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那晚差点被林琦思发现, 吓得安语好几天都不敢靠近楼泽玉半米之内。偏偏接她回家的事情被林琦思揽了过去,说起来,楼泽玉已经好多天没能亲近他这个宝贝妹妹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林琦思的生日宴, 安语上午去了趟排练室,确认过排练进度之后便把下午的时间空了出来, 准备回家好好打扮一番再去酒店。
下楼的时候没见着林琦思的司机,她还以为自己今天得打车回家。没想到身后拥过来一个熟悉怀抱,楼泽玉身上独特的香气令她瞬间沦陷。
她转过身面对着他,双臂环着窄腰, 仰着脸问:“你想我了吗?”
楼泽玉在她脸颊留下轻吻, 低声说:“快疯了。”
他牵起她的手,说:“先带你回家。”
从排练室到梧桐路的这段距离已经有人心痒难耐, 才打开卧室房门, 安语就被抵在门后深吻。
供她活动的空间太小, 呼吸也急促。
无力之时,她只能像个洋娃娃任由楼泽玉摆弄。
门后, 墙壁,最后到床,身前人和那晚冷静自持的楼泽玉判若两人。
寻着呼吸的空隙, 她眼角含泪质问:“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去酒店了?”
灼热的气息洒在脖颈,他声音低哑:“我也想。”
他还想吻过来,安语偏头躲开, 那个吻落在她脸颊, 灼人的烫。
她起了打趣的心思, 笑着问:“是谁那晚迟迟不肯要的?你现在又急什么?”
楼泽玉稍稍撑起身子, 将她困在双臂之间不让她躲,他反问:“你就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迟迟不肯要吗?”
“为什么?”
他伏在她耳边, 用低微气声告诉她:“太紧了。”
“你!”
脸上骤然染了红,安语羞恼推开他。
“你让我去洗澡,时间来不及了!”
楼泽玉却不肯放手,只说:“我陪你。”
“不要不要不要!”
安语连声拒绝,推开他就匆匆躲进了浴室。
等她洗完想出来的时候,又发现自己刚才太过匆忙根本没有带换洗的衣服进来。
她裹着浴巾开了个门缝,楼泽玉就站在浴室门口,手里正挑着她纯白的内裤。
她一把抓过来,顺带骂了句:“流氓!”
她才刚刚穿好,楼泽玉就开门走了进来,拒绝的话丝毫没起作用,她被按在镜子前,任由他帮忙吹头发。
她对着妆镜化妆,楼泽玉吹头发的动作也极为认真。
头发吹干了,她还没有结束,楼泽玉跨坐在她身后环住纤腰,贴近的动作在镜子里看来格外暧昧。
安语微微一顿,往前躲避的动作差点让裹在身上的浴巾滑落。
她推着他,说:“你去外面等我。”
楼泽玉抬手帮她整理凌乱的头发,又稍稍抬眼看着镜子里的她问:“今晚的礼服是大露背,要帮你贴吗?”
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胸贴,安语难为情道:“我自己来,你快出去。”
试着推了推,身后的人岿然如山。
他靠在她肩膀,低声说:“我想看你的纹身。”
她偏头对上他深情眼眸,愣了愣神才回味过来。
他吻过,摸过,唯独没有清楚完整地看过。
难怪今天一直缠着自己。
她没说话,身上的浴巾却悄然滑落。
他的视线看向镜子,那串字母就环绕在那里,纯黑色,写尽含蓄又极致放肆。
他忍不住回味那句话。
“是你,纹身的意义,是你。”
他想伸手,又被安语挡住。
再次推开他,语气却娇柔。
“你你再看今晚就没法去酒店了。”
他在她肩膀留下一个轻浅的吻,然后起身离开了浴室。
礼服是楼泽玉挑的,浅粉色露背流苏,后背一条钻石链子长长缀着,让那双蝴蝶骨瞧上去格外诱人。长发被她随意绾了个结放在一边,白嫩美背展露无遗。
替她穿好细带凉鞋,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毫不收敛放在了那盈盈一握的腰间。
皮肤的亲密接触,昭示他的占有。
因为浴室的小插曲,兄妹俩姗姗来迟。宴会厅大门打开,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楼泽玉才依依不舍把手从她腰间移开。
锐林瞧见两人一起进来,脸上的笑容带了几分惊讶。两人亲密的身体动作被他敏锐捕捉,他忍不住在心里暗叹,没想到才一个月不见,他这个表妹竟然已经融化了楼泽玉这块坚冰,倒是个厉害角色。
他迎上前同安语寒暄,凑近时,极小声地问了句:“现在知道哥哥为什么不想做哥哥了吗?”
安语气恼推搡他一下,又忍不住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锐林挑了挑眉,故作高深莫测:“不告诉你。”
刚和客人打完招呼的楼泽玉回过头来看了看两人,那只右手又不受控制地放在安语腰间,他同锐林打过招呼,又低声冲安语说:“跟我过去见见客人。”
安语匆匆瞪了锐林一眼,不满道:“那我也不想知道。”
刚说完,她就被楼泽玉带着走向人群中间。
人群之外的林琦思见着兄妹二人,正想招手喊安语,身旁的林绮莉却突然惊讶着问:“那是泽玉的女朋友?”
林琦思拧了拧眉,“说什么呢?那是我女儿安语,泽玉的妹妹。”
林绮莉稍作思考后试探着问:“安曼玲的女儿?”
林琦思点点头说:“是啊,你没见过吗?”
林绮莉回答:“我都多少年没回国了,我哪能见过?”
话说完,她又极为疑惑问:“你确定那是你女儿不是你儿媳?”
林琦思不满瞪她一眼:“你别瞎说!”
林绮莉又看了二人一眼,立马就明白过来,她这位傻姐姐还被蒙在鼓里呢!
她贴近林琦思说:“你好好看看泽玉的手放在哪里?哪有哥哥这么揽着妹妹腰的?”
安语今晚的礼服并不是紧身的设计,露背的开口和皮肤之间不可避免存在着空隙,而楼泽玉的手,就正正好放在那暧昧的空隙里。
若非林绮莉提醒,她好像对兄妹俩的亲密举动全然无意识。
林琦思脑海里突然就闯进来那晚进楼泽玉房间的情景,双颊通红眼角带泪的女儿,半身赤/裸神色紧绷的儿子。
所以她的儿子和女儿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谈恋爱?而她那晚,差点撞破了他们的好事?
心里有簇火腾一下就窜了起来,理智被烧掉,她急冲冲就往兄妹二人走去。
只是才走出两步林绮莉就急急拉住了她。
“姐,你要干嘛?”
林琦思撇开她的手,怒道:“我干嘛?我自然是要找泽玉问问清楚!”
“你先别急啊!”林绮莉阻止道:“你再看看。”
林琦思一偏头,安语正拽着楼泽玉衣角仰脸和他说话,两人亲密无间的画面格外和谐养眼。
她傻了眼。
林绮莉赶紧说道:“人家两个说不定早就互通心意了,你现在过去你要说什么?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场合,难道你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拉他们走吗?像什么话?”
林绮莉把她拉了回来,又说:“有什么事回家慢慢说,你也趁这个时间好好想想,万一他们俩已经在一起了,接下来又要怎么办?”
遏制住一时的冲动,她也终于缓过神来思考。
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了,要怎么办?
林绮莉又看向人群中的两人,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你别说,这么看着,他们俩其实还挺般配的。”
她拉着林琦思不放,又道:“再说了,那又不是你亲生女儿,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多年相处又彼此了解,你还那么喜欢安曼玲的女儿,那他们俩在一起有什么不好的?也省得你操那么多心,老想着给泽玉介绍女朋友。你也不想想,泽玉那个性子,他要是真的不喜欢,你还能逼着他跟别人结婚吗?”
“可这像什么话?!”
林琦思仍是难以接受,但她说不上来这种不满的情绪究竟是来自兄妹相恋这件事情本身,还是来自兄妹俩默契的欺骗。
她攥着林绮莉的手说:“他们俩以兄妹的身份相处十几年,这层关系人尽皆知,年年如今身在娱乐圈,这一人说一句,口水都能淹死她。”
“你常年在国外,根本不知道国内的情况,前几个月光是礼服的事情年年就被骂了一遍,更别说高映寒离职一事对她造成的影响。”
“我这女儿倔强得很,事业刚刚起步,出了事也不要我和她哥帮忙,好不容易才在这个圈子站稳脚跟,要是她和泽玉在一起的事情传了出去,那些不明真相的人又该针对我这苦命女儿了!”
“她要是因为泽玉有个什么事儿,我又怎么对得起她母亲的临终嘱托?!”
“不行!”她斩钉截铁道:“他们不能在一起!”
林绮莉一听,立刻开口说:“你先别急啊!你再好好想想。”
“想什么?”林琦思的声音显得有几分不耐烦。
林绮莉接着说:“泽玉平时那么沉稳一个人,你觉得他会冲动行事吗?你怎么就那么不信任他们可以处理好这些问题?他们两个年纪都不小了,如果连这点儿事情都处理不好,那也没什么在一起的必要。”
看林琦思满面愁容,她又劝说道:“我说你啊,还是没搞清楚重点。是别人怎么看怎么说重要?还是他们俩的幸福重要?又或者你去问问他们俩,他们觉得什么重要?如果他们俩强行分开,又能比现在更好吗?你心疼的女儿又不会受伤害吗?”
“你可得好好想清楚了,真要是棒打鸳鸯,到时候痛苦的肯定不止是他们两个人。”
话说完,林琦思陷入沉默,她竟也有些迷茫。
如今这局面,她到底该怎么做?
思绪杂乱之时,她的助理小冯走过来贴在她耳边低声说:“林董借一步说话。”
“去吧。”林绮莉从侍应托盘里端了杯香槟,转身走进人群。
林琦思被小冯喊到窗边,她拿出林琦思的工作手机打开邮箱递了过去。
“林董,刚刚收到的邮件,您看要怎么处理?”
林琦思点开附件里的照片,夜色中相拥接吻的两个人如此熟悉,看那穿着,应该是安语去看方修然的那天晚上。
再往后翻,停车场的,车里的,隐蔽角落里的,无一不是她的两个孩子抱在一起亲吻的照片。
林琦思捏着手机的右手微微发抖,冲上她大脑的第一想法不是关于他们恋爱的愤怒,而是对这拍摄之人别有用心的憎恶。
“联系庞律师,马上去查是谁拍了这些照片。”
第62章
生日宴如常, 兄妹俩也丝毫没有察觉林琦思有什么不对。
晚宴刚刚开始她就接到了余韵的电话,说律师临时找到她确认一些内容,为了案件顺利推进她暂时无法抽身。好在安语也能自弹自唱, 只说要她好好应对那边的事情。
拿着手机发呆的时候楼泽玉走上前来,落地窗上映出他高挑的身影。察觉到她稍显低落的情绪, 他轻声问:“怎么了?”
总是控制不住想要和他贴近,但瞧见身后宾客如云,她还是生生忍住了这股冲动。
她说余韵不来了,有些遗憾。
楼泽玉却直接牵起她的手说:“跟我来。”
俯瞰整个南越江的酒店露台装饰着香槟色玫瑰, 夜色透明, 星月低垂,月下的斯坦威泛着幽光, 楼泽玉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牵着她走上了露台。
有些无措, 却见楼泽玉十分自然坐在钢琴前, 漂亮的一双手放上琴键,那低缓的音乐就如涓涓细流缓缓而出。
“是wonder woman。”她惊讶道:“你竟然会?”
“这还不简单么?”
楼泽玉唇边带着浅笑, 眼神示意她身后的宾客都在等。她的欣喜里带着雀跃,再唱这首缓慢的歌时,歌词里的情绪也变得格外温暖。
宾客因为音乐而缓下交谈, 林绮莉又在林琦思身旁感叹:“你瞧瞧,多登对。”
结束时的尾奏楼泽玉特地重复了一遍,在这短暂的时间里, 安语走下露台牵起了林琦思的手。
她对她说:“我爱你, 妈妈。”
清甜的声音, 温柔的音乐, 她这辈子最爱的两个人就在眼前,如此美好, 她真的要毁掉吗?她在心里重复问自己。
音乐停止,楼泽玉起身拥抱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清风浮动的夜晚,有爱穿梭其间。
生日宴结束的时候JR官方微博发了一条视频,并配文:gift of love.
回家路上安语突然感觉小腹坠痛,刚迈进家门她就急急忙忙回卧室检查。
生理期突然造访,她却毫无察觉在生日宴上喝了不少香槟,放肆总有惩罚,这时候的绞痛让她浑身无力。
她托着沉重的身子卸妆洗漱,全然不知在同一个屋檐之下,母子俩的僵持格外难熬。
“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林琦思背对着楼泽玉站在卧室的阳台上,怕被安语听见,她说话时还刻意压低了声音。
眼前的情形楼泽玉迟早要面对,只是他也没想到竟会这么突然。
他沉默片刻,低声回应:“是我的问题。”
“你?!”
林琦思转过身来,拧着眉质问:“你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妹妹动那种心思?!”
“你!你知道你这样会给年年带来多大的麻烦吗?!映寒离职的时候年年承受了什么你这就忘了吗?你怎么能如此放肆?!她年纪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说到高映寒她才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又不满质问:“你和映寒分手才多长时间?!感情是儿戏吗?!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年年?!”
“我和高映寒没有任何感情。”
楼泽玉立刻解释道:“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
林琦思的脸色因为情绪左右而泛着红,她糊涂了这些时间,总得要把事情问问清楚。
只是她的愤怒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完全看不到自己儿子的情绪变化。
从花园里吹来的风带着月桂香,倒也稍稍舒缓了她激动的情绪。
楼泽玉沉默片刻,又启声说:“您还记得我十四岁那年的春节吗?”
林琦思嫁给楼奕君这么多年,最难释怀的就是十四年前的那个春节。
那并不是她第一次面临婚姻的危机,只是那年的春节,她差点就和楼奕君离婚了。
楼泽玉从小身体差,和她有很大的关系。
JR当年面临商业危机,楼家试图通过联姻缓解。
她们林家家大业大,从地产到科技,从原油到跨国贸易,林家立足长海几十年,根基坚固。
而她,林琦思,长海最有名的富家千金,楼家老爷子早早就打上了她的主意。
楼家给出来的彩礼也十分有诚意,JR49%的股份,和楼奕君的婚姻让她一举成为Jovan Russell持股比例最高的股东。
出生商业世家的她是一个非常有商业头脑的人,在嫁给楼奕君之后,她几乎是住在了公司里。
她喜欢这样的挑战,她下定决心要把这个存在了几十年的时尚品牌延续下去,并且成为行业顶尖。
可她枕边人似乎并不这样想。
也许是楼奕君早年失去双亲的缘故,他迫切需要一个稳定和谐的家庭,所以楼泽玉的到来并不在她的计划之中。
她因为工作累垮了身体,导致楼泽玉天生抵抗力差,每年大大小小的病痛不断,哪怕楼泽玉天资聪颖,楼奕君仍有隐忧。
十四岁那年,他大病了一场,在医院住了一天一夜,回家之后又是几天不能下床。
楼奕君厌倦了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他从心底觉得楼泽玉没有继承家业的能力,他迫切需要另一个孩子。
他们关于二胎的争吵无休无止,一度闹到要离婚的地步,只是集团的股份绑着两个人,楼奕君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会离婚。
而感受力如此强大的楼泽玉又怎么会不知道父母的争吵?
“我知道那个时候父亲想要放弃我。”
楼泽玉的声音听来沉静无比,好像并没有因为这些难忘的往事泛起波澜。
以为掩饰得很好,林琦思还是一下被戳中心脏。
“泽玉”
“我也想过放弃我自己,一了百了,或者远走他乡,都可以。”
楼泽玉说得云淡风轻,林琦思却是为之一惊。
“泽玉,你,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林琦思从未想过,她这个看上去冷静沉稳的儿子竟然会有这般极端的想法。而她也从未关注过楼泽玉的内心,以为他外表强大,便是无坚不摧。
相较于林琦思的震惊,楼泽玉显得过于平静。
他说:“我的这个想法被年年抹掉了。”
“什么?”
“她看见了我躲在门后听你们争吵,她也听到了那些冷漠的话,但她并没有拆穿我的伪装。她只是”
“只是在你们睡下之后偷偷来我房间,站在我床头,很小声地跟我说‘泽玉哥,你一定要好起来,我今天的练习曲还没有练会,你不好起来教教我,我肯定会被老师骂的’。”
“她那时候年纪那么小,说话做事逻辑性也不强,练琴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她却让我感觉,我是她的依靠,她需要我,我在她的生命里无可替代,我必须要好起来。”
“我做到了。”他说:“我成为了外人眼里那个出类拔萃的继承人,父亲也不得不对我刮目相看。”
他顿了顿,眼神望向无尽夜空。
“只是很多年后我才明白,比起她需要我,是我更需要她,她是我的依靠,是我生命里的无可替代。”
林琦思回味过来他话里的意思,颇是惊讶地问:“泽玉,难道你?”
“是。”他承认:“我很早就爱上了她。”
“早到,我觉得我是个禽兽。”
林琦思此时的心情已经不能用复杂来形容,她完全理不清自己的思绪,她陷入了挣扎之中,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两个孩子的关系。
这种无力,让她焦躁。
“你”
“你”
“你没有逼她吧?”
她终于想清楚自己的焦躁来自哪里,她害怕,害怕年年是因为年少无知被引诱,甚至是被逼迫。
“妈妈。”
林琦思的卧室门被推开,安语出现在门口,湿润的发梢还在往下滴着水。
她想找楼泽玉帮她吹头发,去了他房间却没有见到人,家里实在是安静得诡异,她心中那不妙的想法被验证。
妈妈发现了她和楼泽玉的事情。
只是站在门口听到现在,她好像,又看到了和他之间的希望。
她走上前牵起林琦思的手,再抬眼,眸中满是愧疚。
她轻声说:“妈妈,泽玉哥没有逼我。”
“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是我”
她稍稍侧身看着楼泽玉说:“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真的,真的,好喜欢楼泽玉。”
她回眸对上林琦思惊讶的视线,开口便是道歉,她说:“对不起林阿姨,我骗了您,还骗了您那么久。我辜负了您对我的信任,也对不起您对我这么多年的教养和栽培。是我错了,林阿姨,您别怪泽玉哥。”
以为会遭到林琦思的责怪,没想到她却听林琦思问:“你,你叫我什么?”
安语看向她的眼眸里闪动着惶恐,她下意识朝楼泽玉投去求助目光,微微颤抖的声音显得茫然无措。
“林林阿姨。”
沉浸在复杂情绪里的林琦思突然反应过来,她哪里是什么清醒理智的家长?她不过是贪图那一声甜美的“妈妈”罢了。
她喜欢别人称呼她“林董事”,这是对她这个事业女强人极为认可的称呼。可她已经不记得自己那个儿子有多久没有叫过她一声“妈妈”。
直到那天从港城回来,她听到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称呼,她才恍然之间觉得,自己好像等这一声“妈妈”等得太久了。
当年JR需要她,所以她卯足了劲儿去拼事业,如今这份事业她已经可以放心交到儿子手里,她不再忙碌,可以有很多时间去做以前没有做过的事情。
可她却时常感觉内心空乏异常,她这看似光鲜亮丽的生活总是少了些什么。
直到她听完这些话才反应过来,原来她是想要被人需要,被人依靠。
而这个人,就是安语。
她没有妈妈,她需要妈妈,而她,林琦思,正好是那位被需要的妈妈。
一时心绪难平,她匆匆别过身子掩饰自己已经泛红的眼眶。
安语慌了神,忙凑上前问:“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林琦思抬手掩面,情绪极难平复。
安语看她落泪,自己也跟着难受,她抱着林琦思,还是下意识喊:“妈妈,您别难受,是我的错。”
林琦思哭着摇头,抱着她缓了缓呼吸才说:“不是你的错,宝贝。”
“以后,别再叫我‘林阿姨’。”
她对这句话的理解不够深,但却被林琦思感染情绪,她那不争气的眼睛也开始发红发胀。
她一声声喊着:“妈妈。”
情绪宣泄,一发不可收拾,心痛的时候一双坚实手臂拥住了她们两个人。
楼泽玉温柔的声音响在耳畔。
他说:“妈,谢谢你把年年带到我身边。”
第63章
好不容易把林琦思哄好, 安语那湿润的头发也风干得差不多了。冰冷的水一直滴在后腰,加剧了她小腹的绞痛。
蜷缩在床上痛苦呻/吟的时候,楼泽玉开门走了进来。他毫无顾忌躺在她身边, 手臂轻轻一捞安语就被他拥在怀里。
和她预想中微凉的皮肤不一样,今晚楼泽玉的身体格外温暖。
她无力躺在他怀抱, 轻声问:“怎么这么暖?”
楼泽玉轻吻她脸颊,说:“刚洗了热水澡。”
安语没由来笑了一下,又说:“你也不怕把自己烫坏了。”
他温热的手掌覆在她小腹,只是一点余温, 她却感觉温暖无比。
“你来我房间不怕妈妈发现吗?”
他柔声回答:“以后我们只需要用一个房间。”
她没有想过林琦思会这么爱她, 会这么纵容她。
她更没有想过,楼泽玉对自己的喜欢竟然是从很多年前开始。
她微微转身和他面对面, 有个问题她藏在心里很久很久, 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答案。
她想了想, 轻声问:“你你当时为什么不让我亲你?”
回忆被翻阅,那种摇摆和挣扎也曾时时刻刻折磨着楼泽玉。
他想了好一会儿, 回答:“人到禽兽的转变,总得需要一个过程。”
安语轻笑出声,又问:“那你现在是人还是禽兽?”
房间里没开灯, 眼前人只有一个模糊的虚影,她的气息那么近,他触手可及。
他缠上她柔软的唇, 吻到她体温升高, 浑身绵软才轻喘着停下。
“你说呢?”他问她时气息纷乱。
安语偏着头躲开, 小声说:“我说我说你禽兽不如。”
楼泽玉从背后抱着她, 温热手掌还放在她的小腹。喜欢她的调皮,但也忍不住在她耳边低语:“到时候别哭。”
楼泽玉第二天早上从安语房间出来的时候, 正好和林琦思打了个照面。虽说昨夜很多话都说开了,但骤然间撞见这样的情景林琦思仍是觉得不适应,特别是在知道安语腹痛的情况下。
林琦思微皱着眉问他:“你,你该不会?”
楼泽玉突然笑得无奈,他转身打开卧室房门,进门之前说:“我倒也没有那么禽兽。”
林琦思直觉自己想要适应两个孩子关系的转变,确实还需要一些时间。
早餐的时候助理小冯给她打了电话,说查到那个邮箱的ip地址来自一个很小的工作室。
被这样的无良狗仔捞到大新闻,他们大概率是要用这些照片问她要一笔钱。
如果昨晚她们没有把话说开,她今天知道这个消息很有可能已经把钱打了出去,但现在,她转变了想法。
她冲电话里说:“让庞律师联系对方,先看对方的意图,尽量用法律手段解决。”
挂完电话用iPad看新闻的时候,林琦思刷到了自家微博的热搜。
昨晚安语献唱的视频登上热搜榜,她不过是沉寂了一小段时间,再上热搜,热度仍是一骑绝尘。
林琦思不过是想看看视频,接连飘过的弹幕却是让她傻了眼。
【我焯,我磕的cp这么快就要be了吗?方修然求求你快出来说句话。】
【不是吧,你们能不能别xjb乱磕,人家两个是兄妹来的!】
【搞笑吧?谁家兄妹一个姓楼,一个姓安啊?】
【不是,那啥,安语真是小三?】
【别睁眼说瞎话行不行?人家妈妈还在台上呢!】
【急急国王就是你们吧?光看一个视频就脑补那么多戏。】
【我磕我磕我磕死了!!兄妹背德,虐恋情深,啊啊啊啊啊,kswl】
【实在不行你们自己谈个恋爱吧,怎么啥都能磕!】
【恋爱当然是看别人谈才有意思。】
诸如此类的弹幕,说什么的都有。碰巧楼泽玉下楼,她把iPad转到他面前问:“你打算怎么办?”
看到那些五花八门的弹幕接连飘过,楼泽玉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他回答:“领了结婚证就没人能说什么了。”
林琦思一愣,想了想说:“这么急吗?”
楼泽玉喝了口咖啡,说:“嗯,很急。”
林琦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楼泽玉的话带着走了,她愣了愣,竟说:“那我找个人算算日子。”
“算什么日子?”
安语收拾完穿着拖鞋嗒嗒嗒下楼,母子俩立刻收敛神色,楼泽玉转头跟她说:“算算周年庆的日子。”
“这有什么好算的?”安语拉开椅子坐在他身边,说:“不是已经定好了是跟方修然演唱会同一天吗?”
林琦思没说话,安语又接着说:“不过我肯定是去不了了,今天方修然就要过来连排了,我可能回家会很晚,妈妈别等我。”
“好。”林琦思点点头说:“那让你哥去接你。”
她还是很难改掉兄妹的称呼。
但是安语应得很干脆,她说:“好,那就麻烦哥哥一会儿送我去排练。”
路上余韵给她打电话,说律师那边处理得很好,法院择日就会公开审理,她这些日子承受的诬蔑和谩骂终于可以结束,她也可以开始全新的生活。
两人寒暄许久,挂电话之前余韵突然说贺意今天联系过她。
安语本来毫不在意,直到她听余韵说,贺意好像知道她前些日子住在梧桐路,言谈间总是有意无意打听她和楼泽玉以前是不是认识,说贺意好像误会了什么。
从认识贺意开始安语就知道她的心思,只是没想到楼泽玉都没有和她接触过,她却如此执着。
挂断电话之后,她便问楼泽玉:“你认识贺意?”
楼泽玉在脑海里搜寻了一会儿,对这个名字实在是没有印象。
安语提醒了一下说:“就是之前FANCY的红毯主持人。”
经她这么一说,他才勉强记起来这号人。
他问:“就是那个捧高踩低的女主持?”
安语不置可否。
她又问:“她好像很关注你,总是在打听你的消息。要不是我很了解你,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以前亏欠过她?不然她为什么这么穷追不舍?”
楼泽玉偏头盯着安语,看她脸色变了变,他解释说:“我这辈子只亏欠过一个人,欠的债要我用一辈子来还,我哪敢亏欠别人?”
安语侧过身不满道:“我什么时候说你亏欠我了?”
楼泽玉跟着摇摇头说:“不清楚,反正有那么一个人,我不让她亲,她就记仇记了很久。”
要不是楼泽玉现在正在开车,她可要好好看看他的嘴是怎么长的?怎么她这么多年的拌嘴生涯总是输给他?
“那她可能就是单纯的喜欢你吧。”她总结道。
楼泽玉闻言轻笑:“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的身份地位?那你可得分清楚了。”
安语思忖片刻,突然来了兴致问他:“你平时就活得这么清醒吗?”
“嗯。”他应道:“只为一个人糊涂过。”
安语歪着头打量他,想了想说:“其实你也没有妈妈说的那么无趣。”
楼泽玉闻言轻挑眉尾,还没来得及开口,又听安语说:“但确实不够浪漫。”
浪漫?楼泽玉默默在心里揣摩这个词,想了半天只冒出一个想法。
现学还来得及吗?
楼泽玉把她送到排练室楼下,正想跟着她上楼,安语却挡在他面前问:“不是快要到周年庆了?你不用去公司?”
楼泽玉揽着她的腰往大楼里走,边走边说:“周年庆的事情不用我操心。”
安语狐疑看着他问:“你是来盯梢的吗?”
楼泽玉停下脚步,揽着她的那只手臂轻轻一带,安语就乖乖靠近他怀里。
他微微低头贴近她耳边说:“对,一想到你放下所有事情为他的演唱会苦练这么长时间,我就嫉妒得快疯了。”
安语抬眼愣愣看着他,竟一时说不出来话来。
她恍然记起来,好像是她答应楼泽玉要去周年庆在先。只是中间出了太多事情,方修然摔伤,她也很难推卸责任。
沉默片刻,她踮着脚尖凑近他耳边说:“演唱会结束你带我回白檀湾。”
柔声细语是她热烈的邀请,莫名感觉身体紧绷,楼泽玉的视线又落在她柔润的唇上。
只是还未尝得果实鲜甜,突兀的声音就打断。
“喂!”
两人同时回头,方修然和红茶就站在五米开外,看样子是刚从车上下来。
对上安语的视线,方修然皱眉说道:“咱俩的安然无恙cp还没正式be呢,好歹我还是你老板,这大庭广众之下,是不是该照顾下路人的感受?”
安语稍稍退开一步,从楼泽玉后腰滑下来的手又落进他掌心,她冲方修然笑道:“我劝你对我尊重点,我马上就要成为你的老板了。”
她仰头看着楼泽玉:“是吧?哥哥?”
方修然双手交叉抱胸,不满道:“我可没说我要接下代言,你当不了我的老板。”
楼泽玉闻言眉尾微挑,只说:“六千。”
方修然轻笑:“我不缺钱。”
楼泽玉又说:“七千。”
方修然换了个姿势,随意把手插在裤兜里,偏头问红茶:“三年,不划算吧?”
红茶闻言抬手掩着嘴低声道:“那可是Jovan Russell。”
方修然咬牙低语:“你能不能有点骨气!”
红茶又重复:“那可是Jovan Russell,给老板您抬咖呢!七千万三年已经很高了!”
楼泽玉看他俩窃窃私语,又开口:“八千。”
红茶掩着嘴干咳了两声,咬着牙说:“老板您到底在高贵什么?!一大家子人等着您养活呢!要不是晏明逸出了事儿,这个馅儿饼还轮不上咱!我可打听过,晏明逸也就六千!”
楼泽玉还想加价却突然被安语拽了一下,她凑近问:“九千是不是超预算了?”
楼泽玉抬手替她拨弄被风吹乱的发丝,柔声说:“只要你高兴,多少钱都不重要。”
那边的红茶一看两人耳语,赶紧用手肘怼了怼方修然:“老板您可别把煮熟的鸭子放飞了!”
方修然抿着唇不说话,红茶一看楼泽玉要开口,急忙抢在前面说:“八千,楼总,八千,成交。”
楼泽玉微微偏头,小声说:“省钱了。”
再看她的眼睛,视线的落点竟然是在对面那个男人身上。
楼泽玉拉着她的手往自己身后带了带,动作幅度很小,但足够遮挡方修然与她对视。
他看着红茶说:“具体事项推进我会让品牌部和你对接,如果可以的话,这次演唱会的演出服我希望由Jovan Russell提供。”
“那是自然。”红茶笑道:“我们会积极配合。”
“很好。”楼泽玉赞道。
他拉着安语往大楼里走,转身时,他低声说:“眼神交流也得挑个我不在的时候吧。”
安语仰着脸冲他笑得很甜:“你不在我还和他眼神交流,那我不是有嘴也说不清了吗?”
楼泽玉揣摩片刻,“好像你说的也有道理。”
安语朝他勾勾手指示意他附耳来听。
楼泽玉微微弯腰,她靠近他耳边轻声说:“楼泽玉,你吃醋的样子还真是,挺可爱的。”
第64章
有楼泽玉盯着, 这一个星期的排练她和方修然的交谈内容仅限于演唱会。
演唱会越来越近,JR周年庆的时间也越来越近,只是每天跟在她身边的人看上去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她也想过当初楼泽玉定下这周年庆的时间是不是故意和演唱会撞在一起, 但照他目前寸步不离的态势来看,是不是故意为之已经不重要了。
只是演唱会的前一夜, 他的情绪好像有点不对。
为了保持良好状态,安语早早洗漱完就爬上了床,才关灯五分钟她的卧室房门又被楼泽玉打开。
这一个星期她已经习惯了有楼泽玉睡在身边,今晚也一样。
他上床的时候, 安语很自然就往他怀里凑了过去。
靠近他胸膛, 她低声喃喃:“困了,明天要早起, 快睡吧。”
身旁的人没有应答, 安语便枕在他臂弯, 轻嗅着他身上的馨香入睡。
呼吸趋于平缓均匀,意识昏昏沉沉的时候她却被一缕灼热的气息唤醒。
唇上有他轻柔的吻, 朦胧睁眼,牙关便被他轻松撬开。
大概是因为她太困了,忘记了每天的晚安吻, 今夜的楼泽玉比以往更显得霸道。
意识混沌不清,她的反应也迟钝。楼泽玉明显是不满意她的回应,游走在她腰间的手显得极为不安分。
呼吸被他一点点掠夺, 她的身体和感知终于变清醒, 她抬手轻轻推着他胸膛, 身前人却岿然如山。
单薄的真丝裙已经乱得不成样子, 毫无隔阂的皮肤接触让她浑身颤栗。
好不容易寻得呼吸的机会,她才开口:“楼泽”
玉又被他吞没。
她清楚地记得, 今晚楼泽玉没有喝酒,但他为何这般迷醉?
感受到他的急躁,她尝试着给他温柔的回应,以此安抚他躁动不安的心。
他不讲理智的动作终于缓下来,换了轻柔的触碰与她痴缠。
只是晚风还热,持续催促着月桂香变浓郁,花香袭人,她好像快要沉醉其中。
身体的疲累和情感的沉沦在打架,再次赢得呼吸的间隙,她抬手蒙上他的唇说:“够了。”
本就绵软无力的手被他轻松移开,他低头吻上她锁骨,说:“不够。”
热烈的吻遍布全身,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沦陷。
她很喜欢楼泽玉的触碰,他了解她的身体,知道吻上她的后腰会让她浑身发抖立刻求饶。
她想躲,却又被抓住腿。
她被楼泽玉带着翻了个身,模模糊糊的夜色里,他想埋头亲吻月下泛着微光的水面。
安语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她急急并拢挪开位置,轻声斥他:“不要,楼泽玉,我好累。”
她试图在夜色里看清他的面容,可惜他低着头,她什么都看不清。
她的声音里还带着颤,她问他:“今晚能不能放过我?”
她不明白楼泽玉为什么突然想在今晚要她,明明这一个星期的相拥而眠他那么克制。
知道他忍得辛苦,她也答应他,等到演唱会结束那件事情便会水到渠成。
和他约定的日子不过剩下一天。
暗夜里,万籁俱寂,只有他的呼吸声听来明显。
有些不解,却也隐隐有些担忧,他这是怎么了?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身形还未平稳,楼泽玉一把捞起她的腰带着她翻身。
天旋地转,她竟扑倒在楼泽玉身上,跨坐在他腰间的动作闪烁着危险的信号。
一瞬间想要斥责,但她生生忍住,反倒是用极温柔的声音问他:“老公,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她在黑暗中去摸他的脸,换来掌心的滚烫。
“是生病了吗?哥哥?要不要去医院?”
她的担心和温柔并没有换得楼泽玉的心软,他微曲着腿抵上她,一瞬间的触碰让她浑身紧绷。
楼泽玉抬手按住她不让她动,本就低沉的声音还带着哑。
“坐下去。”
安语愣了愣,她不是没听见,只是不敢相信。
她不知道楼泽玉究竟是怎么了。
她试图劝说,也渴望他怜惜:“我明天要在台上站四个小时,再等等好吗?”
楼泽玉不说话,她又试探着喊:“老公?”
听不到回答,她便自顾自说:“演唱会筹备那么久,明天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我不想出一点差错。”
“可那是别人的演唱会。”
她从这简短的一句话里听出来了楼泽玉的不满,可她还是不理解。
“别人?”她不解问:“他是方修然啊,是JR新的品牌大使,是我们的合作伙伴,不是吗?为什么你会说这样的话?”
为什么?
他也很难说得清楚为什么。
明明给了合约他应该更加放心,更不用在意那四年才是。
可当他亲眼看到他们在排练中的默契配合,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能懂对方想要什么key,对唱时候那漂浮在音乐里暧昧的气息,光是想想他都感觉呼吸困难。
他一遍又一遍克制,一次又一次忍耐,可他不曾参与的那四年就像手心里的茧,看似不痛不痒,一揭开就会血流成河。
那天晚上方修然说过的话又响在他耳边,周年庆和演唱会撞在同一天,是想让她选择吗?
哪怕他现在不愿意承认,但他当时就是怀着这样自私的想法做下了这个决定。
他迫切想要验证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迫切想要知道她对自己的爱是否如初,更加迫切想要在这场情感拉锯战里证明四年永远比不过十六年。
他甚至笃定了安语会选他。
可他错了。
四年的时间,让他这个妹妹发生了太多的改变,他没有见证这些改变,也对这样的改变无所适从。
这份无力感始终折磨着他,在每一个她提起他的瞬间加剧。
他后悔去看他们的排练,更无法想象在灯光汇聚万人瞩目的舞台上,她会用自己所有的热情和爱成就另一个男人的故事。
他得到了那个肯定的结果,不曾参与的过程却让他庸人自扰至今。
“睡吧。”
他整理好衣物匆匆起身,卧室门一开一合,独留安语一人在黑暗里-
演唱会从下午开始进场,还在后台化妆的安语翻出手机看了看微信。
她置顶的对话框一动不动,明明说好了会陪着她,但却迟迟不见他身影。
楼泽玉的阴晴不定让她捉摸不透,但她今天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考他为何这样。
临上场还有三个小时,她被红茶催着吃饭,到了休息室却只有她一个人。
她问红茶:“方修然呢?他不过来一起吃吗?”
红茶神色一顿,说:“老板需要自己酝酿一下情绪,你先吃吧。”
安语没放在心上,叫来珊珊和自己一起吃饭。
吃到一半的时候珊珊把她手机递了过来,问她:“楼总竟然在周年庆现场,他不是说要来陪你的吗?”
安语将视线集中在那条营销号的微博上,楼泽玉被拍到一个下车的背影,所处的位置正好是今晚周年庆的酒店。
安语掩饰了一下自己情绪上的波澜,云淡风轻地说:“毕竟是集团总裁,总要出面的。”
“也对。”珊珊说:“那我问问楼总什么时候来,我去门口接他。”
“不必了。”安语及时打断道:“他要来的话,自己能找到的。”
她已经开始不确定,楼泽玉到底会不会来。
吃完饭之后她上台做了最后一次调音测试,有眼尖的观众认出了她,在台下大声喊着她的名字。
她望向人影憧憧的看台,笑着挥了挥手。
简短的互动让她心情愉悦,果然,她是为了舞台而生。
时间飞快,好在她并不需要频繁换造型,倒也不用急急忙忙来回赶。
等到现在没有消息,她大概知道楼泽玉昨晚为什么情绪不佳。
她是完全没想到,看似冷静理智,坦然豁达的人,竟然会在感情上如此斤斤计较。
她翻出来手机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an:醋王。】
临到上台她才见到方修然,她很开心冲他打招呼,但他礼貌又稍显疏离的微笑让她有些难以适应。
她上前问:“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什么。”他笑着回答:“一点点压力而已。”
她有些惊讶:“原来顶流上台前也会紧张吗?”
方修然回应说:“等你成为顶流的时候你就懂了。”
她朝他挤挤眼睛说:“借你吉言。”
演唱会的前面三个半小时她都不需要有特别镜头,她只需要在舞台边缘做好她的主音吉他手就好。
上台stand by,舞台镜头还是给到了她,红色亮片短裙配短皮衣高筒靴,酷辣朋克少女出现的瞬间台下就响起尖叫声。
热情的歌迷一遍又一遍喊着她的名字,好像这场演唱会的主角不是方修然。
镜头和聚光灯集中在舞台中央,她也用手中的吉他持续造热气氛。
方修然在万众期待下从升降舞台缓缓出现,今晚的第一首歌是带着很明显的摇滚元素,热烈的快节奏很快点燃歌迷的热情,演唱会的气氛持续走高。
第一首唱完,方修然站在舞台中央向歌迷问好。
“好久不见。”
热烈的尖叫声盖过一切,但他还是听到了人群里一直在喊安语的那个声音。
他笑着问:“你们今晚是来看我的还是来看安语的?”
人群里有人喊:“来看你们结婚的!”
方修然跟着笑出声:“想法很美好。”
安语及时拨动琴弦用音乐打乱他们交谈的节奏,虽然有些突兀,但她并不想自己的存在感如此强烈。
演唱会行进半程,她却感觉手腕酸痛得厉害,本来就是过度劳损,这一个星期更是一点没敢歇。
这样重要的场合她不想掉链子,几乎是保持着一百二十分的精力在弹奏。
只是偶尔力道不够的绵软还是让方修然听出来了不对劲。
中场换装的时候红茶把她喊下了台。
化妆间里,一群人围着方修然补妆改造型,看她进来,他直接问:“是不是手腕痛?”
她忍着摇摇头说:“不是啊。”
方修然却一脸不悦盯着她问:“你当我傻吗?别人听不出来,我还听不出来?!”
“我真的没事儿!”她极力解释道:“就是曲目太多我想岔了,手上就没用够劲儿。不信你听下半场,我保证一个音都不差!”
但他却说:“你别跟我保证,我让Frozen来替你的位置。”
“不要!”她立刻拒绝道:“我练了那么久你为什么要让别人来替我的位置!”
“你的手不想要了吗?!”
突然拔高的音量让休息室众人为之一惊,安语更是被吓得心跳加速。
红茶赶紧站出来缓和:“老板,您让小语下来场下观众也会问的。”
“你懂什么?!”方修然怒喝一声:“她就是手废了都不会多吭一声!”
“让Frozen来!”
“我不要!”安语心里也憋着气,只说:“你不让我上台,我在台下也弹,你今晚演唱会要到几点我就弹到几点!”
“你疯了吗?!”
“对!”她不服气道:“是谁说过要和我一起开演唱会?让整个长海体育场回响着我们的声音?你告诉我!是谁?!”
“只要你说不是你,那我立刻就走,绝不耽误!”
方修然沉默着,那双桃花眼里情绪翻涌,好像正在经历狂风暴雨。
红茶见惯了他们针锋相对,又及时出言缓和:“好了好了,别吵了,时间紧任务重,你们赶紧给老板改造型。”
她推着安语往舞台方向走,边走边说:“老板今天情绪不佳,小语你多忍让点。”
安语也缓了心中的那口气,她问红茶:“他今天怎么了?”
红茶摇摇头说:“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他今天白天的时候手机里一直单曲循环《念我不忘》。”
心上猛地一沉,安语轻微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腕,又说:“你去劝劝他吧,我没事。”
是有些波澜,但她认定了,便不再有别的选择。
下半场所需要弹奏的曲目并没有上半场难,每到串场间隙的时候她就躲在角落里放松手腕。她应下了这场演唱会,就绝对不会因为一点小伤小痛退缩。
演唱会接近尾声,也终于迎来方修然的新歌《沉溺》的首唱。
安语匆匆下台换衣服,珊珊帮她整理头发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问:“他来了吗?”
珊珊摇摇头,心里有些话不敢说出口,她保持着平常热烈的笑容冲她说:“放轻松,好好表现。”
安语轻轻一笑,整理好自己的裙摆便上了台。
还是一身红裙,丝绒的质地在灯光下闪烁着贵气,肆意洒开的裙摆跟随她的动作泛起绝美弧线,腰臀处收紧的曲线直让人移不开眼。
柔顺的黑长直换成了妩媚大波浪,华丽的珍珠发饰增加优雅,眼上的闪钻,唇上的热烈都是风景,八十年代的风情女郎随着舞台缓缓升起,出现在耀眼灯光之下。
那一瞬间的闪耀晃了眼,在热烈的欢呼声中,她只看到了站在舞台中央等待她的那个人。
音乐声响,他带着些许哑的声音响起。
*夕阳渐深酒廊尽头你的身影
*乐声渐重是谁留下撩人唇印
*醉意渐浓用杯酒推我落入你陷阱
*而你渐近让夜色别急黄昏下还有故事不清醒
沉沉缓缓的音乐声里,暧昧悄然流动,她向方修然靠近,才刚刚被他牵着手,台下的尖叫声就一浪盖过一浪。
她冲着方修然笑,这笑容里的满足,只有他能懂。她用心写下的每一个字终于成为闪耀音符,会永远存在今夜听歌的人心中。
她举着话筒,接着唱
*沉溺醉意持续动心
*脸红温度让夕阳落尽
*你眼眸里醉意没有边际
*放任我靠近危险信号闪烁不停
她向他靠近,本该是克制的眼神带了繁重的情绪,在那灯光闪烁的瞬间,她读懂了他所表达的爱意。
*暧昧不露痕迹
*热吻缠绵肆意
*用炽热回应你
*借口今夜沉溺
*就让我沉溺
*别把我叫醒
*星河璀璨梦境里
*浪漫故事不会轻易结局
今夜在唱这首歌之前,方修然一直很抵触词里赤/裸裸的暧昧,他从心底里觉得这是安语和楼泽玉相处的过程中有感而发。
可当他站在这个舞台,她的手就在自己掌心,他又多么希望这一切真的像歌词里写的那样,不会结局。
可惜,这本来就是一场虚幻梦境。
音乐停了,梦就醒了。
他没有放开她的手,在音乐声结束的时候他很私心地拉着她撞进自己的怀抱。
完美的合作曲,赢得持续尖叫和掌声。
感受他的留恋,安语并没有及时推开,直到台下欢呼的声音越来越大,她才小声说:“演唱会不能过12点,抓紧时间。”
他松开怀抱,安语也退开两步。
最后一首歌。
《念我不忘》
钢琴早已准备好,安语走到聚光灯下。
方修然唱了三个多小时,此时再开口说话已经能听到明显的呼吸声。
他把话筒放在嘴边,台下的声音便逐渐小了下去。
他喘着气,很缓慢地说:“你们总是问我,《念我不忘》这首歌是不是为了纪念谁?怎么歌词写得那么深情又那么卑微?”
他轻笑一声,又继续说:“是的。”
“是有这么一个人。”
“让我深情,又让我卑微。”
台下突然爆发尖叫,安语在大屏幕上看到了自己。
她也有些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当下是什么情况。
方修然正在说话,但本该给他的镜头却给到了自己身上,他想做什么?
有些疑惑,但她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只能坐在钢琴前,安静听他说完。
方修然也在屏幕上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的视线一停留,便不再移开。
他又拿着话筒说:“这个人,她存在于我的记忆里,梦境里,眼里,心里。唯独”
他的话戛然而止,只剩下沉沉的呼吸声回响在这硕大体育场。
台下观众不停喊着他的名字,为他尖叫,嘶吼。
他的深情,早已写进歌里,在场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得到。
方修然等待着尖叫声停止,沉寂之时,他又启声说:“She’s everywhere,but”
“not here.”
“她的名字叫,Violet,我的挚爱。”
他迅速整理情绪,那失落的样子看来狼狈。
“最后一首歌,《念我不忘》”
钢琴声音本该随着他的话结束就响起,但安语在听到这个名字那瞬间仍是愣了一下。
Violet,多么遥远的名字。
那个夏末,阳光肆意落下的林荫道,点点光斑洒在那个穿着白衬衣的亚洲男孩身上,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也许是直觉。
她走上前问:“Hi,I’m Violet,Are you Chinese?”
情绪作用,让她的钢琴慢了许多,直到他的声音响起,她才跟着伴奏。
*大雪落下无人广场
*窗台玫瑰结冰枯黄
*梦醒时几分彷徨
*后知后觉你不在身旁
*午夜橱窗
*圣诞树挂满铃铛
*想同你分享
*却不想
*您拨打的用户正忙
*不愿放手却假装坦荡
*维持体面又故作匆忙
*钟表齿轮带走时光
*骗自己就快忘记你模样
*手腕肩膀 至今留存你衣袖香
*眼角唇上 至今记得你指尖凉
*你不问我也不曾放
*你不说我就当你至今还念我不忘
*若你曾念过往
*不必拆穿我的谎
他这辈子说过最残忍的谎,大概就是骗自己,她不在这里。
演唱会结束了,他的爱,也跟着退场。
第65章
灯光熄灭, 全场大喊安可,只是那个男人头也不回。
他留下了一场遗憾,让所有歌迷为他见证。
时隔好久之后有人提起, 说他那晚的情绪已经无法再多唱任何一句。
而这一场带着遗憾的演唱会,也成为了他演唱生涯中最值得纪念的一场。
赶在观众离场之前离场, 确实少了很多麻烦。
只是安语就没那么幸运了,她被迫等在后台,直到凌晨两点体育场逐渐安静下来,她才和珊珊从vip通道离开。
去往停车场的路上珊珊看她一直在揉手腕, 便问:“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安语甩了甩手, 说:“算了,有点累了, 直接送我回梧桐路吧。”
这一整晚楼泽玉都没有消息, 她也莫名在心里生了些恼,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他舒心。
十月的末尾,秋风寒凉, 特别是到凌晨,从南越江上刮过来的风带着冰冷薄刃,极轻微地割着她裸露的脚踝。
高跟鞋走在路上的声音稍显突兀, 她低头刷着热搜榜,Violet这个名字赫然出现在榜首。
她甚至看到有人翻阅了伯克利那几年的学生名单,但却无法在列表里找到这个名字。
她还记得当时方修然回她的那句话。
“Yes, butyour name sounds old.”
她皱着眉回复他:“You’re so rude.”
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 他们俩相处的基调就被定了下来。
相熟之后, 她很认真地问过方修然, 她这个名字听起来真的老气横秋吗?
方修然告诉她说,他在听到这个名字的那一瞬间, 差点以为是哪位英国老太太。
再后来,她就换掉了这个名字,改成了An。
只是无人知道,Violet这个名字,其实是楼泽玉帮她起的。
去停车场需要经过一段寂静无人的路,她还沉浸在回忆里的时候被珊珊碰了碰手臂。
她抬眼,珊珊朝前方扬了扬下巴,她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楼泽玉就站在那里。
双排扣黑西装,换掉了正式的领带领结,只用一条藏蓝色丝巾做简单装饰,腕上的那块黑色手表已经有了时间的痕迹,从袖口露出的蓝宝石袖扣在昏黄的路灯下闪着微光。
他靠在车门,路旁那棵银杏树在他肩膀落下浅墨色树影。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微微转头与她对视,渐凉的秋风里,复杂情绪在悄然起伏。
珊珊冲她说:“那我先回去了。”
她点点头应下,嘱咐她路上小心。
演唱会结束之后像是短暂下了一场小雨,路面湿润,还带着潮气,风一吹,皮肤的温度便被迅速带走。
她走路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听来格外响亮,看她走过去,他只是站直了身子,并没有往她的方向走过来。
手腕酸痛,像是脚腕也突然酸痛,她停在楼泽玉五米以外的位置,带着探究的视线落在他眉间那缕稍显湿润的发梢。
“等多久了?”
她的声音听来有一点哑,也很平淡,没什么情绪起伏,但与平常对比便能知,她不高兴。
楼泽玉抬着左手看了眼转动的腕表指针,又放下说:“六个半小时。”
想说的话堵在喉咙,她愣了愣,又问:“你为什么不进去?”
他回答:“不敢。”
“不敢?还是不想?”
她不明白,更不理解,楼泽玉究竟有什么不敢?
路灯斜照,他脸上凌厉线条晕成了柔和,他看向自己的眼睛澄澈如水,却又像江南烟雨落进碧绿幽潭,情绪万千。
“安语。”
他轻声喊她的名字。
眼神微动,她应:“嗯?”
他问:“如果没有我,你会和他在一起,对吗?”
无边黑夜笼罩了过来,远处的霓虹也被薄雾遮蔽了颜色,树梢上渐黄的银杏叶打着旋儿落地,脆弱的感情好像特别容易在秋风里离散。
“这就是你昨晚丢下我一个人睡的原因吗?”
“因为一个假设?”
他垂眸,水汽太重,好像长睫也跟着湿润。
他说:“他爱得轰轰烈烈,像今晚,他对你的爱可以昭告世界。”
“所以呢?你爱得比他少是吗?”安语平静反问。
他沉默着,没有抬眼看她。
他可以强势地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无处不在。
他甚至可以利用她的弱点,引诱甚至逼迫她与自己热烈地相爱,无惧流言。
可当他听到她和他有共同的梦想,要一起开演唱会,要让整个长海体育场回响着他们的声音。
那一刻,他才看清楚自己。
他不过是一个觊觎自己妹妹多年的卑劣小人,在她把自己当成哥哥的那些时间,他都用隐晦又扭曲的心态爱着她。
每一个迫不及待想要得到她的夜晚,都成为此刻反复折磨他的利器。
他克制禁欲的外衣之下,是扭曲的,肮脏的,见不得光的觊觎之心。
和她的爱,从来不是对等的关系。
纯洁的,坦诚的,高尚的,从来和他不沾边。
他做不到像方修然那样干脆地昭告世界,他的爱无法放到聚光灯下审视。
他是阴暗的墙角之下,由掺杂尘土的雨水滋养出的藤蔓,他死死缠住了那朵花,便要与她同生共死。
所以呢?爱得比他少吗?
当然不。
“你为什么不说话?”
“楼泽玉。”
高跟鞋踩在湿滑地面的声音刺激着楼泽玉的神经,紧绷的那根弦坠着深重的欲望,轻轻一扯就要断裂。
“你的坚定呢?”安语继续问:“不让我往后退的坚定在哪里?”
“为什么要假设?为什么要说如果?”
“为什么不走向我?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噔一声,那根弦断了。
他迈出了自以为很艰难的那一步,扣紧细腰,拥她入怀,毫无理智的吻吞噬她。
欲望在心底叫嚣,只有他有独占她的权利-
有风萧瑟的晚秋竟然下了一场暴雨,汇聚成流的雨水打湿玻璃,密集的雨声持续震动耳膜。
天边的乌云越来越近,城市灯火也逐渐褪去颜色,朦胧白纱隔绝室外嘈杂,她又回到白檀湾,那个熟悉的房间。
水汽氤氲的浴室里,她被楼泽玉抓着双手手腕举过头顶,花洒里温热的水像今夜大雨落在她身上。
细密的雨滴拍打皮肤,留下密密麻麻的痒。
没能绾起来的乌发落下一缕,被水流浸湿,像弯曲的水草,缠绕在那刻着纹身的皮肤之上。
氧气被水汽挤压,被楼泽玉掠夺,她无力靠在冰冷的墙砖上,被动承受着楼泽玉突然的疯狂。
他压抑的,克制的,所有不为人知的,都要在今夜宣泄。
他清楚,他唯一可以坦然的,是承认自己的卑劣。
他不要高尚,不要纯洁,不要外界认可。
他是藤蔓,既是藤蔓,放肆生长的蔓足就要缠着她,缠紧她,拖着她,和自己一并坠入深渊。
水声和雨声混杂在一起,究竟是哪一个停了她也不清楚。
身上的水珠还未擦干,他被楼泽玉抱着放到了洗漱台上。
他撕掉了自己所有的伪装,那个斯文的,克制的,禁欲的人被他丢在了那场秋雨里。
伏在她身下的,才是那个最真实的楼泽玉。
蒸腾的水汽模糊了镜子,画面不够清楚,只有浅浅人影留下痕迹。
安语手腕酸痛不已,她支撑不住,只能颤抖着靠向镜面。
瞬间的冰冷让她双脚蜷缩,不断汇集的水珠终于顺着镜面流下,昏暗的灯光里,大理石台面上洇开的水泛着微光。
她有一种被烈日灼烧的错觉。
荒芜干涸的沙漠里,她是那棵救人命的仙人掌,她的根系遍布沙土,从最贫瘠的沙地里汲取养分缓慢长成。
迷途不知方向的沙漠旅人倒在她脚下,他是那么渴望活下去。
他知道,只需要劈开她,他就能从她身上获得救命的水源。
他已经在那片荒漠里流浪了十几年,烈日灼烧他,风沙侵蚀他,他快要因为缺水而死。
仅仅是咬开仙人掌远远不够,他要劈开她,折断她,要她填补为她流浪多年的空缺。
撕裂的痛传来之时,她颤抖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
“楼泽玉。”
他伸手卡住她下巴,她高昂着天鹅颈,声音嘶哑。
“轻一点。”
“求你。”
滚烫的泪从她眼角滑落,痛与爱交织,她浑身发抖。
镜子上的雾气终于散开,楼泽玉换了角度。
卡住她下巴的那只手微微一转,他命令道:“看着镜子。”
他的双臂托着她,低哑声音有了起伏。
“放松,接受我。”
她仰着脸流泪,却又在听到声音的时候下意识作出反应。
他和她的距离更近一点,他俯身吻去她脸上咸涩的泪。
“容纳我。”
仙人掌终于倒下,任由迷途的人索取。
他贴近她耳边,用极轻微的气声说:“回应我。”
她逐渐放松绷紧的脚背,试探着靠上他的后腰。
她闭着眼睛,试图在痛苦中感受爱。
滚烫的鼻息又洒在脖颈。
“睁眼。”他再次命令她:“看着镜子。”
“说,你是哥哥的。”
她偏头看着镜子,眼角的泪猛然滑落,不过迟缓片刻。
他却突然用力,“说。”
她的声音抖得厉害,只能断断续续说:“我是,我是哥哥的。”
乖顺的回应并没有让他满意,他又问:“你是哥哥的什么?”
她哭得不成样子,却也回答说:“我是哥哥的宝贝。”
他腾出一只手拍在她腿上,足够迷惑人的声音说着:“good girl.”
这一夜,雨声很长,很急,只有一个单音的歌她唱了很久,很久。
被抱上床的时候安语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她像只小猫蜷缩在真丝被里,身上的红痕格外惹眼。
失控过后的楼泽玉一点点找回理智,看她娇弱可怜,他又开始责怪自己不够温柔。
收拾干净躺在她身边,他抱着她问:“很痛吗?”
她的声音细若蚊蝇:“嗯。”
他轻吻她脸颊,说:“让老公看看。”
扭捏着不愿意,却还是没有挡住楼泽玉的关心。
患处又红又肿,与她本来的肤色形成强烈反差。
他下床找来消肿止痛的药膏,轻柔的涂抹,片刻的清凉让她浑身一颤。
安语不配合,楼泽玉也收起药膏作罢。
他躺在她身边,低声说:“不做了,别躲。”
安语往他怀里凑了凑,嘶哑的声音里透着深深的疲累。
她小声问:“是我爱得不够吗?为什么要问那样的问题?”
她知道楼泽玉听到方修然那些话一定会受刺激,只是没想到这个反应比她想象中要大得多。
楼泽玉把她抱在怀里,不停亲吻她柔软的发。
“我怕我爱得不够。”他说。
怀中的人很轻地笑了一下。
她抬眼看着楼泽玉,小声说:“Violet这个名字已经离我很远了,我现在是安语,楼泽玉的安语。”
她稍稍撑着身子吻上楼泽玉的唇,轻声说:“爱我的方式有千种百种,可我只喜欢你爱我的方式。”
“楼泽玉。”
他轻声应。
“请你坚定一点。”
他在昏昧的光线里亲吻她的眼睛。
他说:“好。”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