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勒多尔济倒茶的手一顿,这个他上哪儿知道去?
他如今是和皇长孙熟悉些,但也不可能去皇长孙跟前问这个啊。
见哥哥沉默不语,苏玳自己拿着茶盏饮了一小口,也说不上太失望,只喃喃道:“你也不知道啊。”
看康熙的圣旨就知道,连康熙都不知晓缘由,她哥哥又怎么会知道呢?
她跑来问她亲哥哥,也纯粹是病急乱投医了。
在草原上天天吃牛羊肉喝奶茶,身上总有那么一股子燥热,巴勒多尔济来了京城后,能天天饮清茶,这身上就觉得舒坦了许多。
如今觉得清茶好,也爱给妹妹用。
苏玳觉得巴勒多尔济泡茶的手艺渐长,很给面子的饮了半盏。
巴勒多尔济坐下,望着妹妹的眼神也温柔:“玳儿,还记得咱们离开喀喇沁前,我给你打听到的,大阿哥的那些事情么?”
苏玳点头,怎么可能忘得了?他们兄妹那是第一次认识到弘晳的肆无忌惮,很是发愁了一阵子。
巴勒多尔济在袅袅茶香中说:“索额图与明珠在很多事情上都意见不和。甚至因为他们各自支持的人不同,而导致朝中隐隐有了党争的出现。”
“但因为能力出众,还是很得皇上重用的。”
巴勒多尔济来到京城后,知道了更多的事情。
他说:“大阿哥十岁那年,遇见索额图便将索额图骂一顿,明确表示不喜索额图的为人品行。遇见明珠,也毫不留情的将明珠数落一顿。为着这事,险些和当时的直亲王闹起来,还是皇上出面才缓和的。”
因为大阿哥不和赫舍里家的人亲近,当时仁孝皇后的生父噶布喇已经去世了,而皇太子也和索额图他们保持了距离,皇上似乎很高兴。
过了几年,索额图年纪大了不顶事了,就找了个借口叫索额图回府荣养了。
索尼剩下的几个庶出的小儿子,也只是做了宫里的侍卫,再没有索额图那样的高官了。
明珠比索额图的年纪还要大些,皇上也让明珠回府荣养了。
这些年朝中没有了这两个人的相争,倒是平静了许多。
巴勒多尔济将这些事细致的与苏玳说了:“玳儿,先时我不懂,大阿哥何以会如此。如今再去看,觉得大阿哥此举动很有深意。若是大阿哥放手不管,只怕赫舍里氏一族,得不到如今的平静。”
“索额图虽然回府荣养了。可仁孝皇后生父亲子,太子的舅舅领侍卫内大臣常泰,在此次三征噶尔丹中领火器营,著有大功。很受皇上器用。”
若大阿哥不管,依着索额图的性子,必定是不成的。
反而因为大阿哥的训斥不喜,叫赫舍里氏一族低调冷静下来,才得以保全了。
苏玳只以为这是不一样的大清。
却不知这里头,竟还有弘晳下了这样的功夫。
赫舍里氏一族的后人,从索额图开始,他们的命运确实是和之前不一样了。
算算年份,也就是在这几年。
噶布喇死后,他的儿子被牵连到太子的事情中,索额图被饿死,索尼的几个儿子也是潦倒,太子从此失了左膀右臂,被康熙捏在手中。
弘晳早早瞧出了这些,嬉笑怒骂,凭借他自己的心思,保住了赫舍里氏一族。
她哥既然同她说了这些,便断定弘晳不是无心,而是有心为之。
大阿哥从十岁起,就开始为索额图为赫舍里氏筹谋了。
皇太子头回重病,也是大阿哥十岁的时候。
苏玳眸光闪动:“哥哥的意思是说,大阿哥不要孩子,也有他的深意缘由?”
巴勒多尔济点头:“必定是有缘由的。所以玳儿,你不用太过担心。大阿哥他心中有数,你也不用怕,他待你很是上心,不会伤了你的。”
苏玳看了看巴勒多尔济:“哥哥很信他么?”
巴勒多尔济微微一笑:“哥哥信他。”
苏玳也笑起来:“那哥哥与我说这些,被大阿哥知道了怎么办?”
她嫁给弘晳做嫡福晋,从此跟弘晳绑在一处。她的亲哥哥和弘晳过从甚密,想来也是摘不出去了。
看他们来往的样子,这将来……也是弘晳的心腹之人了。
把这些事说给她听,能行吗?
巴勒多尔济很想揉揉妹妹软软的小脸蛋,可妹妹如今大了,要嫁人了,巴勒多尔济只能遗憾放弃了。
他的声音温柔:“我不想你误会大阿哥。况且这些事,京中的人都知道。”
“我想,大阿哥应该会很高兴我告诉你这些。”
皇长孙总在他跟前抱怨,说小福晋待他冷淡。巴勒多尔济知道自己妹妹的性子,怕是因为自己当初打听到的那些事吓到苏玳了,所以今儿个特意正经替皇长孙澄清了一回。
这夫妻相处,巴勒多尔济帮不上什么忙。
但妹妹最是个纯善柔软的人,只要皇长孙待她好,她会明白的。
只不过……巴勒多尔济扶额,大阿哥总喜欢逗苏玳,怕是这两个人,还有的磨呢。
苏玳哼了一声,不爱听哥哥给弘晳说好话:“哥哥忙吧。我走了。”
转过身,小姑娘的唇角却噙着浅浅的笑意。
她和弘晳大婚后,巴勒多尔济也会开始办差。
她阿爸和公主额娘,还有迪雅都会回喀喇沁去。
巴勒多尔济留下来,还住在这座宅邸里。等以后他有了自己的根基,也会在京中买自己的宅子,大概率是要常住京城的。
就算不能和亲哥哥时常见面,但知道哥哥就在这里,苏玳心里就高兴。
弘晳大婚,去端静公主宅邸接苏玳的时候,他是亲自去的。
上辈子大婚,完全按照内务府的章程,他是在宫里等着福晋被送到宫中来的。
这辈子重生,活得就是一个顺心肆意。
皇长孙说要亲自去接,没人敢反对。康熙随他高兴,结果就是皇长孙带着几个玩得好的兄弟,带着他的亲弟弟们,浩浩荡荡的去公主府邸接福晋了。
他把索额图的性命保下来,让舅公常泰得以继续留在火器营中施展所长,让长进了的叔公们还在宫里当侍卫。
只是如今还不到与赫舍里氏一族亲近的时候,他的大婚,赫舍里家里不能来人。
但礼物都跟着送到了。
弘晳如今,不能和赫舍里氏一族太亲近,也不能和他额娘的父兄太过亲近。
面上,汗玛法才该是他最亲近的人。
但宫里也不缺人,多得是人参加他的婚礼。
从毓庆宫到东三所,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的。
巴勒多尔济和他混熟了,今儿个可劲灌他的酒,弘晳酒量不错,可今儿灌他的人多,到底还是有点喝醉了。
还是他四叔,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叫人拦下了那些小鬼头们,没让他们继续喝了。
弘晳笑了两声,从善如流,把宴席扔给他四叔善后了。
李固要去给他拿点醒酒汤来,弘晳不肯,笑呵呵的架在李固身上,往正院新房去了:“今儿高兴。不用醒酒。”
夜色渐渐深沉,没人敢闹皇长孙的洞房,生怕惹恼了这位爷。
一套仪式走完,奴才们都出去了,弘晳瞧着面前揭了盖头还戴着金冠的小福晋,露出了一个从心而发的痞气笑容。
“福晋。”一个多月没见,小福晋还是这么白嫩可爱。
弘晳心里痒痒的,伸手就要揉小福晋的脸蛋。
苏玳忙躲他,还把鼻子捂上了。
这是喝了多少酒啊?刚才人多,就忍着了。
这会儿可忍不住了。酒味太重,他难道是抱着酒壶直接灌的吗?
弘晳勾唇就笑,才不管她,直接把人捞过来:“嫌爷酒气重?”
“告诉你,嫌弃也没用!”上手就揉脸蛋,给她摘头上金冠的动作却很温柔。
“疼。”苏玳委屈,身上衣领上,都被熏染了他的酒气。
他的掌心很烫,晕染了她一脸的红晕。
红烛底下,小福晋龇牙咧嘴的,一双大眼睛漂亮的像璀璨的宝石。
弘晳心里嗷一嗓子,把纤细娇小的小福晋抱在怀里:“让爷亲亲。”
亲了两下,小福晋的声音艰难的漏了一点出来:“要先洗漱。”
弘晳就笑了。
把人放开了。
叫了福春福夏进来,伺候苏玳洗漱,弘晳自个儿也去了另一边的净室洗漱。
苏玳觉得自己动作够慢的了,没想到她都弄完了,弘晳还没回来。
饿了一天了,苏玳也没心思想什么洞房之夜到底怎么过。
先前倒是暗暗担心了一个多月,这会儿事到临头了,倒是不担心了。
叫福春福夏去拿了些茶水点心来,她倒是坐这儿先吃上了。
甭管一会儿怎么样,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吧。
弘晳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回来,就瞧见暖热的正屋里头,他的小福晋正笑模笑样的吃点心呢。
弘晳坐过去,伸手戳了戳苏玳鼓鼓的腮帮子。被苏玳瞪了一眼。
弘晳忍俊不禁,心情更好,拿出揣在怀里的白玉盒子递过去:“爷送你的。”
苏玳净了手,将那长条的白玉盒子打开看,里头是一根赤金的九凤金钗。
九只飞天凤凰栩栩如生。金光灿烂。
那白玉的盒子更不是人工雕琢而成的。是天然长成的,只稍稍弄出了金钗存放的空间。
两样东西,贵重非凡。
弘晳扬了扬下巴:“戴着玩吧。”
苏玳被那金钗的金光闪了闪眼睛,轻声说:“妾如今的品级,怕是不能戴这个。”
这是皇后才能戴的饰物。别说她了,就是康熙满宫的嫔妃,也没人能戴这个。
也就是太子妃瓜尔佳氏,若太子登基成了皇帝,太子妃做了皇后,才有资格戴这个。
弘晳就笑了,笑得意味深长:“那就收着吧。反正迟早有一日,你能戴。”
弘晳心情好,苏玳却被这话吓着了。
这是怎么说的?私藏皇后品级的禁物,回头被人看见了,那就是妥妥的圈禁结局好吗!
知道弘晳无法无天,可也不能带着她在作死的边缘反复试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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