,青春期懵懂的好感一下子变成了重度的瘾症一般的喜欢。

    离开理县的时候,周柠琅给迟宴泽写了一封信, 是告白的情书, 就塞在他那件粗花呢的羊毛外套的衣兜里。

    后来,他们在京北遇见, 迟宴泽却不认识周柠琅了, 对她毫无印象。

    不仅因为他身边来来去去太多女生了, 还因为大学时候的她跟高中时候的她差太多了。

    特别是大二时期像株盛开的小梨树一样清艳芳丽, 倔强清冷的周柠琅,叫他如何将她跟当初那个被人像柔弱绵羊一般按在地上肆意欺侮的弱者一起相提并论。

    如今,人在威尼斯的旅馆里,对着一本《流金岁月》看着蒋南孙跟朱锁锁,周柠琅想起过去的她跟甘芊,再想起当时被她们一直聊着的迟宴泽。

    周柠琅终于明白,为何二十岁时候她跟迟宴泽没能在一起。

    周柠琅喜欢迟宴泽不是因为他长得帅,有钱,是飞行员,痞气,会勾引女生。

    但是迟宴泽瞧上周柠琅只是觉得她长得漂亮,性子倔,激起了他身为公子哥的占有欲。

    他从来不知道被人揍得鼻青脸肿的周柠琅坐过他的机车后座,凭借他的来到,打开了一个新世界,一个有光亮的新世界。

    周柠琅无奈的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我偏要你知道,风筝还记得吗?你在璃城养过的那只俊介犬,他给你带回来了,现在在首城公馆,养了五年多了,每天过得比人的日子还好。”许舟也帮大哥说的话终于说完了。

    周柠琅拿起手机跟钱包,准备出去逛逛。

    在这屋子里,闷得慌,想来想去全是他。还有,许舟也说来说去也全是他。

    周柠琅现在的思绪像是吸满水的棉花,无限的膨胀跟厚重,而水源就是关于迟宴泽的每一件事。

    那又如何呢。

    今天想一点,明天想一点,好似精卫填海,全是无用功。

    明知无用,却还要去想。

    那年她写的情书,迟宴泽没看,迟宴泽看的是明汐写的情书。

    认清这点就够了。

    原来后来的迟宴泽还帮周柠琅养着风筝,他还挺念旧情的,爱狗人士迟宴泽。

    “周老师,去哪里呢?我陪你呗。”许舟也见周柠琅要出去,起身跟着她。

    周柠琅不想被他跟,怕他又一再的告诉他迟宴泽的事。

    “别跟着我。”周柠琅不要少年跟随。

    “不行,我追你吧,既然你不想跟泽哥处,现在我来追你。”许舟也吊儿郎当的说,手伸进她的珍珠挎带流浪包里,摸出她的烟,牡丹青柠爆珠,扔进垃圾桶里。

    “周老师,你别搞这些,真的,你不是这样的人,就别凹这样的范儿。”

    周柠琅不想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出了旅馆,去了圣马可广场看鸽子,看天空,不再让自己心情不好。

    *

    几日后,凤凰歌剧院,浮霜古典乐团迎来演奏会的下半场。

    周柠琅是五号大提琴手,换上纯黑的长摆抹胸礼服裙,将浓黑长发半挽,涂上艳丽口红,跟一百一十六团员一起登台演出。

    “周老师,你今晚可真漂亮,怎么样,想好没有?要不要做我女朋友,我真的不介意你比我大。”年少的首席小提琴手坐在她旁边,冲她抛媚眼,逗她道。

    “可我介意你比我小。”周柠琅冷清的拒绝痞气少年。他穿燕尾服可真帅。

    “昨晚我去你的旅馆房间找你,你怎么不在?”许舟也问。

    周柠琅调整大提琴的琴弦,漫不经心的回答,“我去坐船了,我男朋友要我帮他拍水城的夜景PLOG。”

    “泽哥让你拍?”许舟也一听,差点没拿稳手里的琴弓。他激动得很。

    “什么泽哥,我家里给我介绍的男朋友,心外科的专家,从美国克利夫兰医学中心回来的天才医生,连我在波斯顿的教授都夸赞他厉害的一个人。”

    周柠琅撒谎,其实她现在跟庄靖方还不是那种关系,只能算是彼此可以交心的熟知罢了。

    “谁啊?”许舟也没听过这号人物,他一脸凝重,“不是,你家里不知道你有男朋友?为何还要给你介绍?周老师,我不正式说一下,你可能不明白,你男朋友是京北白桦屯空军基地的迟宴泽中校。你好好给我记住行吗?”

    “抱歉,我记不住。”周柠琅拿松香擦琴弓,认真做表演前准备。

    “对了,有个事忘记告诉你,今天好像京南一帮二代们来威尼斯了。”许舟也拿手机玩了会儿,忽然告诉周柠琅。

    周柠琅没吱声。

    许舟也给她指了指剧院观看楼上的空中露台,道:“预定的好像是那几个位置。”

    “关我什么事?”周柠琅抬头,见到乐团总指挥宋曼霜走进来了,今晚这场混合演奏的总指挥是宋曼霜,浮霜乐团的创始人。

    上一场是许舟也的父亲,许其渺。

    周柠琅是五号席位,就在指挥台的第一圈椅子上坐着。宋曼霜一垂眼就能看见她。

    想起自己只是个兼职,就能得到这么前排的席位,偶尔来即兴表演,乐团就给了她首席cellist,周柠琅心里纠结了一下原因。

    这个宋曼霜是迟宴泽的表姥姥,即当初周柠琅上大学时在京北把人家的天价豪车开撞了的那个车主的妈妈。

    “怎么了?怕人家宋指挥啊?还是怕今晚看到泽哥啊?”许舟也问。

    周柠琅没回答。

    许舟也笑了笑。

    周柠琅从他的笑意里明白了,许舟也指的那个观看席位,等一下,大概率会出现迟宴泽。

    晚八点,演奏正式开始。

    年过半百的宋曼霜对东方古典乐造诣颇高,带领自己的优秀弟子们演奏出一场天籁之音。

    *

    很多观众都留意的到了坐在总指挥身边的cellist,她红唇媚眼,酥.胸翘臀,将典雅的露肩黑色礼服裙也穿出了性感尤物的艳丽。

    凝脂般洁白的纤细手臂挥舞,大提琴悠扬的乐声从她葱白的手指流出,变成了撩人音符。

    坐在古老的歌剧院的观看席上,一群从京南来威尼斯游玩的二代们全部被今晚的首席大提琴手所惊艳。

    今晚,他们到这里来看表演,大多身边带着女伴。

    唯独临时赶来威尼斯的迟宴泽孑然一身,情绪低迷,对谁都爱搭不理。

    于是,众人讨好般的跟最有背景也最有能耐的公子爷问:“迟少,5号琴手的琴拉得怎么样?”

    翘腿坐在正中位置的迟宴泽懒散的掀了掀眼皮,沉声回答:“怎么了?想打谁主意呢?”

    确实也是,这样芳丽冶艳的周柠琅太招人喜欢了。

    男女老少都会爱上,更别提这帮习惯贪享风月的公子哥们。

    “诶,诶,诶,这妞什么来头知道吗?我想追了。”

    “刚才问乐团经理说是兼职的。不是固定琴手。”

    “哎哟,谁给她撑的腰啊?能到宋女士的乐团里做兼职?”

    迟宴泽抿了口酒,没搭话。

    “要不哥几个一起上吧,打个赌,谁先追到她。”

    “好啊。”

    “我来一个,七天。”

    “我看难,我半个月吧。”

    “啧,你们都挺自信啊,我看她冷得像雪莲似的,起码得一个月。”

    “赌注输什么?”

    “输辆跑车呗。威尼斯这摊完了,咱们去日内瓦看车展呗。”

    “行。就这么决定。”

    “来,开局。看谁先能把这个女琴手搞到手。”

    几个公子哥你一言我一句的谈笑风生时,没留意到迟宴泽的眼神越来越冷,面色愈来愈黑。

    他现在好像跟他们玩不到一路去了。

    以前还能在一起玩,可是自从他上了大学,特别是大三之后,这个圈子里的人都觉得迟宴泽变了。

    其实今这趟他们来威尼斯没叫他,是到了之后,有人说迟公子在这里出差,代表空军基地参加一个国际航空军事表演,是飞行表演队的队长。

    于是他们给他打电话,告诉迟宴泽,他们来了威尼斯,为的是给江茉染这个沪上名媛新拍的戏迎来了杀青撑场面。

    江茉染现在是在国际影视界小有名气的一个新锐导演,擅长拍小众文艺片。

    大学时候她坚持执导拍戏,有钱有资源,一路发展下来,她的那群死忠粉丝团体数量越来越壮大,真的还把人家江千金捧成一个国际级的腕儿了。

    随着江父的成功下任,他新扶持的后辈在京北政局陆续坐稳位置。

    江茉染的身份被公开,之前喜欢扒她身份的媒体这才得知江茉染来头属实不小。

    怪不得人家拍文艺片能拍得那么有质感,因为她那个出身就决定了她天生对人生的悟性高。

    “迟少,你呢?你赌不赌啊?”跟迟宴泽关系最近的一个二代叫吴燃的公子哥问。

    迟宴泽心里本来不高兴,可是转念一想,现在的周柠琅就是这样的撩人妩媚,引起男人们垂涎很正常。

    他应该感到有面子,那是他的妞,走到哪里都能成为吸引异性目光的亮丽风景。

    然而,很抱歉,名花早就有主了。

    “赌啊。”居高临下的凝了在剧场小舞台边演奏的周柠琅好几眼,玩味的撩了一下眼皮。再回首来,迟宴泽牵唇回应。

    “如果是你,觉得会需要多久把这个No.5追到手?”吴燃完全不知道周柠琅跟迟宴泽的过去。

    之前迟宴泽微信照片墙的女人的脸没有露完,大家都知道那是在迟宴泽上大学时伤害他极深的女人,根本不知道她就是现在正在楼下的小广场里拉琴的5号cellist。

    “一天。”迟宴泽说出一个时间线。幽深眼眸里的占有欲浓得吓人。

    “牛逼,泽爷就是泽爷。”感受到那股压迫气场,本来兴高采烈要组团追美女,看谁先拨得头筹得到美女青睐的公子哥们忽然就被吓得不敢多言。

    不过也有不信邪的,一个名叫柏敬风的人就说:“我只要半天,我昨天遇见过她,在花店买花,还是我帮付的钱呢。”他故意乱说的。

    “是吗?那风哥你肯定有戏啊。”

    “对,等她表演完,我就正式去追。”

    “哎哟,不是,风哥,你下个月不是要结婚了吗?”

    “所以啊,这次来威尼斯不抓紧时间风流快活怎么能行呢?”柏敬风觉得这种乐团琴手跟会所公主差别不大,就算浮霜是个世界一流的表演团队,在这里登台的人不过也是戏子罢了。

    柏敬风正不怕死的说着话,一个烟灰缸朝他额角狠狠砸来,咚一声,他脸上马上鲜血直流。

    “谁他妈砸老子?”柏敬风捂住流血的额头,怒不可遏的问。

    迟宴泽起身,凶兽一样的深眸瞪向对方,“我,迟宴泽。”

    “……”

    柏敬风立刻不敢多言,旁边的助理忙不迭的递给他一块丝帕,让他止血。

    在场所有人都亲眼见到迟宴泽拿水晶烟灰缸砸他。

    迟宴泽轻飘飘的点了根烟,语调霸道,特别不容任何人反对的说:“这是老子的妞,谁碰老子让谁玩完。”

    楼下的管弦乐还在演奏着,流畅动听的乐声宛若是无边月色,又类同涨潮海水,更酷似满天星辰,全是人单凭一己贪念得不到的盛大。

    即使是他们这帮生来高贵,总是坐在高台上品着天价美酒,睥睨众生的公子爷,也得不到这场盛大。

    而周柠琅就是生长在这场盛大里的人,带着普通的出身,却因为一颗剔透玲珑心,长成了月色,星辰,海水般迷人的存在。

    就算是狂妄万能如迟宴泽,都无法凭爱意将她私有。

    *

    演出结束,周柠琅没换裙子,在礼服裙外披了一件乔其纱的高腰坎肩,接完电话以后,从后台奔出来。

    江茉染来了,没进场来看演出,现在在剧院外等着给周柠琅送礼物。

    大学毕业后,她们的506宿舍微信群偶尔会有人说话,主要挑起话题的人都是云昕。

    对周墨恺告白失败后,云昕后来很快就跟经管学院的那个学长在一起了,还很快就见了家长跟结婚。

    大学时代的恋情有些就像年抛,月抛,甚至是日抛隐形眼镜,谁没有谁不行呢。

    恋爱是必需品,但是固定的恋爱对象不是,他们可以被随便替代。

    云昕的这个老公其实并不如当初介绍人赵枝吹捧的那样完美,个子跟长相一般,家境也一般,跟狂傲不羁,才华横溢的周墨恺差得不止是一大截。

    但是,他对云昕很好,很听云昕的话,婚前婚后,都愿意对云昕唯命是从。

    云昕上个月还在506群里报信,她怀孕了,连班都不上了,每天吃饭都是她老公喂给她吃。

    周柠琅跟江茉染纷纷表示祝贺,相约哪天有空要去京北看她。

    两人遥想了一下那幸福场面,觉得此生她们要踏入这样平淡是真的人生,应该是很难了。

    很多女生老去的过程,不过是接受了生活不是电影,更不是小说,不需要跌宕起伏,生离死别,只要每天有个人能听自己的话,照自己的意思哄她就行了。

    久别重逢,江茉染跟周柠琅见面,聊起云昕,两人一半羡慕一半寡淡的口气。

    江茉染问:“柠柠后来谈恋爱了吗?”

    周柠琅至今依然以为江茉染曾经是迟宴泽的女朋友。

    “最近有在相亲了。”周柠琅回答。

    “感觉如何?”江茉染挂上浅浅笑意。

    “还行。见过了,知道我过去的感情经历,并且表示接受,让我结束完这个年假,回应他答案。”周柠琅到威尼斯的这几天,庄靖方都以温和的并不打扰她的方式,提醒她不要忘记跟他的约定。

    “今天来找你,其实想告诉你一件事。”江茉染跟周柠琅站在凤凰歌剧院门口说话。

    夜风撩起,吹起两个貌美女子的裙摆跟发丝。

    周柠琅在上大学的时候就瞧出来了,江茉染跟苏玟夏那样肤浅的骄矜千金不同,她有自己高傲的风骨,有繁复的心思,有强大的野心。

    周柠琅猜也许是跟她一路的成长经历有关。

    江茉染很内敛世故,偶尔会任性,发发大小姐脾气,但也只是偶尔而已。

    她有一副强大的价值观,性格里饱含的边界感一点都不输给周柠琅。

    大学期间,为何周柠琅一次都不敢求证江茉染跟迟宴泽到底是什么关系,因为周柠琅心里是欣赏跟崇拜,甚至是嫉妒江茉染的。

    这些年,周柠琅总会在娱乐新闻的头版见到跟江茉染有关的新闻,全是积极正面的。

    一帮娱乐圈顶流明星们总是争相抢破头的给她捧场。她过一个生日,娱乐圈几十个一线大咖扎堆,掐准凌晨一过就在微博上给她祝福。

    只因为江茉染的家庭背景,还有她这个人的能力。

    江茉染开着一辆大红色的veyron,告诉周柠琅她后天要去戛纳参加影展。

    昨天她有个戏在威尼斯的戏份杀青了。之前有部戏去戛纳参展,进了主委会的决赛圈,明天要揭晓结果了。

    听完江茉染简单说起她的行程,周柠琅轻易的知道毕业后的她过得很好,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她很难猜到江茉染今天特意来剧场门口找她是所谓何事,她道:“今天想告我什么事?”

    “其实……”江茉染也是在这件事上使坏了很多年,一开始就算看出来他们在一起,并且在日以继夜的为彼此深度沦陷,也不愿意以她的口来给周柠琅一个澄清。

    直到他们分开了这么久,今夜他们正好都在威尼斯。

    在经历了这么多以后,江茉染想他们能够复合。

    “迟宴泽是我的亲表哥,我们有共同的外公外婆。我们从小在京南一起长大,但是后来我在国外呆得多。那年我从英国回来,因为我的身份特殊,家里不让我公开我真实的来历,在学校里别人看我跟他走得近,就以为我是他的女朋友。

    当时他刚跟苏玟夏结束,很多女生蜂拥而上,想要做他的新任,他被烦到了,就跟我商量好,说我是他的新女友。当时在宿舍里,我跟你们都不熟,你们都以为我跟他在一起过。其实,我怎么可能跟他在一起呢?我们是真正的表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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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个更吧,端午安康呀,宝子们。(*^__^*)。

    87是加更,86凌晨更啦,不要忘记看鸭~宝子们稳住~你们泽爷马上苦尽甘来的上位了~后面发展是柠柠会主动为他去京北~(*^__^*)。感谢在2023-06-23 00:06:15~2023-06-23 11:34: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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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8章 平安喜乐

    将她摁墙上,使劲的吻。

    在江茉染说完这么长长的一串话澄清她跟迟宴泽不是男女朋友, 只是亲戚关系以后,周柠琅很久都说不出一个字来回应她。

    因为她真的找不到任何言辞来表达她此刻的心情,她只感到啼笑皆非。

    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总之, 就是不适到了极点。

    她忽然觉得自己真的被这些豪门世家的公子哥跟贵千金给狠狠的耍了。

    很久之后, 才知道江茉染没有做过迟宴泽女朋友的周柠琅终于感到很气,不, 不是很气, 是气得不行了。

    他们明明是表亲,却告诉她说是男女朋友, 让她在大学时候跟迟宴泽在一起时承受了那么多的心理压力。

    她一度觉得自己抢了室友的男人,要是被学校里的人知道, 她肯定会被骂成是狐狸精。

    她从来都不想公开她跟迟宴泽在一起了。

    然而就算没公开, 她还是沦丧了道德, 瞒着所有人跟了迟宴泽。

    现在, 等她跟迟宴泽分开这么久了,江茉染才来跟她澄清,迟宴泽只是江茉染的表哥而已。

    一瞬间,“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威尼斯的春夜原来这么冷,冷到周柠琅感到自己十指指尖冰凉。

    “他让的?迟宴泽让的?”周柠琅问。

    “不是。”江茉染瞧着周柠琅, 眼神浮现愧疚, “迟宴泽没有办法强迫我做不愿意的事,我选择到现在才说, 是因为……”

    从某个角度说来, 江茉染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就算她提早说了, 江茉染也不会阻止毕业时他们闹得那么难堪。

    让他们分开的原因不是因为邢樾,陆允锦,明汐这三个人联合起来对当时爱得如胶似漆的他们做下的设计;

    也不是因为迟宴泽家里的反对;

    更不是因为那些迟宴泽传闻交了无数个女朋友,睡了无数个女人的谣言。

    让他们分开原因只有,周柠琅太骄傲了。

    她骄傲得甚至不愿意去相信一个浪子真的为她回了头。

    周柠琅是江茉染见过的骨头最硬的人,就算被人踩踏在地上羞辱,她也不会哭的那类。

    她永远知道明天她应该干什么事,今天不管发生任何突发状况,她都会勉强自己去接受。

    唯有迟宴泽就可以轻易的把她弄哭。

    大学时的江茉染想冷眼旁观这样倔强的女生飞蛾扑火的结果。

    “柠柠,你太骄傲了,即使是我,都会想要看你受伤。”江茉染道出了为何这些年一直静静窥视她跟迟宴泽没有好聚好散的原因。

    江茉染就是想看周柠琅这样的女生受伤。

    她跟他们这群出身豪门世家的人比起来,很普通,可是对一些人来说,普通就是幸福。

    江茉染不普通,很矜贵,结果是十八岁之前她从未受过家庭的温暖。

    可是江茉染记得上大学的时候,周柠琅的妈妈跟爸爸总会三不五时的给她寄她最需要的东西,花很多时间给她打电话,询问关于她的学习跟生活的一切,他们一家三口总是其乐融融,那是江茉染此生都得不到的家庭关怀。

    所以,江茉染希望看乖乖女翻车,还是翻一次最严重的车。

    被告知他们是表兄妹的周柠琅太生气了,她感到自己的呼吸都在打结。

    她没想到在乐团演奏结束后,她临时接到江茉染的电话,她忙得没有卸妆,也没有换表演服,急匆匆从后台休息室走出来,接见许久不见的江茉染,江茉染告诉她的是这些事。

    “抱歉。柠柠,我该早点告诉你的。”江茉染道歉了。

    周柠琅回应:“不用。”

    因为这不是说道歉可以解决的事情,一个误会的解开提醒了周柠琅当初她跟迟宴泽在一起,是多么鬼迷心窍。

    她以为他是室友的男朋友,然而她还是偷偷跟他上床鬼混。

    江茉染一直都知道,一直都不说,就是想看乖乖女好学生泄露出虚伪面目。

    夜风卷起,她们站在威尼斯街头,相互沉默对峙着。

    观众从剧场退出,熙攘人群流动。他们都是有同伴的,只有周柠琅没有。

    “还有事吗?我想先回后台换一下衣服。”周柠琅强撑着告诉江茉染。

    她想去换衣服,回到旅馆,关起房间,一个人好好的想一想,为什么她要花这么久的时间才发现原来江茉染跟迟宴泽是表亲,还是很亲的那种,有同一个外公跟外婆的那种。

    “他真的很喜欢你,你们分开的这些年,他一直在找你。”江茉染想看的终于看到了。

    两个骄傲的人因为一场恋爱被伤得体无完肤。

    这符合她当导演的特质,设计冲突来极大的提升观赏效果。

    然而,就算是她,其实也编不出这么深刻的爱情。

    江茉染从未看过迟宴泽这么疯狂的热爱一个人。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放浪形骸,花天酒地的迟宴泽。

    “我跟迟宴泽已经结束了,我要走了。也许下一次见面,你会收到我的结婚请帖,我家里给我介绍的结婚对象是一个很优秀的心外科医生,我们在一起有很多话题聊。染染,谢谢你今天对我说这些话。”

    周柠琅眼光中闪烁着无尽的泪花,她故意说给江茉染听。

    “柠柠,你别倔了,跑去跟别人结什么婚,你看看现在他都成什么样了……”

    江茉染被折服了,她不想看戏了,她发自内心的想他们在一起。

    这场关于谁更骄傲的爱情拉锯战太漫长了。

    一晃快六年了,人有多少个六年。特别是在最好的年纪里的六年。

    “你们坐下来,好好谈谈。把问题一个个的解决。”江茉染够手把副驾驶座上的蜜桃雪山递给周柠琅。

    “这是庆祝你今晚演出顺利的花。希望你喜欢。”江茉染心里是愧疚的,其实要是大学时候就说了她跟迟宴泽的关系,也许周柠朗跟迟宴泽会在一起得没那么困难。

    周柠琅会少很多心理压力,但是也只是也许而已。

    “……谢谢。”周柠琅踌躇了一分钟,还是接过了那花。“我先回去换衣服。”

    “明天我在丽思卡尔顿办宴会,如果你原谅我了,欢迎你准时来参加。”

    奶黄色的花束上插着一张金色的邀请卡。

    周柠琅此刻并不想去,她低头,眼泪快掉出来了。她不想被江茉染看到。

    她甚至有些后悔来到威尼斯,她应该就留在京南,跟庄靖方每天见面,聊手术,聊病例,聊结婚。

    就算是聊雨衣也行。

    她为什么要到威尼斯来,然后遇到跟过去一个个有关的人,让她发现,原来过去的周柠琅那么痴迷的喜欢过迟宴泽。

    不,不是喜欢过,是一直在喜欢,就算以为自己的室友跟他暧昧,她都道德沦丧的奔上去了。

    周柠琅,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她对自己说。

    她捧着花,没有回到剧院去,她知道,今晚迟宴泽来看她表演了。

    他是空军高官,现在不能随便出国,周柠琅好奇为什么他也来了威尼斯。

    应该是想方设法,特地为她来的。

    他还是想要她回到他身边去,所有人都觉得她倔强古怪,他为她做了那么多事,她该为他屈服的。

    可是,他们不知道,那一年,分开他们的人不止邢樾,明汐,陆允锦,再加上江茉染,还有他父母。

    他父母亲自去璃城找她,将她看作是跟甘芊一样的坏女孩,逼她到绝境的预言,她如果不及时识趣离开他这个天之骄子,她的结局肯定会跟甘芊一样,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

    “周老师,你人呢?”

    许舟也给周柠琅打来电话,要她回剧院去,迟宴泽在等着给她送花,送跟她的脚踝上的刺青一样的摩洛哥玫瑰,周柠琅根本不想回去。

    她捧着江茉染送给她的蜜桃雪山,失魂落魄的发现了一个笑话,那就是,原来江茉染跟迟宴泽有同一个外公跟外婆,亏她大学时期在506宿舍里从来都抬不起头做人。

    江茉染在一旁等着她飞蛾扑火,结果,她就真的扑了火。

    明明迟宴泽是那么花心的大情种,随时可以跟别的异性玩暧昧,周柠琅却天真的以为她可以成为他的唯一。

    哪来的自信呢。

    就算是唯一,也是明汐吧。

    如果没有明汐,大概迟宴泽现在是一个流里流气的赛车手,而不是一个站在红旗下穿着军服,一身正气敬礼的空军飞行员。

    所以认真考究起来,周柠琅参与了迟宴泽的人生哪一阶段,哪个阶段都没有,她只是个过客。

    只不过她离场的方式特别了一些,是她甩了迟宴泽,而不是迟宴泽对她丧失兴趣,他们久别重逢才会纠缠至此。

    原来江茉染不是迟宴泽的女朋友,周柠琅啼笑皆非的想着,怎么可能呢。

    他们看起来那么般配,江茉染没告诉过她不是,迟宴泽也没告诉过她不是。

    他们那时候看她胆战心惊的跟迟宴泽幽会,是不是心里觉得拿她这样的平民女耍特别好玩。

    是的。

    被骄傲跟自尊湮灭了所有理智的周柠琅没有去细品,今晚江茉染给她送花,告诉她,江茉染觉得她这个人太骄傲了,是为她好。

    她看不清这场分离完全是她的骄傲所致。

    很多个时候她都可以耐心的听她喜欢的人说话。

    可是在一些她很介意很缺乏安全感的事上,她却从来不听迟宴泽的话。

    走过运河边,有人放烟火,火光擦碎在天幕,照亮周柠琅的泪眼。

    经年之后发现的一个小细节让她这些年的强撑都毁于一旦。

    他们为什么是表兄妹。

    他们为什么是表兄妹,却还一直都不告诉她。

    周柠琅感到好难受,她不知道该给谁打电话说一说这个事,她踌躇是该给妈妈,给爸爸,还是给早就从她身边消失了的甘芊。

    原来做个乖孩子长大成人是这么辛苦的事,在难受的时候找个人诉苦都找不到。

    她打开微信列表,找了许久,都找不到人,她只能在运河边仰头看烟火。

    看火花勇敢的擦碎后,只能变成灰烬,归于黑暗,而不是变得更丰盛。

    周柠琅最后给一个人打了电话,这人是个会医人的心脏的医生。

    因为她觉得她的心真的出问题了,她想问问看还有没有救。

    庄靖方从军总医院的心外科下完手术,防护服一脱,洗完手,回到更衣室,换上简约的衬衫跟西裤,捡起手机,背上包,决定结束这场临时大手术。

    微信有人打电话给她。

    头像是一朵黑色玫瑰刺青,印在女子清白得充满破碎感的脚踝上。

    电话里,她不说话,庄靖方知道她现在人还在威尼斯,休她的年假。

    庄靖方每天都对她进行基本的晨昏问候,今晚知道她在凤凰歌剧院演奏,他提前预祝了她表演成功。

    现在,算算时间,应该是她刚表演结束。

    “怎么了?”庄靖方问。

    电话里,周柠琅久久的不说话,只有她吸鼻子抽噎的声音。

    庄靖方忽然很担心她,因为从那年在港岛忽而今夏里遇见她,她就是一朵清冷卓绝的玫瑰,扎别人,也扎自己。

    “庄医生,你上学的时候是个乖学生吗?那些成绩不好的人把你按在地上打过吗?说因为你成绩好,受老师跟家长喜欢,所以你就该被他们欺负?”她终于叹息着问。

    庄靖方的心里一阵抽疼,他没有这种经历。

    但是他猜,周柠琅肯定有。

    “他们说要把我剃成光头的时候,我喜欢的人来救我了,他不知道在那之前,我已经很喜欢他了,在那之后,我无法抵抗的更喜欢他了,为了他,我考了北清大的医学院,一个人带着行李去陌生的城市上大学。”

    “其实我从来都没想过要跟他在一起,我们差太多了,我只要远远望着他就行了,为了跟他多相处一些时间,最恋家的我整个暑假都不回家,他从不知道我暗恋他,把我当成是那种贪慕他的脸还有他的家境的女孩子,在一起的时候,他很会逗我笑,对我很好,我沦陷了,被他诱引,做了很多不像是我会做的事。”

    “我是个坏人,那时候我以为他是我室友的男朋友,我都跟他在一起了。我不告诉任何人我跟他的事,甚至到如今,连我爸爸跟我妈妈都不知道。上大学的时候我甚至想过要在毕业后嫁给他。”

    “可是,后来,我们还是没有走出一个结果,所以我才去了美国,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现在他要求我跟他复合,一直对我狂轰滥炸,我觉得我快撑不住了……”

    周柠琅的哭腔愈发沙哑。

    周柠琅不懂为何要跟自己的相亲对象说她跟迟宴泽,可是,现在她真的需要找一个人倾吐她此刻这种难受的心情。

    “然后呢?”庄靖方引导她说出藏在心里最深的痛。

    “然后今晚我遇到我的室友,她告诉我,她跟那个人根本没有交往过,他们是血亲。他们为了我看笑话,才一直不告诉我,就像那些年少时把按在地上打的坏学生一样,他们只是想看乖乖女犯错跟失败。”

    “周柠琅。”站在医院更衣室储物柜前,庄靖方深吸一口气,轻轻唤她的名字。

    “人都会犯错跟失败,孰能无过,没关系的,太痛了,就让我们来缝合一下就好了。”庄靖方说出外科手术的最后步骤。

    周柠琅该对自己缝合了。

    如果那个人不能让她快乐,那么这段感情该被缝合上了。

    “什么时候回来?我开车去机场接你。”庄靖方什么都不对她说,只说盼她归期。

    之后,他又说,“那本书里,最勇敢的人不是朱锁锁,而是恪守规矩,在一个完整的家庭里长大,一路经历世事沉浮,却把每个人都照顾得很好的蒋南孙。”

    她遵守诺言,抵达威尼斯后发了一些Plog给他,他从视频里看到她旅馆房间里放了一本小说,亦舒的《流金岁月》。

    庄靖方是理科男,他从不看这些言情通俗小说。

    可是两年前他为周柠琅看了张爱玲的《倾城之恋》,知道了原来人可以是另外一个人的药瓶,也知道了什么是周柠琅的浪子回头。

    她一直在等那个人为她彻底的放下骄傲。

    这个礼拜,他为周柠琅看了亦舒的《流金岁月》,周柠琅就是蒋南孙,她出生在幸福完整的家庭,永远敏感纤细,一开始带着一些未入世的骄矜,之后被生活际遇跟人世沧桑改变得勇敢坚定。

    跟一路艳丽盛放的朱锁锁比起来,蒋南孙才是最勇敢坚定且最耐寂寞的人,她可以一直呆在一个地方,做她应该做的事,让所有人都对她满意。

    跟野性不驯的女孩比起来,乖乖女才是最坚韧的存在。

    “我喜欢恪守规矩的女孩子,因为规矩是最磨炼人意志的东西,柠柠什么时候回来?我带你到我新买的公寓看看,就在军总医院附近。”

    庄靖方用故意雀跃的声音邀请已经崩溃了的周柠琅,他会等她打开一段新的没有这个总是让她哭的人的人生。

    他在电话里喊她柠柠,第一次越过朋友的边界,温柔的叫她柠柠。

    庄靖方不介意她跟那个人有荒唐炽热的过去。

    “后天的机票。先到港城,晚上到京南。”周柠琅用浓重的鼻音回答。

    “好,我等你。”庄靖方说。

    “嗯。谢谢你听我说这些胡话。”周柠琅倾吐完了,止住了哭泣,发现自己有点失态了。

    可是,她不后悔打这通电话。

    “我等你,没有限期。”

    运河边的烟火盛放殆尽,天幕回复一片漆黑。男人用清浅又温柔的嗓音,说了一句他等周柠琅,没有限期。

    “后天见。”周柠琅的心小小的触动了一下,这是她第二次跟庄靖方相处,上一次是正式相亲,这一次只是一个微信语音通话。

    她发现他有一种让她躁动的心安静下来的魔力,他知道如何让她好受一些。

    微信群里,北清大506仙女洞,云昕生宝宝了,她刚出产房,躺在病床上,宝宝在摇篮里,陪在她身边,她先生帮她拍照发在群里。

    @柠柠@染染【今天生了个大胖小子,终于卸货成功,你们两个小仙子要加油啊。】

    周柠琅忽然很崇拜这样的人生,平安喜乐。

    庄靖方说,恪守规矩才是最勇敢的事,对一个女孩子来说,也许不一定遇到小说里的那种缠绵悱恻的爱情才是幸福。

    周柠琅回复:【好,我会加油。祝贺昕昕升级当妈妈,我会努力追上进度。】【撒花】【庆祝】

    江茉染也发了信息:【恭喜林妈林爸,等我回国来看你们。】【红包】【红包】

    周柠琅将手机揣回外套口袋,决定要把发现迟宴泽跟江茉染原来是表兄妹这件事翻篇。

    她从庄靖方那里得到了鼓励,她以为没人能懂她的感受,可是庄医生懂。他果然是一个医人的心的人。

    这让周柠琅又很期待回到京南去,接受一场能拯救她的治疗。

    她脚步略微轻快了些,穿着露肩礼服裙回旅馆去,走到路上,起了冷风,下雨了,她找了个便利店买了件透明绸布雨衣,选了一个绿颜色。

    就算现在做了骨科主治医生,收入颇丰,她也舍不得花钱,她选了一件一次性的,最便宜的雨衣。

    雨水把她的妆容跟衣服都淋湿了,她的模样变得有些狼狈,套上雨衣,周柠琅回到自己住的小旅馆。

    一进大堂,前台坐班的法国女郎便告诉她,今夜有人在前厅一直等她。

    周柠琅心里有预感这人会是谁,等到她扬眉一看,属实是他。

    精壮身材套一件纯黑圆领毛衣,深蓝工装裤,支着长腿,坐在小旅馆的长少发上等她,似乎已经等了很久,璨亮的眼睛都熬出一层幽怨的薄红来。

    周柠琅迎上他的黑眸,很快别转视线。

    适才在凤凰歌剧院结束演奏的时刻,许舟也给周柠琅指了指。

    她都看到了,他就坐在正中五楼的观望席上,凝睛定神的看着她如何用精湛演奏跟肤白貌美征服一大帮的男性观众,包括站在他身后的那帮二代公子们。

    他们见多识广,玩得野,耍得欢,女人全当是一个小物件,早就对美女看得稀松平常了。

    但是依然会全部被周柠琅惊艳,还打赌谁能先把她征服。

    直到迟宴泽当众宣布,周柠琅是他的女人。

    可是,真的是吗,迟宴泽觉得自己好似从来没有拥有过她,因为她从来都不听他的话。

    周柠琅告诉前台服务生:“那是我不认识的人,我今天表演累了,任何人找都说我不在。”

    说罢,她便提脚上楼,她身上还穿着雨衣,外面雨不太大,雨衣没有滴水,她准备回房间再摘。

    迟宴泽起身追上来,长脚迈上旧楼梯,跟她一前一后的到了她住的房间门口。

    周柠琅觉得他烦死了。他到底要她迎来多少场情绪崩溃才满足。

    她适才又为他狠狠哭了,他满意了。

    “周柠琅。”迟宴泽喊她,她拿钥匙开门,旅馆很老旧,没有门卡,门锁的还是用的钥匙。

    可是这里风景好,离凤凰歌剧院很近,更重要的是房价不贵。

    因为他在旁边看着,裹着雨衣的周柠琅故作镇定,却还是手指发颤,她试了几次,都把钥匙插不进锁孔。

    迟宴泽抢过她的钥匙,帮她把门打开,然后跟她一起进了房间,再把门合上。

    周柠琅使劲掀他,想要身材魁伟得根本不适合出现在这个小房里的他离开,他却不离开。

    他扯掉她的雨衣,掐紧她的细腰,将她摁在房间的墙上,使劲的吻。

    作者有话说:

    威尼斯篇结束,接京北篇吼。

    别担心,最好看的最甜的永远在京北篇。

    抱歉,因为我上学的时候就是那种考不了第一就怕别人嘲笑我的人,我也瞒着家里交过坏男生朋友,所以很能共情我的周柠琅,抱歉让你们看到这么拧巴的女主了,然而我跟迟宴泽真的很爱她(捂脸)真的就爱她一生敏感倔强爱拧巴。(捂脸X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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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章 暧昧酷刑

    “想给爷生孩子就明说。”

    热吻密密麻麻的落下来, 酷似一场暧昧的酷刑。

    周柠琅根本无法承受。

    一被迟宴泽吻,她周身皮肤就会闪过道道电流,又酥又麻。

    以前他们痴缠得太多了,那些欢愉让周柠琅轻易的想起, 他不下一千次的说过, 她是他迟宴泽的妞, 她身上不管哪里,他都可以放肆的吻。

    男人紧捏住周柠琅的细腰, 将她扣按在旅馆贴了凹凸复古墙纸的花墙上。

    他站在她面前, 喘着粗气,浑浊吐息, 迷恋的吻她额头,鼻翼, 嘴唇, 脖颈, 饥渴万分的嗅闻她身上散发的香气。

    如果不这样跟她贴近与亲热, 他总觉得自己要疯了,被她逼疯了。

    “唔……”

    她乱吟着,一再的躲开,他一再的紧追上。

    没开灯的小房间里,“迟宴泽……”周柠琅躲着男人蛮狠不讲理的唇, 叫他名字, 试图要他清醒。

    他们之间根本不是这样抱住亲吻跟拥抱就可以解决的问题。

    他们之间存在很多问题。周柠琅已经放弃复合了,躲了他这么多年, 再遇他为什么还要再度对她发起强势的追求。

    大学时, 因为太喜欢他了, 所以她不顾一切的沦陷了。

    可那时候他们在单纯的象牙塔里, 面对的人跟事都很简单,他们瞒着别人偷偷在一起,没人反对,没人破坏,就那样不顾一切的搞地下情,的确很快乐。

    现在不一样了,他们的身份地位首先就差了太多。

    周柠琅也长大了,有了阅历的她像戒毒一样,痛定思痛,不让自己再沉浸在跟迟宴泽的这些短暂欢愉跟片刻沦陷里。

    如今,她要的是适才在大学宿舍群里看见的云昕生宝宝那样安稳的幸福。

    这样的幸福,周柠琅私以为,此生迟宴泽给不了她了。

    大约是被浸染了云昕生宝宝的氛围,周柠琅在回来的路上也有些期待后天先从威尼斯飞港城,再从港城回到京南,那样,说不定她就能新生了。

    庄靖方说会在机场等她。

    周柠琅期待跟庄靖方见面,她要当面问问他为什么喜欢小说里的蒋南孙,而不是朱锁锁。

    蒋南孙明明那么矫矜,一开始被家里人宠坏了,像个温室宝宝,缺乏阅历,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就像是周柠琅。

    可是那样的想法就仅存在于从给庄靖方打电话之后,她用买一件绿雨衣来宽慰自己的心,再走回来旅馆来,在旅馆大堂见到迟宴泽那张又迷又撩的脸的短暂过程里。

    就是不到这么一个小时的时间里。

    一旦见到迟宴泽那张被周柠琅深爱的面孔,她关于明天计划的一切就都只能是惘然了。

    迟宴泽这么吻着她,周柠琅刚努力重建好的内心构造在瞬间悉数崩塌。

    直到在她侧颈微微使劲吮吸出一个唇印,迟宴泽才觉得这些日子一直等着她回应他的那股焦躁散了些许。但只是些许。

    “柠柠,为什么不回我微信,为什么不答应我重新开始?”他用喑哑的嗓音对她说话,吻着她染了眼泪的眼睛。

    不再被浓吻的周柠琅快速从他身边逃窜开,抹了一把湿透的眼睛,泣声说:“迟宴泽,我不想跟你重新开始,我们早就结束了。因为我不喜欢你了,你太花了,身边总是有女人。”

    顿了顿,她气喘吁吁,慌不择言,又急着告诉他说:“以后求你别来追我跟找我了,我要结婚了,跟我家里介绍给我的结婚对象。

    刚才我把跟你在大学做的那些事都告诉他了,他说不他介意。我们约好了,后天我回京南去,他就会到机场来接我。以后我们会一起在京南做医生,展开新生活。迟宴泽,这一次,我是真的要往前走了。”

    周柠琅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虚张声势,故作坦荡的盯着迟宴泽的眼睛说。

    其实她手脚都在发虚,胸腔里的一颗心更是发空。

    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她可以做到她说的这些,但是她就是要说给他听,这样,他们才有可能划清界限。

    她哭着说完以后,房间里许久都没有任何声音,静得只有窗外大运河的潺潺流水声。

    迟宴泽像雕塑一样,苍白的站在原地,愣怔了很久,俊脸上的复杂表情让周柠琅无论如何都看不清。

    但是他瞪着那双素来风流多情,然而到了这刻只能被绝望颓败填满的深眸,直勾勾的凝着周柠琅。

    就像当初在璃城下大雪的火车站,她说她要走一样。

    这种受伤的眼神,周柠琅又见到了。

    哲学上说,人不会走进同一条河流第二次。

    人更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跤两次。

    可是,傻逼如迟宴泽,他又在周柠朗身上栽了。

    他大老远的跟部队做申请,从京北赶过来,结束完工作之后,从巴黎的航空军事展马不停蹄的来到威尼斯,就为了问她,为什么不回他微信。

    他在京南跟她滚床单了,她在他怀里那么乖,然而她下了床就不认了。

    今晚,他巴巴的去剧院给她送花,见不到她的人,追来她住的这个破旅馆,等了又等,终于等到她出现,等到的回应是,她说她不喜欢他了,她要结婚嫁人了。

    迟宴泽活动了一下已经很僵硬的嘴角,似笑非笑,是在嘲讽自己,哼了一下鼻子后,他咬紧牙,瞪着哭得泪流满面的女人问:“周柠琅,谁教你说这些话的?”

    “我自己。迟宴泽,不要再追了,我真的要嫁人了。”周柠琅狠心骗他。

    “好。”仅仅一个字,被他的唇吐落得惆怅又颓丧。

    就算他只说一个字,周柠琅也听出来了语调。

    迟宴泽灿亮的眸光逐渐在没开灯的房间里暗淡了下去。

    他朝她伸手过去,还想搂她,却又觉得自己有点太卑微了,他一直这么宠她,是图什么呢。

    就图她长得不是一般女生能有的那种漂亮吗。

    就图她性子倔,征服她有成就感吗。

    就图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吗。

    就图她懂他的微信头像是棵盛开的小梨树吗。

    还是图她为了他去璃城的医院实习,大冬天的他们睡在一起,嬉笑打闹,紧紧拥抱,是他长这么大,过过的最开心的日子吗。

    可是,那些跟这五六年他受的这些痛苦比起来,是不是太得不偿失了。

    明明是陆允锦,邢樾跟明汐三个人联合起来,有预谋的拆散了他们,当时的周柠琅却不愿意听自己的男朋友做完一个完整的解释。

    这趟威尼斯迟宴泽来得不容易,跟基地报备跟申请了许久,才得到许可,先带飞行队在巴黎做完高强度军事表演,才能马上抓紧时间来威尼斯找她,见她,抱她。

    他巴不得身上有翅膀,可以马上飞奔向她。

    她却使出吃奶的力气,无所不用其极的推远他。

    迟宴泽今晚本来是想来这里好好跟周柠琅解释璃城的那个分别的晚上,以及后来他们分开之后的每一件事。

    太久了,关于谁更骄傲的拉锯战上演得太久了,迟宴泽想要认败了。就算他觉得自己没有错。

    只要周柠琅愿意回到他身边,他愿意屈打成招的认错。

    可是周柠琅却居然跟他说,她要跟别人结婚了。

    迟宴泽想要拥抱恋人的手在空中垂了下去,他被周柠琅说的要跟人结婚的事给彻底打击到了。

    她说她不喜欢他了。她说他太花了,可是明明跟他在一起以后,他眼里心里有的只有她。

    她还说她已经把他跟她的事告诉她那个相亲对象了,她藏了那么久都不愿意告诉任何人的事,她居然轻易的告诉了一个想要以结婚为前提才认识她的男人。

    由此,周柠琅的意思,迟宴泽真的懂了。

    “周柠琅。”

    迟宴泽使劲的勾了勾仰月唇,眼神受伤至极的望着她,说话声音沉得像大提琴的空弦,“有空去京北把你的狗接走,老子不会再帮你继续养了。”

    周柠琅二十岁生日的时候,在璃城被当时的男朋友迟宴泽送了一只俊介犬。

    她给它取名叫风筝。

    跟迟宴泽分开的时候,她说关于他的一切都不要了,自然也包括那条被他送的狗。

    她曾经给它取名叫风筝,为了让它在大冬天爬上温暖的被窝,能跟他们一起睡觉,她缩在迟宴泽怀里,跟迟宴泽撒了一千次娇。

    “迟宴泽,我们是它的爸爸跟妈妈,一家三口肯定要一起睡对不对。你别嫌弃它了,让它到床上睡嘛,大不了,我主动亲你一下。”

    当时的她敷衍的吻完他的挺鼻梁,然后就想滑水去抱狗到床上。

    迟宴泽不准她滑水,搂过她穿着吊带棉睡裙的细腰,把她按进柔软的棉被里,摘掉她的睡裙吊带,触唇下来,对她毫无章法的乱吻一通,嗦得她雪白的皮肤到处都是煽情的草莓印,才喘着粗气,情.色的咬她耳朵说:

    “想给爷生孩子就明说,弄个狗儿子,是内涵谁是狗呢?”

    “风筝是狗。迟宴泽不是狗,只是有公狗腰。唔嗯……迟宴泽……你真的太下流了,别亲那儿……”

    “老子偏要亲。”迟宴泽不听她的娇嗔,继续邪气的吮咬。

    “迟宴泽……”

    周柠琅只能被痞坏的人亲得服输,配合他做完一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漫长运动。

    最后她才能把洗得香喷喷的狗抱到他俩中间,让它陪他们睡觉。

    迟宴泽有洁癖,他不喜欢宠物,可是到了周柠琅这儿,他得跟狗一起睡觉,然后才能跟周柠琅一起睡觉。

    矜贵大少爷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如此迁就过一个人。

    这狗代表了迟宴泽能为周柠琅把洁癖都戒了,可见他有多宠她。

    也许是这个原因,后来周柠琅走了,迟宴泽才一直帮她养着这条叫做风筝的狗。

    他觉得只要留着风筝,跟周柠琅牵连的那根风筝线就会再回到他手里。

    现在,迟宴泽觉得他错了。他还错得很厉害。

    今夜,被周柠琅这么作一场,不管是风筝,还是风筝线,以后,迟宴泽都不想要了。

    “那只狗我早就不要了。”周柠琅鼻尖发酸,止住哭泣,对迟宴泽说。她也不要了。

    “不要就别让老子当初帮你找人买下来。那是一条生命,不是你说不要就能不要的。既然养了就要对它负责。”迟宴泽说话的声音越发低了,且瓮着浓烈的怒火。

    “周柠琅,今晚过去,老子绝对不会再多看你一眼。”说罢,男人生气的转身走了。

    周柠琅浑身无力,搭手扶着墙角,才能勉强站稳。

    他走了,她终于能呼吸通畅了,可是心里也空了。

    她有一股强烈的自知,今晚之后,迟宴泽不会再那么疯狂又偏执的追逐她回去他身边了。

    因为天之骄子的骄傲终于再次被周柠琅成功捻碎。

    他想方设法的为她来到威尼斯,以为在这个浪漫的水城,卸下沉重工作负担的周柠琅会变得好说话一些,乖软一些,方便他跟她解释在璃城,所有的一切都是误会,那三个人看不惯他们在一起,就搞了破坏。

    更方便他跟她坦白在她去波斯顿上学的第一年,他没心情重考单飞,宁愿不做空军飞行员,也要三天两头的朝波斯顿的MIT跑,为的是照顾她在异国成功展开留学生活。

    甚至她室友交了个渣男男友,惹上麻烦,让她也遭了殃,他一得知消息,都二话不说立刻飞去波斯顿护着她。

    因为这一年的耽搁,所以迟宴泽在基地里的任职期少了一年,很多能力不及他的人,现在官衔比他高,因为他无端浪费了整整一年。

    可是,今晚,周柠琅说她把他们的事全部告诉了她的相亲对象,她还说她要跟那个人结婚了。

    她以前从来不跟任何人说她跟迟宴泽之间的事,她觉得丢人。

    现在她一定是遇到了让她可以将心托付的相亲对象,她才会这么做。

    所以,迟宴泽退了,他累了。

    就为了那朵刺在她脚踝上的摩洛哥玫瑰刺青,他一度觉得她心里还有他。

    原来是他想多了。

    在分开的日子里,周柠琅一点都不想迟宴泽。

    等男人高大挺阔的背影要消失在敞开的门口,意识到他真的要走了,以后再也不会再多看她一眼了,周柠琅忽然又想问他有没有去波士顿照看过她,还想问他到底有没有跟明汐睡过。

    然而,却只是滚了滚细喉头,那是她预感到要失去时,大脑腺体做出的自然反应,不是心里真的想要做出的动作。

    周柠琅清楚,他们结束了,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所有需要答案的问题在这个晚上,都不再具有被解答的意义。

    这场长达十年的暗恋该划下终止符了。

    恪守规矩做一个乖孩子才是最勇敢的事情。

    不再跟坏孩子沾染任何关系,就是周柠琅的以后。

    迟宴泽离开的门口敞开着,卷起来一阵又一阵的冷风。

    周柠琅吸着鼻子,感到这一次,不是她将迟宴泽留在了昨天,而是她被迟宴泽留在了昨天。

    *

    运河的流水在黑夜里潺潺流动。

    迟宴泽到周柠琅住的旅馆楼下街道上站定,燃了根烟,尼古丁入肺,打算抽烟提神的他还是觉得挺没劲的。

    手机微信上,那帮二代们一直在巴结迎奉他,热诚招呼他去参加热闹非常的局。

    迟宴泽一点都不想去。

    他住在丽思卡尔顿五星酒店,江茉染也住那儿。

    这么晚了,见他一直不回来,江茉染给他打来一个电话。

    “在哪呢?酒店管家说你还没回来,我得了一瓶好酒,想找你喝来着。”

    “在外面。”迟宴泽咬着烟,又懒又倦的说。

    江茉染说:“我今天告诉柠柠我们是亲戚了。她好像反应很大。我本来是想帮你们复合的。”

    迟宴泽啧了一声,缓慢吐词:“所以我该谢谢你吗?”

    原来周柠琅今晚在见他之前还受过这种重创,于是她适才才那样铁石心肠的拒绝他。

    不过,无所谓了。迟宴泽现在都不在乎了。

    “也行啊,我会跟你说不客气的。”江茉染笑着说。

    大学那会儿她时常不在学校,不在宿舍,那时候的她觉得迟宴泽跟周柠琅挺幼稚的,他们玩的那种恋爱,江茉染都不屑于玩。

    江茉染觉得周柠琅大概就是那自以为是种骗小女生眼泪的浪子回头小说女主吧,还真把自己当成浪子的唯一了。

    可是,在江茉染看来,他们拿的剧本是另外一种,平民女与矜贵公子哥。

    江茉染知道,迟宴泽的家庭不会让他跟这样普通出身的女孩走在一起,他们一定走不出一个结果。

    江茉染知道周柠琅一直对她心存芥蒂。江茉染曾经很自豪,她让冷美人周柠琅心里膈应了。

    然而在这一瞬,听到迟宴泽颓唐至极的说话声音,从小到大,江茉染没听过这样有气无力的说话。

    好像周柠琅已经把他伤到了他做出的每一个呼吸都是痛的程度。

    江茉染想起在凤凰歌剧院门口,当周柠琅知道他们是表兄妹时那种无法接受的神情。

    江茉染以为告诉她,她心里会好受一些,其实迟宴泽没周柠琅心里想的那么花。

    他大学时候真正交过的女朋友其实只有周柠琅。

    可是,没想到周柠琅知道了,对他们的过去更感绝望。

    “为什么以前你不告诉她,我们是表兄妹?”江茉染问。江茉染以为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了,迟宴泽肯定会说的。

    “为什么要说,好像她一跟我上床的时候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一样,如果她不能接受这样的我,那就真的玩完呗,老子真他妈的受够了。”

    把手里没吸完的烟丢进风里,迟宴泽径直去机场,回了京北基地。

    这趟威尼斯白来了,这辈子有些人白宠了。

    她就是一头小白眼狼,他怎么耐着性子养都养不乖。

    迟宴泽倦了,不追了,就这样吧。

    周柠琅爱跟谁结婚,就跟谁结婚。只要这婚能结成。

    *

    早上,周柠琅用遮瑕膏遮掉脖子上一个新鲜的吻痕,换上值钱的裙子,去丽思卡尔顿酒店参加江茉染的电影杀青宴会。

    她还以为会遇上迟宴泽,然而他人已经回了京北空军基地。

    其实周柠琅本来也不想来赴宴,可是,她总觉得不来的话,江茉染跟迟宴泽这对豪门表兄妹会觉得当初在大学里把她玩得更成功了。

    江茉染的圈子都是顶级二代。

    周柠琅进去简短的跟江茉染打了一个招呼以后,就告辞了。

    离开那金碧辉煌的宴厅,撇开那些浓厚的贵族气息跟深沉的古典艺术感,周柠琅告诉自己,以后自己跟他们这样的人都不会再有交集了。

    这趟威尼斯来得也值了。

    她终于彻底给自己长达十年的暗恋划下了句号。

    尔后,她收拾简单的行李去机场,在机场的出发大厅,许舟也匆忙赶来送她走。

    少年焦急的追问周柠琅昨晚跟迟宴泽最晚发生了什么,许舟也感到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在朝好的方向走,反而更坏了。

    周柠琅顾左右而言他的回答,她的年假结束了,要回京南了,希望许舟也小朋友在欧洲好好学琴,将来做一个厉害的音乐家。

    许舟也问,不是,你跟泽哥怎么了。泽哥是专门跟基地申请特派来的这趟威尼斯。

    许舟也甚至说,泽哥那么有才华,现在在基地里的官衔却赶不上那些同期,就是因为当初她跟他分手,他颓废了一整年,除了去波斯顿看她,每天在京北什么都不做,一年后,才考到单飞进基地。

    周柠琅听完,只是故作淡然的笑了笑,告诉许舟也,她这次也许要回京南结婚了,她遇到了一个很好的相亲对象。如果确定下来的话,她会给许舟也发通知的,许舟也要是在假期,她欢迎许舟也来参加她的婚礼。

    许舟也听到这里,便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们彻底决裂了,再也不可能复合了。

    低骂了一句“我操”以后,最后许舟也什么话都不能再对周柠琅说了。

    十七岁的他在机场照迟宴泽吩咐,送周柠琅上飞机。

    昨晚离开的迟宴泽在半夜打电话给许舟也,说那帮来参加江茉染杀青宴的二代公子哥们对周柠琅图谋不轨,交代许舟也今天必须亲自送她到机场,眼见她平安进入登机口,给迟宴泽拍一个背影。

    等周柠琅进去,许舟也拿手机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

    然后,发给迟宴泽的微信。

    低头发这些照片的时候,就算吊儿郎当如许舟也,以前最看不惯他们在一起如许舟也,他的鼻尖都忍不住发酸了。

    原来喜欢是如此卑微的事情。

    那么骄傲的男人,最后因为喜欢一个人,就卑微到了这种地步。

    *

    周柠琅回到京南的当晚,庄靖方跟她的父母三个人一起到机场来接她,严卉听姜棠说她前阵子总是哭,觉得不放心,叫上她爸爸周玉进,趁周末时间来京南看望她。

    正好赶上她从威尼斯飞回来的时间。

    庄靖方穿定制西装,开宾利添越,帮她拿行李跟大提琴,对她父母礼貌有加,可算是鞍前马后的送他们一家三口上车。

    单身多年的周柠琅已经许久没接受过这种异性送来的恰到好处的关怀。

    于是,路过机场航站楼前数盏炽烈的照明灯,周柠琅觉得自己的心应该回家了,不要再拿去陪那个人远行了。

    他是龙,就算受伤跟落败了,他还是会永远飞在天上的。

    而周柠琅只是一棵小梨树。她只能乖乖长在一个地方,才能长得好。

    回市区的路上,“柠柠,这趟威尼斯散心散得怎么样?”严卉问。

    “很好。”周柠琅回答。

    “我听说你碰到熟人了。”严卉指的是江茉染,她看新闻,知道这个著名的年轻女导演现在在威尼斯的戏杀青了。她是周柠琅的室友,严卉以前听周柠琅提起过。

    “嗯。碰到熟人了。”周柠琅点头。

    “相见欢吗?”严卉又问,两母女坐在后座,庄靖方跟周玉进坐在前排。庄靖方在开车,周玉进在跟他聊天。

    “相见欢。”周柠琅回答。

    “妈,我先眯一下,有点儿累。”尔后,她觉得很累,靠在车窗睡了一觉,梦里梦见的全是她的龙。

    醒来后,她什么都不想做。因为那条龙再也不是她的了。

    *

    年假结束,周柠琅回到科室上班。

    乌青一再的追问她跟迟宴泽还有庄靖方这两个优秀得离谱的男人各自发展到什么样了,周柠琅都不予作答。

    她打起精神回到岗位上给病人看诊,装作若无其事,却发现从天明到天黑,时间怎么是那么难熬。

    再遇迟宴泽,比这些年躲起来不见迟宴泽,更让周柠琅呼吸沉重的过日子。

    这日,她在科室做下午的门诊,接诊到一个穿高定西装的矜贵男子,被一个男助理跟一个男秘书护送来看病。

    他右手手骨骨折了,坐到诊桌边,周柠琅给他开单子,要他去拍片,看骨头有没有受伤。

    她对着电脑写完病历,一抬头,却撞见他那双在这世上找不到第二双的寒眸。

    周柠琅愣怔住,心里复杂情绪交杂,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说些除了医生跟病人之外说的话。

    “邢总,我说了不要来这种医院看病,您为什么要来呢?到这种公立医院看个病就是遭罪,哪能是您这样矜贵的人受得住的折磨。刚才人家严总看上那个小姑娘了,您就让他看上呗,关您什么事啊?

    您一下没忍住,就把事情闹这么大,这笔单子要是真的黄了怎么办?成交金额那么大呢,好几千万人民币,刑董明明要我们照看着您呢。回头要是问起来,我们怎么交代。”

    “老子就要来这里看病怎么了?你他妈算老几,你照看我?你也配?”邢樾眼皮一翻,万分不屑,用眼角余光朝谄媚的男秘书看去。

    男秘书立刻噤若寒蝉,不敢再说话了。

    这些人都是他爸给他安排的,去年,刑樾刚听从家里的安排,从车队退役,到集团掌事。

    生意场上那些虚伪的阿谀奉承,迎来送往,他这样硬脾气的人根本看不惯。

    今日,邢樾带着秘书跟助理,在一个会所谈生意,有个港城来的中年老板色.眯.眯的瞧上一个给他们端茶递水的女服务员,正要上手轻薄,邢樾见到后。直接把这人拽起来,甩出去二米八远。

    这人的保镖不服气,就跟邢樾干了一场,邢樾被八个大汉围殴,没输,但是右手手骨折了。

    随便就近找个医院看病,没想到碰巧遇到一个故人。

    即使她脸上戴着口罩,邢樾也瞧出来是她了,周柠琅。

    因为她清丽的眉眼跟纯澈的眼神能让邢樾记住一辈子了。

    年少时是这样,现在长大了还是这样。

    “周医生。”领完病历单,邢樾起身,问道,“你什么时候看完诊?”

    “有事吗?”周柠琅问。

    “想跟你聊聊迟宴泽。”邢樾说。

    “我没空。”周柠琅回答。

    “你怕听?”邢樾挑衅的看向女子的眼睛,她跟迟宴泽分开了五六年,邢樾觉得自己的仇已经报了。

    如果甘芊在,甘芊一定反对他如此欺负周柠琅。甘芊以前总是护着这个小妹妹。

    年少的周柠琅身上有那种独一无二的柔弱感,能激起任何野性灵魂对她产生保护欲。

    “我没什么怕的。”周柠琅回应。

    “好。那我等你看诊结束。”邢樾掏烟盒,想点烟。

    周柠琅不悦的阻止,“出去抽,门诊大楼禁烟。”

    作者有话说:-

    下章换地图,去京北啦,然后渐渐恢复到大学那种相处模式,还得是我樾爷才能扭转局面呀。ORZ。

    去了甜京北,你们不要怀念威尼斯扯得这么带感吼。(认真眼神)-

    周柠柠:迟宴泽,下章我去了京北,请千万记得你说的不会再看我一眼-

    迟泽泽:爷说过吗?说过吗?说过吗?根本不可能说过。感谢在2023-06-23 23:53:21~2023-06-24 23:57: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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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章 京北初夏

    周柠琅写的那封情书被水洗过了

    两个小时后, 是晚上七点。

    医院各栋大楼的照明灯悉数亮起。

    暮色中,周柠琅脱下白大褂,换了身便服,准备下班。

    邢樾站在门诊大楼的门口等她, 手里捏着他刚从放射科拿到手的CT片。

    周柠琅走上去, 他挂了她的号, 她得帮他看CT的结果,然后为他做出诊断。

    “不严重, 不需要上石膏跟夹板, 吃点消炎药,养半个月, 戒辛辣戒酒,注意多休息。”周柠琅看完片后, 很公式化的告诉邢樾。

    “现在跟迟宴泽怎么样了?”邢樾却一点都不在意自己受伤的手, 他找周柠琅, 是想说别的事。

    “他为了你考单飞失败, 晚了一整年才进基地,现在军衔比同期低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

    周柠琅没吱声。

    她觉得邢樾很坏,甘芊就是因为跟邢樾在一起,才会出事。

    可是后来的邢樾还是活得恣意潇洒, 一直气宇轩昂, 人模人样的。

    洒脱的时候,玩职业赛车, 疲倦的时候, 回家继承家业, 怎么看, 甘芊的那些不幸遭遇都没有改变这个财阀二世祖的肆意人生。

    “其实当初迟宴泽跟明汐没有做过,我发给你的那些照片都是合成的,就跟当初甘芊在网上被人刻意抹黑一样,都是莫须有的事。”

    邢樾用他刺了银蛇刺青的手夹走薄唇边衔着的烟,喷了一口悠长的烟圈后,用甚为平淡的声音说。

    那口吻好像是在跟周柠琅讨论今天天气不错,明天打算出门干什么这样的小事。

    他在一对情侣最相爱的时候破坏了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硬生生夺走了他们不止五年的相处时光,却不觉得有一丁点惋惜,因为他跟甘芊分开了比这更长的时间。

    于是,他就理所当然的见不得迟宴泽跟周柠琅好。

    周柠琅现在已经有这个自觉了,迟宴泽跟明汐没做过,二十一岁的她不信,二十六岁,再度跟迟宴泽拉扯得互相伤害彼此到了无以为继以后的她信。

    不然迟宴泽在京南与她再遇,不会有底气再强势的追逐她一场。

    如今邢樾说这些,她觉得没用。她也不爱听。

    “说完了吗?我对你的诊断结束了,你的确有病,望回家去好好将养。”周柠琅冷着脸,指桑骂槐的告诉邢樾。

    邢樾不屑的轻笑一声,发现周柠琅这人本来性子很慢,但是事情一旦跟迟宴泽有关,她就着急到了极点。

    “再告诉你一件事。那封信其实不是明汐写的。”邢樾用戏谑的口吻告诉周柠琅。

    “什么信?”周柠琅问。

    “改变了迟宴泽人生的信。”邢樾在暮春的夜里掸了掸烟灰,它被燃烧了好长一大截,因为他没兴趣送到唇边抽,就那么等它做无效燃烧。

    顿了顿,刑樾侃侃而谈道:

    “明汐亲口告诉我,当时她只是帮人转交了一件外套给迟宴泽,有人不慎把那件外□□脏了,把酒倒在了外套上,好像是周闻酒吧里的小喽啰,想偷穿一下他的那件贵外套,结果给弄脏了,怕迟宴泽生气,就帮他洗了那件衣服,等晒干之后才让明汐给了他。

    所以迟宴泽看到的信是被水洗过的,字迹模糊,他没认出署名,明汐就上去冒认了。可是,迟宴泽其实一直不相信那信是明汐写的。明汐写不出那样的信。”

    那年,在那座总是下雪的璃城,明汐喜欢迟宴泽,想迟宴泽跟周柠琅分开。

    陆允锦看不惯迟宴泽在飞院的各种成绩总是第一,想破坏他考单飞。

    而邢樾呢,他只是单纯的见不得迟宴泽跟周柠琅在一起的模样,好像他的眼神跟笑容里都为周柠琅掺杂了钻石渣,耀眼得能刺疼邢樾的眼。

    邢樾跟明汐,还有陆允锦一起商量如何拆散当时这对爱得如胶似漆的情侣。

    明汐提起了这封信,她不知道听谁说,好像是UNRULY车队的一个女经理,曾经带周柠琅游历过西城的那个女生,说周柠琅很介意这封信的存在。

    于是,他们就拿这个信做文章。让明汐去找周柠琅,说这信是明汐写的。周柠琅不是迟宴泽的唯一。她这辈子都当不了他的唯一。

    但是信,或者说是情书,到底是谁写的,没人知道,连迟宴泽自己都不知道。

    那会儿,邢樾其实猜出了这封情书是谁写的了。

    明汐跟陆允锦两个人城府没他深,不会看人,猜不到。

    可是邢樾猜得到。

    迟宴泽是个什么样的男人,邢樾清楚,只有周柠琅这样的人才可以感动他。

    就跟甘芊是个什么的女人,邢樾了解一样,仍然是只有周柠琅这样的人才能够走进她全是刺的心里。

    听完身姿挺拔,气场凛冽的矜贵总裁,邢樾在夜色中漫不经心说的这些话,一刹那间,周柠琅完全克制不住自己,她浑身发抖,双目通红。

    有一股愤怒像龙卷风一样,在她胸腔狂肆的卷起,她想痛骂邢樾,甚至,如果她手上有刀,她想一刀扎进他纤长的脖颈里。

    他们太过分了,他们真的太过分了。

    他们跟那年在甘芊自杀后,把她按在深巷里暴打的那群小流氓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只想洁身自好的她坠入黑暗里。

    周柠琅捏紧双手,气得发指。

    最后,那些她想要把邢樾骂得体无完肤的千言万语只化做简单的质问。

    “为什么现在要选择告诉我?继续瞒着我一辈子不好吗?”

    周柠琅鼻翼全是酸楚,说出的话带着浓厚的鼻音。

    “因为哪天甘芊回来,知道我这么整了你,她不会原谅我。”

    邢樾说出一个理由,他也是最近才得到消息,甘芊还生活在这世界某个地方,邢樾后来做的事,甘芊总会知道的。

    周柠琅是甘芊最好的朋友,甘芊绝对想要看到她跟迟宴泽结婚生子,幸福终老。

    可是邢樾却设计让他们分开五六年的漫长时间。

    “邢樾,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的所作所为是不是魔鬼教你的?还是说你本来就是一个魔鬼?那是我跟他的五年!”

    周柠琅眼睛里全是泪,她眼角猩红,瞪着邢樾,她太生气了,她觉得邢樾压根儿不该告诉她这些,特别是在她刚从威尼斯回来之后,刚跟迟宴泽彻底的决裂之后。

    人能有多少个五年。

    周柠琅已经认命了,她快要答应庄靖方,跟庄靖方开启一段平淡人生了。

    他们甚至已经正式约双方父母哪天一起在饭馆里吃饭了。

    庄靖方在军总医院附近购置的公寓已经请了装修公司。

    设计师一直在联系周柠琅,将她当做房子的女主人,庄靖方交代过,都照周柠琅的意思做装修案便可。

    这个才华横溢的天才医生教授已经准备要跟周柠琅安排新房了。

    以相亲为前提进行的交往通常都不用交往太长时间,只要确定可以结婚,双方就会结婚。

    毕竟他们都早就到适婚年纪了,还是业内优秀的医生,工作压力巨大,每天都有诸多的病例要处理,根本没那么多时间像普通情侣一样相处,只要庄靖方心里确定是周柠琅这个人就行了。

    然而,今晚,刑樾用最淡然的口气提起一段过去的倔强敏感少女从来都最介意提起的心事,她曾经鼓起勇气给自己喜欢的人写了情书,可是却石沉大海。

    刑樾如此提起这封周柠琅以为早就被迟宴泽无视的情书,让此刻一切的平静都被搅碎。

    “邢樾,你现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为什么?我跟他已经分开五年了。”周柠琅扬高声音,痛苦的嚎出了声。

    “那又怎么样?周柠琅,他当时跟你解释了,你不听不信,才有了你们的分开。那年就算你跟了他,但是其实你心里从来都无法接受他那样的男人。”

    邢樾把燃烧的烟熄灭在自己的手心。这个动作以前甘芊也会做。

    “现在,我就来告诉你,那封改变了迟宴泽人生的情书,最大概率是你写的,你接下来会怎么做?”

    邢樾笑得很邪气,他生来就看不惯别人幸福完整,破坏是他最喜欢做的动作。

    破坏了迟宴泽这么骄傲的男人的爱情,邢樾觉得很有成就感。

    被迟宴泽千挑万选才选中的周柠琅,原来生气起来是这样倔强又愤慨,像无能为力却又还是要坚持反抗的小兽。

    怪不得迟宴泽喜欢她,简直是精准击中了迟宴泽的迷恋点。

    只可惜,他们现在变成这样了。爱而不得,恋而无果。

    邢樾刚才让助理去查了军总医院最年轻的骨科主治医生周柠琅的私生活,发现她最近好像跟一个年轻有为且家境甚好的男主任医生相亲成功了,他们眼下都在讨论装修婚房了。

    于是邢樾得说出来,当初迟宴泽跟明汐上床的那些照片是P的,周柠琅最介意的那封情书,明汐是冒认的,写信的人根本不是明汐。

    他猜最大概率是周柠琅。

    其实不用猜了,瞧着适才还清冷淡然的坐在诊室里为他看病的周柠琅,此刻已经是激愤得泫然欲泣的模样,邢樾知道了,就是周柠琅写的。

    甘芊出事以后,她在被她父亲周玉进接走,不得不离开理县的那个清晨,她着急的还给迟宴泽他的外套,她怕此生再也没有机会见他,便给他写了一封信,一封情书。

    一封诉说她有多喜欢他,说他生来就该与光同行,与天比高的情书,她将那封信塞在他的那件羊毛呢粗麻花纹大衣的衣兜里。

    现在邢樾说那件外套后来被人弄脏了,洗了之后才还给他。他看过的是被水洗过的情书。

    所以,让迟宴泽收心,从理县险峻的山道上回到教室去坐着参加高考的人;让迟宴泽选择做空军飞行员,驰骋蓝天,获得荣耀的人,是周柠琅。

    经年之后才发现这个事

    丽嘉

    实的周柠琅好恨邢樾,她觉得邢樾就是一个魔鬼,她宁愿邢樾将这个秘密一直隐藏下去。

    等她跟迟宴泽都放手,决定再也不爱了的时候,邢樾跑来不痛不痒的跟她说他们的分离根本是场无妄之灾。

    周柠琅眼角渗泪,愤怒跟遗憾交杂在她的胸口,她垫脚,抬手,奔上去,毫不迟疑的给了邢樾的帅脸一个响亮的耳光。

    这个耳光用尽了她浑身所有的力气。

    当初,在西城陪迟宴泽参加赛车拉力赛时,她再遇邢樾,想给邢樾一个耳光,邢樾紧紧拽住她的手,不让她打。

    现在,邢樾让她打了,因为那是迟宴泽跟周柠琅的五年,陪着邢樾一起灼痛煎熬的五年。

    他们本该可以快快乐乐的在一起,可是却因为邢樾他们三个歹人的陷害跟设计,中间空白了五年有余。

    现在想要再在一起,谈何容易,简直是比登天还要困难。

    在威尼斯,迟宴泽已经清楚表态要对周柠琅放手了。他说,他以后再也不会看周柠琅一眼。

    周柠琅也认命了,她这样的女生注定要循规蹈矩的过一辈子平淡生活。

    结果没几天,邢樾邪笑着,要两个已经拉扯得筋疲力竭的人再次燃起念想,他们到底还能不能在一起。

    邢樾被周柠琅使出浑身力气的扇了一耳光,他猝不及防的被她打偏了头,甚至牙齿磕到了牙床,嘴角沁出血来。

    血腥味在嘴里蔓延,邢樾呸了一口,他很意外,没想到周柠琅这么清瘦纤细的女子,用起劲来,力气是这么大。

    邢樾脑中甚至有短暂的晕眩感产生。

    即使麻木不仁,邪气暴戾如邢樾,这一耳光也让他感到了生生的疼。

    周柠琅泪眼婆娑的瞪着他,泣声控诉:“邢樾,你会因为你的所作所为遭到报应的。”

    邢樾用掌心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他的助理跟秘书一直站在不远处,见到他被刚才给他看诊的医生打,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赶紧跑过来圆场。

    “刑总,怎么了?”两人担心的问。

    “没长眼睛,老子被这臭娘们儿打了。”邢樾抬眸,口气很凶的回答。

    板寸头跟瑞凤眼在漆黑的夜里充满了攻击性,他的暴脾气就要大爆发了。

    助理跟秘书一次对眼,紧张万分,怕这个混不吝公子爷在医院闹事,劝道:“邢总,这里是医院,别对女医生不敬了。”

    “还要你们教我做事?”邢樾的嘴角再度淌血,他用拇指指腹擦掉。

    “周柠琅,祝你新婚快乐。新交的男友不错,配得上你。”邢樾伸手,勾起周柠琅的下巴,露出一个最邪恶的笑容,祝福她道。

    “乖乖女的人生就是要嫁给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而不是跟一个改过自新的混混继续拉扯,当初,在理县,要是没有你给他写信,后来,在北清大的校园,要是没有你喜欢他一场,他现在顶多跟我一样,穿上西装也不像个人。”

    邢樾说的是迟宴泽,要是没有周柠琅,不会有现在这样光明磊落的空军高官。

    周柠琅让迟宴泽在灼热的日光之下走花路,行义事,让他区别于任何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浮夸公子哥。

    迟宴泽的人生比邢樾的人生有价值得多了。

    身着手工纯黑西装的邢樾在这间医院偶遇周柠琅,觉得今天终于过得有点儿意思了。

    “神经病。神经病。神经病。邢樾,你就是个疯子。”周柠琅使劲骂他,从疯狂的男人手里挣脱走她的下巴,转身奔向医院大楼。

    她的眼泪在风里洒落一地。

    在威尼斯,江茉染说过的话,回荡在她的耳畔。

    周柠琅,你太骄傲了。我就是想看你受伤,所以我才不告诉你我跟他是表兄妹。

    到了邢樾这儿,道理也该是一样。

    她跟迟宴泽的这场恋爱像不像那年的高考,甘芊走后,所有人都在谩骂她跟甘芊,说她是假学霸,等着看她高考落败。

    他们所有人都在等着她跟迟宴泽相爱一场而不得。

    如果她不是眼睛里揉不下半粒沙,她为何不在当时发现迟宴泽跟明汐上床的照片是P的。

    她为何不鼓起勇气问一次迟宴泽是什么让他选择了从理县回去参加高考?

    当时的她狭隘又自卑,全都把自己禁锢在对明汐的嫉妒里。

    周柠琅感到好压抑,为什么要在这么久以后,才发现,她从来都是,始终都是,迟宴泽的唯一。

    那这些年,她躲着他的这些时间里受过的痛苦又算什么。

    全部都是她咎由自取的惩罚吗?

    *

    京北,首城公馆的顶楼公寓一片静谧。

    小狗风筝半夜不睡,在客厅里咬玩具球,弄得咣咣咣的,吵醒了本来就没睡好的迟宴泽。

    他起身,去客厅安抚它,摸它脖颈摸,轻训道:“干嘛呢?大半夜的。我不睡你也不睡。”

    风筝睁着眼睛,巴巴的望着他,索求一些他不能给的东西,它想找它真正的主人,好奇怪,五六年了,它似乎还记得一开始是谁养的它。

    周柠琅有毒,能让任何生物为她深度着迷。

    京北的深夜,迟宴泽找火柴跟烟盒,点了一根烟,吸了两口,手机意外的响了,这个从来没改过电话号码的手机后来一直在等一通电话。

    电话响了,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江省京南。

    迟宴泽指尖微颤,迟疑了一下,接了起来。

    现在是凌晨三点。

    对方一直没说话,沉默半晌之后,电话断了,嘟嘟嘟嘟,迟宴泽充满希冀的心瞬间被掏空。

    期待落空的感觉真的很难受。像是发现自己在某个方面很贫穷,没有能力去拥有自己最想拥有的东西。

    *

    五月,京北初夏,日日晴天。

    郑筝意每年这个时候都喜欢喝酸梅汤,吃雪花酪,果子干儿,炒红果。

    在花木茂盛的小阳台上找几个闺蜜,一起围桌坐下来,享受一下午的快乐时光,聊聊人生,说说八卦,惬意得很。

    等这个下午过去,最近生活里遇到的再大的事儿都不是事儿。

    郑筝意的一个闺蜜是做医生的,这个女生研究生跟周柠琅是同学,也是上的美国MIT医学院,于是今日她们在阳台上喝酸梅汤的时候就聊起周柠琅来。

    其实一开始不是聊周柠琅,是聊庄靖方,这人在医疗界是每个女医生都会对他心仪的顶流医学教授。

    之前听闻他要回国来任职,京北当地的知名医院高层都在密切接触他,希望他到京北的医院来上班,可是他都拒绝了。

    前阵大家为了了解这人到哪里任职而感兴趣,后来知道他去了京南的军区总院,都说军总走运了,得了一个心外大牛,以后在学术水平上绝对会吊打其他相同规模的三甲大医院。

    这阵有人又挖料了,说庄靖方其实是为了军总的一个女医生去的,他们以前就认识,庄靖方为她回国工作跟相亲,现在两人已经进入谈婚论嫁阶段。

    “谁啊?能把这个庄教授迷得神魂颠倒的?”

    “一个骨科女医生。”

    “长得怎么样?骨科女医生不是都长得挺壮的嘛,不然真干不了这个职业。”

    “叫周柠琅,北清大毕业的,MIT我的专硕同学,跟庄靖方是在港城的医疗实习计划遇见的。”

    正在一旁帮一帮姑奶奶夹核桃的周墨恺听到这个名字,夹核桃的动作就放慢了些。

    他竖起耳朵,仔细的听,想听是不是就是那个没心没肺的渣了他大哥的渣女周柠琅。

    “现在两人好像要结婚了,听说庄靖方都在装修新房了。”

    周墨恺眼皮没来由的跳了一下,他使劲把核桃夹碎。

    五月正是吃核桃的季节,他堂堂一个空军中校沦落到帮这些小姑娘夹核桃,要是别人让他做这种琐碎小事,他肯定不愿意,可谁让这是郑筝意这位姑奶奶叫的呢。

    周墨恺昨晚好不容易从海上救援队联合急救中心休假回来,恰好碰上郑筝意这个女机长没有执飞航班,也在家休息。

    天气热了,她穿着一件特别勾人的绸布裙,坐在床上看电影,周墨恺一见她,就剥掉身上衣服,往床上冲,手不规矩的乱摸。

    郑筝意一脚把他踹下来,吩咐他别想,起码得看今天的表现。

    于是,今天郑筝意组一个初夏喝酸梅汤的闺蜜局,在空军基地英姿飒爽,说一不二的周墨恺便沦落到在一旁坐小板凳,给她跟她的好姐妹们夹核桃。

    周墨恺本来在磨洋工,只要做做样子,想着只要今晚把假期的福利领到手就行,晚上不把郑筝意弄得湿成汪洋大海喊他老公,他就不做人了。

    他也没仔细听这群年轻女人聚在一起聊什么,孰料她们聊有人要结婚了,还是周柠琅要结婚了。

    我去,周墨恺在心中大叹,这他妈都能忍,还有什么不能忍。

    周墨恺起身,找纸巾擦了擦手,掏烟盒,含了根烟到嘴角,故意没点燃,有女人在场,他不想熏着她们,他说:“郑筝意,车钥匙呢?我出去抽根烟。”

    “你是要奔去什刹海抽烟吗?还要开车去?”郑筝意白他一眼,训他道,“就下楼抽就行了。”

    “你管我呢。”周墨恺进屋,找了钥匙,去地库开车,风风火火的直奔首城公馆。

    *

    迟宴泽一个人在顶楼的沙发上玩手柄游戏,见到周墨恺来了,不睁眼瞧他。

    周墨恺急得眼红了,一进屋就大声嚷嚷:“泽爷,我操,出事了,出事了,出事了。”

    重要的事必须得他妈说三次。

    “怎么了?”迟宴泽拿着游戏手柄,神情一派淡然,眼神更是漠然。

    自从他去了一趟威尼斯,再回京北,他人就特别颓。

    “周柠琅他妈的居然要结婚了。跟一个那啥从美国回来的牛逼坏了的男医生,我操,听得老子好冒火。一瞬间杀人的心都有了。”周墨恺巨替自己兄弟打抱不平。

    他们是怎么分手的,周墨恺知道。

    因为分手,迟宴泽颓废到了什么程度,周墨恺也知道。

    现在周墨恺这样的半吊子在部队里的军衔都比他多半颗星。

    那一年,周柠琅走了,迟宴泽什么都不想要了。

    “哦,周柠琅要结婚关我什么事?”迟宴泽的眼睛还是看着电视屏幕,手指在手柄上继续操作。

    “你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现在她出现了,还要结婚了,泽爷你不马上做点什么?”周墨恺迷惑。

    “你跟她解释啊,什么江茉染,什么苏玟夏,这些都是烟雾弹,从头到尾,都只有她,还有璃城那个明汐,那他妈简直是一场登月碰瓷,都是陆允锦那个人渣为了不让你考过单飞故意安排的。”

    周墨恺希望这些身为天之骄子跟天之骄女的小哥哥小姐姐们谈恋爱时候,都长点嘴行吗。

    嘴是个好东西,长在人身上,就是要用来做表达的。

    “没必要了吧。”迟宴泽拖长尾音说,尔后,矜贵的仰月唇边滚落三个字,“爷累了。”

    “累个锤子哦。”周墨恺掏烟盒,想给大哥点烟,给大哥助兴,“怎么可能累呢,你是十八般武艺傍身,刀枪不入,上天入地的泽爷啊。怎么搞?这次怎么搞她,咱们先定个计划出来。我都看不下去了,太他妈作了,这一次,咱们一定把她弄服,不服不行。”

    自从周柠琅从MIT毕业,迟宴泽就没了她的音讯,找了两年,现在她终于浮出水面,一露脸就要跟别的男人结婚,她可真是牛逼,她怎么不上天呢。

    她知不知道跟她分手以后,迟宴泽都是怎么过的。

    “这女人太娇太作了。”迟宴泽把周墨恺的烟盒拿过来,抽出一根,衔到嘴边,找他的打火机点燃了,说道,“不想追了。”

    “别啊。都追他妈那么多年了,别前攻尽弃啊。”周墨恺现在好着急。

    见迟宴泽没玩游戏了,有空了,风筝跑过来,蹭他裤腿。

    周墨恺拿这个狗说事。“小风筝这么多年都过着没妈的日子,不惨吗?当初你开车一千多公里,把这狗专门带到京北来,不就是为了有一天周柠琅回来养它吗?”

    周墨恺不知道在他给一群大小姐夹核桃,听到周柠琅疑似要结婚这个惊天大八卦的时候,迟宴泽跟周柠琅已经努力尝试复合,但是却惨痛的失败了。

    周柠琅的臭脾气还是没变,迟宴泽觉得没劲,不想再舔着她了。

    她什么样的伤害他的事都做得出来,他真的有点儿怕了。

    当空军飞行员的这些时间,在部队遇上什么样的艰难险阻他都没有害怕过,现在竟然会怕周柠琅穿个红裙子,跟人约会看电影。

    她能做出让他害怕的事情多了去了,比如今日,周墨恺风风火火的跑来告诉他,周柠琅要结婚了。

    迟宴泽听完,他妈杀人的心都有了。她好像真的要这么干了,不然怎么连周墨恺人在京北都听到了风声。

    可是,面上,迟宴泽装作不在乎,不介意,不膈应。

    “你来找我,就为了告诉我这种无聊的事情?”闲闲喷了口烟雾,迟宴泽问。

    “不无聊啊。”周墨恺很认真的说,“泽爷,这次真的到决赛圈了,你真别颓啊。”

    迟宴泽咬烟,啧了一声,继续玩他的手柄游戏。

    “她结婚,关我鸟事。”他很刻意的说。

    周柠琅要是敢跟那个男医生结婚,迟宴泽在心里想,他会做出的事。

    是先杀了她,还是先杀了那个男的,到底先杀哪个比较好。

    他薄唇边燃起袅袅烟雾,熏过他的淡颜脸,染上他的长剑眉,显得他灿亮的眼神充满了妒意。

    周墨恺见了,只感周柠琅是在玩火,她会烧着自己的。

    迟宴泽的妞跑去跟别人相亲,照家里安排走个过场就算了,结果现在居然进展到要结婚环节了。

    这他妈都能忍,还有什么不能忍。

    作者有话说:-

    来~都市京北篇它来啦~绝对甜过校园京北篇~有我恺爷保驾护航,琅宴要再次狂恋在一起~ 下章我们柠柠来京北出差^_^你们真的别担心,琅宴是大人了,他们自己知道怎么吵架,和好,亲嘴,do,都会有的。^_^-

    关于本文最早的一个灵感是,有么有一种可能女主给男主递了一封情书,塞在他的外套衣兜,可是他却从来不知道是她写的,后来遇见她,还傻了吧唧强势追求她。

    对,这个男主就是我的迟泽泽-

    然后邢樾是疯批炸裂坏孩子被救赎的梗,快去把《浓春欲放》收了。这种男人一看就很会。^_^感谢在2023-06-24 23:57:51~2023-06-26 00:02: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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