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环塔矗立于这片大地之前,万物隐于混沌,而人类在黑暗中苟延残喘。
在这片大地上有太多的未知,莽莽无迹的荒原,其上有墨菲斯的钢铁狂流,僚机与隼在天地相接之处呼啸而过,钢铁的利刃切割人类的血肉,像刀子划过一块绵软的黄油。
荒原之外是雪野,零下三十度的酷寒,渺无生迹,在雪野上存在着一种名为纳喀索斯的种族,它们的机体由与水银一般的流体构成,在旷野的冰棱镜之间穿梭,来去自如,以人血为饲。
人类在这片大地上本该一直作为待宰羔羊存在的,如果不是环塔的出现。
可是帝国的初代领袖建立起了环塔,这是矗立在这片大地上的由人类双手建造的奇迹。
环塔让人类免于遭受钢铁之刃的屠戮,以及凄霜酷寒的摧残。
环塔是人类的希望之塔,而由环塔培养出来的一代代帝国军人,则成为人类之光与帝国之刃。
从旧历246年的稻城之役,到旧历254年的雪原之战,人类,环塔与帝国前进的步伐从未停滞...
雪原上,朔风呼啸,巴掌大小的雪花夹杂着冰砾扑面而来。
雪原尽头与天际线相连之处是一片形貌复杂的冰凌阵,那里是镜中人纳喀索斯的第一道阵线。
那种能够在镜面之间流淌的,全身散发着银亮光泽的狡猾而阴刻的生物,它们已经对人类亮出了冰做的屠刀...
时亭州与纳喀索斯中的其中一只面面相觑,时亭州灼热的呼吸喷在那无机质的缓慢流淌的面颊上...
时亭州将浇了桐油的火棍猛地捅向纳喀索斯的腹部薄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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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环塔第十七届开学典礼开始前半个小时,时亭州被时亭云揪着睡衣领从被窝里拽起来。
“昨晚打游戏打疯啦?”时亭云那与时亭州极度相似的眉眼上写满了不耐,他把时亭州从被窝里揪起来,然后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c...”被踹了,时亭州条件反射想骂声“操”,但是等到他睁开眼睛看清楚他哥的脸色,又飞快把“ao”的尾音给憋了回去。
时亭州扒拉一下睡得翘起来的刘海,从善如流天衣无缝改了口,“...才没有。”
“给你十分钟时间洗漱换衣服吃早饭,”时亭云看一眼自己手腕上的表,面无表情道,“迟了揍你。”
时亭州扒拉扒拉刘海,利索地翻个身下床,三两下把被子叠成整齐的豆腐块,把床单拉直,这功夫时亭云才刚刚走到房门口。
“哥,”时亭州趿拉着鞋子走到时亭云边上,“我昨晚打通了雪原那个章节,我找到对抗纳喀索斯的策略了,等爸下次回来,我要告诉他。”
时亭州站在卧室里与时亭云讲全息游戏里的雪原和纳喀索斯,而他们的父亲此刻正与三十万人类军队在真实的雪原上与真实的纳喀索斯激战。
“纸上谈兵。”时亭云看着自己的弟弟,这个十七岁的,一身少年意气的,马上要进入环塔接受帝国高等军事训练的,快要睡过开学典礼的臭小子,毫不吝惜地吐出这四个字。
时亭州肉眼可见地蔫了,立在卧室门边上,刘海耷拉下来。
“迟了揍你啊,不是开玩笑的。”时亭云又低头看眼表。
时亭州听了这句话立马又精神了,脚跟一转,溜进卫生间开始刷牙洗脸。
十分钟之后时亭州已经换上了一身笔挺簇新的铅灰色军装,袖缝扳直,制服的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
看上去勉强有些帝国军人的样子了。
时亭云方才在心里暗暗点头,然后就看到这个人模狗样的小子没什么形象地叼起菠萝包和一小袋冷牛奶。
还是个小孩子呢。
时亭云又在心里轻轻摇头。
时亭州跟在时亭云后面下了地库,在短短的一分钟路途中解决掉了早饭问题。
时亭州打开副驾驶的门坐到车上,正想顺手把早餐剩下的塑料垃圾卷吧卷吧,塞进车门侧边杯托的位置,耳朵就被拧住了。
他哥皮笑肉不笑看着他,“垃圾往哪儿塞呢?”
时亭州马上把垃圾又团吧团吧握在手里握紧了,然后举起双手投降,“错了,哥。”
时亭云扫他一眼,关上驾驶座的门,踩刹车,打火,换挡,松手刹,“今天开学典礼规矩点儿,啊?”
时亭州在后视镜里头瞥着他哥的脸色,一顿点头,心里想着,有你在边上盯着我能不规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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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亭州和他哥是掐着点走进环塔大礼堂的,以时亭云高超的驾驶技术,他们本来是提前五分钟到达的,结果时亭州找垃圾桶扔早餐留下的塑料垃圾给花掉了五分钟。
环塔的室内空间很大,进门之后先是一溜环形走廊,整个环形走廊的直径有将近两公里,走廊靠外侧是浅色的金属墙面,靠内侧是宽敞而明亮的落地玻璃窗,透过玻璃窗往环塔的中心看,是一片茵茵绿野。
时亭州给他哥赔了个笑,说是要先去把垃圾给扔掉,总不能抓着一手垃圾去参加开学典礼。
时亭云神色淡淡看着他,“环塔的垃圾回收焚烧处很少,不容易找到,今年这届新生不少,你要是去晚了礼堂可能就没座位了。”
时亭州没听他哥的话,然后跑过了小半个环形走廊才找着垃圾回收焚烧处。
跑的解开了领口处一颗扣子,额头上汗水涔涔,才勉勉强强没有迟到。
“跑的倒是挺快的,”时亭云正站在礼堂门口等着他,看见他过来,低头看眼表,“基础素质不错,看来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没有荒废训练。”
时亭州气喘吁吁冲着他哥笑了一下,被他哥搂着肩膀走进礼堂。
环塔大礼堂八千席座椅座无虚席,黑压压一片全都是穿着铅灰色笔挺军装的新生,时亭州环顾一圈,愣是没找到空位。
“没位置了,那就站着吧,”他哥压了下他的肩膀,“谁让你不听话?”
时亭云冲时亭州挑一下眉,就这么把他往主席台下一塞,自己拍拍军装前襟,径直走向主席台上的嘉宾席。
时亭云,环塔第十一届荣誉毕业生,作为开学典礼发言人被邀请到了现场,将在主席台上面对八千多名新生发表演讲。
时亭州,环塔第十七届新生,被大哥从被窝里拖到会场,将以特立独行而格格不入的站姿度过他在环塔参加的第一次集体会议。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一个清凌凌的声音在时亭州身后响起,时亭州转头,对上一双幽深锐利的眼睛。
那家伙穿着和他一样的铅灰色军装,一张脸上面无表情。
“嗯?”时亭州微微侧身,正想着这家伙让他让一下,是要去哪里,那个一脸冷酷的家伙就与他擦肩而过走上了主席台。
他身上的军装笔挺,一丝不苟,风纪扣扣到最上面一颗。
他与时亭州擦肩而过的时候目视前方,连一点余光都不分给时亭州。但是时亭州却记下了他英挺的侧颜与锋锐的眉眼。
那个有着锋锐眉眼的家伙坐上了嘉宾席,就在他哥旁边。他哥还面带笑意地冲那个家伙点了点头。
时亭州在心里道一句好家伙。原来那个就是他们这一届的新生代表。叫什么来着?好像是顾风祁。
一个还没有正式入学,就在环塔内部被叫得响亮的名字。
时亭州看着端正坐在嘉宾席上的顾风祁,心里燃起一点少年无畏的好奇心与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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