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暴的香气太近, 让她以为空气都该是这个味道,她的眼神有些摇摆,连着心思也有些动摇。
她试探着问:“这是你的要求, 不是我可以选择的吗?”
“我想你应该听得很清楚。”
他的回答表明了他的态度。
“可是”她还有些犹豫:“我已经答应林阿姨搬回梧桐路了。”
楼泽玉退开,房间的灯光重新照到她脸上。
他走到窗边, 夜色沉沉,他望着窗外淡然道:“她的原话是让你搬回家,这里不是你的家吗?”
她不想轻易松口,故意问:“那林阿姨也说了, 这是你的婚房, 你日后要是找了女朋友,我住在这里总归是不方便的吧?”
果不其然, 楼泽玉又皱着眉转过身来, 他沉声问:“我现在有女朋友吗?”
她摇摇头:“没有。”
她看见楼泽玉下颌微动, 像是咬了咬牙,“那你瞎操什么心?”
她还有些嘴痒, 又继续说:“那总归是有那一天的啊,到时候我怎么办?”
楼泽玉深吸一口气,“等到那天我搬出去行不行?”
“行!”今天憋闷了这么久, 总算是在这一刻舒心顺气了。
住就住,谁怕谁?
就是后悔没能把他刚才的话录下来,他要是以后不认账, 她手上都没有证据。
楼泽玉沉着脸, 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又停下, 像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却让安语听出了些不一样的意思来。
他说:“以后住在家里,不可以夜不归宿。”
懂了, 他这是想管着自己。
反正她在国内也没什么朋友,更不可能有什么夜生活,这么贵的房子不比外面酒店舒服?
“行。”她偏头看着他:“我手机呢?”
楼泽玉转头就走,她也紧跟了上去,一路跟回他的卧室,她的手机就躺在他床头充电。下午摔的那一下屏幕和背板都裂了,现在拿上去甚至有些割手。
“拿着。”
身后的人给她递来一部全新的手机。
她刚接过,楼泽玉便说:“早点睡吧。”
她迟疑了一下,问:“我今晚能先回城南吗?”
楼泽玉没理她,转身进了衣帽间找衣服。
她跟过去,楼泽玉看她一眼,说:“老吴已经下班了。”
言下之意是没人能送她,她又问:“那琴婶儿呢?”
楼泽玉拿出一套藏蓝色的真丝睡衣转身欲走,闻声又停住回答:“琴婶儿睡了。”
她盯着他。
“我累了。”
得,要不是自己的右脚还开不了车,她才不想麻烦他,不回就不回。
她抱着手机回到卧室,坐在沙发上倒腾传数据的时候还觉得有些恍惚。
没想到这些年的兜兜转转,终点还是楼泽玉的身边,好像上天也在帮忙说服她,就做楼泽玉光芒下的小星星,做好他的妹妹就够了。
她甚至在想,如果兄妹的关系长久且稳定,是不是她真的应该学着接受?
手机数据传输还需要一些时间,她起身往衣帽间里转了一圈儿。
打开衣柜,随便拎一条裙子就正好是她的尺码,抽屉里摆放的内衣也刚好是她的尺寸,半面墙的鞋和包,都是她会喜欢的款。
中间的首饰台拉开,除了JR的高级珠宝以外,还有不少拍卖会上买来的古董珠宝。
她本身对珠宝没有研究,但那天搜那条祖母绿钻石项链的时候,正好看到了有关Art Deco装饰艺术时期的解释。
这是一种区别于传统珠宝造型繁复,华丽隆重的风格。宝石的切割会更注重几何感,镶嵌也更讲究对称和机械美,色彩更加明艳,会更多地使用祖母绿红蓝宝石之类的彩色宝石,风格侧重于线性、几何,简约又大胆。
所以她一眼就认出了首饰盒里那几套风格明显的高级珠宝,这些首饰少则十几万,多则几百万,楼泽玉不把它们放进保险箱,反倒是这么随意地摆在她衣帽间里,难不成他真的觉得自己能配得上这些珠宝?
她把抽屉推了回去,心想,也许是他的保险箱放不下了,暂存在这里也有可能。
她回到沙发,手机的数据已经传好了,正想看看微信消息,方修然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方修然:“到家了吗?”
她想想回答:“我在家呢。”
进入状态还挺快。
还沉浸在感叹中,正准备窝进沙发里休息,方修然一句话又让她浑身紧绷。
“今天下午在JR大楼外的事情被人拍到了。”
她登时坐直了身子追问:“所以红茶给你打电话就是要你回去处理这件事吗?”
“是,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回来的时候,你哥已经花钱把消息按下去了。”
“这样吗?”安语愣了一下,怪不得楼泽玉看上去那么累,原来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他还要帮她处理这些可能出现的负面新闻。
正出神,电话那头又说:“好像是和高映寒有关。”
“是是吗?”一听到这个名字,她心头刚刚涌起来的感激又融成了心酸。
原来不是为了自己吗?
“是啊。”方修然肯定道:“你不是说她是你哥的前女友?前女友和妹妹在自家大楼前发生了点儿摩擦,传出去对谁的影响都不好,压这个消息,你哥应该花了不少钱。”
她的心绪渐渐平静,细细想来,方修然说的很对。
压下有关高映寒的消息才是楼泽玉真正该做的事情。
如果高映寒离职在即,这件事情传出去,会无端让人猜测高映寒和楼家人的关系,也会极大损害JR的形象,说不定还会累及楼泽玉。
而这一连串的事情,都是因她而起。
心酸成了自责,如果不是她执意要去买那杯热可可,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些事。
可她到现在还没有和楼泽玉说过一句谢谢。
时间还不晚,感谢当然要趁早。
她冲方修然说:“那事情既然解决了,我们明天见面再说吧。”
她匆忙挂断了电话,起身就往楼泽玉的房间走。
妈妈陪她的时间很短暂,但妈妈说过的一句话,她至今铭记于心。
谢谢和对不起,都要当面说。
走廊里的灯光很暗,她走到楼泽玉卧室门前,心情竟然有几分忐忑。
任性过后,又该如何开口?
犹豫片刻,她还是抬手敲了门。
“泽玉哥,你睡了吗?”
她上前一步,把耳朵贴在门上去听动静,里头好像完全没有楼泽玉的声音。
明明回房间还不到二十分钟,总不能他已经睡着了吧?
她退开一步,准备再次抬手敲门的时候,眼前的门竟然先开了。
楼泽玉赤/裸着上身出现在她眼前,那条浅灰色的浴巾只裹住了腰线以下,发梢上的水珠因为他开门的动作直直往下坠,灯光下晶莹一闪,最后降落在他紧实的腹肌上,又顺着那条柔和的人鱼线滑进浴巾的缝隙中。
她立刻摒住呼吸,迅速转身回避,“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那扇门往前收拢些许角度,要关又未关。
他干脆拉开门,面无表情说:“刚洗完澡,太热。”
楼泽玉若无其事走了出去,安语还背对着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走还是该留。
走廊里留存楼泽玉身上潮湿的香气,像热带雨林,氧气充足,却又因为水汽太重让呼吸变得迟滞而缓慢。
她尝试说服自己,在自己家里当然是他愿意怎么穿就怎么穿。可她好歹是他名义上的妹妹,他这个做哥哥的怎么可以毫不避讳?
她抬手按住胸口,试图用外力让自己狂跳的心冷静下来,几次深呼吸之后,好像略有成效。
听见他走回来的脚步声,她鼓起勇气转过头。
昏黄灯光加深了楼泽玉肌肉线条的明暗,依稀得见雕刻大师手下一件艺术品的影子。
她不断暗示自己,眼前的肉/体不是肉/体,是雕塑,是艺术品,多看几眼是因为艺术品本身需要人欣赏。
他手里端着红酒杯,灯光透过深红色的酒液在他虎口留下一片红影。
霜白与深红,本就极具视觉冲击力,她不知道自己的视线该放在哪里,只好盯着他手里的酒。
“找我什么事?”他轻声问,嗓音低沉又别具韵味。
他缓步走近,安语脸颊的热意也跟着上升。
莫名心跳加速,她的手指无意识卷着腿边的裙摆,视线始终不敢上移。
“谢谢你,泽玉哥。”
“嗯。”他的声音不带什么情绪,视线却缓缓落在她不安搅动裙摆的手上。
“我今天,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楼泽玉干净平整的指甲轻叩杯壁,红酒杯空灵“叮”一声,清脆悠远,连她的心也跟着颤动。
他淡然开口:“麻烦么,倒是有一点。”
安语看得入神,所以听得心不在焉,迟疑了一下才抬头问:“什么?”
楼泽玉仰头喝酒,深红的酒液滑进他嘴里,那喉结微动时,她也莫名其妙跟着吞咽了一下。
一定是忘记喝水口渴了。
她想了想说:“我今天确实不该不打招呼就去找你,下次我先找姚望预约行不行?”
他看着她,唇角轻扬,“我又没怪你,你着急认什么错?”
“你不是觉得我麻烦吗?”话里有些小心翼翼,和之前与他争论这里是不是她家的那个人很不一样。
楼泽玉上前两步,与她之间的距离不过二十公分。
艺术品突然凑到她眼前,她连呼吸都停滞。
楼泽玉微微俯身,带着红酒香的气息轻轻柔柔洒在她的脖颈。
她耳边一热,低沉的声音轻揉着她的耳膜。
“下次涂药的时候乖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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