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反派我呀,超善解人意的 > 7、拯救师姐第7步
    第七章


    俞倾夭一丝不苟地把这五招演练完,看似平平无奇,但若是顾明霁在场,定能窥出她这剑意中的至简至臻、反朴还淳。


    虽自认心眼不大,但这套剑法源自明心宗,她承了明心宗的教养,不至于藏掖着敝帚自珍,也乐意分享些心得。只要他们认真领会,必然能有所进益。


    不过,前提也是他们得愿意学。


    俞倾夭心中哂然,收势后,凤眸轻昵扫向台下:“你们从第一式开始。”


    弟子们互看了一眼,拔出木剑动了起来。可惜大部分都心不在焉、有气无力,挥剑跟划水一般。


    待他们结束第二式后,俞倾夭及时喊停,让他们重新回到第一式:“再做一次。”


    但第二次下来,只有少数更正了过来,剩下的人不仅没有丝毫改进,动作甚至更垮了。躬身驼背,如何能把力使到适处?上梁不正下梁歪,明心宗这一辈心思大抵浮躁了些,失了求道的赤纯。


    俞倾夭归剑入鞘,让他们保持平刺动作,下去逐一纠正。几百名弟子的队列,她极有耐心地巡视,遇到态度认真的便多指点几处,遇到明显敷衍的就让他先把手抬平。


    “休息一刻钟后继续。”


    两个时辰下来,进度才到第二式。俞倾夭背转过身回到台上时,不少人脸上的不满几乎要溢出来。


    同一人,当景仰时,她无一不好;反观厌恶时,则形迹丑陋,尽是心怀不轨。


    “她是不是故意要折腾我们,才让我们头顶烈日反复练平刺?”


    很快,有人开始引导:“这基础剑招,我早八百年就会了!剑高几分低几分又如何?难不成对阵时还要先拿尺子丈量一番?”


    “还以为首席精英能教些内门独有的高深剑法,结果就在面上糊弄我们!”越想越气,直接把木剑摔了,嚷嚷起来。


    “金师兄说得对!”有人带头便有人附和,一时间情绪被引动起来,演武堂怨声载道。


    “怪不得她只来过一次就不敢再来!没责任心也罢了,怕暴露自己习剑不精才是真相!”


    “剑术不通,只会揪着人练入门剑招,这样的人是如何当得上首席的?”


    演武堂后的云塔处,一直留意此方情形的苏和嘉,眸色渐沉。俞倾夭“大病”后首次领习,并非没有监督者,是他放心不下,所以主动请缨,执事堂知道他们二人的关系便准许了。


    眼见场面几近失控,苏和嘉正想前去解围,一双温热的小手搂住了他的胳膊。


    “师兄莫急。”身着粉色纱衣的娇俏少女依偎在他身旁,歪头叹息。


    盛白音的相貌更多的是继承了妙兰道君的优点,巴掌大的小脸,鹿眼汪汪如小泉涌动,鼻梁柔挺,樱唇小巧,像个漂亮的瓷娃娃。


    方才俞倾夭好似往这处看了一眼,着实把她吓了一跳,好在很快便挪开了,盛白音只道是巧合,继续温柔小意地劝慰道:“音儿知道你担心俞师姐,但你们在首席之位上是竞争关系。若是由你出面,会怕落人口舌,更加怀疑俞师姐她得位不正。”


    “……你说的对。”苏和嘉稍一思索,便垂下手,只是手指还蜷缩成拳。


    他从年少时便开始接触宗门事务,责任加身,顾虑甚多,也因此极好被拿捏。不能说他真的对俞倾夭没用心,只是这份担心再重,在别的问题前也不值一提。


    “师姐一定能理解你的。”盛白音嘴角微微翘起,垂眸把目光放回场中。


    演武场内只有俞倾夭一人独自面对几百名弟子的质疑。


    大概被挖去了灵骨,身上还有点傲骨,痛哭流涕之事实在懒得装,俞倾夭叹了口气:“先前缺席是我的过错,但既已负责教习,内容就该由我来定。今后每月一次,我会带你们重新熟习入门剑招,之后……”


    话音未落,一块石头袭向她面门!


    俞倾夭眉头微挑,长睫在眼底落下一排幽深诡谲的阴影。就在她侧过身之时,一道身影突然挡在她面前,她的目光微微一闪,略为遗憾地松开了指尖捏好的诀。


    少年身量高大,黑色道袍收束出劲瘦的腰身,银黑色面具遮盖了大半面容,墨发高束,被风扬起的发带恰恰扫过她的手背。


    木剑的钝刃劈落,木石相击,反倒是飞石被震碎,四散飞落。


    不知谁先开的口:“那不是明台峰的小怪物吗?”


    片刻的静寂后,场内一阵唏嘘,俨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俞倾夭恹恹地抬眸,目色凌厉。


    新来的弟子不知这个典故,立时有“老人”八卦与他:“啧啧啧,你可知他为何面具不离身吗?”


    “身有秘密,不能示人?”


    “是没脸见人!这家伙自小被当做野兽圈养,相貌丑陋又不通人言,听说是当年杀了好多人被五花大绑抓上明心宗!”


    “也不知道走了哪门狗屎运被仙尊瞧上,免了死刑,还被收为了记名弟子。”


    [听到了吗?那些人又在嘲笑你!]


    [想不想把他们都杀了?我会帮你的——只要把身体借给我……]识海里的声音不怀好意地煽风点火。


    少年露在面具外的薄唇紧抿。


    无论何时都充斥着异样的眼光,这便是他不愿出现在人前的缘由。


    犹记得那年殿上初见,满身伤痕的他死撑着抬起头,满是血痕的脸显得狰狞可怖。十六岁的俞倾夭从姬华清身后走出,朝他伸出手,明净得仿若天山白雪。


    还有再见面时,她刻意的等待,一同上山,夜间留宿,还有外人来时那句不用避讳的“为何”。


    无论多少回,会把他当做人看待,且未有过异样的眼光只有师姐。


    他可以像被踩入泥泞中的野草一样放弃挣扎,隐秘地直至枯萎,但他可以,师姐不可以。


    顾明霁握紧了剑柄,腰背绷直成弓,眼底趟过了一片深色。


    金俊力眼珠子一转,见大多数人因顾明霁的突然出现而被带偏了视线,立刻拉大了嗓音,语气愈发刻薄:“我没看错的话,首席你用剑姿势标准,手却在抖,所以才选择教授入门剑法,避免过多用剑吧?先前就听说你因为嫉妒盛师姐对她下毒手,人品极度败坏,如今连剑术不稳,这首席之位你根本不——”


    “配”字没来得及出口,因为一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只有少数几人看清了顾明霁是如何动作。俞倾夭凤眸染上了兴味,好奇他想做什么。


    “一年前内门大比……”顾明霁方开口便哽住了,一日前他对着俞倾夭都不能完整倾诉,如今演武堂数百人的视线尽数倾轧在他身上,充满恶意的目光比木剑更要锐利,污言秽语如黑暗流泻。


    等不到下文,众人正不明所以之际,顶上传来一声厉喝——


    “住手!”


    循声望去,只见高耸的穿云塔上两人衣袂翻飞,踏着鹤背翩然而下。男子临风玉树,女子娇俏可爱,站一起宛若一对神仙眷侣。


    眼看救星到来,金俊力面色发白,大声求救:“大师兄救我!小怪物蓄意伤人!”


    “大胆!竟在宗内肆意对同门出手!”苏和嘉闻言大怒,见顾明霁还不收手,目中憎色闪逝,不曾顾及两人的修为之差,雾白剑出,森然向他挑去。


    然剑气未至便被冰刃拦下。瞬息之间冰雪绽放,寒风凛冽而归,不堪一击的云雾散作了烟气,了无痕。


    “师兄,你没事吧?”盛白音诧异了一瞬,立刻从苏和嘉身后走出,状似关心地挽住他的手臂,鹿眼汪汪打转,“师兄只是在尽职维护秩序,师姐你怎么能……”


    “是该有话好说。”俞倾夭苍白的指尖抚在凌霜的剑刃上。方才那招若顾明霁直挨上了,不死也元气大伤。她似笑非笑地睨向他们,“何必一出手就是杀招。”


    “夭夭,我只是一时气急,忧心场内师弟安危……”苏和嘉理亏在先,心情复杂地找补,同时讶然于俞倾夭方才的剑意竟不弱于从前,甚至更胜一筹。


    然不等他说完,顾明霁在这时再度开口:“这招是《明心十二式》中的第五式变招。”


    上次他没及时站出来,这次不能再退。哪怕是一次,他也希望自己能做到。


    呼吸到空气中残留的冰雪气息,少年张了张唇,找回自己的声音,目光渐而坚定,素来松散的背梁挺直了几分:“师姐在内门大比决战中胜过苏和嘉,最后用的是并非高深的剑招,而是它。”


    说罢了,他放下木剑,仿佛只是单纯演练了一番招式。


    苏和嘉脸色难看,迎着场内求解的目光,还是点了头:“他说的没错。”


    “这招平沙落雁虽被归到入门剑法之中,但对韧劲和落点的把控要求极高,全宗上下除了宗主和长老,能分毫不差地演练的不出百人。”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显然没想到入门剑法亦有如此讲究。


    苏和嘉未尽的是:这百人中,能把这招用得得心应手的屈指可数,其中之最当属俞倾夭。


    当初首席之争,她就是出其不意,出剑佯攻,中途毫无征兆收势变招,等苏和嘉反应过来时剑已经落在他的要害上。


    事后苏和嘉追问俞倾夭所用招式,得知竟是来自入门剑招,才感悟到大道至简。


    而如今这“百人”,显然还要再添上顾明霁。苏和嘉从他身上看出了俞倾夭的影子,眉头紧蹙。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之际,顾明霁剑身一转,擦过金俊力身旁那个与他一唱一和的弟子。苏和嘉正要呵斥,却见他拔出钉住衣角的剑尖,抖落上头一只死不瞑目的苍蝇。


    时隔多年,苏和嘉再次窥见少年的桀骜,明明是生活在阴暗处的烂泥却还能像一条未受驯服的疯狗,他握紧了雾白,抬眸时迎上了俞倾夭如寒霜般的目光,并未动作。


    那名弟子吓得跌坐在地上,顾明霁半垂下眼帘,幽幽开口:“两年前,丰林山秘境。”


    “你被食人花藤捕获,即将被拉入胃袋吞噬之时,是师姐及时掷出长剑钉入妖藤死穴,用的是《明心十二式》中第十式。”


    那名弟子羞愧地低下头。


    “还有你!你,和你!两年前横渡洛河。那天风雨大作,河神翻身,有五名弟子被颠出船辕,是师姐反应及时,把人悉数挑起……”


    少年抽剑拔剑一个个点去,如数家珍。沸腾的人群被他泼进了冷水,渐渐沉寂了下来。


    任谁都能看出顾明霁是在为她出头。他摆事实讲道理,没一句粗话,但字字在说人忘恩负义,寡廉鲜耻。


    俞倾夭笑了出来。她本无关痛痒,直到看着向来沉默寡言的人,竟有一天能把人说得如丧考妣。那些她和当事人都没放在心上的事,偏生有人记得比他们还牢。


    看到她的笑容,苏和嘉喉头仿佛吞了铅块,堵得难受:“夭夭,抱歉,是我来晚了……”


    “不晚。正正好让我看到了灵骨在师妹身上长得很好。”俞倾夭睨向他及身后的盛白音,似乎发现了有趣的事,笑容深了几分,“能帮到师妹,我真的好开心啊。”


    盛白音脸色发白,这与她想象的不一样,她原以为俞倾夭骄傲自持,像从前不惜己身救人于危难却从不言功,是绝不会把灵骨之事公开。


    但她恰恰说了,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


    盛白音后背起了鸡皮疙瘩,她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无处剖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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