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一次,温染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
房间里没拉开窗帘,她醒来的一瞬间以为还在晚上,结果一拿起手机才发现已经十二点了。
她吓了一跳,刚要坐起身,就听到外面的动静,是谢云礼在小声讲电话。
她立刻不动弹了,又安心的躺了回去。
谢云礼会跟祝阿姨解释她为什么没动静的……
但是这么一解释,祝阿姨就会知道他们两个人昨天晚上……昨天晚上……
在一起……
温染忍不住把自己埋进了被窝里。
那些记忆全都鲜明的印刻在她的脑海里,她甚至还记得谢云礼跟她说的话。
从一开始,他就对她说:“如果感觉不舒服,或者不想……你就告诉我,我不会伤害你,也不想勉强你。”
“染染,看着我,你是真的,想要接受我吗?”
那个时刻的谢云礼眼神变得很不一样。
他似乎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冷静和稳重,眼底甚至透出一丝脆弱。
这是她从未看到过,也从未感受过的.
因为谢云礼从来没有在她面前透出过一丝脆弱的模样,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她想也没想的说是真的,因为这个问题根本不用想。
哪怕他的脆弱只有那么一瞬间,她也知道自己必须坚定的回答他。
是真的。
她是真的,想要接受他,也早就接受了他。
于是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拉向自己,然后轻声呼唤他的名字。
这下,谢云礼终于相信她是认真的,而不是像当初他第一次求婚那样,迷迷糊糊又不知所谓的,就把自己交给了他。
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临睡前因为出了汗,谢云礼帮她用热毛巾擦干净了身体,然后就是一睁眼到了第二天中午。
她在床上打了个滚,依然觉得自己还爬不起来。
内心正挣扎着的时候,谢云礼进来了。
温染立刻把自己缩在被子里,然后一动也不动了。
“还没醒吗?染染。”
谢云礼坐在了床边,声音很轻,像是怕吵到她。
温染一动不动,也不出声。
“再不醒,我可要担心你了。”谢云礼在被子上轻轻拍了拍,她还是把自己闷在被子里不露头,但是胳膊的位置轻轻挪动了一下。
谢云礼于是说:“那我陪你一起继续睡吧。”
说着作势要掀开她的被子。
温染立刻从被子里露出头,看了他一眼。
她的脸蛋都憋红了。
但是呢,就算不把自己闷在被子里,她的脸一样会红的不像话。
太害羞了。
简直是,连看见他都会害羞到爆炸的程度。
谢云礼把被子往她下巴处拉了拉,说:“你再这样就把自己闷坏了,饿不饿?想吃什么?”
温染只露出个脑袋,身体全都裹在被子里,小声说:“就……吃你做的,都可以。”
谢云礼揉了揉她的头,说:“那你醒的也真是时候,我都做好了,热一热就能吃。”
见她眨巴着眼睛不说话,嘴巴却弯着,谢云礼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她。
温染闭上眼睛,也亲了亲他的脸。
一切都自然的好像每天都在发生一样。
但确实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因为他们之间最后一点的克制和距离已经彻底消失了。
此时此刻温染才清晰的感觉到,他们真的做到了正常夫妻的模样。
而且,也真正属于了彼此。
等收拾好自己出来吃饭的时候,温染才发现都已经快一点了,她有些惊讶,“你还没……上班去吗?”
“没有,陪你。”见温染有些着急想说话,谢云礼说:“没关系,我请假了,陪你一天。”
但事实上,不止一天。
等两个人回到别墅之后,连续两天他都只去了公司一下午,到了第三天,温染就死活不让他陪自己赖床了。
“这样不好。”她义正言辞的告诉他说:“我从明天开始,也不赖床了,但是你……你,嗯……晚上,要早点回来,陪我睡觉。”
谢云礼笑着点点头,“好,都听你的。”
等谢云礼去上班了之后,温染就坐在电脑前发呆。
她最近暂时没有接太多工作,因为那个特殊的日子快到了,她拿不出太多思想和精力出来创作。
她很想去做一件事情,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做,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谢云礼。
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接近,祝阿姨也察觉到了她的情绪。
往年的这个时候,她的情绪要低沉的多,吃饭吃的少,睡眠也不好,说话次数也会逐渐减少,直到陷入长久的沉默。但今年有谢云礼的陪伴,她的情况要好得多,一方面,也是有不想让谢云礼担心的原因,所以她也没有太表现出来,但是等谢云礼去上班之后,她的情绪还是会无法控制的消沉下来。
“染染,别让自己难过,有什么话说出来,如果不想跟谢先生说,跟阿姨我说说也好。”
温染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我听到……那天,爸爸跟你,打电话了。”
祝阿姨有些惊讶,但很快她也明白过来。
前些天温尧的确是又打电话过来,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来看看染染,想让她问问染染想不想见他。
但由于温染母亲的祭日快到了,祝阿姨想过去这几天再跟温染说。
“阿姨本来想过几天再告诉你的。”祝阿姨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既然你知道了,那阿姨就听听你的意见,如果你想见爸爸,阿姨就帮你安排,如果你不想……”
温染摇摇头,“还是……不要见了。”
“他过得好,就好了。”温染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屏幕,说:“他开心,就好了,见不见,都没关系的。”
祝阿姨点点头,没有再问她什么。
其实她知道,温染什么都懂,只是她不没有办法把自己的想法全部都表达出来。
她也没有办法去要求什么。
当初温尧走的时候,温染其实就已经隐隐感觉出来了,她的父亲其实早就想离开这里了。
那么多年来,一个患有重度抑郁症的妻子,一个患有自闭症谱系障碍的女儿,让那个男人在四十多岁就白了半头的白发。
他其实已经算的上是一个负责人的丈夫和父亲了,毕竟再怎么困难的时候,他都没想过要抛弃妻子或者女儿,也没有想着再去要一个健康的孩子来代替温染这个不健康的女儿。
温染小的时候,他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带她去找治疗机构,也一直抽时间陪伴她。
温染的妈妈病情严重的时候,他也暂停了所有工作去陪她。
后来,温染的妈妈终于走了。
即便是温染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的妈妈也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也许对那个女人来说,她也终于摆脱了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痛苦,去了天堂。
而温染的父亲……
她也没有办法去怨恨什么,毕竟那个男人的大半辈子,都在为她们母女操劳着。
所以他离开这里,也终于是去过属于他自己的生活了。
他自私吗?
也许是有一些吧,可是温染觉得这样也好,他自私一点,他就能好过一点。
而她这个当女儿的,也能减少一些内疚……
所以,就算不见面也好,只要她知道,她的父亲终于过上了没有重担的生活,他也终于再次有了一个正常的家庭,一个正常的……孩子。
她也很欣慰。
这样,其实就很好了,毕竟她现在也很幸福,而这份幸福,她也希望她的父亲能知道。
所以,在祝阿姨的帮助下,她给父亲发了信息。
至少现在,这个方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了,毕竟,他还有自己的家庭要照顾。
做完这件事,她心里也舒畅了很多。
接下来,就是另一件重要的事情了。
这一天吃完晚餐,温染去画了一会儿画,谢云礼在书房里看了会儿书,等温染去找他的时候,看到他戴着一副副框眼镜,正在看一本关于自闭症的心理学书籍。
直到现在,谢云礼依然在学习如何照顾她,如何让她更舒服的生活。
哪怕在他的陪伴下,她已经很适应当下的环境了。但他依然觉得,可以让她变得更好,更自由的与这个世界相处。
温染深吸一口气,轻轻用手敲了敲门。
谢云礼转过头,就见她站在门口,怯怯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谢云礼朝她伸出手,示意她过来,“染染?”
“嗯……嗯……”温染有些紧张,她没过去,手也抓着门框,又深吸了一口气才终于鼓起勇气让自己开口说:“我……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可以吗……老公?”
听到她磕磕绊绊的说出最后一个词,谢云礼顿时愣住了。
这是第几次听到她叫老公?而且还是用那么可爱的语气——
“可以。”谢云礼平静的点点头,“可以,当然可以。”
他一连说了三个可以,反倒是让温染不解的歪了歪头,她都还没说是什么忙呢,难道他就不怕她说一个很为难他的事情?
“来,你说,到底是什么事情?”
谢云礼握住她的手,把她拉进怀里,“说吧,不管是什么事情,我都答应你。”
“我想……让你,带我去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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