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大清,这个年月,太子正是三十有三的年纪。


    太子比历史上早生了几年,是同仁孝皇后那位嫡长子承祜差不多的出生年月。


    这个年纪,正是年轻有为的时候。


    譬如太子的兄弟们,几个亲王几位贝勒,要么身上有军功,要么手上有差事。


    唯有太子,这么大好的年纪活得跟个隐形人似的,不管事不说,还一身的病。


    福秋这话说的可把苏玳给吓着了。


    太子不好了,这可不是乱说的。


    难不成太子病重,年纪轻轻就要去了吗?


    福春瞪了福秋一眼,说她不该冒冒失失的吓着福晋,然后就悄悄出去打听消息了。


    这儿福秋也是乍听到消息唬了一跳,连忙就进来告诉苏玳了。


    她是怕太子真有个什么好歹,上头怪罪到福晋身上。毕竟福晋刚刚嫁进来第二日太子爷就病了,那有心人必要以此来陷害福晋,编排福晋的。


    福秋也知道自己莽撞了,连忙请罪。


    苏玳叫她起来:“有事来说,这是你的本分。只是这消息怎么传出来的,你细细和我说清楚。”


    毓庆宫的消息,太子好与不好,是特意传到东三所的?还是东三所和外头都一样知道了呢?


    弘晳是有一百八十个心眼子的人,就算太子大不如前了,弘晳也不至于让毓庆宫连这等消息也守不住吧?


    苏玳还记着侧福晋和侍妾们在等着,她叫福冬:“请侧福晋和侍妾们稍候。外头冷,叫她们先去屋子里等等吧。我这里忙完了,再请她们过来。”


    太子若真有事,她必定是要去毓庆宫的。


    既去了毓庆宫,那就顾不上侧福晋和侍妾们了。


    福秋这才说:“今儿是太子妃请平安脉的日子。太医去了毓庆宫,给太子妃瞧了。正好遇见太子爷不大好,这消息就传出来了。”


    苏玳想,那就是说,阖宫上下都得了消息了。


    太子妃的身体看起来比太子好多了。这宫里多少人盯着毓庆宫,外头太医进去,必不敢乱说的,可太子若是突然不好,太医身边的人会不会趁乱把消息送出去,那就不好说了。


    瞧着眼下,是唯恐天下不乱了。


    苏玳思忖片刻,决定去一趟毓庆宫。


    弘晳是太子长子,她是弘晳的嫡福晋,不能无视这件事,要去公公婆婆跟前侍奉的。


    她这儿才起身,福春就悄悄回来了。


    福春说:“福晋,太子爷没有大碍,太医瞧了,便是从前的老毛病,眼下已经好了。”


    “毓庆宫侧福晋悄悄使人来告诉奴才,请福晋宽心。”


    “太医给太子妃请平安脉,诊出太子妃已有两个月的身孕,宫里的赏赐已经下来了。侧福晋说,福晋等晌午后,太子妃歇好了,可去给太子妃请安。太子爷那儿要歇着,福晋就不必去了。”


    苏玳又坐回去,心里转过数个念头,面上却道:“知道了。”


    太子妃与太子年岁相仿,这个年纪还能有身孕,在古代来瞧,真是厉害。但也凶险的很。


    福春说赏赐颇丰,皇上太后赏赐极多,后宫贵妃娘娘们也都送了礼物。


    这孩子要是生下来,若是个小阿哥……那可是正经的嫡出皇孙了。


    董鄂氏和侍妾们都回去了,苏玳索性不叫了,好好的用了一顿午膳,又歇过了晌,打听着太子妃那边起身了,她就收拾妥当去毓庆宫了。


    李佳氏说不必她去请安,她还是去了太子爷那儿,在殿外请过了安,才去了太子妃处。


    她是晚辈,谈不上赏赐送礼,却是带了些精美的物件,是草原上特有的风/情小物,哄的神色略有些倦怠的太子妃开心了些。


    李佳氏这会儿正在胤礽这儿陪着他。


    胤礽睡着了,李佳氏正听身边侍女说苏玳的事。


    侍女说:“大福晋去太子妃那儿坐了两刻钟,就出来了。奴才瞧见,是太子妃跟前的嬷嬷笑吟吟送出来的。大福晋给太子妃带了礼物,太子妃听说很高兴,与大福晋一直说话。”


    李佳氏听罢,想起弘晳福晋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便笑道:“我就说了,那小子看中的人,肯定是聪明的。太子妃这胎怀的辛苦,大福晋能逗她高兴,这是好事。”


    “什么好事?”胤礽正好醒了听见这话,就问。


    李佳氏忙进去服侍,瞧胤礽气色好了,李佳氏也很高兴,就笑道:“正说弘晳福晋呢。说她聪明,去给太子妃请安,将太子妃哄的高高兴兴的。”


    太子妃有孕,这事儿对整个毓庆宫来说都是个意外。


    年轻的时候,太子妃倒是怀过一回,但没坐住胎,就掉了。


    再往后,就再也没有过了。胤礽也不太常和太子妃一处,这么些年过去,他都以为太子妃不会再有身孕了。


    结果谁想到,就那么一回,太子妃竟有了。


    太医说这回怀相不错,应是能生下来的。


    胤礽先前头晕,这会儿缓过劲来,竟觉得有些对不住李佳氏,就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你喜欢弘晳福晋,就该叫她时常来孝顺你。”


    李佳氏就笑了,与胤礽亲昵道:“爷说的,妾都知道。妾又不争什么。”


    “弘晳福晋是个懂礼的。听说爷病了,忙着就叫人悄悄来问妾,妾知道爷不愿意声张,就传话去叫她不必担心。也叫她不必过来。晌午后她来,还是到爷门前磕了个头才去太子妃那边的。这孩子是真不错。”


    先前皇上就说了,大阿哥大婚,不叫太子病恹恹的。


    胤礽没法子,只得私下用了些方子,将病气压住了,精精神神的参加了长子的大婚。


    可这病根还在,昨儿个高兴,兄弟几个给了酒,康熙也凑趣,不好不饮。


    今儿在太医面前就没绷住,叫人看见了。


    胤礽知道这个节骨眼上不能传出去太子不好的消息,就怕有人针对弘晳福晋。


    就随后叫人压住了,说他无碍,老毛病罢了。


    也幸而有太子妃的孕事将注意力冲淡些。


    他病了后又无碍的消息会被人送到御前,胤礽心中忐忑,汗阿玛大概以为他又不省事,乾清宫那边静悄悄的,胤礽这里就放不下心来。


    太子妃的消息报过去,乾清宫的赏赐下来了,胤礽这一颗心才放下。


    汗玛法……大约是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吧。


    只是见李佳氏这样不挂怀,他自己心里却很是挂怀。


    胤礽轻叹:“孤不能不去看她。孤也不能多去看你。”


    李佳氏面色温柔下来,抱了抱瘦削的男人,轻声说:“妾都知道,都明白。”


    两个人私下相处,就跟寻常夫妻似的,并无尊卑之分。


    弘晳这个皇长孙太瞩目了,李佳氏儿子争气,自己又深得太子宠爱,自然明白不能抢了太子妃的风头。


    胤礽眸中有温情脉脉:“日后,孤能多去看看你。”


    太子妃有了身孕,意义非同小可。这小小的毓庆宫也是需要平衡的。就当他偏心吧,日日这样病恹恹的,总还是想和自己心爱的女子多在一处的。


    李佳氏也笑,心里却觉得酸涩难过,大清的皇太子,从小尊贵的元后嫡子,她从十五岁就陪着的人,她见过他那样意气风发的模样,如今却要这样藏拙避锋。


    一个个都是亲父亲兄弟,却一心想要把胤礽给吞噬掉。


    何其可怕。


    收复喀尔喀蒙古,剿灭噶尔丹是丰功伟业。


    朝臣们无事都要吹一波康熙,如今有了这样的大好事,那自然是要可劲儿的吹了。


    朝臣们请求上尊号,甚至还有人提议,请皇上册立皇后。


    这是大好事,就应该好事成双。后位空悬,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时候补齐了。


    封后大典办起来,更能显示大清国力昌盛,帝后相合。


    上尊号的事,康熙未允。


    当初平定三藩叛乱,□□,朝臣们都要求上尊号,康熙一概未准。


    可立皇后,康熙没有当廷表态,没说立,也没说不立。


    这模棱两可的态度,就令许多人的心里都沸腾了。


    前朝后宫,都因为这件事,心思活络起来了。


    弘晳第一时间知道了消息,心想,还真是明目张胆的得寸进尺啊。


    才有了皇子大封,紧跟着就要立皇后,这后宫里头,有子嗣的嫔妃立了皇后,那她的儿子也是嫡子了。


    这下一步,是不是就准备废太子了呢?


    弘晳从小就书画双绝,康熙喜欢他的字,说他的字是皇子阿哥里头最好的,甚至比皇太子的还要好。


    有时候就喜欢叫这个皇长孙在跟前侍墨。


    康熙批阅奏折公文,毓庆宫的消息送到御前。


    太子不好了又病了,太子妃有身孕了。


    康熙手一顿,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头,随后舒展了眉头,叫梁九功:“赏太子妃。”


    太子妃有身孕,康熙还是很高兴的。太子妃年纪大了,这一胎要太医好好看顾才是。


    康熙继续书写,却漫不经心的问弘晳:“朝臣们说要立皇后,你怎么看啊?”


    弘晳心冷的像石头,面上却笑嘻嘻的道:“玛法,孙儿想,不如立惠妃娘娘为皇后吧。惠妃娘娘资历深,直亲王是玛法长子,又有军功在身,皇长子变成皇嫡长子,这下就没人敢跟大伯父争啦。”


    “玛法觉得好不好?”


    他这里笑得风和日丽,梁九功和一干殿中伺候的太监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戳烂,权当什么都没听见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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