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这属于辉夜老师的个人隐私,我不方便直接透露。”


    高河校医对这位本学期才就职的生活老师还算了解,一方面是他属于关系户,家里有长辈是学校的上层。


    另一方面则是,正当年华的男人,有谁会不对一位年轻靓丽、外表卓越的女性产生好奇心呢。


    太宰治长长地“哦”了一声,坐在椅子上晃悠着两条腿,手里捏着一根光秃秃的棒棒糖糖棍。


    “高河伦太郎,大原学园的校医。”


    他依旧没有使用敬语,还不怎么礼貌地直接念出对方工作牌上的名字。


    就在高河校医勃然大怒之前,他听见面前这个男孩如通过邪恶至极的鬼神一般,竟然说出了自己最大的秘密。


    “你说,如果校方、或者说警方,知道一个校医竟然参与进了极道组织的药物走私案,会有怎么样的反应呢?”


    太宰治托着腮明媚而阳光地灿烂笑着,露出一口象征着家境良好的洁白牙齿。


    在流浪的这一年里,他可不是睡在某个天桥底下就算了。


    事实上,高河校医这样一眼就能够看透的男人,压根比不上诱使那两个小团体黑吃黑的难度,虽说后者对于太宰治来说也不存在需要耗费太多脑子。


    当然,他也幸运地有听说过一个消息,关于这片区域的小帮会经常能够拿到一些品质上好的药品,从而帮助他们在火拼中占据微弱的优势。


    再怎么样,毕竟是不能拿上台面的工作,总不至于打完一场火辣辣的架,大家伙儿还得排队去医院报销嘛。


    太宰治试图伪装出一个如同某橘色小蠢瓜般纯良的微笑,很可惜,高河校医给他的表情反馈就足以证明目前这项技能还是有点失败。


    “高河校医,我清楚,你只是想借职务之便,偷偷摸摸地赚上一点小钱,有着良好的家世、光鲜亮丽的工作,你怎么会愿意去参与那种见不得人的帮会。”


    不过太宰治最厌烦的,还偏偏就是这类看不清自己的实力,却妄想着去获取一笔利益的白痴。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他竖起两根手指,在桌上像小人一样走了几步。


    “一、高濑会的人会盛情邀请你成为他们的廉价供货商。”


    到了那个时候,生死由人,高河伦太郎可就再也由不得自己的想法,更有可能成为对手进攻高濑会的弱点。


    俗称,解决不了这件事,那就解决创造这件事的人。


    高河校医急促地呼吸着,他一只手放在胸前的领结上,眸光乱转,频频在一些锐器上停留。


    不行,绝对不能传出去。


    他还等着娶一位大家族出身的贤妻良母。


    只要干掉这个知情的小屁孩应该就可以了,没人会知道的,绝对没人会知道的!


    太宰治就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岌岌可危,毕竟从体型上来比较,他可完全不如成年男性,更别说他暂时在体术上还没有特别的长进。


    “二、我不会向高濑会揭发你,你只需要告诉我一些消息,”他咧开一个笑容,掩在长袖里的手悄悄握紧了一把刀片,“一些、这个校园里大部分人都知道的消息。”


    高河校医挣扎了好一会儿,终究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足以杀人的勇气和决心。


    更何况,在第二个选择出来之后,对比起来简直轻而易举。


    杀人,那太可怕了,不是吗?


    跟医疗课业里的小白鼠完全不一样啊。


    “......我只能说出我所了解到的。”


    “嗯哼~”


    得到满意结果的太宰治迈着轻盈的脚步走出来,一路光明正大地溜达到教师宿舍,顺手从大衣口袋里又摸出一根铁丝,在不破坏门锁的情况下进了宿舍。


    大衣的好处就在于它可以拥有很多口袋,可以随时随地在里面藏一些用得上的小东西。


    按照高河校医的说法,辉夜下一次值班的时间是在明天。


    太宰治坐在小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从高河校医那收缴的零食和泡面。


    他小小地打了个哈欠,逐渐蜷缩起来,在困意和疲惫感逐渐攀升中,等待下一次见面。


    只是太宰治足足等到第三天的傍晚,当天更是饿着肚子跟自己憋气,都没有等到眼前那扇门被正确地推开。


    “啧。”


    太宰治听见远处似有若无的警铃声,鼓着脸非常生气。


    早知道,他就提醒那个校医一句赶快辞职躲回家了。


    自己确实如同承诺所说的没有主动揭露,可在他来这里的三天前,高河伦太郎就早已被提前加入处理名单了呀。


    所以夫人到底去哪儿了啊!?


    辉夜哪也没去,她只是在那天踏上回家的电车之前,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而已。


    几个月刚从爆炸区走出来的时候,初初失忆的辉夜就有怀疑过,自己有没有可能是间谍、卧底之类的神秘工作者。


    普通人很少会莫名其妙地对周围的人群心生警惕,也不会下意识地决定掩盖自己和儿子双双失忆的事实。


    正常的操作,应当会求助于政府、或是某些慈善机构。


    然而辉夜的脑海里却下意识告诉她,自己是个不能被发现的异类。


    抱着这样的信念,辉夜偶尔也会试探下自己的潜力,千惠小姑娘塞给她看的那些报刊小说不都是这么写的嘛。


    特工、间谍、卧底,无论他们是否和身边的美人频繁产生情感交流、又或是被卷入一桩桩神秘大案,身上的马甲还经常岌岌可危,这类特别工作者都拥有一个或多个共通点。


    不为金钱所困。


    她却已经穷得一开始都做好找兼职的准备。


    身手矫健、以一敌多。


    从井里打一桶水就足以被麻绳勒红手心,辉夜在洗澡的时候观察过自己,全身上下甚至找不出来一处代表着训练痕迹的薄茧。


    精于变装。


    辉夜在短暂几天里,就凭借自己独特的发色和眸色成为了大原学园中的一道□□。


    假发和美瞳的价格真的很昂贵啊!


    所以辉夜暂时也拿自己的白发白眼没什么辙,并且也不打算遮掩。


    而且在校园职工和学生的间接舆论链中,辉夜还听说在东京也有一些天生就是白色头发的人,还是曾经非常有名望、如今渐渐有些落魄的大家族。


    但饿死的骆驼比马大,那个大家族仍然属于一流世家。


    好像...是涩泽家族?


    所以一段时间下来,逐渐沉迷养崽、赚钱和充实自我中难以自拔的辉夜,心中固然还保留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野望,却已经不再试图发现自己是某间谍、卧底、月亮女神的真相。


    哼,才不是因为千惠酱的天天幻想小故事令辉夜也变得偶尔童心呢!


    可电车门阖上前,她从缝隙里瞥见的那个人影,又该如何解释。


    辉夜并未和人说过自己具有过目不忘的才能,尤其是中也宝宝时而会泪眼汪汪地背书。


    当妈的,她还是认为鼓励教育对中也更合适。


    她只是默默地利用自己的天赋,尽情地将学园图书馆里能够获取到的知识,在短期内尽数攥入手中。


    而过目不忘还不止在文字上发挥作用,辉夜能够大致对近期出现过的人影留下印象。


    她记得,昨天在走廊上和此人擦肩而过,那时这位戴着眼镜的男性穿得西装革履,一副上班族的模样。


    今天早上进入校门的时候,这个人却又换上了校园清洁工的服装,在一本正经地清扫垃圾。


    然后下午离校的时候,又变装成了邮递员。


    喂!你的人生也太起起落落起起落落了吧!


    辉夜站在电车车厢的尾部,望着那个被柱子遮挡了一半的人影逐渐淡化,淡得像随处可见的人群一部分。


    那张脸却在脑海中慢慢清晰起来。


    随着回忆,逐渐勾勒起一张脸庞。


    眉眼、鼻梁、嘴唇、下颌骨、肤色......


    她一遍遍地审视着这张陌生至极的脸,既没有从空白的回忆中找到对应的人物,也不具有一丝熟悉感。


    等等!


    辉夜猛地睁大眼睛,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张脸的五官虽然乍一看是典型的亚裔,但在某些五官细节方面却要更加立体一分。


    非常大的可能是混血。


    灵感顿时击中了她,下意识地就把混血=外国间谍划上等号。


    不,冷静一下,辉夜试图说服自己,别急着去给自己的猜测举证,别被冲动蛊惑。


    可那一瞬间的灵感所带来的思路,颠覆了这段时间平静美好的生活,从澄澈的湖底翻腾起被淤泥遮盖的早日怀疑,正在掀起一股远远而来的巨浪。


    外国间谍。


    横滨租界。


    镭钵街爆炸真相存疑。


    生还者登记档案。


    辉夜和房屋中介宗政拓海的合同属于私人合同,签订过的纸质版本只会存在宗政拓海那。


    但她入职大原学园的工作信息中,却因为这所与国际化接轨的集团所需,会将一些户籍信息设置为半公开,对于在政府机关里的工作人员,几乎是透明的程度。


    白天的烈阳都不足以令她感觉燥热,此时却觉得心底似乎熊熊燃烧起一阵被冒犯到的火苗,叫嚣着要给那个鼠辈一个教训。


    怎么敢,他怎么敢的。


    无论对方的目标是自己还是中也,都彻底踩到了辉夜的雷区。


    辉夜竭力保持着平静的呼吸,可眼眶周围的肌肉却在抽动着发力,她感受到双眼似乎都微微地滚烫起来,眼角的位置更是青筋缓缓跳动。


    “妈妈,你怎么了?”


    一个稚气的声音打断了辉夜的思路,她低下头,正好对着仰着脸看过来的中也。


    玩了一天、还和高得像巨人一样的大哥哥打了好久的篮球,中也累得脚丫子都抬不起来。


    电车上没有空余的座位,他直接开开心心地坐到辉夜的脚背上,还朝周围人毫不介意地露出充满元气的笑脸。


    只是中也依旧有自己固执的小习惯,那就是必须牵着妈妈的手。


    梦里时常出现过、却又在醒来后忘记的那只手。


    破开虚无将他带到世界的那只手。


    永远令他安心的那只手。


    辉夜妈妈的那只手。


    中也有些担心地望着辉夜,后脑勺贴着妈妈的膝盖,刚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妈妈握着他的力气好像有点大,捏得很紧,算不上很痛,但他很担心。


    辉夜的理智一瞬间回笼,刚才的想法立刻抛到了脑后。


    什么立刻想办法找人,无论是明显混黑的宗政中介也好、药品柜和清单仔细一看绝对不正常的高河校医也好,只要是能够利用上的,都立刻去行动。


    去像一头护崽的母虎那样行动。


    将一切危机扼杀在萌芽阶段,不,扼杀在种子诞生之际。


    可是,她又怎么能够保证,在既没有资金、也没有体术等技能,更没有变装甩脱眼线等技巧的情况下,她能够彻底地将这件事情干净地收尾。


    一旦有人,产生好奇心,所带来的都会是对这个小家的一次灭顶般的打击。


    辉夜蹲下/身,抱着中也,把脸埋入崽崽的颈边。


    沐浴露的奶香、洗衣液的薰衣草清香,这些所代表的感□□物,却能够帮助她迅速抵达理性的极点。


    “中也。”


    “咩呀?”


    “回去记得先洗澡再吃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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