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润关掉眼前的虚拟游戏屏，上面朴（简）素（陋）的页面仿佛在暗自嘲讽她，不过宋润对此也无能为力了。
她拢了拢身上穿的棕色衬衫——白大褂脱下去之后，她身上就只剩下这样薄薄的一层衣服了。
“你们刚才是在楼下听到曾护士长的声音才来的吗？”宋润问道。
简莱点头：“对，不过其他医生护士好像都听不到，只有我们能听到。”
彼时两人神色突变还吓到了其他的医生护士，由此可以推测，护士长虽然变成了僵尸，但还是可以操纵控制一定的区域的，亦或者说是游戏boss的基础技能。不将npc扯进来也是一种默认的规则。
苏倩则是很快用简洁的语言说了一下自己进入游戏以来的经历……
时间调回那个高月龄孕妇的手术期间。
孕妇虽然已经打了止疼药，但现在胎动十分不正常，腹中胎儿活动的尺度几乎要将母亲的子宫撑破，于是整个屋子响彻了孕妇的惨叫声。
这太不正常了，苏倩听到旁边的老师说什么胎儿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力气，是缺氧吗？但是看彩超也没有缺氧啊，再这样下去大人小孩都危险了。
——其实用不上老师说，苏倩自己也能观察到，毕竟孕妇的肚子表面凹凸不平，肉眼都能看到胎儿的小脚小手撑在上面的痕迹，看着就非常非常疼。
苏倩也在同时观察着一旁的彩超屏幕，里面胎儿的脸上已经一点表情都没有了，不像是刚刚一样睁开眼睛露出笑容那么惊悚。
苏倩整理心情跟在老师后面配合着，站在她身边的是一个助理医生和麻醉医生。站在她对面的是主刀医生和护士长，苏倩并没有太注意曾护士长，因为当时苏倩也没想到曾护士长居然就是她一直在找的鬼怪。
“后来呢，手术出了什么意外？”听苏倩讲到这里，宋润开口问道。
苏倩回忆道：“当时情况比较混乱，因为主刀老师还没开始动手，产妇突然开始出血了……”
当时负责创面消毒的是苏倩的老师，黄色的消毒液体涂在上面的时候，产妇突然流血了，而胎动也陡然消停了下来，众人一检查就发现产妇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而腹中胎儿脐带绕颈也缠得更紧。
“当时因为要手术了，所以彩超机暂时没有使用，”苏倩脸色也不太好，她之前也没有什么经验，只能跟着老师的教导一步步参与对于产妇的抢救“当时的情况就是必须要把胎儿取出来，无论活着还是死的。”
并没有什么太多的“保大”和“保小”的生死抉择，因为当时的情况只能选择拯救大人。
众人忙活了不少时间才将失去生命体征的胎儿取出，并找到了出血点进行止血操作。
参与其中但是又没有深度参与的苏倩站在一旁，自然也就很自然地发现曾护士长将放置死胎的托盘装进袋子里拿走了……
“我当时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吧……因为哪怕我这种外行都知道，人家的死婴也是不能乱放的。”苏倩于是就悄悄跟了出来，没想到一出来没多久就遇到了宋润。
抢救过程中的各种诡异的突发情况已经让这个产妇出现的意外显得不同寻常了，而护士长居然还将死胎带走，苏倩觉得浑身发寒的同时也意识到这是不可错过的线索。
陶思齐摸着下巴道：“会不会是护士长故意的？”故意去手术室捣乱让产妇生下死胎。
宋润和苏倩齐声道：“不太可能。”
宋润分析道：“护士长带着胎儿出来后还祭奠了，听着语气也不像是凶手。”反而好像是对已死的胎儿很是惋惜悲伤似的。
最重要的是，如果说她找来胎儿是为了吞噬的话，那么正常来说主观上是为了让自己变强的，可是……
苏倩摇摇头道：“但是她在吃掉死胎之前已经是个很强的丧尸了，她吃了之后只是长了眼睛……至少从外表上看是这样的。”
当然，苏倩也不能排除吃掉死胎后曾护士长的其他硬性条件有了提高，但若想要对现在出现的副本鬼怪有点了解，只能就目前的线索来推测，不能把敌人想得过于神奇。
宋润判断道：“曾护士长把死胎吃了之后长了眼睛，身上从无坚不摧变成了有弱点。”
简莱若有所思道：“如果不是她身上的那些脆弱的眼睛，估计咱们四个今天肯定有人受伤挂彩。这说明她吃了死胎对自己是弊大于利。”
那曾护士长又为什么要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呢？难道说之前曾护士长的僵尸身体没那么强，吃了胎儿才变强的？亦或者是她通过这个来补充能量？毕竟厕鬼说过，僵尸每天要喝一碗人血。
几人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这也是一个突破点。
【距离下班时间仅剩2小时，请做好下班规划。】
游戏系统的下班倒计时尽责地提示着，他们又总结了一下目前得到的信息，觉得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于是就决定各自回到工作岗位和病房。
宋润离开的时候还去卫生间看了一下，结果那几个厕鬼还在鬼哭狼嚎，只有老头鬼哭哭啼啼地告诉她一件事。
“我们原本也是被困在这个医院的储备粮，已经很多厕鬼被他们吃了，小红小绿是我们里面最弱的呜呜呜”
苏倩敏锐问道：“他们？怎么会吃鬼的不只是曾护士长吗？”
老头鬼闻此言神色大变：“……没有没有，我说错了。就是她，就是她……”
见这厕鬼可怜兮兮的什么都支吾不出来了，四人也只好不追问了，各自离开。
当然，和值夜班的三人不同的是，陶思齐现在要回到病房去上药，这让陶思齐十分难以启齿，因为他是真的伤到了命根子。
——更让他尴尬的是他伤的地方不怎么方便自己上药，还要医护人员协助。幸运的是，给他上药的人不是其他玩家，这大概是唯一的慰藉了。
得知此事的苏倩嘴角抽了抽，没想到陶思齐做个任务还有杨伟的危险……
再一看，宋润和简莱靠在一起仿佛在说什么悄悄话，苏倩挑挑眉。
……
宋润回到药房的时候，陈老师已经独自撑过了刚才急救时各个科室来的取药潮，此时正在盘点所有的处方单，也是对账。
见宋润回来，陈老师显然松了口气：“你回来了？我刚刚还想等着你一起盘点，没想到曾护士长那边这么忙。诶，你白大褂呢？”
宋润想到曾护士长那长逾十几公分的僵尸指甲抓过来的样子，干笑两声：“我刚刚去了其他楼层巡视卫生间了，然后，遇到一个精神状况不大好的人，把我衣服扯坏了。”
顺便打了一架。
陈老师点了点头：“嗯，明天去后勤再拿一件就行。在医院工作是要适应各种借调的，尤其是我们这种小小的私人医院，如果是三甲医院应该不会这样。”
这种不是非常正规的私人小医院肯定是有各种各样问题的，即使这里不是副本世界，宋润也可以理解。她点点头，上前跟陈老师一起学着盘点。
事实上他们值夜班的药师比起白天是轻松不少的，来取药的只有医院里的“自己人”，一般病人比较少。
“作为药房药师，每天盘点的时候最重要的就是检查好药的数量，一旦药品数量不对，咱们要么能补上药品处方单，要么自己贴钱……”
陈老师一边带着宋润盘点一边嘱咐着，在宋润的角度上来看她真的非常尽职尽责，不过宋润现在满脑子想的还是要怎么搞清楚曾护士长的身份问题。
“小宋？发什么呆？”
宋润：“……啊，没有啊，老师。”她抬眼就看到陈老师拧着的眉头，似乎很是不满意。
陈老师抿抿嘴道：“是不是第一次上夜班累了？但是我跟你说的都是很重要的事情。”
宋润忙乖巧点头：“我听着呢老师，我抓药的时候一定会注意不拿错药。”
陈老师道：“咱们医院的医护留存率不是很高，很多像是你这样的年轻人一般都待不久，哎，都是不能吃苦……”
宋润将处方单一张张对账，心里猜测着，留存率不高难道不是因为这里的任务期只有三天吗？
【距离下班时间仅剩1小时，请做好下班规划。】
然而很快，宋润就没什么心思再思索有的没的了，宋润开始担心一会儿下班去宿舍的事情，从副本开始就一直待在这一栋大楼里，宋润撞鬼已经快习惯了，只是那个员工宿舍……会不会有别的危机呢？
好在盘点已经顺利做完，宋润收拾了一下，在下班前十分钟和陈老师打了招呼，离开了药房。陈老师要等到来上早班的同事来了以后才离开。
哒哒哒，宋润脚上的护士鞋在走廊传出清脆的声音，她一步步走向通往外面的急诊楼侧门。
“润润！”
宋润一回头，发现简莱小跑着过来。
苏倩是住院部的护士，陶思齐目前在病房，所以同路的也只有两人。
“先去宿舍看看情况。”宋润微微笑了一下，有人跟着一起总是会安心一点。
简莱拿出了电棍道：“先把武器拿上，不要有什么意外。”
宋润点点头，她深呼吸一下，抓着手里的电棍，走向外面已经亮起的天光。
……
耳边像是响起了一阵嗡鸣，宋润脑袋懵了一下，眼睛眨了眨。
没有凌晨六点的清爽空气。
没有供她休息的员工宿舍。
没有预想中的危险和鬼怪。
没有原本站在自己身边的男朋友。
宋润踏出下班的第一步后，伴随着游戏的【恭喜您完成第一天的工作，准时下班。】出现的是……
一条走廊，一条宋润十分眼熟的走廊，灯光惨白，没有任何标识的那条循环走廊。
宋润：……？
怎么着，狗游戏资本家附身，要让人连轴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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