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茉提完要求,病房内安静的只剩呼吸声。


    季茉趁着罗依依发呆,把腿从罗依依怀里拔出来活动了一下。


    谢青霖先回过神来,问她:“依依只有一颗肾,还给你?她要怎么活?”


    季茉冷笑着反问他:“如果我当时没被迫捐肾给她,她就等死了呗?”


    当然不会,以他们这种身家,等个有偿的捐赠只是时间问题。


    谢青霖的目光复杂,思考良久之后吐出一句:“你就非要这么恶毒吗?”


    原文里,女主倒是大爱无疆,就没追究过这件事,仿佛有了谢青霖的爱就能自动长命百岁。


    当然,也可能是作者写到后边忘了前文。


    反正这种善良牌坊谁爱背谁去背,季茉只冷漠道:“再承受一次排异风险而已,跟你从前的手段比起来不算什么。”


    这时,在一旁看够了热闹的秦粦笑吟吟开口:“想要找二次捐赠的人选,我可以提供一些途径,包括海外的,只要谢先生愿意付费,结果保您满意。”


    季茉转头看他。


    奸商啊,吃瓜都不忘顺便做生意!


    谢青霖还试图用钱来解决问题,直接让人给季茉移植一颗肾,这样罗依依能少做一次手术。


    但季茉不同意,器官还是原装的好。


    罗依依则在爬会轮椅上之后,死死拽着谢青霖的手臂发抖。


    哪怕如今是青天白日,她都觉着耳朵里瘙痒难忍,仿佛那黑色的丝线还残留在耳道中,随时可能把那些永无止境的呓语灌入脑子里。


    她觉着这器官带着季茉的气息,就活脱脱是个定位器,在她肚子里,她不放心。


    最终谢青霖妥协了。


    他露出极度屈辱却还兀自镇定的模样,要求季茉暂且别继续折磨罗依依,而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在半个月之内找到合适的捐赠者,同时进行两场移植手术。


    季茉很爽快的答应了。


    1号很听话的,让它这几天别去找罗依依就行了,为此她愿意斥巨资买一箱子原味肉干每天投喂。


    后续寻找捐赠者的事,还得谢青霖去跟秦粦详谈,季茉懒得看那张臭脸,跟秦粦摆摆手就溜了。


    这大概是季茉穿书以来最充实快乐的一天,晚上也做了个美梦。


    梦里,她在马卡龙色棉花糖里打滚,似乎还有人在给她哼歌,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


    只是好梦短暂,醒来之后季茉才想起来,她那寄人篱下的童年,跟无忧无虑实在是不沾边。


    不过还是很舒服的,神清气爽,一点不觉着累,和以往因为睡前往脑子里填太多黄色废料,所以梦的腰酸背疼,醒来感觉被人揍了一顿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看了一眼时间,比她定的起床闹钟早一分钟。


    刚刚好。


    国立美术馆共有四层,下面两层是几位现代画家的联合展出。


    艺术品的价值往往需要岁月和传奇增彩,很难在作者活着时就扬名全球,今天又是个工作日,展厅里游客很少,没有黏糊情侣和闹腾的小学生,让季茉觉着很舒服。


    逛完后,季茉觉着有些累,思考片刻,坐观光电梯到了顶楼,打算在咖啡厅坐一会儿。


    出了电梯就后悔了。


    顶层的咖啡厅是一大片玻璃棚顶,每桌之间都隔着些花草,堪称拍照圣地。


    但这个季节这个时间,空调的风呼呼的吹也抵抗不住热浪,咖啡馆里和蒸笼一样,不少小网红拍照拍到一半都熬不住,躲去楼梯间里乘凉。


    季茉才不受这个罪,她买了杯冰咖啡,沿着步梯往下边走边喝。


    先前在指示牌就没看到关于三楼的宣传,走到三楼发现这儿还在布展中,似乎是准备开大型雕塑展,最小的作品也要一人多高,都被白布蒙着。为了节能,顶灯隔至少十步才开一盏,展厅深处没有窗户的地方就是影影绰绰的一片深灰色,透着一股子后现代风格的荒凉阴森。


    走在季茉前头的两个网红商量着来一次美术馆探险,拍个短视频。


    季茉理解不了这有什么好拍的,她刚要继续往下走,突然听到了一段音乐。


    季茉有印象,这是刚才进门的其中一个网红的手机铃声。


    迟迟无人接听,提琴华丽温软的音色在展厅中有些许失真。


    气氛一下子变的阴沉而黏腻。


    季茉直觉这事儿反常,但她不想以身犯险,转头就要下楼去。


    这事儿就该报告给场馆工作人员。


    然而就这么一回头的功夫,本该在脚边的楼梯消失,她身后赫然也成了雕塑馆,巨大的雕塑哪怕盖着白布也遮掩不住狰狞的姿态,如同择人而噬的怪物。


    从前看过的鬼故事争先恐后从记忆深处涌上来,季茉心里打鼓。


    之前看到疑似诈尸的场景也被吓到,但当时有好些人陪着,跟独自陷入鬼打墙,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她穿的不是一本都市情感文吗,不知不觉混到科幻频道也就算了,又误入灵异片场算怎么回事?


    但事已至此,季茉也没别的办法,她轻手轻脚的从雕塑旁走过,寻找逃生的线索。


    手机铃响的方向去不得,那对网红都出事了,她才不要去作死。


    而往相反方向走了几步,季茉看到了一个特殊展厅。


    门口的介绍,说这是将古今中外的图腾融合重构,并运用了多种半透明的材质,不同角度的光线打上去,会呈现完全不同的视觉效果,所以才会单独展出,这个小展厅内的光源存在于各个方向,会轮流亮起。


    听起来是很高大上,但季茉总觉着,跟眼前看到的东西完全对不上号。


    展厅内非常拥挤,本该是雕塑的位置只有堆成山的眼球,四周射灯架子上挂的满满的,也同样是眼球,如同一串串烂熟的葡萄,随着它们的涌动,血色粘液不断滴落。


    地板上,工作人员和几个游客好似虹膜中的睫状体,呈放射形围在眼球山周围,头颅扎进眼球山当中,不知死活。


    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季茉先前见过的两个网红。


    季茉成功的被这场景恶心到了,她打算离开,然而只迈出极轻的一步,那些眼球十字形的瞳孔就全都看向她的方向,一张一缩的节奏,竟和她的心跳吻合。


    她转头就跑,然而没跑出几步,这诡异的展厅又出现在面前。


    随着时间推移,雕塑的缝隙里有眼球挤出来,像石头被凿刻流出的血珠。


    无路可逃,无处可躲,眼球们互相挤压着发出“咕叽咕叽”的声响,并注视着她又一次绕回那个展厅。


    季茉大概能听懂这些黏腻声响在表达些什么——


    它在让她献出自己的眼球,和它融为一体。


    季茉才不要,她就算逃不掉,也不会主动求死。


    但也是真的跑不动了,她索性一屁股坐下来,撑着脸看向那座眼球山,碎碎念着:“我说,你该不会是4号吧,就不能放了我吗,条件好商量,要不然我把谢青霖给你吃,男主角可是气运之子,大补。”


    这时,突然听到身后有个娇蛮的声音哼了一声,似乎非常不满。


    季茉一愣,转头并没看到谁,却突然想起来一件很小的事——


    她喝到一半的咖啡哪去了?


    随着这个念头的浮现,陡然眼前一黑,再睁开眼,季茉发现自己保持着刚才摆烂的姿势,十分不雅的坐在美术馆步梯三楼的台阶上。


    手边半杯没喝完的咖啡还在,只是冰块化没了,温吞吞的不再冰凉诱人。


    所以她是坐在这儿睡着了,然后做了个噩梦?


    再次望向三楼场馆内,仍旧空无一人,连个工作人员的影子都见不到。


    她不会头铁要再进去调查一次,转而用最快速度下楼,离开了美术馆。


    就在季茉离去后不久,楼梯口的画面如同老电视出了故障,扭曲闪烁几下。随即,几颗眼球从里边挤出来,似乎想要逃跑,却被看不见的手抓了回去。


    只有咬碎爆珠一般清脆的“啵”“啵”声时不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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