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秋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他下午看完了书,这会儿打开了投息电视。
袭渊看见这则传讯的时候,刚切好一盘水果,打算端出去。
他洗了刀具,用毛巾擦干手上的水,给司询回复。
[你怎么不问。]
[在忙。]
近来因为清缴的事,司询一直非常忙碌,今天连和阮秋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了。
不管背地里如何,联盟表面上总要做得像样一点,还得不露痕迹地伪装好。
兰铎那次就是故意将驻扎军引过去,他与下属身上的伤全是假的,也根本没有联盟军的星舰被击落。
不杀驻扎军,同样是司询的要求,他认为现在没必要做得那么绝。
他是为了阮秋,顺便连带着为袭渊考虑,造成人员伤亡过多属于极其恶劣性攻击,是重罪,要是最终被发现,袭渊蹲监牢的时间恐怕得延长一倍。
袭渊倒没什么意见,联盟给狮鹫星送来大量装备,他手底下的人最兴奋,个个都很听话。
他们不杀驻扎军,就当做是猫抓耗子逗着玩,也挺有意思的。
并且趁着哈林星驻扎军被引开的机会,袭渊安排部分人离开狮鹫星,在外围留守伺机而动,以免军队突然发动袭击。
而袭渊自己全程没出去过,一切都交给康双池和其余几个得力下属。
组织里不少人都实力不俗,精神力等级很高,只要听从指令,驻扎军的数量再翻一倍,也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再联系。照片可以多拍一些。]
司询似乎当真很忙,他又发来一条传讯,之后就屏蔽了信号。
袭渊接收了他发来的文件,关掉通讯器,端着水果出去。
投息电视还在播放着,阮秋看得入神,连袭渊过来都没反应。
袭渊在他身边坐下,拿起一块切好的苹果喂给他。
阮秋目不转睛,就着他的手吃掉苹果。
茶几上还放着另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些营养剂。
前几天,唐谦从司询那里索要到袭渊的通讯码,还给他发来一条很长的传讯。
里面写的内容,大致是让袭渊照顾好阮秋,每天按时早睡早起,一日三餐营养均衡,最好不要有不易消化的东西。
阮秋的身体弱,还得经常给他准备营养剂等等事无巨细,连衣物和床单的材质都有要求。
唐谦与阮秋虽没有血缘关系,但也十分关心他,既然阮秋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他就只能另找办法了。
传讯袭渊看了一半,差点直接删了,随后还是耐着性子看完。
别的都好说,他可以做到,只是狮鹫星的人从来不用营养剂这种东西,从外面买又会留下踪迹。
于是袭渊就让莉罗调配了一些,送来给阮秋试试。
阮秋吃了几块水果,打开一支营养剂的盖子闻了闻。
味道好奇怪……像是什么很苦的中药。
莉罗把营养剂送过来的时候说了,她只保证营养价值和效果,反正东西肯定没问题,而且比阮秋之前用的好很多。
阮秋只犹豫了两秒,把一支营养剂都喝了下去。
他咽下苦涩的药剂,皱了皱鼻子。
“不好喝?”袭渊也拿起一支,打开喝了一口。
他拿着营养剂的小瓶子,片刻后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什么东西,”袭渊沉着脸,“这么难喝。”
他顺势要将一整盒营养剂都扔了,被阮秋拦住。
“扔了多浪费,”阮秋赶紧拉住他的手,“我……我觉得还好,不算难喝。”
他以前生病的时候,比这更难喝的药也尝试过,要是刚刚穿越过来的那会儿,他能面不改色地将药剂全喝完。
袭渊看着阮秋,放下盒子抱他。
“不苦吗?”他亲了亲阮秋的嘴唇,又给他喂了一块水果。
阮秋身上的某些特质,其实是矛盾的。
他单纯良善,身上干干净净,连一点伤痕或茧子都没有,像是被人从小精心养护着。
然而他又乖巧懂事,并不娇惯,能在废墟里靠挖沙蚕豆过活,那么难喝的营养剂,也只是轻轻皱了点眉。
袭渊此刻也开始想要探究,阮秋以前的经历到底是什么样的,有谁在保护养育着他。
“还好,不苦……”阮秋认真回答,张了张口似乎欲言又止,最后只说道:“先留着吧,这可是莉罗花了两天时间做的。”
袭渊“嗯”了声,继续给他喂水果,直到阮秋摇头说不吃了。
他一共才吃了几块,连一整个苹果都不到。
阮秋的食量也很小,他回到司询身边养了这么久,气色与身体是好了不少,这一点却无法调理。
袭渊抚摸着阮秋的银发,低声问道:“阮秋,你一个人在洛伦水星过了多久?”
这个问题措不及防,阮秋微微愣神,没有说话。
袭渊耐心等待,阮秋仿佛终于鼓起勇气:“三个月。”
“我在废墟里待了三个月,”他搂住袭渊,在他的颈侧蹭蹭,“然后就碰到你了。”
阮秋的语气依赖,埋着头像是什么毛茸茸的小动物,蹭得袭渊心痒。
他托着阮秋的后背,又问:“三个月之前呢?”
阮秋抬起头,意识到袭渊想问的到底是什么,坦诚道:“我不记得了。”
他眼底透出迷茫之色,不像是在说谎。
片刻后,阮秋又小心打量着袭渊,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其实,我不是这里的人……”
他这话面对司询的时候说不出来,袭渊却是不一样的。
不管他曾经是谁,他们的相遇与恋爱都在他来到这里之后,和他的这具身体没有半点关系。
虽然袭渊也许不会相信,即使现在各种科技研究发达,死亡后又在一本书里重生,这种事情还是太匪夷所思。
袭渊却联想到了别的,以为阮秋的意思是,他不是这个星系的人。
因赛特人不知为何想要抓住阮秋,今天司询在传讯里又提到了他的父亲。
袭渊视线下移,停留在阮秋的颈侧。
那里的皮肤白皙细嫩,看起来精致又脆弱,没有因赛特人的硬壳特征。
怎么看,阮秋都与那些丑陋的因赛特人没有半点关联。
袭渊伸手抚摸,弄得阮秋有点痒。
阮秋推开他的手,见他好像不在意自己说的话,干脆半开玩笑道:“我是来和哥哥谈恋爱的。”
袭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喉结上下滚动,猛然将阮秋压倒在沙发上。
阮秋被迫仰起脸与他接吻,后颈被捏着无法躲避。
当两人终于分离,阮秋红着脸推开袭渊,抱着膝盖缩在角落。
相比之下,袭渊好像没有太大的反应……阮秋制止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努力平复心跳。
袭渊知道他在害羞,伸手抱他过来,不再亲他。
茶几上还剩下不少水果,阮秋实在吃不下,全给了袭渊。
他像刚才袭渊喂给他时一样,拿着苹果块送到袭渊面前。
袭渊吃得很快,恐怕连味道都没怎么尝出来,像一只不挑食的大型宠物。
直到盘子空了,袭渊才提起另一件事:“你舅舅发了些东西过来。”
阮秋立即坐直:“是什么?电子书吗?”
“是从洛伦水星找到的,”袭渊说道,注视着阮秋的神色,“可能与你父亲有关。”
“父亲?”阮秋十分茫然,他已经很久没有接触到这个词了。
据司询所知,司荧只与一位来历不明的平民在一起过,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阮秋的父亲,但要验证的话,得找到人查了血缘,才能百分百确定。
文件已经传至显示屏,袭渊打开查看,确实有密码。
“你舅舅说,你想看的话,再把密码告诉你。”
这么麻烦……司询也许在顾及着什么,又不想对阮秋有所隐瞒。
阮秋有些不知所措,攥着手指:“等……明天再说吧,明天我问问舅舅。”
他这具身体的父亲,应该算不上阮秋真正的父亲。
阮秋莫名感到紧张,仿佛里面有什么他不想看到的东西。
袭渊当即放下显示屏:“好。”
—
阿尔法主星,议事厅内的会议又持续了两个小时。
各地的军队都在进行同一项行动计划,身为军队的最高决策人,几个副星统领与司询也要随时联系沟通,确保大家都一切如常。
清缴还算顺利,抓了不少违法、偷渡的人,还缴获了许多违禁品。
民众那边也稳住了,对军队的行为都十分赞成。
唯独狮鹫星那边没有任何进展,埋伏袭击哈林星驻扎军的人也不确定到底是谁,找不到狮鹫星的半点破绽。
甚至有另一个副星的统领说:“斯统领,是不是您手底下的人扣留了太多货物,连星船也不归还,他们才生气了?”
没有人员伤亡,只能算是恐吓和警告,哪怕真是狮鹫星的人干的,他们好像也有充足的理由。
而且他们没有直接杀人,也许证明军队的行动是有威慑力的,这算是另类的进展。
斯夏普心里气愤,敷衍道:“正常流程而已,那些货物与星船,查明之后会及时归还的。”
他还觉得不太对劲,那时在场的驻扎军说,对方的星舰看上去是崭新的。
星盗这么有钱,能一次性买下六架中型以上的星舰?
斯夏普有所怀疑,可惜其余副星并不在意这一点,他们只重视结果和民众意见。
又过了半小时,会议终于结束。
投息屏幕陆续关闭,最后只剩下斯夏普还没走。
司询抬眼看过去:“斯统领还有事?”
“昨天哈林学院又进行了一次考核,”斯夏普说道,“我突然想起,似乎许久没有听到过阮秋的消息了。”
他紧盯着司询,目光沉沉:“他离开哈林星这么久,怎么还没有在主星的学院入学?”
司询神色不变:“有家教老师,不用那么快去学院,况且最近外界对小秋的关注还不少,他不喜欢这些。”
斯夏普仿佛早料到他会这么回答,又问:“白鸟还跟在他身边?我听说新闻社想拍几张白鸟的照片,也没有获得允许。”
司询靠着椅背,眼底已有些冷意:“斯统领到底想知道些什么?”
以哈林星目前的处境,斯夏普不该这样同司询说话,探究有关阮秋的事情。
斯夏普却毫不示弱:“我想知道,阮秋是不是根本不在主星。”
他收到陌生人的传讯,一开始并不相信,怀疑是司询安排的人,故意为之想引他上当。
传讯的人没有暴露身份,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就不见了。
对方还提到了阮秋的精神力。
阮秋在哈林学院的表现,从默默不闻的s级,到突然爆发的sss级,并且成功唤醒了白鸟,他的精神力的确很特殊,司询也有意在对外界隐瞒这一点,不想让人知道阮秋的转变。
斯夏普心下犹豫,最终决定先试探试探司询的反应。
司询一言不发,下巴微抬。
他神色恢复如常,看不出任何被戳破的慌乱或不悦,平静道:“他不在主星,还能在哪里?”
这语气有恃无恐,仿佛在说,就算斯夏普知道阮秋在哪,又能怎么办。
他的驻扎军,连狮鹫星的入口都找不到。
然而正是司询的态度,让斯夏普更加确定了,传讯中说的是真的。
斯夏普沉着脸色,良久后摇了摇头。
“你……”他叹息一般,“果然冷血无情,从前对待司荧是如此,对待阮秋也是如此。”
司询只觉得莫名其妙,皱起眉:“你在胡说些什么?”
斯夏普以为,阮秋是被迫前去狮鹫星的。
司询与星盗勾结,或许要借助星盗之手,在背地里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而他给星盗的报酬中,就有阮秋。
所以阮秋差点遭遇绑架那次,那个星盗首领袭渊来到学院,既像挟持了阮秋,又姿态较为亲密。
那不是劫持是什么?阮秋精神力虽高,体能却很差,根本没有反抗能力。
只不过,斯夏普还有一点想不明白,如果司询当真把阮秋送给了星盗首领,那白鸟又去了哪里,为什么不愿意拿出来。
要么就是因为阮秋不在,没人能驾驶白鸟,司询为了掩人耳目,干脆也把白鸟藏了起来。
总而言之,司询在斯夏普心中的形象已是极差了,这种事他完全干得出来。
斯夏普知道再问下去也没有结果,直接关闭了投屏。
司询仍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皱。
他冷哼一声,自言自语般:“莫名其妙。”
—
第二天上午,司询终于有了空闲时间,与阮秋视频通话。
阮秋给他看了自己的功课,向他汇报这几天的看书进度。
他还特意告诉司询,袭渊也在一起看书。
司询还当真有些惊讶,扫了袭渊一样,没说什么。
“对了舅舅,”阮秋问起昨天的事,“那个带密码的文件,里面是什么?”
司询沉默了片刻,解释道:“是司荧的日记。”
阮秋惊讶:“日记?”
那个从石室的墙壁里找到的显示屏,数据终于修复了大概90%,剩下的10%实在损坏严重,无法继续进行修复。
司询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最先看完里面的东西。
日记中提到的内容不多,但有一部分与阮秋的父亲有关,还有他的身份。
见阮秋感兴趣,司询将语气放柔和:“不管里面有什么,你都是司家的人,有些东西不必太在意。”
这句话让阮秋心生忐忑,司询就好像知道了什么一样……
他愣愣地点头,司询在信息里发来一串密码,很快又撤回了。
“记住了吗?”司询还告诫道:“你先自己看完再说。”
阮秋继续点头,之后司询便切断了通讯。
袭渊全程坐在旁边,对什么日记不感兴趣。
他靠过来,亲了亲阮秋的脸颊:“我在阳台等你。”
随后袭渊起身离开,只剩阮秋一个人在客厅。
阮秋打开昨天的文件,莫名地紧张。
他慢慢输入密码,文件被解锁。
[持有者:司荧]
[x年x月x日]
[天气不错,训练完晒了会儿太阳]
[x年x月x日]
[哥哥又冲底下的人发了脾气,但我知道他压力很大。我想再努力分担一些。]
[x年x月x日]
[考核拿了第三,不太满意。]
……
日记的每一页都比较短,大致记录着司荧的心情,她那时应该正在哈林学院上学。
阮秋继续往后翻,日记并不是每天都有,最长间隔了三个月。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司荧从学院毕业,加入了联盟军。
[x年x月x日]
[竟然有其他副星的驻扎军邀请我加入,我当然不可能去。]
[x年x月x日]
[哥哥当上了联盟首席,大家都很很开心。但我们都知道,这只是开始,谁都不能松懈。]
……
[x年x月x日]
[我遇到了一个人,我救了他。他有点奇怪。]
阮秋的视线凝固了一瞬,继续往下看。
[x年x月x日]
[他说他是个正在被追捕的外星系人,我不太相信。不过他的确很特别,精神力那么高,体能却那么差劲,哥哥一定不会喜欢他。]
……
[x年x月x日]
[我们遭遇了袭击,对方没有留下踪迹。我开始相信了。]
[x年x月x日]
[今天很难过。如果有一天,我的种族也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该怎么办?]
……
[x年x月x日]
[很多人都不相信我,他们藏得太深了。不过没关系,我会守护好身边的人。]
[x年x月x日]
[他们挑起了战争。可怜的坦达星系。]
[x年x月x日]
[他今天说,如果他死了,是不是就能阻止这场战争。但我不同意。失去了宿主的寄生者,只会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这一次是坦达星系,下一次就是我们。]
……
[x年x月x日]
[我好像怀孕了。]
[x年x月x日]
[宝贝,你的出现不是时候。不过,我觉得我会是一个好母亲。]
……
[x年x月x日]
[今天是宝贝的生日。应该算是吧。他说现在还不知道性别,但我总觉得是个男孩子。]
[x年x月x日]
[好像没有时间了,我好想看着他再长大一些。]
[x年x月x日]
[情况紧急,只能先把宝贝先藏起来。]
[x年x月x日]
[今天给宝贝取了名字,叫阮秋。]
[x年x月x日]
[要离开了,希望平安无事。]
日记就在这里戛然而止,阮秋看着最后一页的几行字愣了好久。
会是巧合吗,为什么……也叫阮秋?
而最后的日期,应该就是司荧死亡的那一天,她没能平安回来。
阮秋心里堵得慌,他揉着发热的眼眶,还是没忍住眼泪。
他安静地用袖子擦了擦,再往后翻,还有一页司询留下的批注。
批注中,司询特意总结了几点重要信息。
第一,日记中提到的“他们”,应该是因赛特人。
第二,阮秋的父亲来自外星系种族,大概率不是因赛特人或坦达星人,但与因赛特人有所关联。
第三,从司荧怀孕到阮秋“生日”的那天,仅仅过了一个月,这样极短的时间内,她不可能正常生产。
再结合石室里找到的维生器水缸,阮秋极有可能正是从里面长大。
所以……阮秋的身体里有一半的外星系血统。
司询的洞察力非比寻常,他甚至猜测,阮秋记不得从前的事,是因为他本来就没有那些记忆。
当年阮秋父亲身上发生了什么,现在还不得而知,日记中提到“种族只剩下一个人”,也许司荧指的,就是阮秋的父亲。
这份文件里的信息量太大,阮秋又反复看了两遍。
他试图从日记中再找出些蛛丝马迹,然而连司询都没有发现的,他更不可能发现。
阮秋心里更在意的,是与他一模一样的那个名字。
只可惜日记中仅有寥寥几句,司荧没有提到过这个名字的由来。
他现在知道了司询在给他密码之前,为什么会那么说,因为他的父亲来自外星系,司询担心他会胡思乱想。
阮秋呆坐在沙发,手里的屏幕熄灭了又亮起。
直到天都黑了,袭渊在阳台等不到阮秋,过来找他。
“阮秋?”
袭渊站在楼梯口,喊了他一声。
阮秋转头看见他,丢下显示屏朝他跑过去。
他爬上楼梯,几乎是扑进袭渊怀里,伸手紧紧搂着他的脖颈。
袭渊察觉阮秋的情绪不太对,抚着他的脊背哄道:“怎么了?”
阮秋只是摇头,袭渊把他的脸捞起来,发现他双眼发红,明显是哭过。
袭渊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勉强压着火气:“是因为那份文件?”
再难过或是害怕的时候,阮秋也没有掉过眼泪。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接收司询发来的东西。
“我已经没事了,”阮秋摇着头,蹭着袭渊的侧脸,“哥哥,我们去阳台坐一会儿吧。”
袭渊应了声“好”,直接将阮秋懒腰抱了起来,朝楼上阳台走去。
阮秋住进来之后,袭渊就命人把阳台收拾出来,两侧摆满花草,围栏处还有一整片藤蔓类的植物,茎杆上开着粉色的小花。
阳台上还有一张很大的躺椅,袭渊抱着阮秋坐在上面,轻柔抹掉他脸上的泪痕。
阮秋平复了心情,靠在袭渊怀里很安心,吹着微凉的夜风睡了一会儿。
晚上临睡前,袭渊也看了那份文件,包括司询最后写的批注。
他抱紧阮秋,高大的身型几乎将他整个笼罩住,沙哑低沉的声音哄道:“别怕,我会保护你。”
袭渊身上略高的体温让阮秋既温暖又安心,暂时忘掉了一些想不明白的事,沉沉地睡去。
—
之后的一连几日,各方军队依然在航线附近蹲守。
只是其他人都不太想管狮鹫星,剩下哈林星的驻扎军独自坚守。
有两个当初与斯夏普一同商议过的,也劝斯夏普不要着急,司询若真与星盗有牵连,总会留下破绽。
并且星盗组织常年以那些违法的勾当生存,除非从良转行了,否则不可能一直待在狮鹫星不出来。
而斯夏普在犹豫,是否要将阮秋身处狮鹫星的消息放出去。
但因为阮秋在学院差点遭绑架那件事,还有驻扎军疑似被星盗袭击却没有人员伤亡,现在舆论对哈林星很不利。
将消息爆出来,司询也能找到办法应对,找个与阮秋身型一样的少年,配上银发和浅色假瞳,再戴上面部伪装,骗一骗民众和新闻社足够了。
最直接有效的方法,是带人攻下狮鹫星,将阮秋“救”出来。
斯夏普依然认为阮秋是被迫的,他对司询没什么好感,阮秋却不一样,他是司荧的孩子,而司荧是斯夏普看重过的学生。
他也有些许私心,阮秋是白鸟的主人,要是能借此机会拉拢他,那就再好不过了。
正当斯夏普还未下决定的时候,他再次收到了那个陌生的传讯。
这一次的信息中,附带了一张图像。
图像是探测仪的界面,正中央有个散发着绿光的小点,坐标在狮鹫星。
[我们说过,他的精神力很特殊。从他被联盟找回到现在,精神力等级至少从a级涨到了sss级。]
[相信我们,他在狮鹫星,这个消息绝对准确。]
斯夏普追问:[你们是谁?]
阮秋的精神力等级增长,这件事司询隐瞒得很好,没几个人知道。
[不知您是否对精神力这方面感兴趣?我们有时会做一些关于精神力的研究。]
斯夏普眉头紧皱,谨慎起见,没有再回复。
但他倒是更加确信了,阮秋就在狮鹫星。
不论给他发传讯的人目的是什么,他都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于是在两日后,守在狮鹫星附近的驻扎军悄悄增加了四倍。
斯夏普查看过以往狮鹫星所有的信息,大概估算出星盗组织的武装等级。
他们星球的防御做得很好,但也并非固若金汤,而且可用的战机应该不多,械骸只有两架。
那天埋伏驻扎军的六架崭新星舰,多半是他们的全部家当了。
就算司询和星盗有交易,也应该不会太过明目张胆,最多给些钱财或是资源,不会给武器。
在斯夏普的命令下,哈林星驻扎军没有向其他军队报备行动,守在狮鹫星附近伺机而动。
几支小队中有一名主将,与斯夏普实时通讯,及时接收一切指令。
安静的夜晚,航线附近空荡荡的,一些小块的星际垃圾缓缓漂浮过来,又被星舰外壳的热气震远。
主将在为首的一架星舰驾驶舱内,随时观察着附近。
突然,雷达探测屏里掠过一个红点。
下属连忙对准红点的方向继续探测,却又找不到了。
“不用管,”身后的主将说道,“也许是路过的星船。”
红点果然没有再出现,又过了半小时,一架商务星船从远处驶来,即将进入狮鹫星。
星船上装载的是普通食品与水果,每周这个时间都会来。
待商务星船靠近,两架驻扎军的星舰上前拦截,要例行检查。
星船不敢违抗,打开了后侧的停泊区。
驻扎军的一架星舰驶入,停泊区随之关闭。
数十名驻扎军从舱门出来,商务星船的老板赶紧出来迎接,第一时间递上齐全的证件。
为首的驻扎军翻看了几眼,面色一凝:“不对,这是假的。”
老板慌张道:“怎么可能……”
此时,不知从哪里射出一发子弹,击中一名驻扎军的肩膀。
在场的驻扎军立即举枪,二话不说控制住星船上所有的人。
紧接着,又有一名驻扎军换了常服,悄悄进入驾驶舱。
一切准备就绪,远处的主将对着通讯器说道:“可以了。”
他话音刚落,商务星船突然调转方向,将仅有的弹药口对准一旁的驻扎军星舰,发射了一枚能源炮。
驻扎军仿佛有所预料,及时躲避了,能源炮只擦过机翼,没有造成任何损伤。
与此同时,数架驻扎军星舰的驾驶舱内,接连响起警报声。
“我方遭遇袭击,坐标236.28,73.46,请立即前往支援。”
商务星船立即朝着狮鹫星的方向飞行,丝毫不顾身后的拦截信号,像极了被查出违规,攻击不成赶紧逃窜的违法分子。
后方的星舰紧追不舍,斯夏普全程听着主将的通报,下令道:“开始吧。”
商务星船已接近狮鹫星,即将穿越薄薄的气层。
等星船降落,驻扎军就有充足的理由对狮鹫星发动攻击。
然而就在此时,一支能源炮从远端飞来,准确击中商务星船的侧翼,让其暂时失去控制方向的能力。
气层有压力,将星船朝外推。
看见远处出现的几架陌生星舰,驻扎军主将面色一凛:“他们来了。”
他盯紧雷达观测屏,上面出现了六个红点。
斯夏普猜得不错,他们可能只有这六架新的星舰。
他不忘嘱咐:“注意侧后方的偷袭,他们还有两架械骸。”
驻扎军也带了两架械骸,但不到关键时候,不会轻易拿出来。
双方的对战紧随其后,六架黑色星舰行动迅速,挡下了最前方试图进入狮鹫星的驻扎军。
然而驻扎军准备充分,源源不断的战机靠近狮鹫星,几乎要将六架黑色星舰包围。
就当他们快要顶不住时,侧方响起爆炸声。
“东南方向检测到陌生能源,初步判断为中型星舰,我方遭遇攻击。”
主将心想,果然还有埋伏,好在他们带的人足够多。
他亲自带领几架星舰前去应对,来到侧方才刚刚摆好阵型,警报声接连不断。
“前方检测到陌生能源,初步判断为中型星舰,武装等级sss以上。”
雷达观测屏上,逐渐出现了一堆红点。
并且不止这一侧,四个方向都有。
依然是没有任何标志的黑色星舰,多数为崭新的,都在中型以上,连续的炮火朝着驻扎军疯狂袭来。
“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多战机?”主将慌了一瞬,赶紧稳住心神,“统领,现在是否启用械骸?”
不等斯夏普回应,主将震惊道:“等等……”
观测屏中,又出现了整整五架械骸。
武力值根本不对等……他们预判错误,以为带够了人。
主将迅速做出判断:“统领,我们必须撤离。”
攻下狮鹫星的计划只能告终,再不撤离,他们恐怕都要交代在这里。
通讯器的另一端,斯夏普脸色难看。
怎么会……司询当真如此大胆,还是说,狮鹫星实际上都是他的人了。
他怎么敢的?一伙星盗的武装等级这么高,就不怕反过来要挟联盟首席。
现在后悔也晚了,驻扎军在事态失控前撤退,也许还不会造成太严重的后果。
他当即下令:“撤离狮鹫星!”
得到指令,驻扎军开启防御模式,一边抵挡攻击,一边后撤。
而他们开始后退,对面的星舰明显减弱了攻击,五架械骸也停留在原处,没有攻击意图。
在更远的角落,还有两架星舰观察着这一幕。
星舰模样怪异,舰身很长,像虫子一样有多个可以弯曲的“关节”。
见到驻扎军不敌,驾驶舱内的因赛特人通过传讯交流。
[是否前去帮助?]
[不必了,没有胜算。]
[回去吧,趁他们还未发现我们。]
两架星舰悄无声息地离开,消失在漆黑的夜空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
狮鹫星外围的动静持续了大概半小时,各种声音由近及远。
阮秋躲在白鸟的驾驶舱里,终于在通讯器里听到了袭渊的声音。
“我回来了。”
他语气如常,听起来很放松。
阮秋赶紧出来,看见高空的伪装门开启,几架星舰与械骸驶入。
最前方的黑色械骸,正是所袭渊驾驶的。
械骸降落在停泊区,舱门开启,袭渊的身影从里面出现。
阮秋第一时间迎上前,脸上担忧不减:“没事了吗?”
“嗯,”袭渊伸手抱住他,安抚道:“那些人知道不自量力,已经跑了。”
康双池带领着几个手下善后,那架失控的商务星船也被他们救了回来。
阮秋放心下来:“没事就好。”
星球遭遇攻击,袭渊说是有人活腻了,想打狮鹫星的主意,来争抢物资。
当他要亲自外出的时候,阮秋非常紧张,好在还算有惊无险。
“我说过,会保护好你的,”袭渊牵起阮秋的手,“回去吧。”
机械车早已在一旁等待,剩下的事情由康双池来处理,袭渊带着阮秋回到住处。
两人晚饭还没来得及吃,放在餐桌上已经冷掉了,袭渊让人撤走重做一份。
晚饭再次送过来时,除了给阮秋准备的果汁,还有一个陌生的瓶子。
阮秋好奇:“这是什么?”
袭渊把瓶子放到一边:“酒。”
这算是狮鹫星的传统,组织里平时不允许喝酒,只在每次行动胜利之后,作为庆祝可以喝一次。
他们今晚抵挡了驻扎军的攻击,并把人赶走,也算是行动胜利。
袭渊带阮秋回了狮鹫星,就没再和手下的人一起吃过饭,于是下属把酒给他送了过来。
他打开盖子倒了半杯,阮秋还在好奇地盯着看。
袭渊把果汁放在阮秋面前:“你不许喝。”
阮秋收回视线:“哦……”
他慢慢吃饭,看着装酒的瓶子渐渐空了一半。
袭渊神色如常,仿佛喝的只是水。
阮秋的求知欲旺盛,悄悄打量他:“哥哥,你头晕吗?”
听说喝了酒都会头晕,严重的还会直接失去意识,自己做了什么也记不得。
“不晕。”
袭渊看向阮秋,慢慢朝他靠近,亲了他一下:“我不会醉。”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原本是想看阮秋会不会不喜欢。
要是不喜欢,他以后就不喝了。
阮秋被亲到,轻轻抽动鼻尖,这股酒气立即让他脸颊泛红。
他头也晕了一下,好像是自己喝了酒一样。
阮秋舔了舔嘴唇,呆呆道:“酒这么厉害?”
他才接触到一点点,就感觉到了异样。
他更加好奇,主动凑近袭渊,小心翼翼地闻着他身上的酒气。
这味道和果汁不一样,但也不难闻。
阮秋的脸越来越红,眼神懵懂迷茫,袭渊捏着他的下巴轻轻抬起来:“这就闻醉了?”
他还以为阮秋是在害羞才脸红,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发现并不是。
阮秋继续往前蹭,坐到了袭渊腿上,小声道:“哥哥,你再亲亲我。”
袭渊忍耐着:“觉得难受吗?”
阮秋摇头,老老实实回答:“就是头有点晕。”
他当真没有一点酒量,光闻了闻就有反应。
袭渊从没见过这种情况,再三确认阮秋没有任何不适。
阮秋渐渐没了耐心,他还想再体验一次晕晕的感觉,仰头主动蹭着袭渊的嘴唇。
袭渊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能忍住,抱着阮秋和他接吻。
这一下阮秋的反应更加强烈,简直像自己喝下了半瓶酒。
他胆子也大了些,捧着袭渊的脸目不转睛,用力亲了一口。
“哥哥是不是很喜欢我?”阮秋的语气黏黏糊糊,“我也喜欢哥哥。”
他不断在袭渊身上蹭,袭渊呼吸重了几分,按着他的后腰:“别乱动。”
阮秋这下听话了,安静坐在他腿上,还在看着他。
袭渊心痒难耐,又继续亲吻他。
阮秋太乖巧,再加上酒精的作用,袭渊也开始有些难以自持。
衣兜里的记录屏突然“滴滴”作响,声音持续不断。
阮秋意识清醒了一瞬,推开袭渊摸出记录屏,却又被袭渊拿走,随手扔到了角落。
远在住宅区的另一端,莉罗同样收到了警告提示。
她打开一看,脸色微变,立即接通康双池的通讯:“去首领那边看看,阮秋可能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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