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三角的住户大都有些底子, 本地的社区街道也有自己的商铺商业街，收的租金都是反过来回馈给本地本区居民用的，通常都不会额外收取费用, 故而这里也是出了名的养老保障等做得比较出色的社区, 不仅给高龄老人安排有极其低价的优质饭菜，还经常有各种其他活动保障居民权益。
在这样情况下，让这里的人拿出一点儿钱来解决问题是一点难度都没有的, 原本他们这里不少住户集体委托, 就有不吝啬钱财只为了解决麻烦的意思在——
没发现问题的不论，凡是意识到古怪的都不想要在这种鬼里鬼气的地方久住，但这又是自己家，所以都盼着赶快处理好。
不过因为特案局太忙，并不会按照委托人的情绪想法或者是委托方的背景比如资金充沛度来选择做任务的先后, 而是用他们自己的评估体系, 从灵异事件的危险程度、影响程度、情况发展、持续时间等多方面来做考量。
危险系数高的高评级案件会优先完成, 但有能力解决高危事件的人手又有限, 故而想要达到人人满意的程度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别的不论, 如果是一般情况，就比如说从寺庙里请个菩萨回家，不说多么精良的雕塑或是多么考究的请法，只是普通材质的观音像，普通供奉过并不是什么有名大师或住持级别的做法开光过的，流程仪式也比较简单，供奉在家中并没有那么多规矩讲究, 这么一套下来也是至少千八百块。
这还只是三十厘米左右高的小佛像, 不是特别材质的，如果是那种镀金身或是全玉料整块雕刻, 请的什么知名雕刻大师，最后还邀请了某些知名法师开光或是请专门的和尚团队到家里来做法事——
那简直就是无底洞。
以前这样的情况还少一些，到了现在，情况不同了，不乏有不缺钱的人家特地请像到家，意图平安等等。
不过这种人往往也不会亲自供奉，而是出钱请人帮忙维持香火、照看佛像，再不然就是在佛寺道观之中点灯留位，烧香祈福。
总之是办法比困难多，少不了金钱开道，但效果究竟如何，谁也说不清楚。
一定要说个明白，那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尽了多少心，没有人比当事人心里更清楚了。
尽心尽心，在这颗心里占据多少的位置，才是最重要的。
有的人有钱，把花钱当做花力气，用钱好比随便洒洒水，一点开支可以不当一回事，有的人贫困，为了自己的坚持付出不多的时间和努力，尽管前后在数字上差距巨大，情况不同，但该是怎样，天地之间自有尺度，旁人说不清、自己弄不清，那就让老天爷来判。
一群人该打电话的电话，该商量的商量。
本地居民上百户，有的一户多达七人，有的则只有一位户主在，不过好在他们还有居民代表。
大概是早有一些准备——
毕竟是集体委托，又准备上节目的，一门心思奔着解决问题去的人不可能一点儿准备不做。
他们商量的速度比安虞柚想象中的要快，在原本规定的半小时比赛时间内，她暂时做了个简单的仪式帮他们缓解了一些这里弥漫开来一直在吸引阴物、邪物的阴气。
原本就感觉不对劲的或是住在位置不太巧地方的居民一下就感到了前后的不同，那种森冷的气息以及耳边窸窸窣窣的不知道什么响动全消失了，整个人都感觉舒坦了不少。
如此一来，大家更为信服，只要是在现场的人都毫不怀疑安虞柚的能力，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闫路巷的居民决定采取第二种方案，即由安虞柚统一做仪式，然后每家每户有意愿的自己请灵物到家里，遵循她的指导来做供奉。
眼下是五六点钟，快到晚饭的时间点了，安虞柚掐指一算挑了个八点四十四分的时刻，在此期间还能做做准备——
这时候哪怕是出门上班的人都该差不多回家了，即使没有回家，家里也有其他的亲属在。
并不是所有居民都愿意这么做，有小部分怀疑论者和质疑安虞柚实力的人依然不愿意付出，但好在这么少数几户并不影响大碍，只要这里大部分人能守规矩，那阴兵借道过境的问题就不再是麻烦，由此带来的诸多后果比如阴气过重吸引邪祟甚至导致鬼遮眼等等也不会反复发生了。
“请钟馗吧。”安虞柚给出建议。
众人闻言，连连点头，虽然不是很懂，但钟馗大.神.的.名头谁不知道啊，那么厉害的神明肯定没问题的。
“钟馗是判官之一，执掌罚恶司，一身紫袍、怒目圆睁，所以往后家里要忌讳穿一身全紫却做一些不太正经事情的情况，如果只是普通的穿紫色衣裳上班之类没有问题。”
安虞柚主要指的是如常见的钟馗像那种穿着紫袍唐制胡服情况，就好比扮成关公却做一些淫.乱之事一样，既然家里供奉着钟馗，那多少要敬重一二，别在神像面前搞一些有的没的，若只是普通日常生活其实并不影响。
钟馗通常双唇紧闭，态度从来都是公事公办的。凡来来地府报到的鬼魂，先经孽镜台前映照，显明善恶、区分好坏。*
作为罚恶司的长官，钟馗权柄不小，生前作恶的坏鬼全部由祂处置，祂根据阎罗王的“四不四无”原则量刑，其中“四不”是不忠、不孝、不悌、不信，“四无”是无礼、无义、无廉、无耻，轻罪轻罚，重罪重罚，很是公正严明。*
查清楚生前罪孽判下刑罚了，这些鬼魂会由阴差送到罚恶刑台上，送往十八层地狱，直到刑满，赎清罪孽，再交轮回殿，走畜生道，重新投胎。*
像这种有罪的魂灵哪怕清罪，也很难再世为人，所以说想投胎为人真的不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
“选钟馗是因为你们这里已经有了不少的血案，积年累月下来，出事的不少，也吸引了一些比较凶悍的东西在，不过‘因祸得福’，阴兵过境时多少也留下了一些‘地府威严’，所以这些脏东西反而没有立刻作乱，只是这是早晚的事情，门开得越大，能往返进出的东西越多，情况越复杂，那邪祟作乱的可能性就更大。”
“而且，钟馗是作为‘捉鬼之神’被确立的身份，在唐时就已经基本稳定神格，流传至今，祂的故事传播极广，不用怀疑，面对鬼怪祂的威慑力没话说的。”
“明白明白。”众人纷纷应是，不少人连晚饭都没怎么吃，光顾着收拾屋子腾地方或是去社区帮忙买做仪式的东西了。
大部分东西安虞柚自备，不需要居民做什么，唯独一点，能作为供奉钟馗信物的东西要他们自己准备。
社区为每家每户都准备了钟馗像——这种画像很好买，也不贵，现在鬼怪复苏这个时代，那真是分分钟就能买回来一打不同大小不同样子的神明画像，什么类型什么姿势的都有，仿古的现代的全部齐全——有些比较有想法的则自己准备了钟馗神像甚至是一些古籍抄本比如《除夕钟馗驱傩文》，或者是钟馗瓦、钟馗旗幡、钟馗人偶的，各种各样。
安虞柚每样都看过，能用的就点头，不能用的就委婉表示换一个或者干脆就用社区统一采购的钟馗像。
到了时间。
安虞柚领着乌压压一大群人站在社区专门腾出来的空地上，随着黄符的燃烧，一直点着的白檀香突然不太自然地旋转着飘荡起来，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影响烟气的流动。
安虞柚缓缓地舒了一口气，不愧是她小时候第一次剪纸人就无意中请过一次的大神。也正是因为这次“意外”她姥姥才会发现安虞柚在此道上的天赋，意识到她随手剪的东西自己都没意识到，直接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也忘了把神灵送回去，结果这位好神就替她守了一晚上的夜，处理了几个想伤害她的邪祟——
打那之后姥姥就不准她随便剪纸，随便就学虞菲留下来的那些玄门术法了。
虽然这位神灵通常不会现身到她面前——她估计是因为祂的忙碌和祂的面目身姿更为凶悍可能会吓到人，但祂绝对是非常乐于帮助她的一位善良的神明。
“真好。”安虞柚想着，忍不住露出笑容。
神灵未现真身，但代表请神信物的主神像已经发出了金光。
言明情况，得到首肯，她微笑着看向忐忑不安的众人。
“不必担心，就按照我之前给你们讲的，每个人都拿着那根香上前来，右手执香，借白檀香上的烟火点燃，随后径直回家，中间不要回头不要说话，任何东西喊你的名字都不要搭理，如果感觉不对就马上闭眼停下脚步，我会一直关注着并且最快时间赶来处理，不过有神灵庇护，这会儿出现意外的可能性非常小。”
“到家之后，立刻把手上的香放到供奉的那个主香炉上，然后对着钟馗像或是其他的供奉物行三次跪拜礼，随即起身，站在垫子的旁边，人面对神像，给神灵介绍这个住处里的其他家人，说的内容可以是直接介绍，也可以是开头问好，简单点复杂点都可以，絮絮叨叨唠嗑日常也可以，简简单单说明家人和自己的关系以及名字也可以，总之一定要介绍自己住在这里的家人，让对方也恭敬地磕三个头，这样才算结束。”
第92章
毫无疑问, 安虞柚再一次取得了成功。
没有谁比住在闫三角的居民对自己生活中的变化感触更深的了。
原本住在这里，尤其是到了午夜时分，从十一点多开始, 到凌晨两点, 那空气中的阴冷简直让人熬不住，冷气是往骨头里面钻的，从罅隙中拼命地跑进身体里面, 接着浑身都开始疼, 骨子里发冷，瑟瑟发抖，一身鸡皮疙瘩，怎么都处理不好。
原本这里也有得风湿或者本身胳膊腿、身子骨不太好的老人家，有一段时间那是一直睡不好觉, 不用下雨天, 一到晚上夜半时分就开始疼, 有些搬出去了, 有些直接进医院住着了, 还有的没办法就拿那种小太阳、取暖器之类，在部分有地暖的条件下继续用各种取暖设备，就这样才熬过了这个冬天。
闫三角这里是老住宅，不少还是文保单位的老房子，房子修建得早，成型之后基本没有太大的改动，虽然这些年也有小范围的修整, 像是几十年前也拆除了一大批的违章搭建, 迁走了很多没本地户口但是是常住民的租户或住户，但整体上是没有太大改变的。
因为时间早, 所以这里没有公共的每家每户铺排的暖气设备，有些有空调有些有其他的取暖方式，还有部分是后面自家出钱装修，想办法排的管子。
那会儿是真的冷得不成了。
一开始还以为是入冬之后本地的气温低，再加上这里的供暖情况不好，所以才会感觉那么冷，但等进了两三月，周围环境明显是气温回暖了，温度数值也很明显有提升，但众人的体验感却并没有变好。
反而，身边的怪事越来越多，最明显的就是晚上睡觉不仅冷得吓人，耳边还出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呜呜咽咽的，似哭死笑，听起来就让人毛骨悚然，完全符合大家想象中的对那种鬼哭狼嚎的理解。
但好在，现在一切麻烦都没有了。
说不上来什么具体的理由，如果非得嘴硬一点，死不承认，于是说这是心理作用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反正用普通民众能接触到的仪器设备是很难观测到某些灵异现象，除非问题已经比较严重，可能会危害到个人性命安危了，但大家确实感觉睡在屋子里安心多了——
可以安然入睡，浑身的阴冷感也完全消失了。
从温度看，其实前后并没有特别明显的变化，几天前是这个个位数温度，现在也差不多还是这个个位数温度，但不论是白天还是暖上，身体里都没能留存得住那股暖意了，尤其是白天到院子里晒晒太阳，闻着花香，听着一点点车水马龙的声响，那感觉真的是相当惬意。
古话说“偷得浮生半日闲”，就是这样的一种感觉了。
安心、自在，怡然自得。
“太好了！”
“大师就是大师！”
“确实，不同凡响，非常厉害。”
“我现在感觉特别好，风湿贴终于可以摘下来了，我说我明明没这个毛病的，还以为真的是上了年纪骨头不行了。”
节目组的人惯例找到已经完成项目的委托人，了解选手完成任务之后委托人的感觉，记录下相关情况，将后续反馈和可能的情况变化纳入对选手能力的考核之中。
像是闫路巷事件，就是比赛结束后的第三天，开始正式做“第一次”回访，大概就是采访本地居民，顺便了解一下他们的供奉情况。
在这次记录中，他们会请委托人给选手们分别打分，这个分数在选手的本轮比赛评分占比中比较高，毕竟只有委托人满意这个任务才算比较圆满地完成了。
因为下一轮比赛是万众瞩目的冠军角逐战，所以除了通过这次打分角逐出前三名，还要给出令人信服的数据以及为前三位选手做“参赛总结”，故而采访的时间会比较久，内容比较多，到时候还要和其他的回访放在一块儿。
距离第一场比赛，也就是所有选手的盲选-海选比赛差不多刚好是六个月时间，刚好半年，足够第一场第一轮的委托人或评委团给出“最终反馈”了。
如果不是比较大的事件或需要长期观察看结果的任务，基本节目组就以半年回访为最终线，少部分时候还会有一年期的回访记录。
“特别好，满分。”
“对对对，没有什么可以争议的地方？”
“什么？哪里可以改进的地方？”
“你这话问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没有吧，哪都好，大师还给我们省钱了，其实我觉得咱们也可以奢侈一点的，你看我们现在经济变好了、国民收入提升了，日子眼看着越来越好，大家都不愁吃不愁喝，穿得也时尚了，给我们老祖宗的供奉却还是旧的那套，大师完全可以给我们介绍一些名贵的，咱们也这社区也不穷，不能让人瞧不起我们闫路巷的。”
“是是是，确实是这样，咱们供奉只供个打印画，看起来太简单……说直白点，有点太寒碜了，配不上咱们这么厉害的大师和这么厉害的祖师爷，老祖宗神保佑我们好好睡觉、安稳过日子，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来骚扰我们，这多好啊……”
“如果不是时间紧，我早让我儿子从国外给我把好木头好玉石寄送到家了，还可以找南亚那边的大师来雕刻，咱不差这点的。”
“对对对，我们老姐妹还可以凑个团，到时候一起请大家师傅出关下刀。”
显然他们也不是完全不懂，知道有的雕刻大家或是玄门大师不仅要价高规矩多，还额外有个像是“润笔费”一样的“下刀费”，当然名头不会这么直白，会起个好听的收钱的名儿，除了单独的委托雕刻费、材料费、人工费等等之外，还有个“请人出山”的钱。
节目组的人连忙打住这个势头，他们可是正儿八经的节目，不兴铺张浪费那套，搞玄学的想要花钱实在是太容易了，太多名头可以收费可以洒洒水了。
不过，委托人们的态度全都被忠实的相机记录了下来。
这原本只是为了确保评分时候足够公平，且要求委托人言之有物，什么分数什么原因都要讲得清清楚楚，如果有人给得特别不合理，那么专门的委托人评分评审团还会对其做出考量，不合适的分数会被去掉或者降低权重，当然这个权限用的是非常谨慎的。
“那行，就这样？”
“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地方吗？”
“咱们以后还能联系上大师吗？”有委托人询问。
因为即将到来的是冠军赛，最重要的一场比赛，再加上委托人不是现场打分，是三天后的今天才开始第一次评分，给出反馈，所以在任务完成的当时，节目组名义上是不允许选手和委托人私下联系的。
安虞柚是个很乖巧的选手，并不会去尝试那些擦边线的行为，也不会去试着冒犯节目组的规则，更不会轻易让自己落人口舌。
所以，尽管闫路巷的委托人积极要求，包括这里的住户和这里社区的工作人员、联络人员在内都想要她的联系方式，但安虞柚最终还是没有给，只让他们可以和节目组的人联系找她，或者通过特案局的方式。
这里的案子解决了，那么特案局那里的案情就可以消掉了，安虞柚本身也是特案局的正式工，如果委托人有要求，那特案局那边也可以联络他，让她和这里的居民沟通，如果后续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她也可以过来帮忙处理。
成为了冠军的有力竞选者，虽然冠军赛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根据节目组的准备情况，以往期的时间点来看，快的可能一周后，慢的可能要等一个月甚至一个半月的时间——但安虞柚能明显感到，哪怕是走在校园里，关注她的人也更多了。
就在昨天，安虞柚刚刚下课，就有不知道等了她多久的学长学姐找上门，似乎是学校新媒体中心的成员，干事和某组组长，另外又有学生会联络部的人以及学校的神秘学社团找到他，大致意思就是想和她做个采访，为表诚意他们亲自过来找她了，采访的内容都可以具体商量，只要她能答应就很好了——
这采访的被采访者还有钱拿，据说是某个部门拉来的校外赞助，大概就是在采访的时候在桌子上面放一下赞助商家的产品。
具体的采访名目似乎是采访校园名人以及玄学知识的一些科普采访，总之是既和节目有关又和安虞柚本身的玄门背景有关，也算是凑了时下最热的一个热点了。
安虞柚和他们约定了时间，确定了采访形式是视频、照片和文字都有的，具体的采访稿件和相关报道会提前给她看过，然后在几个平台和公众号上进行首次发布，涉及到的就是新媒体、学生会和某些社团。
报酬则走学校的卡号和账户进行打款，虽然小几百块钱和安虞柚目前赚的大数额比一点儿也不多，但她还是觉得很高兴。
这会儿，乔丽潘也听说了这个消息——
安虞柚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个经常呆在寝室里面除了上课就不怎么出门和社交的学姐是怎么如此消息灵通的，但反正她已经听说了消息，还为安虞柚高兴了一把。
据说是这种采访会留档，尤其是校学生会那边的，对采访人的挑选非常严格，不是那种随便谁走走关系就能上去做讲话的，而这种履历对后面一些评奖和活动都有一定的帮助。
“学姐你知道的真多。”
“小事小事。”
乔丽潘不在乎地摆摆手，她穿着一身睡衣，外面披了一件外套，房间没开空调，校宿舍当然也不存在暖气这种东西，不过现在的温度还可以，关着窗户没有风吹进来，也不会特别冷。
“说起来，你们比赛的决赛选好了吗？就是冠军角逐战。”
“还没有呢，”安虞柚摇摇头，视线落在乔丽潘放在旁边桌上的外卖盒上，她顺手就打包了准备出去扔垃圾，“听说是有改动。”
“没事没事，就放那儿吧，我一会儿自己去扔。”
“没关系学姐，我顺手的事情，今天是我打扫卫生，正好我要换垃圾袋，可以一块儿扔了。”
他们这里也有垃圾分类，安虞柚一开始还不太习惯，后面就学会了，比较幸运的是这里的垃圾分类不是很细，只是区分了大概的类别。
乔丽潘吃完之后其实也已经做了区分，收拾起来并不麻烦，比如没吃完的炒饭这样的厨余垃圾单独扔在了一个小袋子里，然后装炒饭的纸壳子和木筷子连同纸巾另外扔在了一遍，再有就是一点儿塑料垃圾，放在了寝室另一个垃圾桶里。
安虞柚估计学姐又是一觉睡到了早上十一二点，也可能是一早就醒了然后在床上玩手机，反正她早上九点多的课，八点多起床的时候学姐还没起来。
等拖到了中午十二点多，点了个炒饭外卖，东西送到了楼下，她这才开始吃东西。等她一边玩平板看视频一边吃饭，全部弄完，就已经是两点多钟，安虞柚是三点多下课就立刻回了寝室，这会儿正好开始收拾卫生。
“什么改动？”
“我听小江说的，原本节目组其实有几个方向，就是冠军赛的选择，但最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突然取消了，原本所有的计划都被否决了。”
固然，节目在播出期间经历了不少的风波，前前后后大小意外，到最后很早就变成了官方干预，直接把原本的比赛计划和比赛项目都改了，但关于决赛的选择其实是早有准备的。
前面的都属于铺垫，可以重要可以不重要，可以刺激可以不刺激，但最后一关，最重要的冠亚季军争夺，那比赛难度必然要高，比赛精彩程度一定不能差，为此，节目组至少准备了一年时间，就为了挑选最合适这个冠军赛的项目——
既要刺激收视，又要得到好名声，能展现节目组的能干，更要体现出选手的优秀。
一期比赛，少说也有上百位选手，那么严格的层层筛选，一轮轮地比试下来，留到最后的必定得有两把刷子，都是有真本事的。
他们代表了这一期的最高水平，观众不一定记得其他人，但一定会记得冠军，一定会对最后一场比赛印象深刻，所以节目组非常重视。
哪怕前面的项目方案都被打回去了，在原本计划和情况中，关于决赛的选择是没有被否决的。
但现在，安虞柚从小江、小汪等节目组人员，以及谭哥等参与过节目的特案局人员那里，听到了一些“声音”，说的是官方作为幕后大佬，有非常厉害、极有远见又有能力的领导否决了原本的计划。
每一样都不行，于是节目组不得不重新筛选。
当然，好的是因为整体难度的提高，这一期的质量几乎是所有里面最高的——
他们参加了太多的临时危险任务，并且完成得非常出色，安虞柚这匹大黑马以一己之力拉高了所有线，不论是实力线、收视线、人气值还是其他的。
并且，因为这个原因，节目组收到的其他申请和委托都要比之前的高了一个层次，以前那些自发投到节目组邮箱里面的各种灵异事件掺杂了太多“假货”，要不然就是难度不高、质量不高的，但现在猛地一下冒出来了非常多难以判断的任务，而其中又有不少是肉眼可见非常严峻、需要大佬去解决的问题。
这些案子大部分也都报在了特案局，但正如之前闫路巷面临的那样，有的可能是情况恶化太快或者具有相当的“条件性”，有的则是地方特案局根本没成立或者太新了没有能力去解决。
厉害的大佬就这么多，能被冠上国师称号的到现在都不会超过十指之数，就这其中还有不少不为外人所知、平时不会出手的隐世高人，算上了安虞柚和她姥姥，也就将将那么几个。
现在，不用等待排号，不用如何如何，就能够直接请节目组好几个大师一起过去解决问题，愿意的人有不少，反正这可比自己去找什么大师要靠谱的多，唯一要付出的就是被拍上电视，但这和解决问题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经人介绍的很多都质量很低，可能有点儿能力，但基本上还是一点儿水晃荡，没本事解决问题，其中这样的介绍里还有那种“杀熟”的骗子传统。
没看孙家都上电视了吗？
圈子里熟悉的都知道，孙家是很体面的人家，之前他们家小子昏迷，他们家第一反应就是瞒着，如果不是医院怎么也救不醒他，孙家不得不发动人脉关系找各种医生各种路子，孙家的朋友们可能都不会知道他们家小孙子昏迷了。
现在，上了电视一播出，所有人都知道了。
固然小孩自己作死很让人无语，还可能会影响孙家的风评，让人怀疑他们的“家教”，但另一方面，这和少年的性命比起来可根本算不上什么，而且这点儿流言蜚语很快就会散去，知道孙家厉害的依然会和他们合作，并不会影响成年人的社交。
节目组于是真的看花了眼，但他们不可能再花个一年半年的时间去重新做仔仔细细的考评，一件一件委托地去审核去筛查，只能尽可能地通过来人来信的描述去揣度其是否有纳入比赛的可能性。
最重要的还是收视。
节目拍了大半年了，总要有个最好的收关。
也就是在这个漫长的等待期里，安虞柚听到了一个消息——
虞念初主动退赛了。
原本，这位原著女主角应该是风风光光第一名的，但现在她被安虞柚挤下了位置，在上一轮闫三角的表现中，她对风水的解读并没有得到委托人们的认可，不过她手上也有自己的法器，不是完全没有能力的那种。
借助于手上的法器道具，她为好几户人家解决了鬼怪骚扰的问题，实际上那就是门扉大开之后，家里残留了阴气，给孤魂野鬼的入住留下了“后门”，于是这些人家就受到了脏东西的“骚扰”。
虞念初手里有法器的八卦阵盘，也有仿真货的“照妖镜”，想要找到某人家中是否有邪物鬼怪，除非是实力强到可怕的鬼怪或是对方特别会隐藏的，否则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以她一身“护法”，想要解决或者说驱赶它们也不算困难。
不过因为时间只有半个小时，虞念初一家一家地走，一家一家地筛，到最后只走了五户人家，三户人家有问题并解决了，在踏进第六栋房子的时候，时间到了，于是她只能“交卷”结束比赛。
和其他参加节目的选手比起来，她的动作稍微“小”了一些。
其实这也和闫路巷的委托人有关，这里有上百户人家，节目组圈定的范围里至少有三四十户人家，这一栋一栋房子地走下来，一哥哥房间地仔细检查，一个小时都顶不住，而集体委托的委托人也并不是刚好住在一块儿的，只是他们都是这个社区的住户，甚至有委托人的住处根本不再节目组圈定的范围里面，这家住得偏，他混在人群里面跟着一起观察一起看热闹。
因为不是一个社区联合起来放的委托，所以这些主动寻求解决方法的人家——他们基本都是备受困扰的那种，属于是区域内问题比较严重的人家——更加希望选手能够从一众的干扰选项当中发现他们，发掘出他们的问题，之前的比赛当中也有这样的情况存在。
只不过没想到的是，闫路巷这里问题不小，属于是区域性的，每家每户都有大小问题，只是有的人敏感且非常信，因为恐惧反而招致了更大的麻烦，有的人家里也有问题，但他们心大或是根本没住在这里，所以最后感觉淡淡的，也没有参与进委托里去。
有评分资格并且是真正发出委托的委托人希望选手能优先帮助他们解决问题，但遗憾的是虞念初找的那五户刚好只有一户是这其中之一，虽然有一家的问题得到了处理，但更多委托人家的情况都被落下了，所以在打分的时候，他们反应了这个情况，更多人对虞念初提出了期许，大概意思就是如果节目组给出的比赛时间更久一点的话，她应该能够表现得更好，得到更高的分数，很期待她为自家解决问题。
对此，安虞柚不知道虞念初是怎么想的，反正成绩已经出来了。
除了虞念初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其他选手则都没有碰上类似的状况。
比如说这次表现仅次于安虞柚的张荆道长，他的得分也不低，因为他是直接解决了巷子那边的交通事故案。
安虞柚看了录播中其他选手的表现，其中，道长就是发现了不对，在路口做法，送走了几十个鬼魂，从老的到新的，基本都是被困缚在这里或者是被这里的磁场变化吸引而来的。
场面比较大，而且不少人确实目睹了各种形态狼藉、死相凄惨的鬼魂，甚至还有穿着民国服装的意识不清的老鬼，全给道长一股脑儿送下去了，透过镜头，安虞柚隐约也能够看到一些，包括屏幕前的其他选手，有敏感的也能够察觉画面中的端倪。
这种可以被众人确信和认可的表现毫无疑问可以得到高分。
如果不是道长的仪式时间比较长，送走大量的鬼魂也比较辛苦，导致他最后没有剩下时间去接触委托人或委托人的住宅，没有观察过闫路巷的其他地方尤其是住宅——这和委托人希望解决自家问题的委托目标和原本预期略有些不符，张荆道长可能会得到更高的分数，甚至比她高也说不定。
不过，安虞柚比赛的时候是最后一个，等她到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在路口发现类似的情况了，至少那些车祸意外丧命的亡魂都被清理了了干净，在她眼中那里算得上比较干净了，所以她只看到了那口锁起来的水井，联系到其他还在的水井，她立马想到了北斗七星和七星阵。
这也是比赛先后的一个门道，问题就这么多，前面的人把题目都解开了，没问题了，后面的人只能绞尽脑汁从其他角度去处理。
安虞柚幸运的是，她前面的选手要么是处理了细枝末节、未能抵达根本的问题，比如虞念初，要么是处理了一些杂七杂八的相关情况，等于说扫清了“案件现场”，反而帮她排除了一些选项，并且刚好最根本的问题没有处理掉，所以她才能够成为那个最高分。
当然，钟馗大神的排面是很高的，她就是觉得可能评分不高，一些大神的拥趸也不会肯答应——
神灵都显灵了，这么厉害的判官大神，你给低分是不是想要搞事情？
总不能说，来的不是最想要的神，你就敢随便蔑视神灵，认为对方无用了吧？
“什么情况啊？”
“不知道。”
乔丽潘这会儿屏幕都要戳烂了，通过她或许无所不能的小道消息，她已经知道安虞柚的身世和虞家有关，随着安虞柚身份的确定，不少人站了出来，以一种还算客观但不一定正确的角度讲述了一些当初的事情，其中就包括虞芳和虞菲这对真假千金的故事，以及从这两人延伸出来的她们女儿之间的故事。
这实在是非常戏剧性。
虞芳和虞菲当初就竞争很大，当然了，用当时大部分人的话说是，乡下来的那个姑娘脑子有点拎不清，心胸狭窄、为人阴沉，总是阴恻恻地看人，喜欢嫉妒和争抢别人的东西，回到虞家的第一天就对已经在这个家里住了时间的姐姐虞芳提出了“挑战”。
现在很多人脑子拎清了，观念也发生了变化，再也不是什么真爱至上、小白花最好，不必计较伦理、道德和法律观念的时候了。
大家清楚地意识到了，这是对虞菲这个真千金不公平的一件事情。
虽然在那个时候，几十年前那会，还是一群人看着虞家的脸色，认为他们培养出来的才是真正符合虞家名门大小姐气质、真正才艺双绝的优秀姑娘，而乡下来的那个缺了教养，就是上不得台面。
也正是因为有一部分似乎终于变得清醒的人站出来澄清了一些真相，包括当初虞芳当中哭诉一些虞菲的“抢夺”行为，但现在仔细回想一下，他们似乎什么都没有看见，只看到了虞芳哭诉而虞菲暴躁发怒的场景，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真的做了什么——虞芳拿不出证据，只是她的一家之词。
可惜，当初沉默的人太多、偏信的人也太多。
如今虞菲早就已经死了十几年了，这些人的愧疚和歉意也不会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虞菲当初所受的冤枉和苦楚并没有少多少，至于究竟有什么报应，那死后孽镜台一照，自然是一清二楚。
不过，忏悔的肯定比不忏悔的要好，那些死不悔改的，总有报应来临的那一天。
人一辈子才几十年，在地府的时间可比留在人间的时长多多了，地府的刑罚也比人间的凶残恐怖多了，那里可不存在什么“人权”“人性化”之类的说法，端的就是一个地府威严。
不恐怖，人又怎么会害怕？
“哦！”乔丽潘突然惊叫一声。
吃了瓜，她是完全站在安虞柚的立场上的，作为她的学姐，从一开始就照顾着小学妹，看着她从节目组里那个没有多少镜头的小透明，变成了现在绝对的c位，乔丽潘那种养成的成就感是完全无法简单用言语描述的。
“怎么？”安虞柚扭头看去，她还在刷评论，因为不太熟悉这些，她红博都用得不算熟练，刷消息都慢了。
这会儿，她还在很笨拙地翻看着这条节目组官方发的退赛通知下面的评论区，以及点开评论区看评论的评论。
“好像说是虞家出事了。”乔丽潘冷笑一声，对这种是非不分的垃圾人家是一点儿好感没有，甚至还因此对所谓的玄门大家族充满了偏见。
“什么事情？”
“虞家的家主出了车祸，现在还在医院了，据说送重症监护了，还没醒过来呢。”
“最重要的是虞芳的病情瞒不住了。”
“她的病情？”安虞柚眯了眯眼睛。
正想说话，突然手机一个震动，原本的红博界面一变，铃声响起，来电显示是明景初。
她的好手下一直在卖力给她打投——从知道了节目组的投票规则并学会了合理给她涨人气值数据的方法之后，曾经的黑猫初七就好像被打开了新大门，现在差不多上网比她还溜了，据说已经是几个粉丝群的群主了——明景初一点儿没有错过网络上的消息，当下就给她来了电话。
“喂，你好。”
“主人！”明景初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好像还夹杂了一些呼呼的风声。
“我去医院探一探！”
“什么？！”安虞柚一愣。
就听见那边，明景初很快地解释了一通，大概是他手下的粉丝群里的某个大粉也是死忠粉，刚好就在医院里，说是去探望家里的老人，结果正好看到了虞家家主被送进医院的过程，然后又看到了虞念初。
虞家虞念初和安家安虞柚的矛盾，知道的人并不多，但也不少。
大概也清楚现在的网络风向变了，再加上安虞柚势头更盛，一次比一次厉害，根本压不下去风头，所以虞家那边在尝试过用“身份”黑她之后，就很快放弃了，因为他们发现这样反而让虞念初的名声变得有些不好，虞盛华和虞芳的结合也变得有争议了起来，兄妹结合到底是不太光彩——他们毕竟当了十几年的真兄妹。
于是，那边的水军很快改了方向，从黑安虞柚变成了尽可能地隐没这个事实，让大家不要注意到安虞柚和虞家的关系。
他们原本可能还料想着，等安虞柚表现变差或是出了什么差错，如顾鑫之前算计她想要她淘汰出局一般，一旦她有什么不好的会立刻面临水军带来的铺天盖地的差评，把她逼走，但没有想到她太争气了，真的表现过于出色且没有错误，委托人都纷纷表示十分满意，而且不接受收买。
虞家这里一直按捺并等待的“机会”并没有到来。
反而，他们后来等到了虞念初水平下滑、表现不再吸睛，等到了虞芳的出事，以至于最后有些自顾不暇，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挽回颓势。
所谓兵败如山倒。
从第一次的败退开始，他们就注定了这样的结局。
当然，在消息小范围地流传在网络并试探性地发出去黑安虞柚的时候，有不少安虞柚的死忠都注意到了这些消息。
其实网络上真真假假的消息有很多，到现在都有很多网红出来说自己和某某选手认识，关系很好什么什么的，安虞柚就是被蹭热度最多的那个，仿佛人人都和她是好朋友一般。
各种爆料很多，每个选手都有，连山里的小悟师父都有一打，骂的最厉害的是说他是九漏鱼，还有说他文凭低的，然后立马有反驳，说现在寺院里都是硕士起步，这种一对一教学不比四五十人的大班要好？
像这种真假千金之女同上节目、共同竞争的秘闻算是“轰动性”的，如果不是虞家反应快，发现风向不对之后立刻停下黑人，转而变成压消息、删爆料，可能早就爆上热搜第一了。
总之，安虞柚的忠粉是记住这个事情了，而且还很自觉地成立了反黑组，并且很快发现，黑他们家柚柚最厉害的果然就是虞念初的粉丝，当然这群疯粉属于无差别攻击，哪家都要踩一脚，同是女选手的踩得更多更厉害，因为这属于一个赛道的。
那粉丝确定来医院的就是虞念初之后，马上肯定了入院抢救之人的身份——
他也很有些不凡，家里长辈是住老干部病房的，所以查消息自有门路，真给他弄到了具体的情况。
然后，他就爆料在了粉丝群里，不过具体信息没说，语气还是很谨慎的。
但明景初是谁啊，他可是安虞柚的小剑奴，誓死保护主人。
于是，他联系到了那个粉丝，弄到了具体的信息，打算亲自去医院探探情况——
大粉说，虞家的情况很不对，比起icu的虞盛华，感觉那个贵妇人虞芳才是真正不对劲的那个。
“我去探探根底，以黑猫的身份。”
安虞柚刚想劝阻，说医院里不让进猫，结果又是一个电话。
“冠军赛的项目定了。”那头说。
第93章
通常, 冠军角逐战的比赛项目不会提前透露给比赛选手，但是，他们同样会给出一些类似于彩蛋的准备互动。
像是上一期, 在第六期的决赛正式之前, 节目组邀请了之前已经被淘汰出去的十强选手，录制了一些祝福视频或者是挑战宣言，请其他选手发表对决赛三位选手的看法, 主要是谈一谈过去这么长的比赛时间、共事时间里的看法。
不乏有选手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在比赛的过程中反而产生了投契与相合的感觉，颇有点相见恨晚、同行相重的感觉。
这些内容会在等待最终战开始期间陆续地播放出来，和这一起的还有决赛选手之前的节目表现精彩剪辑、完整版的个人介绍等等，这些都是为了最后的比赛造势，把氛围烘托到最高。
这一期的其实也有, 不过因为虞念初的退赛, 本期淘汰选手的“彩蛋活动”部分稍微有了一些变动。
这会儿, 第一批次的淘汰选手感言已经放出来在网络上了。
参与的选手一共有五个, 后面陆陆续续还会有很多很多, 一直到冠军赛前夕。
刚好，在这一次里有安虞柚熟悉的选手，正是如今偶像事业做得风风火火的木子航，从《玄学一千零一》这档灵异选秀节目淘汰之后，他的事业重新焕发了“第二春”，有另一档人气蛮不错的选秀综艺看重了他，选他作为选手之一。
和灵综不同, 那是正儿八经的偶像选秀节目, 一共才两个半月的时间，最后直接成团出道, 成立了一个新的男团。
木子航在里面占据一席且位置相当稳定，虽然他没当成队长，但连队长在内都把他当做队内的靠谱“大哥”看，有这种稳定的“哥哥”身份在，哪怕内娱的辈分关系没那么强，他也依然得到了不错的待遇，当然这主要是他的业务能力够强，没有绯闻、习惯良好，舞台实力特别出众、唱跳绝佳，敬职敬责。
说回彩蛋，因为原本排行第三的虞念初退赛，第四名的选手小悟师父自动前移成为冠军赛的三人之一，默认在第三位，木子航的祝福视频就很明显被截掉了一部分。
大部分篇幅，他都在夸奖安虞柚，毫不吝啬赞美，甚至还夸夸了她的生活作风，并且感谢了她对他的公益组织的支持和赞助，让他的流浪小动物们能够吃上饱饭。
这时候，节目组自然提到希望他能说一说仅剩的另一位女选手，如果不是工作人员问，他其实根本就不会提到她。
木子航对虞念初没有什么好感，主要是两边没有怎么接触，对方是大小姐，又是A组的人，和他这种废弃C组的小垃圾根本就没有什么交际，但他作为圈子里的人，很容易就能够察觉到她背后的一些运作。
虽然他对这样资本掌控一切的情况十分熟悉，甚至已经习以为常，他本身也没有什么推翻这种规则的能力，直白点说就是不得不认命，为了粉丝、为了生活、为了热爱，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但这不代表他对类似的行为类似的情况不反感。
虞念初的养蛊粉丝和水军粉丝其实做得很明显，并且非常不讨喜，木子航不喜欢这种咄咄逼人的作风，私心里也比较反对把这种不太好的导向和习惯代入一个新的圈子。
虽然玄学圈子里的大师确实是要被“追捧”的，这个圈子也是比较典型的谁有名气就去追逐谁的情况，但现在时代不同了，不是随随便便算算命就了事了，鬼怪复苏，搞不好就是真的谋财害命。
木子航就很不赞成这样情况下把没有实力的人去捧到不属于他的位置上去，对所有人都不好，那些借机牟利的人也不怕损了阴德往后下地狱受酷刑。
虽然他是个表情管理绝佳的爱豆，但有一瞬间神色的不太自然和身体的僵硬还是被镜头如实地记录下来，他没话找话尽力不得罪虞念初又不能昧着良心拼命夸——虞念初是安虞柚的直接竞争者，他是安大佬这边的，不可能给她对手鼓劲儿——所以只能随便找点东西说说。
最后，因为虞念初的退赛，这些部分都被剪辑掉了，但或许是比较匆忙，或许是故意的，有一些不自然的痕迹还是留了下来。
好的是现在大家都在关注虞念初的退赛和虞家的各种意外，对录制彩蛋的淘汰选手们并不是非常注意，而注意到细节的比如木子航的粉丝，他们对安虞柚的印象也很好，毕竟是帮了自家哥哥的大佬，所以自然也不会出卖自家爱豆或是对安虞柚说什么不好的。
电话那头是个陌生的工作人员，安虞柚猜测是决赛情况有变或者需要适当保密，所以临时更换了通知人员，但很快听到具体的内容之后，她就改变了想法。
“鬼蜮来袭？”安虞柚讶然，“这可不是个好事情，很恐怖的啊？”
“正是如此，所以官方希望发动一切可以发动的力量，尽可能地做足准备，去应对这前所未有的考验，是新形势下的最大难题，节目组这里已经确定留下的都是很有实力的选手，所以也希望能借此机会发动节目组的力量，并且也让普通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这一听，安虞柚就明白了，那头是官方的人。
可能他们已经接管了这档节目，也是因为鬼蜮来袭的原因，他们不可能再放任民间的一些灵异相关的节目、视频、直播等随便开启。
鬼蜮来袭很可能导致范围内大量鬼怪短时间内突然活跃，并且变得极度凶悍，原本可能还温温吞吞的这就要出来吸阳气无差别功绩甚至杀人了，任何灵异事件的危险系数都可能增加。
虽然现在千叮咛万嘱咐，可耐不过有些人就是毫无敬畏心，只有一颗作死和找死的心。
仗着自己命大胆子大，或者有些人可能请了佛祖之类，身上有护身符或者家里有信仰有供奉，就觉得自己可以比一般人厉害一些，想借这些机会赚取流量获得收益。
但这种把脑袋栓裤腰带上的行为完全不可取，实话说就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是赌博行为。
他们要么一知半解要么半瓶水哐当，却想学玄门人士去挣这个钱——或者说是擦边蹭这个热度，他们并不是真的想要解决灵异事件，只是想拍点有噱头的视频搞点直播，吸引流量，让粉丝给砸雷支持，但实际上就是连玄门人士也没有把握能在每一次任务中全身而退，现在的事件越来越复杂，丧命的可能性也越来越大，这样冒险的人真是害人害己。
要知道，和平年代伤亡最大的职业就是公安警察或者消防一类的人员，同理特案局的死伤和病退率其实也很高，专业的都搞不来，他们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够拍下一点素材就安安稳稳地离开——
到时候还得费人力物力去救他们，还得帮他们处理因为他们而变得更麻烦的局面。
在这样情况下，官方也只能说尽可能加强安全教育，让一群不知者无畏的人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更何况现在基本上也瞒不住了。
鬼蜮来袭就是一个明显的信号，代表鬼怪复苏的情况即将上一个新台阶。
有一些特案局的专家预测，并根据一些观测数据的变化，给出了说法：
未来，大家很可能要面临一个与鬼怪共存的环境。
本来阴阳交互，相生相克，就不可能完全隔绝彼此。
人活着总有个头，一辈子避不开生老病死的循环。是个人都会死，除非成佛成仙，不然大家就是六道众生的平凡之一，要受轮回之苦的。
这次的事故是预测出来的，不论是通过玄门手段还是通过科学手段，都发现了在范围之内可能存在骤然暴涨大量阴气以至于出现质变——
鬼蜮来袭。
生物都有自己的场，鬼这样的存在也有，当它能力有限、影响力有限时，那就只会是个小磁场，大一点的若之前能造成范围内幻觉迷障的鬼，但当一群有实力有本事的鬼聚集在一道，就形成了传说中百鬼夜行的场面，而伴随百鬼夜行的，就是范围内的鬼气侵袭，也就是形成了所谓的鬼蜮。
这种程度的鬼蜮肯定会对现实造成可怕的侵入，甚至残留的阴气和各种其他晦气脏东西几十年几百年不消，生命难存，唯独鬼怪可在。
在一些古籍记载中，这是可以被称为“灭世之灾”的可怕灾难级现象。
“竟然是这么棘手的问题……官方做好准备了吗？”
“只能说尽量，因为谁都没有真的面对过这种程度的灾难，肯定会尽力预防，并且相关的划区还在进行当中，具体要不要安排撤离还在计划中。”
时间很紧张，但正是此时一点儿乱也不能有。
安虞柚也没有仔细过问，因为电话那头的人显然也不是领导层，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如何。
这时候，明景初已经到达医院。
黑猫在一些人眼里是不详，在另一些人眼里是吉兆，还有一些人忙着“咪咪咪咪”逗猫，另一些人根本没有注意到快如闪电的小猫咪。
明景初是有些机灵的，他避开了一路的摄像和走动的医护人员，通过爬逃生通道楼梯的方式抵达了icu所在。
在这里，他看到了正坐在椅子上哭泣的虞念初和安慰她但好像一直在分心的殷无极。
悄咪咪地溜进去，他隔着玻璃也看到了虞盛华的惨样，浑身不少地方包着纱布，粗细的管子一根根地插进身体，仪器一直在滴滴滴地作响，看起来尤其可怜。
明景初漂亮的猫眼瞳孔尖尖细细，盯着看了一会儿，目光在病人浑身上下缭绕不散的黑气上打了个转，十分没有同情心地露了个笑容。
虽然不知道理由，但是——
活该。
好死！好死！
大黑猫甩着尾巴，突然听到了脚步声，他一个机灵，钻进了黑黢黢的安全通道，亮灯的皮特托小人安全指示牌照亮了一点儿空间，他再度把自己黑黑的身子往阴影里藏了藏。
是坏女人虞芳，虽然传闻说她的状态不是很好，但明景初这会儿看过去，才感觉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至少没有到要靠轮椅出行的艰难地步。
这时候她还能一身漂亮的裙装，浑身上下仔细地打扮着，脸上画着精致而浓重的妆容，并且尽可能假装自己是素颜，还不忘蹬着一双七八厘米的高跟鞋，虽然似乎有点儿憔悴，但好像问题也不是很大。
明景初瞪着大眼睛，顾不上观察其他人，就仔仔细细地逮着她观察，过了一会他突然意识到一个事实——
她真的变成老女人了！
这妆容，好像是为了掩盖她突然的苍老。
第94章
明景初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虞芳的变化, 心里各种念头闪过，但突然苍老的可能性非常多，虞芳身上又带着些法宝, 他无法直接探明缘由, 只是心里更觉她琢磨不透。
虞芳没有注意到在暗处偷窥的黑猫，虽说初七猫型身量不小，但作为一只黑猫, 他掩饰自己的本事还是不差的, 她也没有想到会有“妖物”在没人的安全通道里偷偷观察她。
虞芳略有心累地安抚着哭得有些崩溃的女儿——
虞念初的男友殷无极显然是控制不了女友了，他似乎也有些其他心事，只能说几句象征性的关心的话语，而在自己亲妈面前，虞念初明显更放得开一些, 情绪也要更糟糕些。
虞芳心里挂念着事, 各种麻烦情况堆积在一起, 一股脑地向她扑来, 有一会儿她是真的认为这是“报应来了”, 所以才会这么难堪，但很快她就冷静下来。
一直以来支撑她坚持下去的野心和各种欲望以及始终顺利的行动让她最终放弃了这种可能。
虞芳是坚信“人定胜天”的人，不如说她一早意识到老天爷不会庇护她，她的不择手段让她早就失去了那种“被宠爱”的可能，既然如此，一切的一切不若由她来夺取。
“都会没事的。”虞芳安抚着自己的女儿，双手握了握, 一双黑眸闪烁着强烈的野心和渴望。
没有什么是她抢不过来的, 也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放弃的。
只要豁得出去，只要足够心狠, 她就能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想到这里，虞芳看向ICU里看起来已经不大好了的丈夫，虽然哥哥、丈夫是她的爱人，但——
“盛华，你会原谅我的，对吧？”虞芳眯了眯眼睛。
“妈咪？”
“没什么，你和无极去歇着吧，这里有我看着。”
“但是你……”
“没事的，相信妈咪。”
“好的。”一直以来的信赖让虞念初没有产生半点怀疑，在男友的劝说下，这就避开了记者，从后门很快离开。
明景初漂亮的大猫眼像是能发光一般，他甩甩尾巴，又往阴影里藏了藏，只看见这个女人拿出手机，打了个两分多钟的电话，大部分时候是那边在说，她就这么冷静地听着——
很难直接描述那一刻她的脸色，一定要形容的话，那就是阴恻恻的，有一种莫名的阴冷和狠辣。
虞芳一贯很能藏情绪，当久了贵妇人不代表她就成了草包，实际上她从来都很厉害，在虞家的地位也非常特殊，到现在已经稳居一席。
“你过来吧，我需要你的帮助。”
猫眼眼瞳几乎凝成了一根针，明景初竖起耳朵仔细仔细地听着。
但虞芳这会儿突然切换了语言，完全陌生的无法理解的言辞从她口中冒出来，有一些像是某地的方言，其中一些音节词其实和明景初印象里的昆仑语言有一点相似，但也就是这么一瞬间的既视感，再仔细琢磨就会发现，根本套不上。
不过有一个词语他听懂了。
“……师兄。”
电话那头的是虞芳的师兄，她确实有一个师门，而且应该是一起干坏事的黑心肠的师门，虞芳遇到了麻烦，应该是为了解决自身因为后土娘娘的余威而造成的衰老——这个前后逻辑和原因明景初自己也没搞清楚——她那个师兄似乎有能力帮她解决当下难题。
“不要管了，扔掉吧。”
“反正就是个跟班，算什么师弟……”
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依然浓烈刺鼻，但他莫名感到一股肃杀的味道，好似血腥味已经弥漫开来。
“这么多年让他在外面借着名头赚了这么多钱，还敢自称‘活神仙’，也差不多了，回头痕迹弄得干净一点。”
那头不知道回应了什么，虞芳的神色稍微松了几分，像是有些满意。
似乎最要紧的部分说完了，她又换回了普通话，这时候明景初听明白了。
他知道的人里头，还真有个叫做“活神仙”的家伙，反应过来一瞬间浑身毛都炸开了，明景初拼命克制自己猫咪收到威胁时恐吓尖叫的本能，像是大狗狗一样烦躁地用力地甩着尾巴。
电话挂断，虞芳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然后走向似乎是医生休息室和护士站的方向。
明景初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决定跟上去，他想弄清楚那个师兄是谁。
根据之前得到的消息，她的师门应该不大，一个师父、一个大师兄、虞芳一个二师姐、最后一个可能是已经被特案局逮住的“活神仙”，没有其他人了。
那种跟班和爪牙应该涉及不到内部关键，之前抓人的时候好像也没有听那个活神仙说过自己有师门，有其他什么关键信息，要么是他藏着掖着，要么是他真如虞芳电话里所言，只是个小啰啰，根本没碰到师门传承的关键，是行走在外的炮灰。
然而，很仔细盯梢的明景初并没有看到虞芳的“师兄”，好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那么三五分钟没找到人的时间里，他们似乎就已经交谈完毕。
思前想后，明景初偷偷去查看了医院的访客记录。
这里是贵宾房，又是icu房间，所有来访者都会有记录，当然不会留很多信息，但因为虞家的谨慎和虞盛华身份的贵重，所以这里的看护很严密。
“应该是下午时段——”
“嗯，没错就是这个。”
明景初仗着猫猫身子小，用了一点小法术遮掩了摄像痕迹，躲在不容易注意到的角落，把那本应该锁在里间办公室的访客记录找出来了。
“找到了——”
只有一个名字是陌生的，似乎和虞芳有一些相关，记录的探望人是虞盛华，但对方并没有真的去探望他，当时明景初就守在病房外面，没有见有男的靠近，他原本以为虞芳会和她师兄来这边的，结果没想跟丢了。
“赵端。”平平无奇的名字。
明景初念了两遍，默默地记牢在心里，然后很快地离开了医院。
安虞柚被他的大胆吓了一跳，但对他的发现也感到十分惊讶，尤其是牵扯到她几乎已经抛在脑后的那位“活神仙”，原本以为他叫做康无阳，结果好像这是后来改的。
这人原本好像也没有什么正经名字，叫做王二还是王剩来着，左右是个贱名，所以他从来不乐意别人叫他名字，哪怕被改名为康无阳之后，依然特别喜欢被人尊称为活神仙。
她把想要了解活神仙相关案子的想法告知了官方，九九很快把信息传过来。
康无阳缺了个大德，很多年前就开始用玄门手段做一些不法之事，可以说什么谋财害命的活儿都接，官方借着上次逮住人的机会，用玄门手段把他干的坏事大部分都套出来了，各种罪行小五号的字迹大小可以打好几张纸出来，像是当初孤村的孽事，也正是他的手笔，他确实有一些不靠谱的残缺信息，包括换命手段。
但到目前为止，官方还没有弄清楚他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信息——
不全是诈骗手段，虽然他确实没本事，基本都是唬人的，但也有一定的成功率，就这二三成，足够他装大师了，剩下全是无效失败和直接造孽害人。
据说他是得了某本古籍，从里面自学成才的，但官方的人不是很信，可他在这方面嘴巴很牢，最让人惊讶的是官方的特殊手段也没有办法套具体信息，不论是科技的还是玄门的，再怎么控制他，他也说不出来。
有怀疑他被下了禁制，但也有可能他自己的认知原本就是扭曲的，他都不知道的事情，别人自然怎么问也问不出来。
“我得到了一些消息，有一个手段非常不正派的小门派，人员很少，就四个人，其中最小的师弟就有‘活神仙’的称号，不能确定是不是就是康无阳，希望你们可以从这个角度试试调查。”
特案局的调查和一般警察局的调查是不一样的。也得承认，世界变化快，玄学圈子的一些情况是不能套上世俗常规的犯愁，有些漏洞确实存在，而玄门旧有的那些规矩也比较残缺，且缺乏公信力，还不适合一股脑儿拿到现在来用，所以特案局也只能摸索着来，一些手段对普通人用不行，对邪修大坏蛋用起来那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反正落到地府里后果更惨，那是真的十八层地狱各种酷刑。
“好的，已经记录，我会转达并保持后续沟通的，需要将之后的情况告知您吗？”
“麻烦了。”
她也不打算干涉官方查案，但如果真的有关联，安虞柚就又抓到了一个虞芳的马脚，她的感觉不会错，当初的真相到现在一定会揭露出来的。
然而，不等真相水落石出，鬼蜮已然提前来袭。
节目组和官方都给了通知，除了原定要参赛的三人，那些被淘汰出去但有实力的选手也收到了邀请，如果他们愿意，可以前来协助官方，应对灾难。
“这是十二城，一座很有历史底蕴的城市。”
曾经这里热闹繁华，有偏西北中原地区特有的风土人情和人间景色。
从地理位置上说，这里刚好是十二星宿中的第十二位，所以得名十二城，意味第十二个，且巧的是古说此地刚好有一条龙脉，十二城差不多正是在龙的脖颈偏后一点——
传说逆鳞所在之处。
然而，此时这里弥漫着一股肃杀而荒僻的气氛。
一座有几百万人口的城市，却安静得好像一座死城，只有阵阵作响的阴风，再度将这里的气氛压到最低。
空气都好似要凝结成冰。
黑压压的天空纵是正午时分也见不到一点光芒。
第95章
“好恐怖的气氛。”
普通人很难直接用肉眼观察到这座城市及周边发生的变化, 但生物都有感知危险的本能，即使再迟钝，这会儿也能从外面阴风阵阵的气氛里意识到点什么。
用老人家的话说, 通俗点讲, 这里的空气是“脏”得很了。
不仅阴风阵阵，更是伴随着阴气带来了大量邪祟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像一池子墨水里面再被挤入了各种浓稠的颜料, 接着搅和在一起, 这水虽然看着还是黑的，但绝对是“脏死”了，比一潭黑水还要糟糕几分。
考虑到毕竟还有活人呆着，如安虞柚等人更是要在这里当“清洁工”，挡着迎面而来的鬼蜮和各色邪祟, 他们不好直接说这里“恶心”, 这样对他们的心理健康太不好了, 但客观描述此时这里绝对是非常糟糕、完全不适合人类生存的环境。
“有没有让人撤离了？”安虞柚还能感受到城市里有活人的气息, 但比起原本那种“拥挤”“逼仄”的感觉, 这会儿里面的人已经少了不少。
“十二城原本大约有七十万人口，全部撤离留下一座空城是不现实的，根据科学测算，我们在周围划定了几个安全区，在安全区内使用了……同时又确定了这次鬼蜮来袭的最可能影响范围核心，以此向外组织撤离……”
耳麦里传来九九的声音，这次虽然是所谓决赛, 但更是一场劫难和考验, 主要还是官方在出力，所以安虞柚这边也是由九九进行联络, 她给她解释着关于鬼蜮主要影响城市的处理办法。
有一些专业名词安虞柚其实听得也不是特别理解，大概就是科学测量办法，还有官方部门的一些新科技新手段，结合科学与玄学的高端技术与应用。
简单总结一下，就是城市里的七十万人大部分都被挪去了四个安全区，少部分有条件的自己临时搬家或旅游去了附近其他城市地区，在这三天内都不会回来，同时官方对此地及附近也进行了严格的交通管制。
安全区有点类似于防空洞的设计，非常大，在鬼蜮来袭的这段时间里会有专门的战士和玄门人员驻守，同时也有人员一直维持着区域内部的秩序。
针对从科学检测后发现的鬼蜮“核心”位置向外，层层叠叠，布置了大量人手，等于说是事故最前方，其实是官方的人手和科技力量在顶着。
轮到安虞柚等人所在，已经处于战线的偏后方了。
但和一般打仗不一样，鬼蜮来袭是非常“抽象”的一种袭击，主要根源于大量强大的鬼怪聚集，直接从场聚集成为了一种特殊的区域。
而这个区域同时还能吸引大量比如晦气、死气、尸气、殃气等各种脏污之物，这些脏污之物同时又会裹挟沿途的其他污秽，并对周围正常环境进行“污染”。
因为像是气息之类的东西是无形的，就好比说龙卷风过来，能处理龙卷风里面带着的各种“物件”，却不可能把这空气打散了，该刮过来的风还是会过来，只是会随着一些有效的处理而渐渐减弱到散去。
所以，即使他们在大后方，但也不是绝对的“后方”，不是没有风险的，只能说是大头的鬼怪被前面的人顶住了，难免溜出来一些小鬼，以及本身这座城市及附近也潜藏着危险，说不定那些往日埋伏或弱小的东西都会被催发出来作怪，这就是他们“战线后方人员”要处理的工作了。
无论如何，城市不能被毁，尽可能要清理干净，不然普通人没法回去住，也不能让它们乱跑到去威胁安全区。
“从各种意义上，这都是一场灾难啊……”安虞柚叹了口气。
九九在那头顿了顿，只回了一句祝福：“祝您一切顺利，武运昌隆。”
“我将时刻与您保持联线，有任何需要都可以直接通知，这里后勤部将尽力为所有战士解决难题。”
“谢谢，你也注意安全。”安虞柚回了一句，眯了眯眼睛，“我已经感觉到了，先遣的小鬼们已经到了，但大鬼还没出来，一般这种情况请神都比较难，这里的磁场氛围已经变了。”
鬼蜮来袭是能灭世的灾难，通常高位神灵是不会干涉人间大事的，诸如此类事件，会直接干涉神降的很少，但存在为了处理灭世之灾而积攒下巨大功德由此成圣成神、被世人尊敬的“人”。
祂们会借力量，但不会亲自降临阻拦，这可能和祂们特殊的感知有关，祂看到的世界和普通人能看到的当下是不一样的，或许祂们会因为某种未来或某些因果而选择不直接出手阻拦。
神只是神，却从没有万能的，但祂们也不会无动于衷地放弃信徒。
至于说在鬼蜮来袭的氛围之下个人能借到多少力量，发挥多少实力，那就很看人了——
这种情况下肯定是普通人和玄门修士被大量削弱，而鬼怪一方的实力会被直接增强。
“这样的场景，无论看多少次都不会感到平静。”明景初微微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被触动了某些久远而脆弱的记忆。
他曾多次为救世而沦落到成为一只“凡猫”，自然面对这种大灾大难也不是头一回。
但这种事情不可能习惯，也不愿意习惯，他再怎么立场于昆仑，也会为俗世的不幸而感到悲哀。
如果可以，他也真的不想安虞柚参与这种危险事情。毕竟她是他认定的昆仑神女，如果在这里出事，他不敢想象某天若是西王母归来会是何种景象——在鬼怪复苏的背景下，神灵归来也是很可能的——哪怕那时候他已经死了，都说不定会被娘娘找出魂魄来，抽筋扒皮、狠狠惩戒。
不是害怕后续的折磨，而是真的不愿意这种“失职”发生，惹怒娘娘这类脾气并不算很好的自然神灵对普通人和这个世界也没有任何好处。
“嘶。”
“啊——”
“呜呜……”
细细听去，黑沉沉的天空中正传来无数难以言喻的声响，就连他们所处的大地之上，也免不了各种乱声怪相。
【好可怕啊】
【我去，节目组这设备可以啊】
【这么恶劣的环境都能直播】
【从官方直播间跑过来了】
【还是柚柚这里让人有安全感】
【家里亲戚就住十二城，本来想让人过来的，结果他们不肯】
【老人不肯走啊】
【老话说，树挪窝死，人挪窝活，还是要变通一点的啊！】
【本地人，其实挺悲观的，都说把转移出去的机会给小孩子，老人家一把年纪就不走了，就留在安全区基地】
【哎，别提了我要哭了】
这说的和安全区布置的符文阵法有关。
固然，人的恐惧等负面情绪会成为一部分鬼怪的养料，但人聚集的地方同时也意味着阳气足、人气足。
如果只是单纯挪走，但等于直接说把一座城让了出去，到时候鬼怪横行，在里面畅通无阻，就算是供奉了神灵家仙的，也抵挡不住。
神明做事，也要有人的祈愿，要有人的供奉，不可能说单纯就庇护个空房子空屋子的，除非是诸如庙宇之类有特殊意义的祭祀场地。
但一座城市能有几座寺庙，当其他所有地方都沦陷，这寺庙也不可能独善其身，佛祖菩萨也显灵不到那个厉害地步。
这样一来，等于说就算官方应对过了这场鬼蜮，把那些大鬼们都处理了，还有无数的已经占据了空屋子的小鬼要处理。
这被猴子称了大王的山头要抢回来，那事情可就麻烦了，难免要一处一处，花费更大的功夫去做，保不准还得打打“游击战”，那最好的结果肯定就是从一开始就不让这猴子占了山头。
人聚集在安全区里，根据安全区里一早布置的多个大型阵法，以“人”为核心，以万万人之人气与意志凝结，天然形成大阵，又有无数军士守卫内外，众志成城，自然形成寻常鬼怪无法抵抗的气势。
夸张点说，四角每一个安全区就是一个后备军、补给站、己方碉堡，也是大家的“定心丸”，是他们守护的目标，绝对比散兵游勇着处理一城的状况要方便得多。
【大家有点信心好不好】
【就是说啊，没有到那个地步呢】
【看看前方还在拼命的战士们，说丧气话的过分了啊】
【打仗拼的就是个气势，警告一些在后方安全区说风凉话的人，再搞士气默认五十万了】
【嗯，这次的直播间管理员很给力，封的飞快】
【应该的，最好抓抓背后的人，是人是鬼都不知道呢】
【国安，出动！】
安虞柚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杀了多少鬼怪了，她有心往她能察觉的比较危险的地方去，把相对容易处理一些的小鬼小精怪留给她附近的人，自己则去处理更难应付的一些。
节目组配置的后勤人员其实是特案局官方的后勤人员，他们都练过官方教的东西，不说一手一个小鬼，大部分情况下自保足以，还能为她做情况记录。
“还好吗？”安虞柚操控纸人，再次处理掉一个突袭过来的吊死鬼，看向身后四五个人。
如她这般的玄门人士，大部分都是独行侠，节目组的参赛人员也差不多，前三全是个人主义，没有参与过协同战斗的那种。
他们虽然自己带队，但后面的“队”自成一队，关键时刻能结阵自保，而她、小悟师父、张道长他们三人只要不往前线去，做个清理兵也没什么难度。
“没问题。”她后面几个人纷纷应是，和她相处久一些的谭哥主动提议休息一下。
安虞柚找了个空阔的地方，一行人就地坐下，直接开始吃携带的干粮。
她有明景初给她准备的三明治和水，另外还有挺耐吃、管饱的大饭团，特案局几个吃的是官方配给的行军粮，也带上了安虞柚那份，不过她没吃，自备了，可以暂时留着。
“那个黑猫……明大佬……？”
“他在前面杀鬼，不用担心，”安虞柚安抚道，“我感受得到。”
“那您在看什么？”
“感觉那里有点不对劲。”
安虞柚抬手一指，点的正是附近高处之一，是一座教堂，或者说修建得中不中、西不西的塔楼。
谭哥特地给她查了查资料，安虞柚扫了一眼就觉得没必要看下去了，至少鬼蜮之前的信息对这会儿的帮助不大，说的是这教堂是十二城内唯一的西方某某教的教堂。
西方的神教教派很多，什么新的旧的，信奉的也不全是圣经和上帝，某种程度上有点像是国内佛教，一样是版本众多，红、黄等色教派，究其根源，还有什么藏传、南传的，对外头不懂的人和骗钱的传教士来说这教堂来处还真的可能说不太清。
“这教堂怎么修得和塔似的……”
“什么塔？”
“坟塔，无主之地，招鬼。”
塔多镇邪，但无灵物无主，这塔就成了招鬼招邪的聚阴之地。
安虞柚之前清理小鬼忙得分不出心神，半天就累到快抬不起胳膊，再一算算里程，总共也就步行了两三公里，可见她真是走一路打一路，这才动作这样慢。
这会儿休息了，呆在开阔的地方，她边吃饭边抬眼，一瞧就觉得不对劲。
原本看着还像是座西方教堂的地方，兴许是被某个大鬼占了地儿，开始招邪了，阴气得很。
“不行，我得去处理了。”
安虞柚吃不下去东西了，没有时间给她吃饭了。
第96章
不止安虞柚一个人察觉不对劲, 但这么长时间没有人去处理确实很让人奇怪。
直播间的观众等诸多普通人不知道，但他们在行动之前是接受了科学、合理的调派和最基本的培训的。
除了他们这些《玄学一千零一》节目里被征召的选手，还有大量的民间有志、有才之士, 都被官方邀请来处理, 他们被根据等级和能力等做了评估，厉害的往前面排，差一点的就往大后方站, 后面的人多, 大家一起干活，任务难度也简单，但安全性高。
像安虞柚所在的地方——暂时被划定为K130区域，她的任务就是在这块地方反复巡逻，清理所见到的各种鬼怪, 就属于整个战区中后方里面稍微靠前一些的地方。
因为她的能力强, 得到了官方印证, 她的评级也高, 所以默认区域里比较厉害的鬼怪都由她来, 如果有什么强力的大鬼从前面或其他地方跑过来，通讯频道内的九九也会立马告知她，情报上面绝对给力。
但K130区域范围不小，不止安虞柚一个人在干活，像是跟在她后面的谭哥等人，在特殊情况下也可以脱队，两边分开执行任务, 为的就是倘若区域内出现特别棘手的多个问题, 能每一个都有人处理防止恶化，再不然至少标记关键区域, 能提醒成千上万的众多队友们。
“人多就是好。”这是战斗开始之前不少人心里的想法。
十二城固然大，鬼蜮固然难于处理，但这会儿分一分，似乎麻烦也就小了许多，让大家安心了许多。
她往教堂塔跑了一段路之后，她发现自己屡次碰上鬼打墙、碰上鬼迷眼，还撞见了鬼气弄成的“迷宫路”，这下她知道——
真碰上大东西了。
“九九，标红。”
“明白。”
鬼蜮内的大鬼怪物一样按照等级划分，从低的F到高的SSS，在没有见到敌人，缺乏足够信息的情况下，首先标红作为示警。
因为安虞柚目前是S-级小国师级别的大佬——那个“-”是因为她的请神能力在鬼蜮环境会被削弱以及她缺少和人战斗的数据情况，所以定级是虚评，时间紧张没有让她去真的参加考评，想要实打实的S级别及以上要和其他的S交流（对打）一番才行。
而安虞柚要求标红的区域或敌人，初始即从B级别开始。
九九根据目前她遇到的难题，在还未交手的情况下，先给了教堂塔一个B+待遇的标红。后续她再会根据战斗情况和安虞柚本人的反馈，补上有关信息和记录，酌情调整初步评级，再之后就是战斗完全结束，大量后勤部门联动工作，重新评估并计算奖励，那时候才是真正定级。
“这里我来处理，让附近的人不用赶过来了，这个教堂塔在聚阴，里面应该聚集了很多鬼怪，不知道是养蛊还是共生同住还是什么状态，但周围的异象不是一般一两个鬼怪能做到的。”
“明白。”九九手上加快记录动作，并询问安虞柚。
“是否需要一些其他援助？”
“暂时不用。”
因为这里的标记级别高，很快K130及其附近地区的资源都被调配了过来，不少无人机属于是直接转向，盯住了教堂塔区域。
安虞柚在靠近教堂区三百米开外的地方就开始频繁遇到各种“怪事”，当然这些鬼打墙拦不住她，她的灵视足以解决这个问题，但对其他人来说可能就困难不少了，记录显示有另一个在K130区域做清理任务的四人小分队中的两人就被困在了这里，不过受困时间还不到十分钟，还没有到系统默认的警戒线，所以暂时没有联网消息传过来。
没有移动超过十五分钟，或失联超过五分钟，定位系统会直接提取出相关人员信息和坐标，将情况提交给如九九这样的联络员，由联络员联系战士询问情况，再根据情况做出选择和判断，比如求援或取消低级警戒，同时此信息在系统内部标记，上传大数据总系统，不管怎么样至少会记录在库，哪怕是“误触”，也会留下痕迹，不会直接消除。
“主人……”明景初的声音由远处传来。
安虞柚恍然一瞬，才意识到这竟然是“传说中”的传音功夫。
似乎明景初的力量又恢复了一些，才慢慢能达到如武侠中或是仙侠剧里面那种奇特的效果，但若真要说修仙，这个世界的规则似乎还并不允许。
再说，即便是古代灵气富足之时，想要得道成仙也从不是个容易的事情。
如他们考古发现的痕迹所知，到了唐代的时候，方士就已经差不多绝迹，而那时候的方士也不是轻易就能做到如呼风唤雨般的神仙事迹，充其量就是平地起飞、腾跃到高墙上，或是从三四层塔楼高的地方一跃而下而不受伤，再不然就是像表演魔术一般的喷火吸水，或是手生雷电之类。
真的能达到“国师”级别的极少极少，便是张角的军中迷阵，也早失传在了历史当中，想要在这个时代复现相当困难，更何况现代社会复杂、信息驳杂，修心更是不易。
直白点说，官方也从没有指望过士兵或是普通民众去学古籍史料中的那些“修炼”之法，光是封建迷信不可信、朱砂丹药不能吃就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一定要学，那也是连强身健体的把式，增强自己的阳气和抵抗力——多少专业人士殚精竭虑地做改良正是为了适应新的时代，这时候返过去学旧的那些，必然是会落后几个版本的。
“怎么了？”
“小心一些。”
“嗯？”距离教堂塔不过五十米，安虞柚下意识地顿了顿奔跑的脚步，再侧耳听去，只能隐约捕捉“危险”两个字眼，却无法再听到任何传音内容了。
她眯了眯眼睛，发现在灵视之下，眼前竟然也起雾了。
那雾气在夜色之中好似是黑灰的破布，满是灰尘，却严严实实地将整个教堂区域覆盖了进去，同时也将距离不远的安虞柚一块儿“抓”了进去。
她刚想抬手放纸人，倏然一声，像是什么锐器擦过她的身体——
一串早剪好的纸人竟然直接被一道阴气捅穿，漏了个巨大的窟窿，脏污的气息瞬间将边缘染黑，小纸人再无法使用。
“咦？！”安虞柚讶然同时，更警惕了几分，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不敢过多动作。
然而，等她看向那原本是教堂塔所在的方向时，她不由大吃一惊。
混了相当中式风格，并不哥特也并不古典教派的教堂此时宛若真成了一座类传统的塔楼，主建筑尖尖的屋顶就好比那一层层叠上的宝塔楼，但这既不宝也不善，反而显得阴气森森。
传统塔楼建筑多带有宗教痕迹，即便不是专门的佛门塔楼，不少也融入了儒释道三者合一的文化特质，可以说，此三家已经完全融入了传统文化当中，哪怕一开始是外传进入，这会儿也都成为了本土的东西，文化的一部分，甚至彼此渗透学习。
这样的塔楼要么威严、要么华丽，要么秀美、要么精致，即便是镇妖镇邪、塔楼里放了“东西”的楼，也只会让人觉得森严不可接近，绝不会给人一种诡异、魅惑，既让人想走进去又会本能感到害怕的印象。
眼前这种会给人“妖里妖气”的感觉的建筑，不用多花什么功夫，本能就能让人意识到，这可真不是什么好地方。
但这建立在安虞柚眼力过人、足以判断的基础能力之上，若是抵抗力稍微弱一些的人，那就好比被小倩蛊惑进树妖姥姥巢穴的路人，分分钟就被啃干净骨头了。
“去。”安虞柚动作很快地摘下手腕上的串珠，手上一拉，那串珠就落在了地上。
那是一串九十年老莲子与九百年香樟木雕刻而成的珠串，每一个珠子上面都先按照不同小人儿的姿态颗成了细小的福娃娃脸蛋的样子，随即又在上面阴刻了大量细密的符文，仿佛核雕一般。
“呀呀呀呀——”
一颗颗珠子落地便成了个小人，却不会如人类一般行走，只是十分怪异地蹦蹦跳跳，就像是弹珠在地上弹起落下一般，哒哒哒哒地就往前去，很快消散在雾气之中。
安虞柚虽对自己实力很是自信，却并不敢在鬼蜮之中有任何大意的举动。
事实证明，她的行为是对的。
“什么？”
珠子小人反馈回来的消息让她大吃一惊。
她也没有料到，鬼蜮才开始半天时间——官方预估，鬼蜮在目前外力干预情况下，持续时间在36到48小时，这是半个小时之前九九给她的数据，根据最新统计出来的敌我双方战力等测算出来的鬼蜮时长。
理论上，只要他们能够坚持过这两天时间，之后鬼蜮的大势散去，剩下不过是诸多繁琐的收尾工作，却不足为惧了。
但这会儿，才不到四分之一的时间过去，竟然就已经有这等能力特殊的大鬼出手了。
“我得过去！”安虞柚眼睛一眯，知道这不是珠子小人们或是随便的小纸人能够处理的问题了。
鬼蜮之中有个大鬼蹿了过来，竟然一下逃过了前面诸多监控，到了K130区域，通过占据这座教堂塔，它们十分狡诈地妄图在战线后方做一个定位点。
也就是说，如果再不拦住，把教堂塔的问题处理干净，真的让占据这里的大鬼达成目标，那整个教堂塔会成为一个巨大的“引雷针”，到时候直接就会把周围的鬼气和鬼怪全部吸引过来，而原本被挡着只能缓慢过来的鬼蜮核心大鬼们就好比收到了邀请函的客人，可以直接略过众多提前布置好的阻挡。
两边仿佛是互相吸引的星球，这里定住了，那边就能轻松靠近过来，鬼蜮的大鬼们能直接降临战线后方。
“不好！”没有谨慎探路的时间了，安虞柚直接往浓雾深处走去。
“嘶——”明景初突然身子一晃，一双猫眼猛地竖起，看向安虞柚的方向，眼中满是警惕与愤怒。
“怎么了？”他附近的特案局战士不明状况，就见这位实力深不可测的猫妖突然一跃而起，整个人（猫）仿佛炸毛了一般，那瞬间气势就变了。
危险的气息缭绕在他的周围，隐约还能感受到一丝焦灼与不安。
但更多的，是愤怒和恐惧。
“通讯员七六，请帮忙联系九九，是安大佬那里出了什么问题吗？”
“这里九九，向编号为A023**230的白鹰小队队长解释情况。”耳麦之中传来熟悉的努力维持平静的声音。
“战士安虞柚、编号S009***006，暂时处于失踪失联状态。二十二分钟前赶往K130教堂区域，八分钟前在距离教堂塔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失去音讯，暂时还未触发系统警报，但已经提高了警示等级和观测级别，同时根据情况，将教堂塔等级从B+上调至A级，请小心。”
正此时，那身姿灵活，早已经飞奔向教堂塔方向的明景初突然一个腾跃。
大家追赶在后，第一反应竟然是“他不愧是猫妖”“跳得真高”啊，这种情绪多多少少缓解了几分他们紧绷的神经。
这种时候，他们早已分不清黑夜白昼，若不是有轮换制度在，就凭这数小时和吸人精气阳气的怪物作战的战斗强度，他们早就被阴气消耗得没剩什么精神了。
这和一般打架或打仗还不太一样，精神折磨和武力抵抗也不是一个概念。没有经过训练的人基本都克制不了本能的恐惧，稍微泄露一点儿不对，都会被周围的鬼怪“嘬”上两口，哪怕下一秒它就被干掉了。
对大部分人来说，他们是打三四个小时就要下去歇半个钟头，接着再轮换上去的。
如明景初和安虞柚这种，虽然没经过官方训练但本身不凡的，如谭哥的小队和白鹰小队这种，直接就是官方培养出来的特案局人才的……只有他们才能一上场就是一天两天的，中途休息一会儿，不用频繁退出战场往后勤地方休息。
早在几天之前，十二城就已经没有了“白天”和“太阳”这样的概念，终日暗淡，若不是街上还有部分路灯始终保持明亮，只怕大家要在黑暗中和一群躲藏在阴气鬼气里面的鬼玩追逐战了。
还不及分神多想，众人就惊骇地看着一直平静而克制地保持着狩猎状态的黑猫化人一个抬手，一把剑身银白而剑脊地方镶嵌有九颗宝珠的长剑突然出现在他的手中。
天幕漆黑，半分光芒不透，周围鬼气森森，阴风嚎叫不止。
一道剑光宛若划破黑暗的闪电。
自半空中，直接劈刺向塔的方向。
沿路不知多少小鬼来不及哀嚎就被碾得粉碎，他们甚至看到这浓重到好像变成了实质的“雾气”都生生地被撕了开来，好像一股蛮横、强大、恐怖而洁白的力量把看起来很牢固的布料直接从中间扯烂，让原本想弥漫过来的鬼气都直接“惊”在了原地。
明景初轻巧落地，虽然看不到他的脸色，但从身形动作看，他看起来平静了很多，好像发泄了一剑之后那种焦躁便缓和了不少，甚至头顶上的黑色猫耳朵动了一下后都不再如之前那般一直不安地颤动了。
他将长剑往背后一放，紧接着又是无数个腾跃，在楼宇之间飞速奔袭向安虞柚。
途留下眼睁睁看着他把远处的教堂塔削掉了一个尖顶并在地上留下了一道可能有一公里长剑痕的众人。
“我草，太他*的帅了。”
“教练，我想学剑！”
“这就是剑修吗？”
第97章
早在明景初出剑时, 安虞柚就有所感应。
她被困在雾气之中，感受到阴森的气息逐渐侵蚀她的身体，却没有立刻离开, 而是思索着如何快速地将这很能跑的鬼怪“抓起来”, 最重要的是不让其成为坐标和锚点，把其他大鬼吸引而来。
比起从外面突破，从内部抓痕迹肯定更为方便, 所以她不可能就在这会儿离开。
但没想到, 可能是因此触发了某些被大黑猫一早布置在她身上的禁制或是保护，明景初意识到她失联可能遇到危险情况之后，马上就爆发了——
安虞柚还真没有他这么“直率”的攻击方式。
教堂塔被削去了一角后，原本形成的源源不断的大凶之势马上被遏制住，好比阵法被破坏了一角, 再怎么都达不到原本的效果, 想要弥补可太难了。
趁此机会, 安虞柚一跃而起, 冲向她方才感知到的方位。
那里有突然爆发出来的强烈的愤怒和不甘的情绪, 显然这个能定位的大鬼并没有多少战斗力，只是善于隐匿、玩捉迷藏，它身边的小伥鬼也顶不住这一下剑气，基本全遭了殃。
耳边呼啸的声响里，渐渐混杂了一些其他的声音，像是某种乐器的声响，但因为安虞柚并不熟悉各色传统乐器, 所以一时之间她无法直接凭借断续的短片段音色区分来由。
总归, 听着不像是很常规很常见的乐器，她很怀疑这是某种少数民族的自己的民族乐器, 当然再怎么也逃不出弹拨、吹奏、键盘之类的大范围，只是不同的材质、不同的工艺、不同的演奏方式都能够带来不同的音乐体验，她非专业人士，自然无法一下辨认这诡谲的乐曲声。
“有人？”安虞柚眯了眯眼睛。
比起揣度乐器品种，她自然更在意这背后蕴藏的信息。
一早就觉得这教堂塔的妖鬼出现得蹊跷，这种“定位”“传送”的能力就不像是一般的鬼怪能养成了，但若是其中有人为干预的痕迹，那情况便完全不同。
好比人祭祀便能请神一样，做做仪式、画画阵法、写些符箓……对安虞柚来说，要达到类似的效果，把鬼蜮里的大鬼从前面直接“请”过来，开出一条作孽的通道，还真不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尤其是眼下阴气森森，鬼蜮降临天然改变环境，如此时机堪称“绝佳”。
她自然不会做这种损阴德的造孽事，甚至会想尽办法阻止，但这不代表其他人不会干，总有邪修野心勃勃，在这种天灾面前企图再掺一脚，搞点人祸在里面。
“嘭——”想到这里，她按捺不住，手腕一抖，一颗颗黑色的“珠子”从袖口的“袋子”里落在地上，瞬间虫虱觉醒，从一个个黝黑的黄豆大小的圆珠子张开翅膀鳞爪，扑簌簌地就向各处散去。
“去，替我谈谈究竟。”
安虞柚虽不走蛊虫一道，但她好歹有一只能力非凡还别具特殊治愈能力的蛊蝶，手上有一些“小虫子”也是正常的。
寻常蛊虫毒虫对上阴气鬼怪之物并不很占优势，但对有生命的物体绝对是十足便利，不管是动物还是人，对上虫子总会有些头皮发麻。
“我好歹也是苗女呢。”她想。
鬼蜮降临，众人皆是手段频出，有什么用什么，不在乎吓不吓人、恶不恶心的。
只要能度过此劫，保护普通人，没什么厉害手段不能用的。
“不管是什么妖魔鬼怪，总要扒一层皮下来，”她道，“借天灾行人祸，此等存在罪不容诛。”
“——主人！”明景初终于赶来，细算来前后也就两三分钟。
安虞柚白净的脸上露出个淡淡的笑容，在脏污的阴气之中并不显得狼狈，反而冲他招招手，给了个安抚的笑。
“安心，我没事。”
“是。”
明景初很快地扫过周围的情况，又仔仔细细地打量过她，确定她虽然“失踪”片刻，但没有吃亏没有受伤，这才稍微放心了几分，整个人整只猫看起来都安分了下来，炸开来的毛慢慢地落下，看起来又是那个有精气神的大黑猫了。
“和我一道去探一探吧。”安虞柚知道他放心不下，左右这会儿整个K130区域就这里问题最大，其他小鬼小怪可以交给队友们负责，两个人一道把这最大头的事情解决才是要紧。
“好。”他马上走到她边上，微微落后半个身位的样子。
“这把剑就是你‘备用’的？”安虞柚随口找了个话题缓和气氛。
“是，”明景初点点头，“是明家给的，当初留给明家祖宗负责守护，前段时间拿回来了，虽然没有当初的本命剑顺手，这把稍微‘花哨’了一些，但我本命剑已碎，如今能有一把真龙泉剑在手，也不容易了。”
明景初过去不用它，是有理由的。
一来他不是双手剑和单剑士——他既习惯于单手持剑又能同时用左手剑和右手剑，但因为几百年前的灾祸，他身体大损，惯用剑也碎了，只留下了一把剑鞘；二来这把古剑设计得比较特殊，看起来也花哨，不大是他现在的风格。
这把剑作为“备用”，过去通常左手持握，但他本身是右利手，也就是说他的左手剑用得并不如右手那么出众，不过比一般剑修还是强了许多，而且大部分对手不需要他双手双剑对付。
当然，现在他已经调整过剑柄的绑带，又重新练过，在如今没有其他好剑的情况下，他自然也能将这把过去的左手剑用得好似自己延展生长出来的手臂，轻轻松松。
至少目前没有一个人能看出来这是一把左手剑，他和它也没有和当初的本命剑那般那么契合。
“小心一些。”
“嗯。”
邪物固然也有喜欢搞歪门邪道的，不少老成精的大鬼也有诸多花花肠子，但比起“人的狡诈”，鬼物整体上还是稍逊一筹。
有些丧天良的，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不会在乎什么同胞情谊，更不会有诸如大局观念、普世良善之类的好心存在。
明景初和安虞柚都提起了警惕。
“啊——”叫声响起，两个人俱是眼神一锐。
明景初再度拔剑，安虞柚手上捏了两张未被损坏的符纸小人。
之前她就觉得不对劲了，一般的鬼怪可不会正正好打到她还没有点灵的小纸人身上，反倒是更像早有警惕的某些人，对着她出手却又藏头露尾不敢明示，这才借妖鬼之手妄图害她。
可惜，还没来得及形成大阵，就被明景初一剑劈来。
管他什么妖魔鬼怪、魑魅魍魉，无论何种阴谋算计，这会儿全都跟着削掉的塔尖一块儿，全粉粉碎了。
“中了！”
“？”
“蛊虫咬到人了。”安虞柚眯了眯眼睛。
她的虫子不完全是自己培养的，实际上只有蛊蝶是她一直养在身边的那只虫，因为蛊蝶的能力特殊，更偏向“善”一侧，和一般靠着虫子厮杀虫子、毒虫互相下毒来成长的毒蛊不太一样。
知她要来十二城应对鬼蜮，毕竟是国家头等顶天的大事情，有灭世之灾倾向的事情怎么也要重视起来，安姥姥虽然没有亲自下山，却也为她“求”来了更多法门和道具护身——
这蛊虫便是其中之一。
都知道苗女养蛊厉害，他们寨子虽然不玩蛊虫，行的是侍奉后土娘娘的神道侍从的路子，但他们附近也有寨子玩蛊，彼此没有断了联系，自然能给安虞柚一个方便。
换做其他人，不仅拿不到蛊——对苗寨的人来说基本成型的苗蛊是珍贵的资源，便是拿到了也操控不住。
安虞柚就没有这个烦恼，寨子和寨子十里八乡的都是亲戚，便是近三代没有亲戚，往上再数个三五代，总有亲祖在，她这个血统在这里，蛊虫在没有主人干涉的情况下再怎么也不会害她，对其他寨子人来说也是如此，再说她本身也有控制蛊虫的能力，虽然自己养不出来，但掌控还是可以的。
“果真有人！”明景初暗自咬牙，所有妄图伤害安虞柚的都能激起他的凶性。
平平和和几百上千年，不过是没有触及逆鳞。
对黑猫来说，主人就是全部，他坚持这么多年，忠诚于主，万事万物皆可不放在心上，连自己的性命都能舍了去做救世的事情，却唯独放心不下一直没能做到的任务。
现在有人想要害安虞柚，他可不就立马拔剑，恨不能当场将人抽筋扒皮、点了人头油灯。
跪在地上拼命挣扎的人看起来四五十岁，身形偏瘦，却并不瘦削，穿的是一身黑色的道袍，形制辨别不清楚，但看来就让人觉得有鬼。
被蛊虫咬了之后，他仍不放弃想要逃跑，但扑簌簌的虫子已经攀了他一身，任凭无数的符纸甩出去，该咬上去的已经下口了。
“咦？”安虞柚一顿。
她放出去有三十多只小小的黑色蛊虫，因很不起眼，在这秽物浓重的雾蒙蒙的环境里更加隐蔽，同时虫子也并不是凡物，主打的就是一个偷袭和突袭。直白点说，她觉得一般的B级玄士都不一定能这么快地处理好蛊虫的问题。
但这个邪道虽然一开始被咬了两口，但后面反应很快，三十多只虫子眨眼间竟然全数断了联系，也就是说他虽然看着身形狼狈，但实际上确实很快地处理了问题，这水平应不是说笑。
“小心！”明景初提醒安虞柚一句，便飞身上前，抬腿就是一脚。
那邪道竟然还有些身法本事，蛊虫只给他注射了毒素，却没有能“顺利”入体，他反应快，也没有让身上的几个虫子继续咬破皮肉。
看着虽然痛苦，却并不伤及要害，与此同时还能和明景初过上几招，若不是为了大局要抓活的，明景初都不想留他，对方出手很狠辣，还有几分老练，各种玄门手段也非常驳杂，换其他任何人与他近身都讨不到好处。
“是你——”看到安虞柚，他眼神大恨，似乎是认识她的，但安虞柚分明不认识对方。
“放肆！”唯恐他伤害安虞柚，明景初手下一狠，直接拔剑，当即一挥，瞬间斩下他左手臂。
鲜血飞溅，此人立刻倒地，翻滚着惨叫：“啊——”
“这人命格不对！”明景初快速掐算起来，“怎么他身上好似有几道魂魄同宿一体……不对，这不是一体多魂，这是……像是替命了一般！”
替命某种程度上有些像是“夺舍”，有点儿如同一个身体多个魂魄，或者说一个陌生的外来灵魂侵占了原本的身体，自然也就占了这身体原本对应的命格。
但“命格”对应的灵魂而非身体，有些人命数改了也会在肉.体、面相、骨相上产生相应的变化。
替命，占了别人的好命格，却能保持自己原本的灵魂甚至原本的身体——有的替命会换身体，有的则不会，这技法应该是失传千年有余，当今若有人能成，必有古怪——不管怎么清理，都会留下痕迹，所谓“不存在完美犯罪”。
这世间诸事，必有留痕，瞒得过自己也瞒不过老天爷。若真瞒过了天，那恐怕就该担心担心是不是“老天爷”出了问题。这头顶的天要坏了要塌了，只有乱世末世才会出瞒天过海的乱象。
明景初出身昆仑，便是在昆仑内地位不高，比不得王母和仙姬，但该有的见识他也都有，即使记忆模糊了许多，不少信息被从脑子里抹去，他也能做出最基本的判断。
尤其是这法子似乎有昆仑的痕迹，明景初便好似被唤醒的一般，一下想起了什么，仿佛是脱口而出一般。
安虞柚一愣，随即跟着掐算，点在指尖的手突然一顿，她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这个命数，这百年前的命……竟是当初地府给我的那个生卒年月？！”
多日以前，在供奉白无常的时候，地府曾给了她一道“启示”。
在过去玄门还算兴盛的时候，阴间阳间还是有所往来的，阴间差役不便于来阳间活动，但总有些不安分的东西自地下跑出来或是压根没有被地下的逮住，于是下头的变会从阳间寻一些他们认可的玄士，以入梦等多种方式给予暗示。
有的时候给的信息多一些，说的比较详细，该怎么怎么把什么什么妖邪送下去讲得清清楚楚，有些时候就说得非常含糊，可能只是个画面或是如她收到的，就一个“死亡日期”。
安虞柚与神灵关系亲近，通常不会只得一星半点的东西，但落到手只有这么点儿信息，要么是天机不可泄露，要么就是地府那边对此还没有重视到要请大法宝仔细调查、只做个小添头的意思。
正此时，那人突然甩手一大串珠子，正对着安虞柚和明景初面颊而去，瞬间无数鬼影自珠串中跑出，竟是如同捉鬼幡一般的邪物，是扭曲了佛门物件。
也不看结果如何，扔出东西，他便忍着剧痛，扭身便跑，无数的阴气与藏匿暗处的邪物仿佛受到感召一般，竟然主动地打算“容纳”他，替他隐藏踪影，偏他与它们并无契约联系，也不知道是如何操控的。
“抓住他。”安虞柚喊了一句，手上无数纸人已经飞跃而出。
若是不知道便算了，既然已经发现端倪，她是万万不会放过这邪道的。
明景初闻言便拔剑而起，下一秒长剑已经结结实实架在了人脖子边上，划出一道分明的血线。
猩红的血珠飞溅而出，一道弧线后落在地上花了颜色。
邪道僵硬在原地，再不敢多动弹。
第98章
明景初剑使得很有分寸, 这一挥剑，看似是擦过了脖颈，却并没有割破喉管或颈动脉, 只是瞧着很厉害地剌了一条血线。
但若是这人再乱动动, 这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的长剑绝对能轻轻松松割断他的脖子，割下他的脑袋。
邪道也怕明景初“手抖”，他这般不择手段换命改命的人, 最是惜命不过, 哪里舍得拿自己宝贵的小命去碰去赌。
反倒是明景初这样心有大气节的，若不是挂念着任务、放心不下昆仑和主人，他是会如同过去那般，舍生取义，为救苍生不惜奉献自己的人——
虽然看他那张冷冰冰的面孔, 谁也想不到他会是个热血人士。
“额……”到底, 邪道战战兢兢不敢多动作, 但那双精明又猥琐的黑眼睛滴溜转着, 视线一下便落在了安虞柚身上。
还不等做什么, 明景初猛地往他背上贴了什么，那人一顿，竟然慢慢陷入了迷蒙之中。
“离魂？哦不对，是催眠控制，你还有这一手啊……”安虞柚面上有几分感慨，就好似看到了亮爪子的大猫，平时是亲亲小猫可可爱爱, 结果突然发现人家其实是抓老鼠能手, 一口一个，帅得不行不行。
“是昆仑的秘法咒文, 效果很凶悍，”明景初解释，“一般人承受不起，半柱香不到的时间就能让人魂魄受损，就算醒来侥幸留下性命，也躲不过痴呆或是植物人的结局。”
因为这昆仑咒文的秘法效果太狠，一般人类受不住，所以他也从不对普通人采取这样的手段，甚至一些魂魄脆弱的精怪，也受不住这么一记。
但面对这种始终不安分的敌人，威胁到了安虞柚的安危，他便毫不犹豫，马上采取了行动。
若不是要查一查真相，他能直接弄死这个家伙。
然而，以霸道的手段控制了对方之后，得到的消息却让两个人大吃一惊。
邪道自称名为赵端，是得了某些指示来“暗杀”安虞柚的，至于说这教堂塔如何成为放大鬼越过战线直.插后方的漏洞，他当然不肯承认，哪怕被控制了仍然咬死只说是为了引鬼而来诛杀安虞柚，并不是真的要当人类叛徒，要害得十二城等地溃败沦陷。
预谋杀人和预谋残骸人类自然是不同性质不同程度的罪名，或许是出行之前就得到了某种暗示或是确实目的“不明”，赵端邪道被控制之下仍不改口，毕竟眼下鬼蜮地方属于“战区”，按照特案局最新给出来的指示，如果是被确定有叛徒行为的敌方份子，类似于有意图谋放鬼入城害人的，这种该死的鬼子行为可以特殊处理，即在确认之后可以当场诛杀。
因为是玄门手段在场，所以之后还能强留魂魄，弄个搜魂拘捕之类的行为再做探查。
大家都是很重视因果的人，所以即便是有“特权”，安虞柚也轻易不会沾杀孽。
如果情况真的紧急，比如方才他要逃跑，那她不介意下个狠手，途中对方抵不住挂了，那不是她的问题，但眼下他已经被俘虏了，有条件的情况下，安虞柚更倾向于调查清楚之后由专门的人员来判断和承接，所谓法官判决、刽子手行刑。
安虞柚不领兵不打仗，只是个不太标准的小队长，若真的需要杀鸡儆猴的威慑，也该把赵端这只现成的鸡送到官方的手里去，让他们来最大化利用这该死的叛徒。
不过，明景初这会儿是真的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的模样真像是发怒之后呼噜呼噜警告敌人的大猫。
一听到对方有预谋地要来趁鬼蜮之乱截杀安虞柚，他恨极了。
“九九，相关信息录入了吗？”
“是的，当然！”
有人捣鬼，九九等官方后勤人员痛心之余，更是提起了警惕，给各方都去了消息，让在鬼蜮战场的所有人务必警惕。
真的有“二鬼子”借机搞事，这帮该死的邪修真的不把人命当命，也不想想若是真的叫他们破坏了战场布置，到时候鬼蜮完全入侵，大鬼们降临，哪还有大家的活路。
一线的战斗人员，在前头搞事的邪修们，二线的后勤人员，再大后方的大片普通群众，及至于扩散在外的其他城市的人……谁也躲不过真正的灭世之灾。
信息录入的同时，九九看到AI系统检索数据库后给出的反馈，忍不住提高了几分音量。
安虞柚一顿，反应过来对方言辞之中的漏洞。
“你叫赵端？！”
挂在数据库里的邪修名单中，还真有个叫赵端的。好巧不巧，据说正是前不久被逮住的活神仙王剩的大师兄，师门中的二师姐叫做虞芳，在玄门虞家当夫人呢。
活神仙王剩的“马甲”多一些，也是他到处行骗，没过几年换个地方，那会儿就会改个说辞，名字身份等都有好几个。
也是才审查出来，辛勤的审查人员一点点“掏”出来的信息，用得比较多的那个体面点的名字叫做康无阳。
被秘法控制的邪道赵端点点头，似乎也没多少磕绊，在被发现小心思之后，马上就把藏起来的小部分信息“卖”了出来。
控制人的秘法也不是万能的，能操控对方说出真相，却免不了对方虽然不撒谎，但可能会藏信息，刚才他翻来覆去说了一些，好像暗示了自己并不知情，是类似于雇佣兵邪修被安排过来杀安虞柚，似乎对雇主了解不多，但被察觉了小动作后，他也不再能藏着掖着了。
“是谁？！”明景初满脸厉色。
“师妹，小师妹。”
“小师妹？”他皱了皱眉。
在这俩师兄妹眼里，活神仙康无阳还真不算是什么人物，压根就没把他们当做自己师门的一员，还真应了那吃牢饭的家伙说的话，半桶水的骗子没说错，师兄师姐确实是看不上他，没认可他。
也难怪他只有咣当半桶水，不少玄门知识是偷书偷学来的，也还好他只能晃悠两下，不然以康无阳的“活跃度”，还不知道多少人被害死，骗术手段大都没用，还让不少迷信分子逃了一劫，就这样还有孤村之类令人痛惜的不幸，当然这也和某些黑良心的自己造的孽有关。
“就是虞芳，师妹成了虞家的夫人，真是厉害啊……”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些什么，明景初忍了忍。
因为此时正在录音，实时转播到后勤那儿做记录，算是临时的简单审讯，主要为了弄清楚对方做了什么坏事什么目的，所以现在明景初什么都不好做，动手打人不成，骂人也不成，可把他憋气得不行。
明景初忍了半晌，安虞柚却还在琢磨对方的话，一点没有被他的节奏带进去，哪怕他也该是絮叨埋怨一些类似于“虞芳师妹害我”“我也不想”之类真心实意狡辩的话语，她也被没带进沟里，一直在琢磨一件事情。
“不对，你不应该是赵端……你的生辰年份是多少？！”安虞柚眼睛一错不错，始终紧盯着对方。
她直觉对方看起来老老实实，被控制之后叽叽歪歪说了一大通，干了什么坏事什么目的什么原因都讲了，但其实人狡猾得很，仿佛说出口的其实都是无关痛痒的或是一早编纂好了连自己都唬过去了的表面之词。
安虞柚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额、啊……”他说话的嘴一闭，这才终于流露出了一丝真切的情绪来。
这邪道其实看起来年纪不大，一定要说的话，他不像是康无阳的师兄的年纪。
虞芳有近四十岁了，作为她的大师兄，少说也得上四十岁，但从外面看，排除他脸上身上那些用来遮掩身份外貌和年龄的伪装，他们能感觉出来，这人其实挺年轻，仿佛只有三十多岁的样子，比康无阳都要年纪小。
但这不符合常理，毕竟这不是个修仙的世界，没有什么驻颜有术、几十年不老的法门。
如果有，那绝对都是伤天害理的邪魔外道，他的面相与年龄对不上，与名字对不上，安虞柚琢磨半晌才找出这几乎要被诡异忽视过去的疑点来。
“说！”明景初声音一厉，气势很足。
“啊……不……我……是……不、不能……我是……”
像是触及到了关键的信息——这似乎是他藏得很深很厉害的秘密，对方明显有挣扎的痕迹。
一般常规的摄魂控制之术是有极小概率被人挣脱控制的，经过一定训练的人更又概率摆脱控制，此手段本质上仍然是近似于催眠手段的方式，但昆仑的秘法过于霸道，以常人的身体素质不可能有例外。
疑似活神仙康无阳（本名王剩）和原女主假千金虞芳的大师兄“赵端”的邪道，竟然能有挣扎的“余力”，就从这点看，对方绝不可能是一般的玄门之人，便是放在邪魔外道中，也一定是骨子里蔫坏的鬼东西。
若是现实之中能拉个红名，仅凭这一点，那他这种程度的多半能红到发黑，快能滴血出来了。
“你们师父是谁？姚圣？”安虞柚按照九九的指示，说出那个名字，像是一根针戳破气球，纵是他挣扎半晌，到底还是说出了口。
“不……我……”被控制的人似乎还保留了极少一丝自我意志，但在昆仑强大的秘法之下，他抗不过明景初的神魂强度，最终还是说出了口，“我……我才是……我是姚圣。”
安虞柚和明景初同时一愣。
再不情愿，他还是说出了口。
想不到这丧天良的师门连自己门下的徒弟都不放过，眼前之人既是姚圣也是赵端，既是师父也是大师兄，不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姚圣其人掌控了一份秘法，据说传承自昆仑，但他并不能完全解读，而当时他门下有一男一女两个徒弟，小师妹也是排行老二的那个是虞芳，她天生聪颖，竟然能解读这门秘法。
于是师徒两个，琢磨着琢磨着，竟然让他们真的解了开其中的秘密。
“不！”明景初果断否认，即使记忆残缺，对昆仑相关术法的印象已经被神明的力量抹除得差不多，他还是能很肯定地说出这些话。
“昆仑才不会有这种术法，因为昆仑是西王母统治下的神灵之地，里面除了身为主人的西王母和神女、数目众多的奴隶，占更大数目的是那些奇珍异兽，都是写入山海经的强大生物，或是更为离奇和纯净的小神灵、精怪，他们本体或植物或动物，有的保留兽的特征，有的更像是人，但毫无疑问，他们都是享用灵气的天资绰约之流。”
虽然没有明言，但安虞柚还是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昆仑里能排上号的都是厉害人物，他们可以自己修炼，享受昆仑最好的灵气、最美丽的风景和最丰富的资源，或者还能直接得到西王母或神女的宠爱和点化，根本用不着去琢磨那些延年益寿或是替名换命的法子。
再直白点说，就是若能得西王母喜爱，可以直接得到赐下的仙丹草药，不用费力气去自己琢磨，直接原地升仙，而姚圣师徒琢磨的所谓“秘法”，不过是相比较而言仍显得残缺不良的换命之法，这最多只能侥幸在少部分人类身上起效，而对奴隶人类来说，其实讨好某些神灵甚至说自己修炼自己自强都比这损人也不利己的破烂法子好多了。
这种替换的方法，根本不可能长久。
明景初一听，哪怕忘记了昆仑之中类似效果的术法是什么，也能肯定，这破法子不行。
如姚圣，他直接心狠手辣把自己大徒弟赵端霍霍了，改而有了年轻的身体和顺畅出色的命格，但这不过是看起来罢了。
人一辈子，撑死了也就一百岁，像他这种的，换了之后活不过五十岁，而且基本上三四十岁起就会出现巨大的反应，需要用更多伤天害理的血腥之法去补足。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说个不太恰当的比方，这替换命格替换身体，就好像器官捐献，再怎么匹配，都会有排异反应，都免不了吃药的命运，减寿那是妥妥的。
姚圣这样的，到了地府那直接就是几百上千年的刑罚，投胎这种事情更是想都不要想，所以他绞尽脑汁、用尽办法躲避死亡。
说难听点，他本来就是怕死，不敢死，这才琢磨了这种害人的换命法门，不过他更狠辣一些，一上手就是直接占据了徒弟的身体，不仅夺了命格，还夺了年轻的躯体。
因为是头一次下手，手段还不算“熟练”，所以很不幸的，他这破魂魄只能换一次，一旦“离体”，马上地府的人就会追来，他这几十年来躲了很多次，直接挂入黑名单了，不然安虞柚也不会拿到那个其实是属于姚圣的生卒年份——他本该多年前就死掉被地府收魂，但因为多次逃走，地府察觉不对，直接开始尝试联络阳间的玄门之人，等于两手抓。
“所以，虞芳其实也是……”安虞柚眯了眯眼睛。
“她是换命的，原来的……”
原来的命格不好，更准确说是看到了师父变成大师兄之后过得逍遥日子，能“随意”享受年轻，又能利用上大师兄的天生好命好福源，偶尔还能掠夺其他人的气运让自己日子过得好，她自然也是眼红的。
虞芳本来不是虞芳，但现在她是了。
这个小师妹与师父狼狈为奸，因是聪明的女徒弟，师父也看不上她的身体，反而两个人一起干坏事一迎一合，还遮掩了师兄的死亡和师父的“失踪”，她最后选中的玄门虞家。
在鬼怪未曾完全复苏的时候，他们其实就已经察觉到了一些痕迹，有些玄门手段还能用就是最大的印证，在这些大家族和门派里面，虞芳挑中了虞家——枝繁叶茂、有钱嫡支、还确实是“名流”之后，这种富贵得了她的青睐。
那个时候有钱人家不多，还是凭票据过日子的时候，虞家和玄门搭边，地位尚可，藏富在家，虽然这会儿比不上那些做大做强的大公司大老板家里，但当时情况下是虞芳能挑上的最好的了。
她密谋了很长很长时间，最终算到了时机。
先让自己占了一个“合适的”婴儿的躯体，这是她为自己选择的替换的年轻身体，然后紧接着，在师父姚圣的帮助下，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把婴儿的自己和虞家真正的千金虞菲替换了。
谁也想不到主导一次替换孩子事件的会是一个婴儿。
所以，当初安虞柚的母亲虞菲是怎么都不可能查到当年真相，也寻不到虞芳的马脚的，人本质就是个心狠手辣的老黄瓜了。
“那为什么……”
“虞家出了个好命格的女儿。”
安虞柚闭上了眼睛。
所以这就是真相，因为虞家富贵，她妈妈虞菲是天生的好命，被邪修虞芳看上，精心谋划布局，仔仔细细准备了十几年，终于在她快老了不行了的时候直接换成了小婴儿，并在之后的十八年里，一点一点地夺走了属于她生母的好命格，让她一个假千金反而成为了众人宠爱的“兴旺命”。
而她的妈妈，一个本该幸福长大的真千金，成为了被放弃到最后寥落死亡的那个。
“虞家……是玄门……最知道命……当然要兴旺的……他们选择了虞芳……”
姚圣被跟上来的小队人员带走了，这邪修和在外面的虞芳一个都跑不了，安虞柚此时心情也尤其复杂。
“接下来，我还是继续巡逻这里——”
“主人！”明景初忍不住打断她，眼神里满是关切，“要不然还是休息一下吧？”
“我可以替您……”
“不、不用。”安虞柚摇头。
“这是我的责任，我不想逃避，而且我偷懒了，就代表有好些人要赌上巨大的风险来补我的空缺，既然我还有余力，就应该去做我应该做的事情。”
明景初抿抿唇，以为她会更在意主人这具身体的生母的恩怨情仇，但实际上安虞柚知道真相之后就已经平静下来，坏人逃不了，九九更是明确说他们已经派人前去抓捕了。
虞芳正在医院里面，享受她“年轻身体”的“供养品”的供养，没错，她大伯虞盛华估计一点没有想到，他的情妹妹、好夫人是在用他的身体和气运养自己，整个虞家都已经是她手中的养料了，这头“猪”养了许久，现在她身体撑不住后，这就已经开宰了。
如此一来，安虞柚只觉得她应该继续守在十二城这里，鬼蜮来袭的风险逐渐加剧，随着时间流逝，撑不住的越来越多，但显然还没到最高.潮的时候。
这时候离开，她是害了战场上的同胞。
说着拒绝的话，安虞柚低头开始在手机上规划新的巡逻路线，教堂塔被处理了一下，但情况紧急，不可能恢复到一开始的情况，所以需要重点巡逻，如此一来原本的计划就要调整改变。
“安大佬，准备离开！”
滴滴两声，离开的指示已经发了过来。
“什么？”安虞柚皱了皱眉，不能理解这个突然的布置安排。
“鬼帝要降临了！！”
安虞柚和明景初同时停下脚步。
九九飞快地说着：“刚刚算出来，路线有几条，我发到手机上了，其中概率最大的这条，刚好包括了K130区域，所以上头已经给出指使，让区域内的人尽可能避开，就算顶上，也是前面的战士先上。”
安虞柚一愣，明景初也想说什么，就听见耳麦里面，九九飞快地整理了言辞，并告诉他们。
特案局里有一国师级别的大佬，拥有一定的“预言”能力，尤其擅长卜算叩问之事，他在另一处地方请来了三清祖师指引，结果不料竟然得到了一场“这是必然”的解答。
“我也是特案局的人啊。”安虞柚无奈道。
“但是您年纪小。”九九很坚定地应对，“这是几位国师的意思，由上了年纪的玄门国士先尝试去处理，然后是一些科技武器，这场战斗中对您的定位是中后方清场，不需要您此时冲上，除非前面的人都倒下了，后面的才……”
听着她有几分哽咽的声音，安虞柚有点说不上来，只追问着具体的情况，尤其是有关鬼帝的消息。
明景初听闻鬼帝之事，眉头就没有放开过，看他脸色就知道，这是他也觉得万分棘手的存在。
“鬼帝”将在这场鬼蜮来袭中降临，这才是此前鬼怪来袭声势并不如预料之中浩大的原因。
真正有实力有威望的大鬼其实还没有降临，它们都是鬼帝之下的存在，目前似乎连个鬼王级别的大鬼都没有完全降临，就算到了的实力也还在可应对的范围内，但只是这个程度的话，算不上“灭世之灾”。
他们打了这么长时间，好像对付了很多大鬼了，但其实厉害的正菜还没有上，而鬼帝降临的排面不可能小，虽然用尽了手段，各方都尽了力气，但鬼帝一早预定了来临——通常鬼帝身在地府或是自己鬼蜮，不会也不能抵达阳间，但鬼蜮降临之时也是祂到来的最好时机。
再根据局内又一赌命卜算的玄士的测算结果，祂即将在半个小时后抵达，而祂的疑似行动路线，就包括了目前安虞柚守卫的这块地方。
“局里估计了，以避开为主，有一些消息表示，这位鬼帝是能‘商量’的存在，有理智有智慧……此前祂一直没确定会不会降临正是经过了一番‘商议’的，只是不知道祂执意抵达的原因，不过……能不打就不打，我们也……打不起。”
第99章
特案局背靠国家, 有强大的后勤支持，若不是受限于玄门非常人可入的条件，实际上这几年下来, 早该培养出大批量的优秀玄门人士, 而不是只能通过改良，以阳气和正气等更利于利用的力量作为手段，将原本的士兵们培养成一定程度上能攻击鬼怪——但有类型限制——的适合集体战斗、联合作战的群体。
按照玄门传统而言, 如今挡在最前线的那些士兵, 全都是不符合“标准”或者说“规矩”的人，既不修道也不念佛，既没有祖师爷给的师承也没有信奉的诸天神明，但就是这样的他们，成为了保护所有人的有力打伞。
凭借一身正气和硬气的拳头, 以改良武器为主要攻击手段, 再加上国运和特殊职业身份的护持, 他们组成的群体人力围栏, 目前来看效果极好。
“但是……”和许多人一样, 安虞柚同样对这个手段抱有怀疑，但不是觉得战士们能力不行、默契差之类，而是担忧敌方过强。
他们是玄门中人，并非自夸，但他们确实比一般人更情况事情的严重性，见识过厉害，才会恐惧才会害怕。
比那些不知轻重的, 更知道厉害, 他们更知内情，完全不敢想象若真是鬼王之上的鬼帝借鬼蜮降临之际一同来到阳间, 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情，人世间能抵抗此等角色的人几乎没有。
毕竟这不是古时候，便是古代有修仙、道法和各路真人等方士的旧时代，也没有敢主动找死、正面对抗鬼帝的，这几乎等同于灭世灭国。
“此‘鬼帝’非传统有封赦的鬼帝，不是北阴大帝手下的那个‘无鬼帝’，而是在力量品阶上达到鬼帝级别的鬼物。”
天庭或是天道的封赦，早百千年就停了，能吃上“公家饭”的往往是些大有来头的先贤名人，若唐宋明清时期的人物，其实到明那会儿基本已经没有了，有的只是靠着帝王和百姓推举供奉出来的，由天道认可认命的极少极少，这也和玄门传承断绝有关系。
即使是这些得后人供奉的，或成一方城隍，或成一地土地，再有于阴曹地府得一官半职，厉害些的成判官阎罗，次一些的成阴差官吏，这里头不少是“编外人士”。
毕竟，现在人□□发，活人多了，死人就更多。
若按照原本的规模来，那是管的鬼少，官吏鬼也就少，但鬼多了，难免差役也要多一些，不然“人手”都支应不开。
与此同时，因为数目多了，众所周知轮回路也难走了，旁的不论，就是投胎都得排个队，当然原本就要在地府把该受的刑罚或赏赐处理完，这才能行往生路。
在这些“久留”地府的鬼中，难免出现一两个天资出众的，虽然鬼道难行，活人已经不能成修士成仙了，但老鬼不少，仍身带传承或是身具功德，有特殊的际遇或卓绝的天资，亦或是有让人艳羡的机缘，于是一群普通鬼怪里面总能出那么一两个实力超凡的。
按照一般的实力划分，普通鬼怪上面就是鬼王，鬼王往上就是鬼帝。
这个鬼帝就是广义上，实力够强、差不多到一定层次并满足了某些条件，就可以算是“帝”，而狭义上自然指的是地府里面固定席位、记录在册的公家人——五方鬼帝，平时称呼上，对这等大佬都是带封号用尊称或是避讳名姓专门指代。
要借鬼蜮到来的这位鬼帝，定不是有名有姓的那几位里面的之一，但既然能被称为鬼帝，这实力首先就不可能差，即便达不到管理七十二司、手下无数的级别，能被称呼为鬼帝的，也肯定有一片片的小弟，就好像大将军下面再来几个中将，鬼帝手下也有鬼王为其奔走战斗。
从个人实力上讲，鬼的发展比人快。
这个世界变化太快，鬼能积蓄不知道多少年，人却只有短短数载，他们还断了传承，便是再天才，也需要发育的时间。
“别这么凝重，会有解决办法的。”谭哥看安虞柚一直沉着脸，忍不住安慰两句。
比赛已经由节目组找了借口停了，反正时间也差不多，结果也没出乎预料。
大灾大难面前，大家是没有心情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娱乐直播的事情，节目组的人也很懂事，老老实实地整理了各个摄像头那儿的资料，一群人马上猫在了后方，不给添乱，安安静静地就开始做剪辑。
等事情结束，马上补拍一个颁奖典礼，就算完事。
“你是第一名。”
“恭喜你，安大佬，你是冠军！”
“众望所归！恭喜。”
“恭喜小友。”
节目组的人过来通知了下结果，一群人过来顺便恭喜了一下安虞柚，她没怎么放在心上，反而挂念着前线的情况。
随着时间流逝，她心头的焦灼感便愈发强烈，虽然知道前面有两个大国师一早做好了准备，照理来说是轮不上她这样二十来岁的玄门小新人冲到前线去表现的，但她心跳得很快，总有种莫名的不安，愣是没有办法平复下来。
“怎么了？”
“紧张。”她摸了摸脖颈的项链，“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害怕吗？”明景初眨眨眼睛，看起来面无表情。
如果是猫咪状态的话，这会儿估计能看到他警惕地弓起身子，一副亟待保护柔弱主人的猎杀姿态。
不过换成了人形，他大部分时候都维持着沉默寡言的面瘫脸，也就在看着安虞柚的时候那双黑眼睛会变得闪闪亮。
“不是。”安虞柚摇摇头，她摸了摸自己脖颈的项链，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平静了几分。
“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总觉得我应该到前面去。”
“危险。”明景初微微皱了皱眉，很不赞成。
“唉，再说吧。”安虞柚没有应，随便接了一句，心里还挂念着前面的情况。
随着人手撤出，相应的应急预案启动，该就位的在最短时间内就位。
而他们一群人，暂时呆在后方等待调动和支援。
安虞柚静不下心，拿出手机来随便刷了刷，若是往常，她怕是半天想不起来拿手机，但这会儿不由觉得互联网发达还是好处多多的。
网上真真假假消息虽多，但舆论大体还掌控在官方手里，大家虽然有恐惧情绪，但没有过度蔓延，只是局限在小范围的个体情感内，经过了官方漫长的铺垫和准备，大家对新局面的接受度还是很高的，对国家的信任度也非常高，看得出来军民鱼水情的浓厚。
若不是官方阻止，怕不是有些善良勇敢的普通人都打算开车过来支援，用他们的话说，他们虽然打不了鬼，但给予后勤支持可以，哪里要搬砖他们就能卖一把力气，再不然捐献一些物资金钱的，总有能用上的。
当然，现在局面还没有到这样，说是处于备战状态，但对普通人来说，大家只要顾好自己，别往危险禁入的地方钻就成。
《玄学一千零一》直播间的直播虽然中断了，但安虞柚还找到了一些前线的消息反馈，可能是后勤组的人偷偷摸鱼透露的，也可能是专门的舆情组放的烟雾弹，还有可能真的是某些规矩不那么严苛的前线人员说出来的——
特案局有一批玄门之人就是这样，他们因为年龄比安虞柚大，参与时间更久，贡献度并不比她少，故而这次是他们先顶在前面。
像安虞柚这样年轻的国士，被定性在“国家的未来”上，所以大事来临，一批人先上，尽可能保全如安虞柚这样年轻的更有前途未来的业内专精的小战士。
实在没办法了，才会把年轻人也一道推上去，如这会儿顶在前头的士兵，最前面的都是当兵十年八年的老兵，像那种才两三年，都要往后稍稍。
“唉。”安虞柚看着网上流传的消息，心里格外不是滋味，“真的不能让我上吗？”
“等等看，别急。”九九安抚着她，按照她的请求，把她强烈的上前线的意愿记录在案，若真有需要，调派的时候也会考虑本人意愿。
时间分秒流逝。
大家在紧张焦灼的心情里等待着。
安虞柚自己寻了个清净的地方，明景初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跟上去，等她走出来时，神色都有些不一样了。
明景初：“气息……是发生了什么吗？”
安虞柚：“我果然是要去的，我必须去。”
“怎么了？”换班下来的九九看两人僵持，连忙过来关切。
她并没有真的下班，和之前在前线能几小时轮换的战斗人员不同，后勤人员因为工作危险程度没那么高，所以休息间隔更少，像九九这种专门对接安虞柚这类大佬的专员，基本上是要干满八个小时，才能有一会儿的休息。
九九更是其中劳模。
他们必须时刻关切专员的心理生理等多方面情况，同时协调各方资源，别看有计算机辅助，各种科技狠活儿层出不穷，但该人力顶上、要费脑子的时候依然要人亲自来，更别说光是培训学会各种知识就需要不少努力，九九作为年轻精英，几乎没有多少个人时间，大家都是加班加点地干活——
后勤不能是尸位素餐的吃干饭的，平时战斗组的功勋也会分后勤的一部分。但既然活儿难度没那么大，不会有生死危机，那旁的地方总要补回来些，不然凭什么拿这个编制干这个活儿呢。
“这鬼帝你们是不是处理不了？”安虞柚直白点破。
黄昏时刻，鬼蜮完全降临，鬼帝也抵挡阳间，正在十二城前线的位置。
但僵持了快一个小时了，具体情况没透露出来，可后面等着的众人心里都有数，特别是看着后勤人员根本不敢消息还开始配合调度资源，像是要进入真正严峻的最高备战状态，那大家哪里不晓得是要谈崩了。
鬼帝不肯走，带着一群手下要打十二城过，还不清楚祂要上人间来做什么事情，总归对活人和阳世没有好处。
谈不下来，软的不成，就只能上硬家伙了。
这可不比处理些鬼气和妖怪，要和鬼帝碰上，那就是真的打仗了，还是从国土的西北腹地挖个洞开始打。
疼啊。
“额，这是机密信息，如有需要的话组织会安排调度的，请您……”耐心等候。
“这鬼可能和我有关。”安虞柚突然打断，明景初阻拦不及，只看她抬手之间，竟然掀了一直戴着的瓶子项链的盖子，九九也是才知道这小瓶子是能打开的。
忽然，一阵妖风吹过，本就寒凉的空气中更多了一丝入骨的冷意。
九九被凭空而起的巨大邪风吹得睁不开眼，却骤然有种小动物被猛兽盯上的战栗感。
再睁开眼，眼前竟然多了一狰狞的红衣女鬼，此时正一身煞气地立在一脸人畜无害的安虞柚的身边。
“我刚刚才算出来——”
安虞柚抬手时九九才发现她手腕上喇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仿佛她做了什么极其危险的仪式，不惜割腕才得了这一星半点的结果。
“我心神不宁不单是因为这大劫难，更是因为这鬼帝应是与我有关，确切地说，应该是与我亡故的母亲有关。”
她身侧的女鬼倏地尖啸一声，鬼啸之凶悍让所有人气血翻涌、站立不住，却意外的没有凶性大发大开杀戒，反而始终呆在安虞柚的身侧，就仿佛是一位护犊子的母亲，警惕着周围的所有人。
第100章
众人大骇。
但随即, 他们发现女鬼虽然恐怖，实力强得吓人，却仍然保留有足以让人动容的“人性”的部分。
女鬼、她紧紧地护在自己女儿的身边。
而在她森然卷起的鬼气之中, 安虞柚只是温和地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女鬼就像是被顺了毛的凶兽, 瞬间就恢复到了警惕但不至于突然暴起乱杀的程度。
她的目光偶尔会看向更远的地方，就像是她也意识到了更危险的是鬼蜮深处，那里有更恐怖的存在正往这里靠近——
会威胁到自己女儿的东西, 全部都要处理掉！
“妈妈。”安虞柚轻轻地喊了一声, 女鬼马上将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头上，安抚地拍了拍，又做了一个类似于环抱的贴贴的姿势，不过因为她飘在空中，阴森的鬼气托举着她, 这样的她做起这种搂抱的姿势看起来有点古怪。
鬼怪虽偏执、虽极端, 但也正因为此, 他们仅剩的感情显得尤为纯粹, 如同蚌壳里的珍珠, 血肉的磨砺将小石子包裹成圆润美丽的珠子，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一番沟通之后，九九等人终于接受了，“安虞柚和她的鬼妈妈与那鬼蜮之中的存在有关，必须要去前线解决问题”的现实。
消息报上去，很快地被审核，最后因为安虞柚良好的信誉和对国家的忠诚, 她很快得到了许可, 然后在众人的护送上，慢慢往前。
“注意安全。”
“加油。”
“保重。”
“安全第一。”
……
大家说着不知道是安慰还是告别的言语, 安虞柚忍不住动容片刻，最后勉强才憋住了感动的泪意，挤出了一个笑容。
尽管前途微茫，不知方向，或许生死就在这片刻须臾之间，但安虞柚在众人面前仍显出一种令人讶异的坦然与平静。
带着她似怨似恨的执念凝聚体、亡魂与恶鬼的组合的妈妈，她们一道抵达了最前线的地方，到处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氛围，来往之人的脸色尤其凝重。
坐在她旁边的明景初反复地重复着握拳、松开、握拳的动作，她稍微多关注了一下，最初以为是紧张和担心，结果再看他的神色，似乎并不显得那么焦灼。
或许是潜意识在不安，或许是某种不太好的本人都未曾自知的焦虑性机械重复动作，安虞柚神色柔和了几分，轻轻地握了握他的手。
“别担心。”
明景初的大眼睛直直地看了她一眼，虽然什么没说，但她愣是读出了“怎么可能不担心”的意思。
好像被爱操心的大猫猫瞪了，安虞柚被这种奇妙的想象或者说现实逗乐了，虽然很给面子地没有笑出来，但心情莫名就好转起来。
明景初对她的这种变化不明所以，歪了歪头，但被她握着的手没再重复张握的机械性动作，气息也依然平静，透出一股虽然酷哥看起来很桀骜，但拽猫对主人真的很乖，可以任主人施为的气质。
“到了。”
“下车。”
“呜呜——”妈妈虞菲的鬼魂发出不知含义的鬼啸之声，不过音量并不大，听来并不会让人觉得头疼欲裂浑身不适。
前线的环境比安虞柚之前所处的相对后方要糟糕得多，也危险得多，光是空气中浓郁的阴气和鬼气就足以让人喘不气。
她看到很多来往这里的非战士都不得不戴上了类似面罩的装备，大部分连休息时候都不会把隔离服类似设计的防护服脱下，就这么笨笨重重地短暂休息一下。
他们坐的是特制改造过的车辆，区别于常见的军皮卡之类的车辆，最特殊的地方就在于同车携带有大量不同作用的科技设备。
因为这些来自于科技后勤的最新研发造价不菲，成品数量有限，所以最后装备起来的车辆数目有限，运载都有定数，能给安虞柚和明景初安排上还是九九花了大功夫，替她打了大量的申请，特殊情况下先上车后补票，战争危机结束还要补大量的材料，保不齐还得交检讨报告。
一般工业化简化之后的仪器在这种“高浓度”环境里根本顶不住，那效果几近于无，还不如不浪费了，交给普通民众大后方去比给他们前线用上更能利益最大化。
“好浓重的阴气。”安虞柚眯了眯眼睛，但没有阻拦挡在自己身前的明景初。
而她的鬼妈妈看起来更有精神了，身为凶悍的厉鬼，她在这样的环境中更为强大，但令人惊讶地仍然保持着一定的“理智”，还是那么坚决地护在安虞柚的旁边。
一开始，负责监督、监视和协助的小伙子以为是因为安虞柚身上携带着与鬼怪相关的重要物品——她脖颈上的瓶子项链里装了一小节骨头和少部分骨灰，通过苗疆秘法封存，上面又篆刻了特殊的佛法符文，在过去的许多个日夜里，安虞柚一直以特殊的方式供奉和守护着它，期望能用自己的功德功绩来为执念与怨念不消的妈妈洗刷掉那些对她转世没有任何益处的东西——后来，他才发现，她们是以“爱”联结的，项链固然重要，但显然真正支持鬼怪以特殊的意志进行活动的，还是两人之间的感情，最深厚的母女亲情和爱意。
他们的到来为这片鬼蜮带来了极其特殊的变化。
只是站立了不长时间，他们便愈发能感到空气中逐渐躁动起来的空气，那些或远或近的鬼物们似乎有些按捺不住了。
“前面还在谈判。”
“有个祭台，但还没有开始仪式，没有请神，是我们的国师李老先生和一些谈判专家、专业人员正在尝试稳住那个鬼帝。”
小伙子一边领路，一边给两人一鬼介绍着目前的情况。
为了不吓到其他人，安虞柚一直一手抓握着瓶子，一手“虚虚地”拉着鬼妈妈的手。
人鬼殊途，即使是寻常接触也对人类的身体并无好处，何况鬼怪通常下是没有实体的，但现在情况特殊，高浓度的阴气和鬼气之下，再弱小的鬼都得到了实力的晋升，不少直接拥有了干涉实物的能力，再有如鬼妈妈虞菲这样的，直接就能化为实体。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不能接触太久，阴气进入人类的身体多少会有影响，轻则身体不适、霉运缠身，重则大病不断，折损寿数，甚至运气不好直接就一个“意外”人没了。
在这里的行走的人，除了少部分实力强大的玄门中人，大部分都穿上了防护服，隔着面罩一样的透明面具看着彼此，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可以了吗？”
“可以过去了。”
话音才落下，突然，环境中多了一股尤其阴寒的气息，刺骨冰凉，就好像有什么强大的存在在瞬间锁定了他们一般。
“小心。”明景初直接拔剑，金色的剑光驱散了少部分的阴气，但杀意仍在，死死地控制住了这块地方。
安虞柚和鬼妈妈同时停下脚步，向同一个地方看去。
“是让我过去那里吧？”她虽然说着疑问句，但口吻十分笃定，而那个方向正是所谓谈判用的特殊祭台的附近。
如果谈判情况不好，那么李国师会直接请三清祖师爷显灵，与那鬼帝斗上一斗。
如果谈判顺利，或者如现在这般，还勉强能够拖延时间，暂缓情况，那就只能继续僵持着。
“能不打就不打？”安虞柚最后和小伙子确认了一下。
“对。”他认真地点点头，看向面不改色的她，脸上多了几分敬佩。
因为莫名而来的杀意，这里几乎一下就“清场”了，还在的人脸色也都不好看，像他这样的壮小伙子也顶不住。
他穿着全套防护，又有各种符箓和科技产品护身，仍然有种惊惧恐慌的颤栗感，身体本能地在哆嗦，抖个不停，连话都说不清楚，只觉得浑身发冷，从骨子里、灵魂深处涌上恐慌害怕的情绪。
就这，他还是战士里面综合素质比较高的，虽然目前承担的是后勤方向责任，但论战斗力，他也不输给前线任何一个战斗兵，改良的那套身法也使得很厉害，气血充足。
“小、小心。”
“别担心，很快就会结束了。”安虞柚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股奇怪的暖流自她触碰的地方向全身涌起，就好像冻了许久的人突然接触到了一团温暖又温柔的火，他疯狂乱跳、满是惊恐的心脏都平静了几分，他能感觉自己的呼吸在渐渐平复。
还想说什么，但安虞柚已经领着鬼妈妈与明景初往那里走了。
“是鬼帝啊。”她想着，抬头平静地注视着对方。
高高在上的若神明的一般的存在矗立在半空之中，乌黑的云朵遮天蔽日，阴气与鬼气交织在一起，无数的贪、嗔、痴、恨、爱、欲、怨、憎……像是藏在棉花里的针，混杂地存于天地之间，将整个天空与大地死死地蒙住。
对方的身影始终藏在黑幕之后，像是在看着这里，又像是没有。
“被锁定了，你能躲得过吗？”
安虞柚小声地与明景初耳语，心里琢磨着若真要打起来，多少让自己猫走吧，他不是人类，也没有亏欠任何人，带着一身就是功德，不该如此狼狈仓皇地死掉。
至于她——
她是人类，就该按照人类的结局去结束。
“不。”明景初言语坚定，一双黑眸定定地看着她。
不及回答，安虞柚身边的鬼妈妈似乎察觉了什么，狰狞的鬼面变得更为扭曲，尖锐的指甲猛地疯长，鬼爪已然成型。
“啊——不——不准——”
虽然话未说完，但在场所有人或鬼都能明白她的意思。
“等等——”
“这是——”
两道声音同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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